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林煜瘸着腿几乎要挂到于笙身上。
于笙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无事,就是一只小松鼠。”
即便他都那么说了,林煜还是惊惶不安,他扯着于笙的一只袖子,“你走慢一点……再慢一点……”
于笙一阵无奈,“若是像这么走下去,怕是明日都走不出去。”
林煜脸上划了一道,现在已经不渗血了,于笙却仍是替他觉得有些后怕。
之前他原本是被王柳氏拽着往林家走,没想到半路上同村的刘醒一边叫喊一边往村上跑。于笙将人拽住,刘醒直接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发生什么了?”于笙问了好几遍,刘醒才结结巴巴说,“我、林煜还有吴、吴丰三个人去山上猎、猎狐狸,结,结果……”他一脸惊恐,“有野,野猪!”
于笙心头一跳。
村子依山傍水,水是流通三府十九县的洪河,山则数十年没有大一点的野物出没,平时最多只有山鸡麋鹿之类,现下怎会有野猪?
“吴丰,已,已经被顶下山崖了!”刘醒面色煞白,“我就,就看着他被野猪……”
“在哪座山头?”于笙打断他的话,直接拽着衣领问。
“是,东边。”刘醒眸光散了,于笙将人一扔就往山上冲。
王柳氏在身后大喊,“笙儿!山里危险……”
“娘,快去村里找人进山。”于笙只留下这么一句就飞快地消失。
于笙无比庆幸从前跟着王全生将山里熟悉得差不多了,他不断回想村里那几个叔伯说过的,大点的活物一般在近水远离村子的地方生活,遂直接凭着直觉寻进去。
不多时就看到了野猪留下的痕迹,还有好几处麋鹿被袭击的血迹连同吃剩的骨头。
他心中越发着急,捡了一根尖利的树枝拿好,而后循着踪迹而去,半路上意料之外的发现林煜他们之前逗留的足印,旁边的灌木丛明显被砍过,而且让他分外担忧的是,还看到了一滩血。
血已经干了一半,分不清是动物的还是人的。
于笙加快脚步追过去,也不知走了多久,隐隐听到有水流的声音,他警惕起来,抓紧了手里的尖枝。
忽然,不远处的灌木丛簌簌地抖动起来,于笙擦着树干挪过去,“噗……”一只小鹿瘸着腿跳出来,一见于笙登时又慌不择路地跑开。
“笙笙……”
于笙一怔,循着声音四处寻找。
“……笙笙……”这次声音大了些,于笙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艰难地扒着一片灰衫。
“煜哥?”
“……是我。”林煜双手扒着树干,一只腿以极为滑稽的姿态伸着,他龇牙咧嘴,脸上还划伤了,一瞧见于笙恨不得扒上去。
“你先待在那儿别动,我去看看情况。”于笙拿好手里的尖枝,树上的林煜又给他扔下来一把匕首,“你用这个。”
之前准备好的弓箭早就在逃命的时候跑丢了,林煜只剩下这把匕首。
于笙拿在手中,慢慢地摸过去。
冬日的树林满是枯败的树叶,好多已经腐烂在泥里。于笙一脚踩下去也没有什么声音,他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去,溪水就在眼前。
说来也奇怪,明明冬日里极冷,但是这山上的溪水只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溪水在冰下潺潺流动的声音隐隐可闻。
于笙拨开杂乱的树枝,“嗬……”一只死鹿躺在地上,即便心中早有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于笙往四下扫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异常。
他微微松了口气,转身走到林煜待着的树下,仰头轻声喊他,“下来。”
林煜摇头,“我不。”
于笙:“……”
“那野猪足足有四百斤重,它凶煞得很,我不下去……”林煜就是个小秀才,身娇体弱,平日里最多敢杀个鸡而已,哪里见过恁大的野猪。
“你伤了腿?”于笙瞅着他那艰难的姿势,颇有些无语。
林煜点头,“跑得太快,扭了一下。”
“吴丰呢?”于笙又问,“刘醒说他被顶到山崖下了。”
“我不知道。”林煜灰头土脸的,“我和他们跑散了,原本刘醒是跟着我跑的,后来就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只有一个野猪?”
