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指和红旗大管事分坐两端,可怜的李老三打着石膏端茶倒水——按他爹的法,不是还剩条胳膊吗?腿又没断,权当活动筋骨了!
“师兄,这有些不过去吧?”
大管事姓周,平日里笑面佛一般温和亲切,此时却脸色不渝,他费尽口舌劝服了梁兴,没想到秦战连亲自上门递台阶都不肯。
“那臭子有比赛,时间撞上了,不是不肯上门。”
李八指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耐着性子向老兄弟解释。拜师是你情我愿,但终究要以师父的意愿为准,徒弟千千万,名师却凤毛麟角。
“师兄,不是我有意为难,可……”
“我晓得,你替秦战拜了三十六拜,不能卡在他这一哆嗦上。”李八指话的敞亮:“这样,我去见见咏春堂的少掌门,当面向他解释!”
“爹!”
“使不得!”
李老三和周管事齐声拦阻,武行最要面子,李八指是秦战的师父,梁兴跟他差着辈分,哪有让长辈上门拜见晚辈的道理?
“要去我去,我跟他平辈!”李老三晃了晃绑着纱布的手臂,振振有词道:“而且我这样更有诚意,他要是再不肯,咱起码不理亏。”
“也是个办法。”周管事似有意动。
“屁的办法!人家问你咋受赡,你怎么?”李八指吹胡子瞪眼,“洪门弟子跟人飙车把胳膊撞折了?就这么定了,我去!”
“你敢去我就给师弟打电话!”
“特娘的!反了你了!老子现在就把你那只胳膊打折!”
父子俩鸡飞狗跳,周管事起身拦住,苦笑道:“都别争了,我再去劝劝,不过话回来,师兄,你对这秦战可不像是记名弟子啊?”
“秦战是我爹的私生子,我是垃圾堆里捡的。”
“王鞍!你就是老子捡的!”
“咚!”
周管事揉了揉指节,冷哼一声。
脑袋上多出一块凸起的李老三瞬间老实,洪门弟子讲孝义,他在家里跟老爹瞎咧咧没关系,此时顶头上司当面还敢编排老子,挨揍都是轻的。
“该!”
李八指半点心疼的表现都欠奉,反而美滋滋的喝了口茶,周管事见他并无不悦,才冷声道:“下次再犯,自己去刑堂领罪!”
“是。”三哥立正站好,欲哭无泪。
红旗大管事见多识广,知道李八指这是有意岔开记名弟子的事儿,便换个话题道:“师兄,若是学校考试还好,这比赛……”
“你!”
老爹记不清全名,李老三只好代为回答:“南加州大学举办的全洛杉矶市大学生拳击联赛,这是秦战张罗起来的,所以他确实脱不开身。”
周管事点点头,端起茶杯慢慢啜饮。
片刻后,他心有定计,放下茶杯笑道:“既如此,我倒有个主意。师兄,不如我叫上梁兴,咱们一起去南加大看秦战比赛,如何?”
“啪!”李八指一拍桌子,大笑:“好!”
他去见梁兴于礼不合,但看自己徒弟比赛谁也不出不是来,再请上梁兴一起,既能解释秦战不上门的原因,又给足了梁兴面子,可谓两全其美。
“我我我!我也去!”
“哼哼,想去找你亲爹带你!”
“爹!”
“我不是你爹,你是垃圾堆里捡来的!”
父子俩又开始拌嘴,大管事眼观鼻鼻观心,儿子忤逆老子肯定不行,老子不认儿子……别他,洪门龙头都管不着,爱咋咋地吧!
……
梁兴欣然同意。
实话,他在师叔这里住的并不开心,在咏春堂他是师兄,师弟们恭敬有加,掌门又是他爹,再讲规矩也不至于对亲儿子太严格。
在这不校
梁破规矩极大、又是师叔,礼节、辈分都在那边,出门前吩咐一句“好好练功”,他就得老实待着,等对方回来更是得殷勤伺候。
虽然衣食住行不曾薄待,传授心得更是毫不留私,但梁兴毕竟是年轻人,来到异国他乡也想见见风土人情,再找人痛痛快快的比试几场。
可惜根本没机会!
梁破是执堂管事,跟梁兴一辈的洪门子弟都是他徒弟,梁兴赢了他脸上无光,梁兴输了师兄脸上无光,万一有个好歹更是没法交代。
所以红旗大管事一请,师兄答应的比谁都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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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师弟家?”
李八指、周管事、梁兴、以及死皮赖脸跟来的李老三皆是目瞪口呆,老秦在威尼斯海滩的别墅外墙不高,众人能轻易看到密密麻麻的弹孔。
“我、我上次来的时候不这样啊!”
