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小雨过后,天气渐凉,清晨的雾撩拨着夏末的清爽,渐渐来到初秋。
永定王府的清晨毫无生气,整个王府上下都随了永定王的性子一般沉闷又无趣,院子里连一盆鲜艳的花都没有,都是墨绿色的松柏树,深到发黑的假山,和死气沉沉的湖。哪怕养点儿鲤鱼也比现在要好看许多。
就连府里的丫鬟都嫌弃王府上下不细致,王爷忙于公务无心打理府上的事,云妃娘娘派过来的方小姐整天就知道往王爷身边凑,府里的事儿一点都不过问。
渐渐有人感慨,若是让方小姐做了王府的女主人,还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景象。
碍于宫里那位的面子,李沅不能对方嫣儿下手,他并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而背负上不贤不孝的罪名。
近几天皇帝的身体愈发健朗,朝中也开始谈论起立储之事,背后有平阳王势力支持的李沅也被迫搅入了这趟浑水。
朝堂之上各位大臣争的面红耳赤,新臣旧臣吵作一团,处在争论中心的几位皇子却无一人应答,生怕说错一句话让皇帝会错意。
吵了几天也没有个结论,皇帝听的耳朵痛头也痛,呵斥一声让他们做罢。
原本皇帝与心腹大臣商讨后觉得二皇子是太子的最佳人选,但前一阵子皇帝突然病重,是皇后一直在身边悉心照料,皇帝听了皇后的建议,觉得单纯质朴的老七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皇帝是有意选择七皇子为太子的,但七皇子年龄还小,尚没有建功立业,不好草率地将他立为太子,便将这打算搁置了下来。
下朝之后,皇帝在暖阁与几位心腹大臣在意立太子之事,他们的立场也多了起来。
“二皇子知学善用,聪慧伶俐,帮助皇上处理国务也很尽心,辅政一年多都没出什么大问题。”
“三皇子沉稳好学,虽然脾性古怪但步步扎实,不仅去过边关军营磨练,又在地方州府驻扎过几年,一定了解百姓疾苦。”
“七皇子天性谆厚善良,又是皇后娘娘所出,乃是我北梁的嫡皇子,他年纪还小没有多少历练的机会,若说七皇子不如几位皇子,尚且言之过早。”
几人阐述了自己的观点后,皇帝一一听进耳中,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第二□□上,有大臣上奏了西南有大批山匪结成一派扰乱百姓安宁,二皇子和李沅都不作声,皇帝便派七皇子李仲伟带兵去西南剿匪。
下朝后,李仲伟隐忍着表情没在众人面前发作出来。
到了正午天气正暖,李沅从书房出来散步,便见自家园子里出现了一个颇为陌生的身影,待那人走到身前,李沅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七弟,李仲伟。
被皇后娘娘捧在掌心的宝贝儿子竟然纡尊降贵的来到了永定王府,真是稀奇。
李沅在心底冷笑一声,等他走到面前时,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府宅简陋,让七弟见笑了。不知七弟到此有何贵干?”
“你装什么?”李仲伟来势汹汹,憋了一早晨的怒气终于逮到李沅来发泄。
“西南剿匪的事儿不是你的份内之值吗?父皇问起来的时候,你一声不吭,故意把事儿往我身上推,你还真是有心机啊。”
两人就站在王府花园的小道上,隔着不远便有丫鬟家丁来往行走,李仲伟说话也不避人,生怕人不知道是李沅自己做了“亏心事”。
李沅比李仲伟高了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心底竟然升起莫名的愉悦感。
像在看一只胡乱咬人的小狗。
原来平阳王说的“七皇子愚钝”并不是说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沅还以为皇后生养的老七有多聪慧,没想到还是一支养在温室里的花,稍微吹点风都害怕。
李沅也明白了为什么平阳王会选他做傀儡,虽然老七脑子笨点儿好控制,但老七后面靠着皇后,正统血脉不容藐视。
而没有母家做靠山的他,虽然也就成了最好被拿捏的对象。
李沅微笑着对李仲伟说:“七弟可真是怪罪我了,去西南剿匪这么好的事儿哪里轮得到我呢?”
“好事?”李仲伟皱起眉头,“西南山偏路远,空气潮湿地也泥泞,山匪又狡猾残忍,你从前是做将军的,舞刀弄枪、保家卫国都是你的分内事,你不去谁去?少在这里跟我狡辩!”