“嗯。”
二人一问一答,于笙基本了解了情况,他又喊了一声,“你下来,我替你看腿伤,然后我先送你下山,吴丰也不知情况怎么样。”
不等林煜摇头他直接断了林煜的借口,“我们得尽快下山,天快黑了,一旦入夜找不到避风的地方,我们不是被冻死,摔死,就是被野猪踩死……这几种死法你选哪个?”
“能不死吗?”林煜怯怯地问。
“那就快下来,我替你看看腿,然后我们赶快下山。”于笙耐心告罄,林煜也怕他说的,遂磨磨蹭蹭挪下来。
于笙将他扶到树下坐好,撩开他裤腿,脸色也是一变。
林煜右脚脚踝肿起拳头大的一块,又青又紫,看起来格外骇人。
也不知他拖着这腿如何爬到树上的。
于笙在他脚踝处摩挲了一圈,“脚踝脱臼了,你忍着点,我数一二三,替你正骨。”
林煜有些退缩,小秀才哪里受过这伤,一脸不情愿,于笙却不顾他,“一……二!”
“啊……唔!”林煜满脸控诉,“唔唔……”不是说好的一二三么?三呢!!!
于笙挑眉,“若是真的数到三,你才要怕死了。”他扶着林煜站起来,“怎么样?能不能忍?”
林煜点头,“好了点。”他也怕于笙说得成真,二人相携原路返回。
天色越来越暗,于笙带着林煜好几次险些栽倒,他既要顾及林煜的伤,又要摸索着往山下走。二人跌跌撞撞,林煜倒还好,于笙则是被划伤了好几次。
“笙笙,你要不先下山,我在这儿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你。”林煜忍了一路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于笙也不回答,直接一巴掌拍到他肩头,“莫要废话。”
他本来就是进山救人的,哪有将人半路丢下的道理,而且,“你别看现在无事发生,待到一会儿,夜行的活物就该出来了。”
“你别吓我……”林煜扒紧于笙的衣裳。
“你放心,刘醒下山了,我娘也知道我上山的事情,过会儿应当就有人找上来了。”于笙腿累心更累,林煜胆子小,这一路上叽叽喳喳都要吵死他了。
“等等……”于笙忽然站住,林煜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于笙脊背后窜起一股寒意,他将林煜护到身后,拿出那把匕首,另一只手握紧尖枝,警惕地看向前方。
“桀桀……”怪异的声音吓了两人一大跳。
于笙眸子凌厉,慢慢往前走了两步。
林煜惊惶不安,“笙……”
“闭嘴!”于笙又走了两步,前方的一团黑影动了动,于笙心下一动,迅速过去,手中尖枝挥过去,但是打了个空,他反身往旁边打过去,但是意料之中的还是打空了。
“桀桀……”声音渐渐远离,于笙一身冷汗。
待周围重新恢复安静,他转身往林煜那儿走去。
“笙……笙?”林煜有些迟疑,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他看不清于笙,只能隐约根据声音感受到他所在的方向。
“是我。”于笙收了匕首,“是隼。”
“隼?”林煜讶异,“那不是北狄人才有的吗?”
“估计是山里活久的老隼,若是刚成年的,你我怕是今日就要被挖了双眼。”于笙跟着王全生见过一次,当初只是远远看见,并不确定,现在想来,那只应该就是今夜的这只。
“我们还出得去吗?”林煜惶惶不安,“都怪我,让你陷入困境……”
“再废话就将你扔到野猪窝里去。”于笙摸索着捡了几根树枝,林煜心头一梗,默默的闭嘴。
今日太过惊险,林煜都快要忘了于笙是什么性格的人了。
于笙勉强做了两把简易的弓,绳子是天未暗时在陷阱周围捡到的,他还用匕首削了几支粗糙的箭:“山里既然有了野猪……除此之外也不好说有没有其他的野兽,所以之后尽量少说话,警惕一些!”