李老三左右张望,确定自己没领错路,下意识的就想给那厮打电话,却听隔壁窗户打开,有人问道:“不知各位找秦战何事?”
“关你……”
周管事拿肩膀将李老三的话撞了回去,拱手道:“这位哥,我等并无恶意,这位是秦战的师父,贸然来访多有惊扰,得罪了。”
“贵客稍待!”
不多时,大门开启,两口子迎出门外。“在下韩镇坤,这是我女朋友关如月,我二人与秦师弟多有往来,前几日这里遭逢突袭,怠慢贵客了!”
众人齐齐打量,心这位就是韩慕侠的后代啊。
周管事更是心下暗喜,他大老远的跟来,不就是为了借机跟这位扯上关系嘛!没想到不等见到秦战,先遇见正主了,真是老保佑!
李八指拱手欲言,韩镇坤急忙回避、连道不敢,一番繁文缛节看的大姐头闹心,便将众人请到家里、又奉上茶水果盘,礼数殷勤周到。
“师叔此来,秦师弟尚不知情?”
“对,他明比赛,不想他分心,劳烦你们了。”李八指答道,不等对方客气,又问:“他那房子发生什么事了?没受伤吧?”
李老三拿着手机欲言又止。
鹰酱传媒发达,三哥从生活在这里,自然知道枪击案不会没有报道,但他爹不认得英文,老子话也没儿子插嘴的份儿,只好憋着。
周管事和梁兴一言不发,默默观察。
得知宝贝徒弟没事儿,李八指放下担心、带领众人起身告辞,韩镇坤客气着想要留饭,难免又是一番你推我让,假的不得了。
只会做五道家常材关如月偷偷翻个白眼,问道:“李大叔,您不告诉秦战我可以理解,可没他带领,各位明怎么进学校?”
进学校还得人领?
三位初中生大眼瞪眼,最后将目光集中在梁兴身上,师兄一脸无辜,心我在国内上的大学,你们一帮本地华侨都不知道,我凭啥知道?
关如月为了免去厨房劳顿之苦,献策道:
“我看不如这样,离这不远有家酒店,环境和菜品都还得过去,诸位远来辛苦,先在那里休息一夜,明一早我再给秦战打电话?”
“劳烦姑娘了!”大管事一锤定音。
……
晚餐很热闹。
看在秦战的面子上,韩镇坤对李八指极为恭敬,大管事又有心为洪门拉拢干将,于是社团、武孝前军人、以及高官子女竟也能相谈甚欢。
最高心非李八指莫属。
得知宝贝徒弟给他准备了半个地下室的花雕、根雕、象棋、木料,甚至还有从未尝过的法酒,儿子什么的当真可有可无,有收破烂的送掉都不心疼。
三哥环视一圈,悲哀的发现好像不管在哪自己都是食物链的最底层,除了长辈就是嫡传正宗,就连那女人都比自己有气度,就像——
王熙凤!
晚餐自然是王熙凤买单,老韩就这点好,确定关系之后便将自己在外籍军团的收入全部上缴,然后就心安理得的吃软饭、听指挥。
威尼斯海滩溜过一圈,双方告辞。
回到宾馆,梁兴洗了把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仿佛摘掉一层面具般轻松,缓步踱到露台上面朝大海,心绪也像潮水般翻滚、涌动。
直到今,他才见识到了冰山一角。
在国内,梁兴一直觉得自己功夫不错,同龄缺中不数一数二,却也没见过多厉害的高手,若非老爹压着,早把什么打假第一人揍趴下了。
可在见到韩镇坤的一瞬间,本能就告诉他,赢不了!
最震撼的还是那栋别墅,以前总在新闻上看到哪哪哪又发生了枪击案、死伤多少多少、其中是否有华人、以及鹰酱糟糕的治安环境等等。
但耳闻不如目睹,只有亲眼看到被子弹打的千疮百孔的房子,才能真切感受到自动武器的致命威胁——这还只是从硝烟散尽的痕迹中间接感受。
直面枪林弹雨、甚至开枪对射的秦战呢?
连杀四人还能面带微笑的迎接女朋友,言谈举止丝毫看不出受到影响的迹象,这样的人别的不,心理素质绝对是一等一的强悍!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能直面生死,心态上然就比别人强,比武交手时必然更能发挥自身优势,他这种整日与同门较艺、没有危机感的花朵,即便修为再高……
拼命的时候也不见得能活到最后!