青年说话火药味十足,似乎过来王府一趟就是为了要骂李沅一顿出出气。
李沅丝毫没有生气,彬彬有礼,和气地请他去正厅上坐,一边走一边向他解释此事的利害。
“此次父皇派你去西南,完全是为了让七弟你多一次历练的机会。到时你得胜归来,少则加封王候爵位,多则……”李沅欲言又止,暗示他说,“太子之位始终没有定论,七弟就不想想是为什么?”
在朝局动乱的时候,太子之位与未来的皇位画了等号,对皇子们而言是绝对无法抵抗的诱惑。
“你是说……”李仲伟恍然大悟,又小心问道,“可是我对西南很不熟悉,万一遇上危险,哪还有命回京。”
请李仲伟入厅堂坐下,李沅轻笑着让人去倒了茶过来,低声解释:“我查阅过西南地区官员上奏的奏折,西南地区的山匪并非猖獗到不可收拾,只要稍微镇压便可大获全胜。七弟只听今天上奏的官员描述夸张,却不知这只是父皇的计谋。”
方才火气还盛的李仲伟被李沅尽心的解释吸引了注意力,端起茶水来细细听他对自己讲述内情。
李沅说:“朝中一直都在争立储之事,从前听闻父皇有心立二哥为太子,因为生过一场病后,迟迟不下立储诏书。”
李仲伟点点头,“他是妃子生的,只是养在了我母后的宫中而已,立嫡还是立长可有的争辩呢,反正我不服他。”
虽然李仲伟看不起母亲出身低贱的李沅,但他同样看不起从别的女人肚子里生出来,却要养在华阳宫跟他争母后宠爱的二哥。
两相比较,还是眼前这个没什么野心的李沅比较顺眼些。
李沅又道:“我原本身在偏僻禹州,父皇却在这立储的关键时期把我召回京城,七弟觉得是为什么?”
“难道父皇是想让你做的太子?”李仲伟说完自己都笑了,连说不可能,随后慢慢收起嬉笑的表情,慢慢道:“父皇是想让你来牵制二哥,然后……扶持……”
我。
在他脑海中浮现出的字让人格外兴奋,李仲伟有些不敢相信,但从这阵子发生的事和李沅一番有理有据的解释来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原来如此。”李仲伟默念着。
他第一次直白的感受到自己与权力之间的距离竟然那么短,短到他只要去一趟西南然后安全回来。
青年的反应全都被李沅看在眼中,他只在心里冷笑两声,面上平和又淡定。
支持七皇子的人大部分都是皇后一派,都是些有权有势的老臣,他们年长者之间的交流都是与皇后进行商讨,很少有人对七皇子表述立场。而皇后心疼孩子才刚过二十岁,没有分府别住,将他保护的很好,更是很少对他说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
如今李沅对他直白的说了这些利害,李仲伟反而觉得开了眼界,心想父皇果然是中意他的,特意做了这个局来让他坐上太子之位。
明白了父皇的苦心后,李仲伟转头看向李沅,狐疑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李沅不看他,只倒了一盏茶悠悠道:“我本无心参与储位之争,只是因为我与二哥有旧怨难解,怕他有朝一日登上大宝后转头来对付我,这才与他争斗不休。”
“怪不得你会帮我。”李仲伟也看不惯二哥那副高高在上咄咄逼人的姿态。
去西南剿匪一事,常年在京城辅政的二皇子完全插不上手,而曾经生活在军营的李沅却很能说得上话,如果李沅今天在朝上主动接了去西南剿匪的事,可能就没他表现的机会了。
李仲伟为人处事很直接,谁对他好,他就信谁。安慰李沅说:“你放心,只要你不跟我争,帮我得到太子之位,我一定让你一生平安顺遂。”
“那我就先谢过七弟了。”李沅满意地笑着。
送李仲伟出门的时候,李沅不忘小声提醒他不要对外人谈及他们这次对话的内容,“若是让二哥知道我与你结盟,只怕他会对你不利。”
“笑话,难道他还会对我下手不成?”
闻言,李沅展露愁容,“七弟可不能轻敌,我当初也是像你一般信任二哥,觉得他不会对亲人下手,可如今……”
稍微一点拨,李仲伟便发觉了不对劲。
想起当初李沅就是在上京的路上失踪的,而作为使者亲自去接他的人就是二哥!
“难道你失踪的事也是二哥他……!”李仲伟震惊着张大了嘴巴,喃喃说着二哥不愧是能坐稳辅政之位的人,手段真是狠毒。
李沅低目垂眸,露出一副受了迫害却无能为力的表情,“如今我没有证据指认二哥,平白忍了失踪两年的委屈,只盼望七弟你不要再遭他毒手。”
“好。”李仲伟接受了他的提醒,离开永定王府。
在门口等着七皇子的小太监一脸惊奇。
刚才进去的时候还是怒气冲冲,如今出来不仅镇定了不少,连眼神都变得锋利起来——难道是跟永定王打了一架不成?
