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雾听到他的声音,勉力坐起身体，和往常一样冷冷淡淡地说：“有点。”
“吃药了吗？”
“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殷雾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蜷缩着上半身，似乎连坐起来都变得很艰难。
宋斐二话不说往茶水间走：“你等等,我先给你倒杯热水。你叫经纪人去买药了吗？吃药休息一下。”
没想到殷雾的反应很激烈：“不用。”
他支撑着坐直：“马上就要上台了,吃药来不及。”
宋斐径直去倒了杯温水，顺便找工作人员去买药。
他回到殷雾的休息室的时候，殷雾仍旧趴在桌上,这次连背都直不起来了。
宋斐把温水递给他：“你是吃了什么东西,还是老毛病？”
殷雾拿着杯子的手不停颤抖,勉强把水杯递到嘴边：“老毛病了。”
“我跟节目组那边说了，他们说会尽量调换节目顺序。”
宋斐这么说，只是想让殷雾放心,没成想殷雾忽然抓紧他的手,眉头紧皱：“他们都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胃疼，所以跟他们说了。万一是什么急性病,也好及时送去医院。”宋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问,“你不想让他们知道？”
殷雾的脸色更加难看,焦躁不安地问：“知道的人多吗？刘策知道吗？”
“他应该还不知道。”宋斐眨眨眼，选了这个答案。
他和节目组说的时候,殷雾的经纪人肯定不知道,现在就不一定了。
但殷雾看起来不想让他知道。
殷雾脸色稍微转好。
“你没随身带药？你经纪人和助理呢？他们怎么不在你旁边？”宋斐在他旁边拉开椅子坐下。
“今天忘带了。”殷雾捂着腹部,眉头舒展,“刘策……”
他话锋一转,眼中迸发出厌恶：“他最好不知道。”
出于对殷雾的尊重，宋斐没有追问。
不过听也听得出来，殷雾和经纪人的关系不太好。
“对了，银耳雪梨你喝了吗？”殷雾忽然想到什么，焦虑地问。
宋斐看着手机，随时确认着节目顺序的调换：“没喝。我不爱喝甜的。”
殷雾松了口气。
“但我给谢翊了，他爱喝甜的。”宋斐把手机揣进兜里，对他灿然一笑。
殷雾的脸更白了。
宋斐欣赏完他的变脸，悠悠地吐出后面半句：“他说不够甜，不喝。”
殷雾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虚脱般趴在桌上。
“有什么问题吗？”宋斐问。
“我听有的人说，冰糖雪梨里梨烂了，喝了肚子难受。”殷雾迟疑地说。
宋斐观察着他的表情：“是吗？那幸好我没喝。”
殷雾低低回答：“嗯，幸好。”
宋斐悄悄跟节目组联系，让随行的医生直接过来，别跟刘策知会。
殷雾果然是老毛病，自己就能说得出平常吃的药。
他吃了药，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休息，宋斐坐在旁边玩手机。
谢翊在微讯里问他在哪里，还打了个电话。
宋斐本来不想让他过来，结果谢翊没打招呼，直接找了过来。
殷雾本来盖着毯子要休息，看到他进门，又支撑着坐起来。
“你来干什么？”宋斐和谢翊大眼瞪小眼，“不是和你说了，我一会过去吗？”
“外面太乱了。我听说，有人突发胃病，过来看看。”谢翊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已经好了，不用担心。”殷雾神色间难掩疲惫。
“没事就好。”谢翊亲切地拍拍他的肩，递给他一个保温杯，“喝点东西吧，还是热的。”
殷雾看着那个熟悉的保温杯，刚刚好起来的脸色又开始转白。
“怎么不接着？”谢翊微笑着把保温杯放到他手里。
殷雾颤着手接过保温杯。
他在谢翊威胁的目光中，几次把手放在瓶盖上，但大概是生病身体虚弱，他尝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把瓶盖打开，急得鼻尖上都是汗。
宋斐把保温杯拿走：“谢翊，你别太过分了，他是个病人。”
“我特意叫李莫去附近买的白粥，”谢翊挑眉，“胃病的时候，喝点这种东西，不是会舒服点吗？”
白粥？
宋斐疑惑地打开瓶盖，白粥的清香扑面而来。
他还以为是银耳雪梨呢，毕竟保温杯是一样的。
殷雾并没有因为逃过一劫而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他生涩地说：“我明白您的意思。”
“我有什么意思？”谢翊惬意地靠着椅背，问，“怎么说的像我欺负你一样？”
殷雾奇怪地笑了一下。他本来很少笑，这个笑容更显得凄惨。
他没头没尾地说：“如果这样能让您解气的话，我愿意接受。”
“我有说过，需要你做什么吗？”谢翊抬抬眼皮，反问，“不如你说说，我为什么会生气。”
宋斐把椅子搬到谢翊旁边坐着，碰碰他的肩膀：“差不多得了。”
“别乱动。”谢翊握住他的手，捂在自己怀里，“我就随便问问。”