于笙细细嘱咐了一遍,林煜心知此途不易,但也无可奈何,索性暂时摒弃心中的复杂情绪,随着于笙的嘱咐行事。
林煜身上带伤,走的小心又谨慎,二人走了半多时辰,暂时也没遇到大一些的活物,心中稍微放松了一点。
这小半天没吃东西了,二人腹中空空,林煜的肚子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来。
他尴尬的笑笑,但是由于天太黑,于笙也看不到,他没有开口笑话他,往旁边走远了几步,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几个干瘪的果子,并着一捧奇奇怪怪的硬玩意儿。
“给……吃吧!这里不能生火,先将就着用点干瘪果子,等回去再给你做点好的……”
于笙说完自己也拿了一个干瘪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他就开口咬了,旁边的林煜看得诧异。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他其实是想说这大冬天的,林子里哪有果子让他们吃。
“……掀了松鼠的窝,将就一点……虽然难吃,但起码没毒!”
于笙知道林煜适应不了,但是山里没有碰到野猪已经是算他们好运气了,若生火引来野猪,那么他们就不好全身而退了!
看于笙吃了一个又拿了一个,林煜忍了忍还是拿起一个擦干净咬了一口。
涩涩的味道有点酸苦,还带点腐烂的臭味儿,于笙一言不发的嚼,林煜竟然也不觉得难以下咽了,忍着那股味儿慢慢嚼。
一堆果子六七个,两人分着吃完了,干硬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味道不苦,虽带着点涩,但让林煜也有了一点安慰。
今日是走不出去了。
二人为了避开野猪的路线,刻意挑着旁边的小路摸索着走,大略是在哪儿偏离了方向,总觉得眼前根本找不到正确的路。
“笙笙,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个山洞。”林煜眼利,透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出一个倾斜的山洞。
于笙扶着林煜过去,那地方略高,只能容一个半人过去,里边黑魆魆的,也不知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瞧瞧。”于笙将林煜弄到树旁站着,自己提了弓箭进去。
“笙笙,小心!”林煜忍不住提醒。
“知道。”于笙扶着倾斜的石板,每一步都试探地先用脚尖踩一踩,而后一只脚先挪过去。林煜看不清他的动作,但也不敢再出声打扰。
于笙慢慢摸进去,细微的声音渐渐消失。
“笙笙?”林煜久久等不到于笙出来,心中越发担心,他拖动瘸腿,慢慢挪过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喊,“笙笙……”
“噼啪……”
“是谁?!”林煜慌乱的张弓搭箭。
“是我。”于笙竟然从另一边出来了。
“这个山洞料是狐狸废弃的旧窝,看来你们没找错……”于笙扶住林煜,收了他的弓箭,“都说狡兔三窟,看来狐狸更是不例外。”
林煜愧疚极了,“我们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三个结伴进山就没什么好怕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差,竟然碰上野猪……这次回去别说是狐狸,就是有仙女我也不来了。”
“知道利害就好。”于笙知道林煜这半天担惊受怕的,若是在平时,怕是早就吓死了,今日竟难得的还坚持到现在。
那洞口不好走,不过二人却觉得得天独厚,这地方不说偏僻,大些的活物都进不来,另一头还有出口,说起来算是运气好。
“里边这是什么味儿啊?!”林煜捂着鼻子。
“狐骚味儿……”于笙捡了一点半干的柴火,又从里边抱出来一堆干草。
“幸亏这狐狸会享受,干草倒是不缺。”林煜这会儿有地儿避身,也略微开怀了些,于笙不理会他,另挑了两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蹲在地上生火。
“这能行吗?”林煜颇有些怀疑。
“以前王全生这么做过,我试试。”于笙不常在人面前提起王全生,每每说起来都是面无表情。
林煜大略是闲得慌,这会儿忽然被提醒了,遂问,“听说王全生现在在镇上……似乎和……那个地方出来的女子不清不楚的……”
“你听谁说的?”于笙抬头。
“就……村上那几个婶子……”林煜搔搔头,“我其实也觉得这话可能是真的……”
见于笙没有说话,他继续道,“前几日我爹从镇上回来,我无意间听到他和我娘说话,似乎就是骂王全生不是个东西,说是和那地方的女子整日进进出出,好些人已经在说闲话了。”
“他的确不是个东西。”于笙面无表情,手里的火星“呲……”得一下就着了,很快便引着干草,林煜隔着火光看不清于笙的表情,“你是不是恨王全生?”