看他脸上没有伤痕,小太监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忙请七皇子上马车,驶回皇宫。
目送李仲伟的马车离开,李沅站在门口顺道看了两眼王府门外的繁华街景,温柔的眼神渐渐冷下来。
低低啐了一声“蠢货”。
陪在他身旁的萧成不敢多言,虽不知道公子具体的谋划,却也暗暗察觉到:李沅在下一盘大棋。
——
京城中新开了一家香料店,凭借着高品质的原料和几款店家亲调的独特香味受到了京中女子们的追捧,开店不过半个月,生意红火,每日都有新客上门。
精心装潢过的店面正对着京城最繁华的街市,连店里用来装饰的纱布都是质量上乘的霂云纱,店铺中香而不浓、甜而不腻的味道吸引了来往行人进店。
柜台里站着小梨收银子算账,店里还招了六个伙计帮忙做事,三男三女,在玉容卿几天的培训后,他们招待客人很用心,让客人们很满意。
后堂中玉容卿与万莺莺一起调香,研磨香料的同时聊起心事来。
在香料店开门的第二天,玉容卿便如约去为万莺莺赎身,将她请到自己店里来做调香,万莺莺也不负所望,凭借着自己多年用香料的习惯,调制了几款独一无二的香,很受姑娘们喜欢。
人与人的相遇充满了不可思议。
玉容卿没想到自己会同一个只见过几面的舞姬志趣相投,万莺莺也没想到面前的女子真的会为了一句承诺花重金将她从群芳楼中赎出来。
如今已是自由身,万莺莺不想再跟从前那样捧着笑脸去迎人,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磨香调香,过一段安稳日子。
“我从来没想过,女子也能从商。”万莺莺盯着手边的香料,低声笑道,“容儿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突然被人夸奖,玉容卿还有些不好意思,“倒也算不上与众不同,我去过西夷,那里的女子会挤牛奶打羊毛,一个个都很彪悍,身为女人也能做一家之主。”
万莺莺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从来没见过京城之外的事物,很是惊奇,“有这种地方?我竟从来不知道。”
玉容卿腼腆地笑着,“女子从商虽然不容易,但不是做不得的。万姐姐你调香的手艺这样好,我还从来没闻过这样的味道。”
万莺莺给她指点了一下自己调香的技巧,又说了一些可以用来拿作香料的木头花草,下次可以多进些原料。
她一边说着,玉容卿便到一旁柜子里拿了纸笔来写下记录。
万莺莺见了,夸她说:“店面自己选,装潢自己做,伙计自己挑,如今连进原料也要自己去做,容儿你还真是格外认真,怪不得咱们店里的生意好。”
玉容卿摆摆手,“我只是做了自己能做的事,生意好是因为姐姐你调的香好,而且……”
“而且什么?”
玉容卿低声道:“而且胭脂水粉和香料这些东西都是姑娘家用的东西,街上虽有小摊售卖,但京城中做的出名堂的几家店都是男人做老板。我想……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懂女人的喜好吧。”
做香料生意能红火,归根结底还是女人最懂女人心。
两人正在后厅里聊着,说到此处,万莺莺心有余悸,“我前几天总看到有人在我们店门口鬼鬼祟祟,怕不是要干坏事。”
玉容卿拍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我招的伙计有些身手。”
闻言,万莺莺惊讶了一会儿又哈哈笑起来,“你连这都想到了啊!”
当然得想到,既然开了店铺,保护客人的安全和自己的安全都是很重要的。
正午时分,热闹的店里走进来一个女子,一身天蓝色衣裙十分亮眼,惹得店中客人忍不住扭过头去瞅她两眼,那姑娘长得的确好看,只是神情一副桀骜不驯,有些不爱搭理人。
小梨见状后拉了莫竹过来帮她暂时看着柜台,她亲自过去招待那位新客。
“姑娘是第一次来我们小店吗?有什么喜欢的香料可以试试看,我们这儿有熏香、浴香还有用来抹头发的香露。”
虽然是香料店,可店铺里的香味并不很浓,打开盛放香料的盒子时,才会香气四溢。
小梨走进了那位姑娘,帮她挑选心仪的香料,不经意间闻到她身上有股香气。
这香味有点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小梨一边招待她一边回想,半个月前在群芳楼的时候,她跟萧成在后厨聊了一整晚,第二天等到小姐出来一起回家,然后,在小姐的身上闻到了这股香气。
蓝衣女子身上的香味儿很浓,小梨确信自己一定是在小姐身上闻过同样的味道。
不免疑惑:难道这位是群芳楼中的姑娘吗?