宋斐还在想办法帮殷雾转移话题，殷雾已经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掉下来的吊灯、银耳雪梨，可能还有其他的，都是刘策为我做的。”
“为你做的？”谢翊问。
“是他背着我做的，但是是为了我，和我也脱不了关系。”殷雾舔舔干裂的嘴唇，“我知道是他做的。”
谢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感情倾向：“你知道，但不想阻止他？”
“他不会和我说，”殷雾苦涩地说，“而且，就算我说了，也没有用。”
他原本就因为胃疼，神色憔悴，现在更是脆弱得像个玻璃娃娃，配上精致的眉眼，格外惹人怜爱。
“是吗？”谢翊毫无怜惜之心，“是因为说了没用，还是因为觉得，反正不是自己做的，和自己没关系？”
“你别刺激他了。”宋斐捂住他的嘴，打断他的话，和善地和殷雾说，“不是的，你的经纪人也是人，不是不可违抗。如果你认为他做的不对，就必须做出反抗。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样安稳，我们也尊重你的选择。”
他催促谢翊起身：“我有段剧情情绪总是把握不到位，你陪我去旁边练练。殷雾，你先休息，我们不打扰了。”
谢翊冷淡地扫了殷雾一眼，配合他起身：“嗯。”
宋斐拉着他快步走到门口，带上门，无奈说：“怎么说，都是他经纪人策划的，你揪着他也没用。”
“我不喜欢软骨头的人，”谢翊平淡道，“如果他不赞同，他就该阻止，或者提醒你。倘若刘策成功了，他能享受成果。如果刘策失败了，就都是别人为他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宋斐说，“我只是觉得，有个主次关系。”
谢翊按住宋斐的后脑，微微低头，笑着和他对视：“因为恰好看到他了，我就直接和他说了。他经纪人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收拾他们。”
“你要怎么收拾？”宋斐追问。
“反正，是一些光明正大的方式。”谢翊眉眼间流露出冷冽的嘲讽，“我们不需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嗯，”宋斐点头，诚挚地说，“谢谢。”
“怎么谢我？”谢翊语调上扬。
“……送你个蛋糕？”宋斐憋出个想法，“或者你觉得不够甜，马卡龙？”
谢翊想了想，欣然同意：“也行。我们找个时间去做烘焙。”
“谢老师，小宋。”殷雾的经纪人刘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贼眉鼠眼地打量他们。
他看宋斐的时候咬牙切齿，看谢翊的时候，倒是笑得脸都快烂了。
谢翊点头，指指门里：“吃了药，睡了。”
“麻烦谢老师了。”刘策忙不迭道谢。
“不用谢我。”谢翊摆摆手，嘴角弯出一个充满恶趣味的弧度，“对了，我看殷雾很不舒服，把节目组送的银耳雪梨给了他一份。”
他揽住宋斐的肩，说：“可惜我的已经喝了。小斐不爱喝甜的，就把他的送过来了。”ΗtτＰＳ://Ｗww.sndswx.com/
刘策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慌忙要推门进去：“他喝了吗？”
“喝了。”谢翊说。
刘策满头大汗，连连道谢，匆忙推门进去。
殷雾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有的时候会想，上面的电灯会不会掉下来，把他的脑袋砸开花，然后他就不用挣扎了。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从一开始，公司就没打算捧他，是当时的裴雨青把他从淘汰线救了回来，慢慢让公司看到他的价值，想办法帮他立人设、投钱帮他营销。
他的成功是刘策一手策划的，换另一个不太差的人，也是这样。
而他不同，如果离开公司，他将一事无成。
他想真正地成功，成为不用依靠公司的人，就必须足够强大。
他想获得足够的力量，又必须先听公司的安排。
娱乐圈是名利场，除了裴雨青和谢翊这种自带资本的，其他人如果不能尽早找到靠山，就会在一次一次浪卷中被吞噬。
他就一直这么矛盾地，觉得刘策的手段太阴险，又恬不知耻地享受着名望和万千人的追逐。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很无耻，但是——
他想成功。
刘策一进来，就阴沉下脸：“你怎么回事？怎么肚子疼了？我听到节目组找医生，还以为是那个人。”
“没好好吃饭。”殷雾轻描淡写地说。
“饭菜不和口味，你怎么不和我说？”刘策问，“你叫小王去买也行啊，就自己饿着？”
“忘了。”
“你……”刘策骂都不知道怎么骂。
他忽然想起谢翊的话，一拍大腿：“他送的银耳雪梨你喝了？”
殷雾讥讽地勾起嘴角，指指桌上的保温杯：“你说这个里面的？”
“对，你没喝吧？”
“我喝了。”殷雾说。
“你怎么能……”刘策慌忙打开保温杯。