“从前恨,现在……不去想他,但是我娘和王秋受到的委屈,我一定会讨回来。”
林煜毫不怀疑于笙的话,他自认识于笙便知道他过不不好,王全生起初对王柳氏还算尚可,但是对于于笙,动辄打骂,等到于笙长大了他便换了一种方式,只要他在,便不停地指使于笙干活。
倘若于笙稍有懈怠,他便拿王柳氏和王秋说事,一旦不合心意,便对王柳氏百般谩骂。
林煜好多次拿自己代入,诚然,他做不到一边顾忌娘亲和妹妹,一边忍耐王全生的折磨。
但是林煜并不知道,在于笙慢慢长大以后,他的反抗就开始了。
“那年王全生偷了隔壁村的鸡,是我告发的。”于笙轻描淡写道,“还有他前年一脚踩空摔在地里,说是遭人打了一顿……那也是我。”
林煜听着听着就张大了嘴,他从来不知道那些王全生耿耿于怀,无处申诉的“倒霉事”原来是于笙一手谋划。
“我不是个好人。”于笙坐在火旁,“我有很多私心,曾经有很多次,我想送王全生下地狱,但是最后忍住了……”
“你不能这样,你若是杀了他,便就是毁了你自己。”林煜脸色难看。
“你知道我为何忍住了吗?”于笙挑了挑火,“我娘不能再背负那么多流言蜚语了……她已经做过一次寡妇了,我不能再让她承受一遍村上人的闲话。”
于笙心中有怨,但是他自始至终不想对着娘亲和王秋散发,他娘受的苦不少,于笙无法对着她不断的去挑起对王全生的不满。
有些事情,他宁愿自己一个受着。
林煜不知能说什么。
他想否定于笙的想法和做法,但是自己却无半分立场。
二人一时无语。
————
翌日,于笙是被一声怪叫给吵醒的。他姿势别扭靠着石壁睡了一夜,浑身腰腹各处都酸痛的厉害。
“是狐狸……”
林煜现在慢慢能站稳了,他手里还攥着那把简易的弓,脑后的头发有点凌乱,额头也浸着汗。
于笙拧眉:“这窝原来不是它废弃的,看来我们霸占了它的地盘。”
他刚睡醒,脑袋还有点不怎么清醒,不过想到那头怪叫着的狐狸,听得他二人心里瘆得慌!
“算了,我们出去……这地方也不能久待,村上的人料是没一会儿就上来了。”
林煜点头,二人往外慢慢挪出去,尽量将自己的气息压到最不具有攻击性的程度,那狐狸站在上边直勾勾地盯着二人,于笙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我们往那边走。”于笙很快辨别出差不多的方向,背后那道视线却依旧存在,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狐狸还在。
“这畜生喊得人心里毛毛的……”林煜小声说了句。
于笙自己也觉得不大对劲儿,却还是安抚林煜,“无事,别在意,料是因为我们占了他的地盘,引起他的不满了。”
林煜再不敢往后看,他们二人尽量忽略那瘆人的视线,慢慢绕过一处山石。
又走了一段路,隐隐可见上山的路。
于笙松了口气,林煜面上也露出喜色。
“要不先歇一会儿?”于笙鬓侧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林煜也没好多少,一阵风吹过,背后黏腻的感觉太过清晰。
于笙看了看他,“你先坐下,我看看你的脚踝。”
林煜听他的坐在一截树根上,于笙挽起他的裤腿看了一圈,又伸手捏了捏,“你觉得怎么样?”
“还是有点疼……”林煜自己低头也看了眼,然后捏了捏,“比起昨晚好多了,笙笙你太厉害了。”
“行了,稍微休息会儿我们就继续走。”于笙也选了一块干净地坐下,他靠着树干,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慢慢地他阖上眼……
“笙笙!”一声尖利的叫声生生将于笙给吓醒。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弓箭,循着声音看过去,“快上去!”
视线中,一只肥硕堪称巨大的野猪急速冲过来。
于笙想也不想,直接转身攀上身后的大树,那野猪冲过来,一头顶得脚下大树狠狠晃了晃,于笙险些抓不住树枝给甩下去。
“笙笙!”林煜也就势攀上树,两天不到的时间,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爬树能有这么麻利,脚踝处钻心得疼,但都顾不得了,那野猪……太大了!
