“江南。”蜀禾望着他的背影,又唤了一声。
江南木讷地转过身,终于见到了一直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人。
天气一直阴暗,清晨的阳光被乌云笼罩,仿佛掩盖着眼前二人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蜀禾一步一步行至江南面前,江南比蜀禾高许多,她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蜀禾一双明眸蕴藏着深刻的情绪,这眼神火热而渴望,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江南只匆匆瞥过便错过脸不去看她,害怕再多看一会儿便要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进行了一会儿眼神交流。
江南明白了他被叫来的用意,也清清楚楚看到了蜀禾眼眸里包含的情绪。心念多年的此刻近在咫尺,她容颜未改,还是向从前那样明艳动人,她冲自己言笑晏晏,多么大好的机会!然而江南却把头低了下去,他后退一步同蜀禾拉开距离,拱手行礼,想习惯性说些祝福的话,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蜀禾含笑问他,眼睛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阔别多年,今日乍一相见,不知该叫您大公主,还是该叫您妖后娘娘。”
这句话好像某种诅咒,击碎了蜀禾所有的美好幻想,提醒她逃脱不了命运的囚笼。
蜀禾今日把他堵到这里,是怀着忐忑不安又有点激动的心情的。自她来到妖界,便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她在年复一年百无聊赖的“囚犯”生活中,总是不自觉想起一个人,不是奕青,不是帝后,不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而是江南。蜀禾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屡屡想到他,是因为悬机阁暗牢内的陪伴?还是投水寻死的施救?亦或是大婚当日她突发奇想询问后江南回答的那句“好看”?
她不确定自己的心,她试图忽略他忘记他,然而越是刻意为之,关于他的记忆反而越深刻。
“你还是叫我大公主吧。”蜀禾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被一丝忧愁取代。
但蜀禾开口后江南反而不知如何说话了,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语,足足站了半刻钟。蜀禾头低下去望着江南的衣角发呆,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百里彦丰不知何时便会从奉天殿出来,留给江南的时间不多,本着好不容易见面要抓住机会的意思,江南先开口道:“多年未见,大公主可还安好?”
蜀禾抬起头迷茫了一瞬,然后看到江南的笑脸,心情好了一些,但仍悲愁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左不过是行尸走肉,一个木雕泥塑的傀儡罢了。你呢?”
江南听她这样形容自己,心里如同刀割一般,但却没让自己流露出太多情绪,淡然道:“臣一切安好。”
“你为何到妖界来?”蜀禾突然问。
自然是为了你……江南在心里想,说出口的却是:“天庭和魔界我都待过了,想来妖界看看这里是什么样子。”
他不是不敢说实话,而是不能说。蜀禾是妖后,而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从前在魔界他尚且不敢僭越,更别说如今了。
真情只会加深她的痛苦,唯有无情才能活得自在。江南咬咬牙,到底没有讲出内心深处压抑已久的话。
“原来如此。”蜀禾愣了愣,眼里的光彩不见,“那你……”
她似乎想再问些什么,她小心地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袖子,欲言又止。
“那你……”蜀禾错开他的眼睛,佯装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想再尝试一下,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江南注意到她眼里开始闪现水的光亮,眼眶微红,使劲儿抿着嘴,手上的动作幅度变大,几乎要将袖子扯掉一块儿。
蜀禾似乎急于知道答案,然而反复尝试又不能说出口,局促感涌上心头,眸子里终于蓄满了泪水,她骤然抱膝蹲下,将脑袋埋在胳膊里开始哭泣。
江南被她突如其来的难过搞得不知所措,只好也蹲下来试图安慰她,但又不敢触碰她,只能干看着她无力地哭诉,似乎要将这五十年的难过全哭出来。
“爱,我仍爱你,多少年都不会变。”
江南终于还是忍不住,兀自回答了她几经波折都未说出口的问题。
蜀禾听了他的话,先是不敢相信,继而看到他坚定的眼神,顿时如同蒙受大赦一般,飞扑着抱住他,如同冰冷寒夜里流落街头的乞丐得到一支温暖的火苗。她紧紧搂住他,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又哭又笑。
