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当年在九死一生之地,千难万险,兄弟齐心,出生入死,彼此都以性命相托付。
那时一个说要起兵反元,另一个说,愿做他手里一柄无往而不胜的利剑。
然后先头的那个人深深地看着他,双手将他的手合住,说道:“那我就做你的剑鞘,让你永不折断。”
直到洪武十二年的今天,世事早已沧海桑田,徐达犹记得那时朱元璋的眼睛。老朱在旁人面前,极为精明,目光亦难掩锐利,然而那夜与他剖心置腹,肝胆相照,徐达在他浓黑的眼眸里同时看到了烈火般的壮志雄心,和深海般的情谊。
虽然自幼追随他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但他还是重新再一次下定了决心,兄弟之外,从此一生奉他为自己的主公,至死不渝。
徐达后来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为他南征北战,为他鞠躬尽瘁,为他屡屡陷入绝境濒临死亡,又为他从死地中杀出一条血路,活下来,继续做他的剑。
他将身家性命交付老朱,老朱从来不曾辜负他。
战场上老朱给了他百分百的信任,他被敌人重兵包围时老朱不计代价命人来救。他打了败仗,老朱从不苛责从不问罪,甚至不许别人说他一句不好。老朱不曾有一刻放弃他。
老朱做了皇帝之后,满朝文武之中,给他的赏赐更是无以复加……
有赖老朱的宠信,他现在做了魏国公,右丞相,位高权重,享尽人间富贵。
可不知为何,午夜梦回,他反倒时时想回到过去,回到彼此吃了上顿没下顿,今天活着不知明天还有没有命活的日子。
洪武十一年,皇帝登基称帝的第十一年,谢夫人中毒之后,皇帝赐了几个懂医的宦官,算是对徐家的安抚。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兄弟之妻中毒流产,老朱近乎不闻不问。况且谢氏当年又是老朱做主让他娶的。徐达心里虽不记恨,但到底不是滋味儿。
哪怕是惺惺作态,假装龙颜为他一怒也好。然而都没有。
如此,徐达难免多思,小心翼翼揣摩起皇帝的喜怒和用意来。
世间事,大多是经不起揣摩的。越揣摩,多疑的种子就越是破土,发芽,蔓延,疯长。
徐达痛苦地看着自己对老朱的疑虑与日俱增,同时推己及人——老朱对我,大概也是如此罢。
其实老朱早已,早已如此,只是他这些年一直不肯坦诚地对自己承认。
不是吗。
老朱赐他的一座又一座豪华府邸,给他荣誉地位金银珠宝,背后暗藏着对他的恐惧。
老朱赐他美妾两名,奴仆无数,里面安插着仪鸾司的眼线。
老朱把他灌醉,往他身上披龙袍试探他,赐他吴王旧宫试探他。
老朱用仅次于太子的最优秀的儿子与他结亲家,实则也是用这层儿女姻亲的纽带,将他笼络,防他变心。
老朱在他出外打仗的时候给他写一封又一封的信,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从某种意义上,却也是对他手握重兵的不放心……
徐达每每到这种时刻,都将自己的思绪强行打断。他怕再想下去,连当日“剑”与“鞘”的倾谈,也会变成假的。
可是夫人中毒流产的苦楚他日日看在眼里,有些事,不由得他不去想。
夫人流产后,曾对他哭得撕心裂肺,要他给她和死去的孩儿讨一个公道。
其实不必夫人开口,他男儿血性,本也有心对胡惟庸追究到底。
然而皇帝的态度明摆在这里,让他不得不踌躇,不得不犹豫,不得不谨慎。ΗtτPS://Www.sndswx.com/
他要先摸准皇帝的意图再行事。皇帝的意图……不知为什么,一个念头如一道白光在他脑海闪过:那瓶毒药根本就是老朱在背后授意胡惟庸……
那一念浮现之际,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悲凉。
他们竟然走到了这个地步。他竟然会开始这样想老朱。
他怎么能这样怀疑老朱?老朱怎么可能想杀他,以这种手段?
可是老朱自从登基以来,对功臣们的疑忌,早已昭然若揭……他愿意,他非常愿意相信老朱,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排除老朱拿自己开刀的可能性。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徐达知道历史上帝王将相大抵如此,他甚至觉得老朱已经算不错。
老朱不容易,他得体谅。皇帝不是那么容易当的。皇位,多少人盯着呢。
所以他自从洪武元年起,便极谨慎。
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他渐渐觉得自己的谨慎不够用了。
老朱在谢氏这件事上不吭声,至少是无声地敲打他的意思。叫他记得“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一点对于徐达而言,十多年做臣子的习惯已经让他毫无疑问。
至于胡惟庸下毒的举动本身是否出自皇帝的授意……他没有答案。
他当然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他又实在看不透皇帝的心,不敢说皇帝一定不会动杀他的念头;可若要他认定皇帝确实想杀他……那他还怎么再做他的臣、做他的股肱?
更何况,多思无益。
如果有一天,老朱要他死,他难道还能选择不死么?
不过若真到了那天,他宁愿老朱是明晃晃地赐毒酒、赐白绫、赐刀斧,让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两人从此兄弟缘尽,而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取走自己这条性命能让老朱安心……那便让他取。到时候是恩是怨,就此勾销,我徐达也算报答他这一世知遇之恩,从此两不相欠了。
徐达这番五味杂陈的思绪在心中搅作一团,始终煎熬。这种复杂的感受他无法对夫人倾诉。
或许老朱反而是能猜到的。
但他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危,还是选在夜深人静时,尽可能稳妥地向夫人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谢夫人向来是烈火浇油、不依不饶的性子,这一次,却并未暴怒发作,而是双手捂面,埋头在他怀里,低声泣道:“我知道我行事不稳当,又说话没遮拦,这些年给你惹了不少祸。若这次真的是替你挡灾,死了,我心甘情愿。既然侥幸没死,已经是幸事,没有再去大闹、给你闯祸的道理。你说不追究胡惟庸,那便不追究。”
徐达松了口气,又是心疼,又是伤感地将夫人揽一揽。待要出言安抚,却听见夫人在他耳边轻轻啜泣道:“可是官人,咱们若是要这样整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明明这江山少说一半也是你——”
徐达连忙捂住她的嘴。
“这、是、大、逆,夫人。这样的念头,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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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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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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