“闭嘴!”于笙勉强抓着树干,那野猪力气太大了而且一下一下冲撞不止,眼看着脚下的树慢慢撑不住了,于笙一闭眼,蓄力往旁边一跳。
“轰……”不过转瞬,那树便轰然倒塌。
于笙心有余悸,林煜也没好过多少。
那野猪推倒了一棵大树仍旧没消气,反而更加凶猛,又是一连两棵树倒塌,于笙心里越发没底,“你究竟做了什么?”
林煜脸色煞白,“我想给你抓条鱼,没想到它在河边喝水……”
林煜理亏,解释了一半又不知道怎么说了,索性撇过头,不继续说了。
“……你!”于笙无言以对,一时间竟不知该怪林煜还是怪自己警惕性太差。
“已经触怒了它,若是等他将这些树都推倒就晚了。”于笙说顺着树就下去了。
林煜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于笙已经弯弓搭箭朝着先前野猪吼叫的方向准备动手。
“笙笙……”
林煜又急又慌,攀着树都不知道该稳稳待着还是也下去,他看着那发狂了似的野猪,朝于笙喊,“那野猪那么大,我们怎么打得过……”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与其在树上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为自己弄一顿午饭吃……”
于笙说完扯了扯唇,他多久没这么“意气用事”了,但是感觉还不错,浑身透着一股凌厉的战意。
头发被风吹着往后飘扬,眉毛不经意的上挑,鼻尖晕着一圈淡淡的潮湿感,他抿了抿唇:
“不想被它弄死,你最好也换个地方……”
那野猪明显是疯了,已经是无差别攻击,于笙算好了后招,他不能待在树上坐以待毙,这野猪来势汹汹,总觉得奇怪得很,这里的树最粗壮的也不过两个人合抱,发了疯的野猪势不可挡,一棵树翻倒,于笙林煜二人焉能有活路。
于笙在这一瞬甚至带着一点男子身上几乎少有的煞气,他清秀的眉眼在林煜眼中越发陌生,林煜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但是他不可否认的是:
这一瞬间的于笙恍若另一个人——强大,无畏,似乎他在便没有什么不可能!
为抓一条鱼害得于笙落入险境,林煜分外愧疚,从树上下来,他捡了落下的弓箭,手劲大得手背青筋跳起。
“不要分心!”
于笙已经感受到了野猪跑过来,土地的震动感,他不经意的看了林煜一眼,岂料这人到这时候了还在跑神。
于笙气结,但也来不及多说,他踢出去一块石头,厉喝一声。
“嗯。”
林煜振作起来,声音维持恰好能听到的程度,于笙也没在意,仔细调整了一下箭头的方向。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头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从翻倒的树中里窜出来。hτTΡδ://WωW.sndswx.com/
“这么一头大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即便已经看过,但于笙在直面野猪的体型时也是一惊,这头野猪格外壮硕,浑身黑毛发亮,看起来凶悍得很。
“怕是有人伤了它!”于笙指着野猪,“有人戳瞎了它一只眼!”
“是昨日我们三个人……吴丰射瞎了它的眼。”林煜底气不足。
“你们……可真厉害!”于笙又是无语又是无奈,内心也是忍不住叹一句林煜跑得够快……或者说野猪毕竟是头畜牲,幸亏粗笨,否则早就将林煜给撞死了!
“废话不说,你攻左……我想办法绕到它身后……”
于笙说完,已经射出一箭,擦着野猪的脑袋飞出去。
“哎!”
于笙有点失望,他知道弓箭制作得粗糙,准头估计不怎么好,但是也没想到会直接射偏。
不待他再搭上一箭,野猪已经冲到眼前了,林煜担心的高呼:
“小心!”
于笙敏捷的往旁边滑过去,攀上树上垂下来的一簇枯枝条。
“动手!”
于笙稳稳的荡到另一边,同时提醒林煜动手。
“嗖……”
林煜的这一箭准头不错,但是箭头撞到野猪的脊背只是破了点皮,不仅没有伤到它,反而因此惹怒了它。
“快离开那儿……”
于笙旁观了整个过程,他看到原本追着他的野猪瞬间掉头冲着箭射过来的方向冲过去。
林煜慌不择路直接上了树,于笙看得心头一跳,林煜待着的那棵树还没有一人怀抱那么粗,他担心的高喊,“快跳开!”