“公主不要哭了,您还怀着身孕。”江南被她大胆的举动吓坏了,他轻轻搂住她,身体绷得僵直。
过了一会儿,蜀禾松开他,起身擦掉眼泪,心满意足地笑了一下,带着哭腔说:“有你这句话,便是再难过的日子,我也能挺过去。我今天把你叫到这儿,就是为了验证我的心,如今我验证完了,你走吧。”
她说着,泪水仍漱漱落下来,然而脸上却没有了痛苦的神色。
江南的思绪还没从方才那句冲动吐出的话里走出来,当下只草草行了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出了这花园江南才发现自己浑身被汗湿透了,明明初夏的清晨并不燥热,自己却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急匆匆回到奉天殿,迎面看到百里彦丰正在四周望来望去,便赶紧迎上前喊住他:“大人,大人,臣在这儿。”
“你小子跑哪儿去了?我从殿内出来看你不在,正要派人到处寻你。”百里彦丰大咧咧抱怨道。hΤTpS://WWω.sndswx.com/
江南抱歉一笑:“臣鲜少有幸进宫,今日一来被宫内的秀丽景色所吸引,忍不住四处看了看,不知不觉就误了时辰,是臣的错。”
江南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了过去,百里彦丰没有多想,他与蜀禾相见也并未让任何人看到,这场偷偷摸摸的私会便悄悄地成为了他们两人的秘密。
江南回到百里府便借口身体不适提前回自己的住宅休息了。
推开屋门,地上还零零散散歪倒着一些昨日喝完的酒瓶,江南一个一个将它们捡起来堆在床边,自己也坐在床头的地上,独自失神。
她竟也爱自己么?江南回想起方才见面的第一眼,那双包含热烈的眸子,他曾在白隐看向奕青的眼神中见到过,那是一种独一无二、只会对一个人发出的光彩。
他一时间感到没来由的幸福,自己多年的执着总算有了回应。然而这念头立刻被苦恼所取代。蜀禾不该对他有这样的念头,他更不该对蜀禾有非分之想。然而命运的齿轮总是不知道会转到哪里,先是贺诚,然后是令狐幽。蜀禾放肆地爱过她的青梅竹马,然而到头来却被骗得遍体鳞伤;然后又所谓名正言顺地嫁给了她现在的丈夫令狐幽,这对于她来说更是痛苦万分。蜀禾的情史可谓很丰富了,然而周折许多年,却始终没有遇到那个正确的人。
或许江南就是那个人,然而感情不是无坚不摧的,它很脆弱,一碰即碎,甚至一时不慎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蜀禾跟江南分别后心情舒畅很多,自她怀孕后一直食欲不振,如今胃口也好了。令狐幽见她心情愉悦,自己也跟着高兴,谈笑间又重赏了照顾蜀禾太医和她身边的侍从。
话说回边境,令狐幽强制下令后马上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边境官员不敢再搪塞应付,抓紧用最多的精力清剿作乱的小妖,不到一个月,被妖怪袭击的案子就大大减少。
与此同时,派去给魔族送致歉表的使臣也赶到了魔都,表奏被魔族使臣接手,很快一层层传到了魔帝手中。
“嗯。”魔帝浏览几遍后认可地点点头,“令狐幽能及时道歉,还能迅速做出反应清扫边陲,倒还算有诚意。”
霍长风和奕青也颇为赞同,毕竟此事在尚未公之于众的情况下便被令狐幽处理得恰到好处又无懈可击,简直让人挑不出刺儿。
然而旁边的淳于东乡却不屑地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漂亮话说的虽好,陛下却没有看到隐藏的危机。”
“哦?右相何出此言?”三人同时看向她。
“陛下没有把郡主遇害的消息放出去,令狐幽却知道了,难不成是他自己参悟的?”淳于东乡明显话里有话。
“此话何意?”奕青顺势问道。
“臣猜测,令狐幽那个小人在陛下身边安插了细作。”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霍长风与奕青面面相觑,魔帝瞬间眉头紧皱。
“倒也未必啊,”霍长风勉强笑了笑,试图缓解紧张,“此事一开始传播得沸沸扬扬,万一是那时候妖界得到的消息也未可知。”
淳于淡然一笑,语气轻松道:“那权当臣什么也没说。”
然后便向魔帝深行一礼,信步离开了。到底有没有细作她不晓得,但她的目的已达到,听从霍长风的计划,与奕青一唱一和,在魔帝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让他知道虽然妖族看起来恭顺得无懈可击,实则需要谨慎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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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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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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