他闻到残留的白粥味，才意识到自己被谢翊耍了。
“他这是……”
“他知道是你做的。”殷雾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他什么都知道。”
“你笑什么？”刘策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还不是为了你？”
“谢翊都知道了，”殷雾每个字咬得很重，“你没机会了。”
刘策跌坐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他不会做得这么绝吧？”
“为什么不会？”殷雾反问，“你知道他和宋斐是什么关系。你动了他的心肝，他会做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那怎么办？”刘策急得焦头烂额，转头看到殷雾甚至还在笑，暴跳如雷，“你就一点也不急。”
“我急什么，”殷雾慢条斯理地说，“我的道路，不都是你为我设计的吗？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决定，现在也一样。”
刘策怕自己再和他说话被气死，自己盘算。
“我先去求求谢翊，看他能不能回心转意，”他眉头紧锁，阴狠地说，“如果谢翊真的不留情面的话，那我们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我先给你拍几张照。你摆点憔悴的动作。”
殷雾厌烦地蒙上毯子：“不。”
虽然出了意外，但第二轮比赛还是成功结束。
除了原本的剧情，剧本里还加了一段短暂的回忆，是少年时代的宋扉给谢蓉弹钢琴，正弹到高|潮的时候，谢翊推门而入，冷冰冰地叫谢绒回家。
宋斐弹得是那段他闭着眼就能弹出来的《爱之梦》。
那一天，谢翊来接醉酒的谢蓉回家，他怕和谢翊僵持，会让谢蓉为难，所以让谢翊把谢蓉背走了。
但是，在谢翊要出门的时候，他问：“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针对我。以前也是，我钢琴弹得好好的，谢蓉也听得好好的，你非要进来打断。一首曲子就三分钟，你就那么急着回家？”
谢翊背对着他，冷冷地说：“难听的曲子，没必要听完。”
宋斐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那是你没有鉴赏水平，你知道我弹一次钢琴收多少钱吗？你想听还听不到。”
“不要给别人弹。”谢翊脱口而出，周身环绕着低气压。
宋斐皱眉：“为什么？”
谢翊沉默着，良久，发出嘲弄的笑声：“这么难听，弹出去丢人。”
宋斐怒上心头，指着他的背影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着我给你弹。”
这一段得到了现场观众最大的掌声和尖叫。连评委们也对这段表演很感兴趣。
评委们打趣问宋斐：“你没有思考过谢蓉的哥哥为什么总对宋扉这么针锋相对？”
宋斐瞥向谢翊：“因为嫉妒。”
节目还没播，营销先出来了。
宋斐刷刷刷划着网友关于他那句回答的评价。
他的意思明明是，谢蓉的哥哥嫉妒宋扉有他所没有的阳光开朗的性格和音乐天赋，嫉妒妹妹对他的亲近，嫉妒妹妹把别人也当哥哥。
结果下面的评论一溜都是：“因为嫉妒宋扉喜欢的是妹妹不是自己，KSWL。”
“原来宋扉知道啊，那为什么不回应。原来这就是爱上直男的痛吗？”
“小扉什么时候能开窍啊。”
“想起某个太太写的强制爱了，太太不会是在节目组工作，提前看了表演有感而发吧。”
什么玩意，他明明演得很正直。
美中不足的是，殷雾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宋斐这一组的总分并不高，屈居第二。
宋斐看着殷雾胃疼坚持比赛的热搜，叹了口气。
他有点理解殷雾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刘策了。他搜了一下殷雾以前的热搜，好像他出点什么事都会买热搜，什么都能营销。
还会有很多大粉写小作文，讲他多么可怜敬业。
最后落脚到买代言和电子专辑。
还有杂志。
“还在看什么？”谢翊从他背后伸出手，按掉手机屏幕，不满地说，“材料准备好了，该做蛋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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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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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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