可是林煜根本没机会往旁边跑。
野猪的头狠狠撞上树,林煜猝不及防的被撞下树,他躺在地上,眼看着野猪朝着他的方向再次冲过来。
林煜心中只剩一句:吾命休矣!
岂料于笙赶在野猪冲过来之前,手持一把箭纵身狠狠插入野猪脊背。
野猪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
“嘭……”
野猪被穿透脊背,它剧痛之下将于笙甩飞,于笙重重跌在地上,直接呕出一口血。
“笙笙……”
林煜心脏都要停了,他顾不得野猪还在旁边嗷嗷叫,翻身起来朝着于笙跑过去一把捞起他。
“你怎么样”
林煜急得眼都红了!
“你别动我……咳咳……”
于笙刚说了四个字又是吐出一口血,林煜慌忙的给他擦去嘴角的血,手指抖得都不成样子了!
“你别动了……”
于笙根本不知道林煜这反应是怎么了,被伤的不是他吗?怎么林煜才像是被野猪撞傻了的那个!
“我们这顿肉菜是吃不成了!”
于笙喟叹一声,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棵树,示意林煜:
“走……去那儿!”
于笙说完目光就一直在林煜身后的那头野猪身上。
他估计伤了心肺,短时间没法动手了,而林煜一个人根本制服不了那头大野猪,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他俩躲到那棵最大的的树上。
趁野猪疼得还没缓过劲儿来,他们要是还不跑就晚了!
林煜听于笙的话扶起他,走了两步于笙这才发现林煜的右腿有点跛。
“刚又摔了下……”
许是看到了于笙盯着他的腿,林煜解释了一句。
于笙没说话,他随着林煜走了大概两三尺的距离,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小心……”
于笙只见那头野猪横冲直撞的跑过来,他只来得及推林煜一把,但是两人的衣摆不知怎么的缠在了一起,双双跌倒。
“翻身……”
电光火石之间,于笙只觉被林煜推着往旁边滚了滚,下一刻背后一空,他心中顿感不妙。
果然,被草丛掩着看不出来,他们这一滚正好滚下一道断崖。
————
“找到了吗?”村正急得起了一嘴的燎泡。
“还没。”村上的男人几乎都出来找了,他们打着火把上山,走到一半就遇到吴丰,这小子命大,掉下悬崖反倒捡了一条命。
那地方其实是坍塌了一块,下边灌木丛生,除了划伤了一点几乎没受什么伤。
也就是看到吴丰,谢残玉才松了一口气,刘醒那小子吓坏了,竟将名字说错了,王柳氏在于笙上山以后就去挨家挨户求人上山救人了。
谢残玉带着王秋那个小丫头,还有此次随行的侍从。
在山下,谢残玉就被拦住,村正也一并被拦住。
进山的人大多都是猎户出身,或者屠夫木匠,谢残玉有心要进去却不被允许。
他这样“瘦弱”的公子哥怎能上山去送死呢,别到时候没了命,惹得府里的人跑来向他们村子闹事。
山里已经进了一批人,山下却乱哄哄的,有人怕自己丈夫进山遇到危险,不肯让人走,村正这会儿也没了章程,一下一下地朝众人几番求情。
林煜是他的宝贝疙瘩,林煜大哥已经进山了,他带着十来个人,但是这会儿都没有消息,另一边吵吵闹闹也是烦不胜烦。
谢残玉趁着诸人没注意的时候闪身进去。
身后侍从也想跟进去,直接不顾三七二十一推开挡路的人就追上去。
不似本地的人,谢残玉对这里陌生得很,他只能凭借前边人留下的痕迹上去,没一会儿后边的侍从也追上来,“公子,山中危险,您还是下山吧,于小公子就交给我们去救。”
“你们从这边上去,你跟我从那边上。”谢残玉仿若未闻,丝毫不理会侍从的劝告。
几人劝了没用,只能听谢残玉的分成两拨上山。
山上风呼呼不止,偶有雅雀的声音,脊背窜起冷气,随行的侍从频频往后看,“公子,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这里人迹罕至,别说是人,就是活物都很少见,加之夜晚漆黑,手里的火把也影影绰绰,眼看着没多久就要熄了。
“那边是什么?”谢残玉眯眼。
“好像……是另一波寻人的。”
“那此地留给他们找,我们往那边去。”谢残玉转瞬就换了另一个地方。
身边侍从这才明白,谢残玉分明就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他心思细腻,又格外严谨,这山中隐蔽处太多了,他不走容易的路,反而专挑野径。
谢残玉知道于笙聪明,但是这寒冷的冬夜,小东西只穿了那么薄的衣裳就急急上了山,现下若是遇到危险的情况,晚一时半刻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火光映照着谢残玉冷厉的侧脸,侍从不敢有丝毫怨言,一个个散开四处寻找,最后若不是火把熄灭了,一时困在原地,谢残玉肯定是一刻也不停歇继续找下去。
翌日天色刚刚亮,谢残玉就带人往更里边寻过去。
一路上走来,这山里没什么大的活物,谢残玉勉强松了口气,但是随着一步步的深入,地上明显是野猪的痕迹,他心中既担忧又隐隐生出一点焦急来。
总觉得于笙就要不远处。
“公子,此处不大对劲儿。”侍从之一蹲在地上,捻起一点雪,“这不光是野猪的痕迹……”
“狐狸?”谢残玉一开口,几人都蓦得想起什么似的,“这里有狐狸……竟是真的!”