谈吐间,小梨知道了这位姑娘叫方嫣儿,身边跟着的丫鬟叫小菊,看着举止也不像是群芳楼里的人,小梨觉得古怪,面上依旧保持微笑招待她。
送走方嫣儿后,小梨正要去后堂同小姐说这件事,还站在门口就看见姑爷从反方向走了过来。
记着不能暴露小姐与姑爷之间的关系,小梨磕磕巴巴地喊他“公子”,眼睛却落在了李沅身后的萧成身上。
萧成收敛地看了她一眼,说:“我家公子来为母亲挑选香料做礼物,把你们店里最好最贵的香料拿出来。”
“是。”小梨微红着脸颊带他们两人进店。
两个男人俊美的脸引得了女客人们偷偷驻足回望,陪着妻子来买香料的夫君都忍不住吃醋了,揽了妻子的腰肢让她回过神去。
当事人并不介意四周的目光,看过一圈后,李沅只是摇头,皱眉道:“你们店里就没有什么独特一些的香料儿吗?我想要独一无二的。”
小梨立即懂了,说了句去请掌柜,而后去后面请了玉容卿出来。
撩开门帘之前,玉容卿还以为小梨是在跟她开玩笑,直到她亲眼看到李沅就站在店里,冷傲的脸格外好看,与她目光交汇时连眼神也变得柔和了。
他,怎么过来了……
玉容卿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出去吃顿饭,也不想就这么放他离开。一个月才见两面,这夫妻做的也太难了。
“掌柜的,我想要你们店里独一无二的香味。”李沅说着朝她走过来,眼神已然藏不住在心底压制许久的相思情。
玉容卿表面上从容得体,心里紧张到手心都冒汗了,说:“后面库房里还有一些半成品,公子若是有心买下,可随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中,穿过后堂进了库房。
迈进库房,身后的李沅随手关上了库房门,玉容卿再转过头去,便被李沅抱在了怀中。
是她日夜思念的人,那颗跳动的心就贴着她的身子急促跳动,仿佛在诉说思念又像是在倾倒他胸中汹涌的爱意。
抱着抱着,玉容卿便被李沅压到了墙上,背后贴着冰凉的墙壁,脑后却有李沅一只手悉心护着,她神思稍回,伸手抵着李沅胸膛,声音低哑含着羞怯:“你怎么过来了,不怕被人看见吗?”
“我想你,便来看你了。”李沅在她耳边低低喘、息。
耳边一阵又一阵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上,引的玉容卿下意识偏了偏脑袋,却不小心露出半边白嫩的脖颈来让他按耐不住亲了上去。
害怕留下显眼的痕迹不好遮掩,玉容卿抬起双臂勾上他的脖子,寻到李沅的唇吻了上去。由玉容卿开始主动的吻总是温柔而轻缓的,随着李沅的回吻,他渐渐占据主动权,让这个情、动而热烈……
深吻过后,永定王的呼吸有些不稳,带着滚烫的热气喷在玉容卿耳后与脖颈,痒到心坎儿里的感觉很是折磨人,她羞涩地躲开了他进一步的触碰。
卿卿的反应总是那样可爱又克制,李沅刻意压低着嗓音,带着诱人的尾音在她耳边求道:“卿卿,喊喊我,许久听不到你的声音,我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分不清现在是梦还是门外的现实才是梦。
他的瞳孔深黑像一汪无尽的深潭,深色的衣服与乌黑的发色一同隐没在不见日光灯库房中,玉容卿勾着他的脖子,纤瘦的手在他披肩流泻的黑发中穿梭,身子贴过去抱紧了他。
千言万语到嘴边,却只能短短的说上一句,“相公,你最近还好吗?”
不好。
在京城中的每一天都不好。
只有见到卿卿的后,他的一天才不算坏到了头。
李沅不想让她担心,委婉道:“我没有别的奢求,只要能跟你见面就好。”
玉容卿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抚:“我就在这里,相公什么时候想见我就来见我,我不会离开的。”
两人在库房的时间有点长了,为了不让人发现端倪,玉容卿随手拿了一小包香料跟他走出库房,短暂的路上还不忘跟他说了自己半个月前被跟踪的事。
因为自己之后的生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玉容卿也没有在意,只是担心那些人会对李沅不利。
李沅安抚她自己没事,心中疑虑:这段时间二皇子和平阳王都没有动作,怎么会有人监视卿卿呢?
走出香料店,李沅有些后怕,他自以为把玉容卿藏得很好,就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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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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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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