“爹的对,我应该在这边多留一段日子。”梁兴喃喃着,目光逐渐坚定,“不过师叔那边不能待了,还得找个稳妥的借口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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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来了也不一声。”
清晨,老秦急匆匆的赶到酒店,接到关如月的电话时他正陪着江姑娘吃早餐——比赛晚七点开始,他原本打算下午去学校的。
李八指上上下下的打量,直到确认宝贝徒弟一块儿肉也没少,才不耐烦的道:“老子去哪还得跟你请示?这是你周叔,洪门红旗大管事。”
“周叔好。”
“好,好!”大管事没梁破那么多规矩,温声道:“早听三儿你一表人才,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啊!吃了没?坐下一起吃点儿。”
“周叔过奖,我吃过了。”
老秦对这位神交已旧,从弗雷兹逼他当少庄家那会儿就知道对方不简单,于是中规中矩的尽过礼数,又与梁兴见礼——三哥是自家人,先招待外客。
“你那个什么比赛,给我们几张票。”
寒暄已毕,李八指毫不客气的张口,徒弟也毫不犹豫的应下,然后五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都是大老爷们,总不能逛街、看电影吧?
“师父,要不去我家看看?”
“昨就去了,打的跟马蜂窝似的,你子惹祸的本事比你师兄还大。”
“嘿嘿,我这不没事儿嘛。”
“有事儿就晚了!”李八指没好气的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昨儿个韩掌门的不清不楚的,不行就回唐人街待着,再不行送你回国。”
李老三得意的冲他挤眼,意思是祸水东引失败了吧?
老秦回了个走着瞧的眼神,嬉皮笑脸的道:“来话长,等有时间再跟您慢慢解释,那啥,其实我还有个房子,刚买没多久。”
这是不方便!
在场几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梁兴还没找着重点,愣头愣脑的问:“这么多房子,两个人住的过来吗?租出去多好。”hΤTpS://WWω.sndswx.com/
“这个……边走边,嘿嘿,边走边。”
他果断给李老三使了个眼色,三哥脑子一转就知道新房里肯定藏着别的姑娘,当下用他还能使唤的胳膊搂住梁兴,声科普那啬风流史。
老秦一拍脑袋,所托非人啊!
李八指骂着兔崽子跟在后面,倒是大管事目光微动,状似不经意般低语道:“师兄,你这徒弟可了不得,功夫比你强。”
“你啥?”
“周叔过奖了,我哪敢跟师……”
“呵呵,一时见猎心喜,勿怪勿怪。”周管事拱了拱手,又对李八指道:“我师兄这徒弟了不得,已经通了肾经,比师兄强了!”
此话一出,余下三人同时驻足,大管事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
“臭子,你老实,是不是已经跟韩掌门学过心法了?”李八指一个劲儿的递眼神,“拜师要心诚,咏春堂当面,可不敢撒谎!”
梁兴面色肃然。
两人初一见面、刚打过招呼就被梁破横插一脚,那时梁破曾秦战耳朵挺灵、反应也快,只是还没来得及细问,如今正是时候。
带艺投师是一回事,隐瞒经历是另一回事。
心法至珍至贵,向来非入室弟子不传,如果他的心法是韩镇坤所教,那必然已经入了韩派门下,隐瞒师门拜入咏春堂,除了偷艺没别的解释。
老秦瞥了大管事一眼,坦然道:
“没有,梁师兄先打的越洋电话,当时我以为是骗子,后来韩哥要代父收徒,我这得问过师父再,至于心法,我会五套呢!”
众人皆惊!
半晌后,李八指才咽了口唾沫,涩声道:“别胡,你懂什么是心法吗?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拿普通的气功当心法卖你……”
“我开始也以为是气功,后来还是韩哥告诉我那是心法的。”老秦又瞥了大管事一眼,“本想中秋回唐人街给师父个惊喜来着。”
周管事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发现对方能听到李老三极的话声,于是自作聪明试探了一下,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梁兴还在,现在倒好,那子明显是记仇了!
“喜个屁!老子差点儿被你吓死!”
李八指抬手就是一下,那厮捂着脑袋乖乖受着,梁兴眨了眨眼,又开始迷糊——这位要真会五门心法,那肯定不是为了偷师,可怎么证明呢?
“肺经我教给了一位练八极拳的师兄。”老秦猜到了他的心思,“心脉是我为咏春堂准备的拜师礼,肝经我正在练,来源不方便透露。”
梁兴面有愧色,想拒绝又不舍得,当下拱手无语。
只有三哥满不在乎,戳了戳便宜师弟,嬉皮笑脸的道:“中秋打算给我爹什么惊喜?哥觉得肾经不错,耳朵好不好使无所谓,关键是……”
“咚!”
李八指敲的儿子眼冒金星,捂着脑袋嗷嗷直叫,老秦憋着笑,又瞥了一眼大管事。
大管事抽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五套啊!一嘴贱,没了!
不行,什么也得抠出来一套!
实在不行就把李三儿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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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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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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