谢残玉想起之前那个林煜是说听闻山上有狐狸出没,这次也是上去捕捉狐狸,只是……
“公子,那年……”
“不必多想,继续往里走。”谢残玉一开口,众人都屏息不敢言语。
这话一旦开了口,便在各自心中留下痕迹。
谢残玉走在最前头,身后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大的反应,谢残玉便开口,“是我的话不管用了?”
“公子,不敢。”几人脸色微变,马上跟上去,再不敢想那些。
随着不断地深入,谢残玉脸色越发难看,此处人迹罕至,明明不该有人的踪迹,但是杂乱的脚印无一不彰显着于笙他们的确经过这里。
“公子,如果于小公子方向没有把握错的话,应该不会走到这儿……”
谢残玉顺着脚印走,“听王柳氏说,于笙曾经跟着王全生不下数十次来过山上,他几乎没有走错路的可能。”
“如果是因为黑夜呢?也有可能看不清路。”
另一人反驳道,“不可能,即便是因为黑夜看不清路,但也不该偏离成这个样子,他们本该往南走的,即便偏一点方向也能到达山下,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向北。”
“不仅向北,而且方向未免也太正了些。”一人开口,谢残玉转身,“往那边找。”
于笙在哪个方向几乎呼之欲出。
————
“疼啊……”林煜扶着腰,慢慢挪到于笙身边,“笙笙……”他不敢声音太大,又怕不小心碰到于笙的伤口,但是自他清醒以后,于笙就一直昏迷着。
若非于笙呼吸正常,林煜都要怀疑他是不是……
“扑簌簌……”头顶还有尘土掉下来。
林煜闭上嘴,那上边野猪似乎还在不停地绕圈子,这反常的行为连林煜都觉察出几分不对来。
“笙儿,那畜生还未走……”林煜几乎贴着于笙耳朵说话,结果一只手从后边揪住他的后颈。
“嘶……疼疼疼……”林煜龇牙咧嘴。
于笙睁眼,“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罕见的脾气有些冲。
林煜不由地委屈起来,嗫嚅道,“在那什么谢公子面前你就温柔乖巧得很,怎的到我这儿就凶巴巴的……从前你可不是这样……”
那故作委屈的模样,于笙都要腻歪死了,但是听林煜说的话,又不禁反思起自己的言行。
他颇有些怀疑,“我在谢公子面前和在你面前……不一样么?”
“何止是不一样,简直是完全不一样……”那野猪还在他们头顶蹦跶,但是二人都知道那畜生庞大的身子下不来,窝在此地虽然逼仄,但是格外安全,遂小声说着话,一时竟有些苦中作乐的意味。
“你别胡说,公子是我的恩人,我自是不能在他面前太过失礼……”于笙干巴巴的辩驳,林煜定定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们二人……唔,怎么说呢,感觉奇奇怪怪的……”
“胡说八道……”于笙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怎么都不对劲儿。
林煜揉着腰,“你在他面前看起来更像是年少的你……比起平日里来更有生气,会脸红,会扭扭捏捏的……”
“啪……”于笙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大白天的发什么癔症!”
林煜描述的……那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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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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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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