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身穿轻便细棉长衫,只腰间松松一根细带系着,露出玉质微光的胸膛肌理来,鸦发披散,长至大腿的发梢还滴着水汽,面白无色,整个人清清冷冷,就和个冰雕一般。
他坐在床沿,手里拿着舆图,目光飘忽,落在岷州那地就不动了。
随后赶来的长随延安捧着吸水的帕子进来,见湿发将秦寿袍摆打湿了亦不自知。
他瞥了自己王爷一眼,见眉目淡淡,就晓得又是在出神发呆了。
“王爷,夜深微寒,小的与王爷绞干湿发吧?”延安小心翼翼上前躬身问道。
秦寿眼皮一抬,没点头也没吭声,但延安就是看出他应了。
他挨过去,小心翼翼地拢起那搓发,一点一点从发根绞起,对秦寿的舆图半点都不多看一下。
好一会,秦寿低声道,“还有几日能破郡王府?”
延安回道,“青郡王顽固不化,扬言破府人亡,要叫天下人都晓得王爷的谋逆野心。”
秦寿将舆图卷起来,敲了敲手心,沉吟片刻道,“那就让他去死一死。”
说着他起身,将舆图递给延安,自己取了架子上的玄色窄袖衣衫,随意抽了跟带子将还带潮气的发束起来,提着长枪九曲就出去了。
延安并不意外,他叹息一声,将帐子里的书卷、文书之类整理了番,才出去。
而此时,夜露深寒的帐外已经没了秦寿的人影,延安随意对巡守小兵吩咐了,要多加注意主帐,不许闲杂人等进出,自个便去伙头营那边,准备着等会王爷杀人回来兴许还能用点热乎的宵夜。
秦寿自然是杀人去了,他不比雒妃,师出无名,且青郡王多少有两把刷子,察觉他的图谋不轨,便将所有防卫力量集中在了郡王府,加之王府中一时半刻并不缺衣少食,故而围困几天,皆攻打不下。
他本是可以慢慢陪着青郡王耗,但今个一早收到雒妃那边的消息,不仅岷州以及打了下来,且暗卫白夜也是回去了。
他心头不舒坦,遏制不住汩汩想要杀人的欲望。
是以当他站在郡王府外,当即高墙上的弓弩手搭弓拉箭,黑夜之中,清晰可见寒光点点,端的是让人头皮发麻。
秦寿微扬下颌,轻哼一声,手腕一翻挽了个利落的枪花,九曲嗡嗡清鸣在秦寿手下,跳动不已。
狭长的凤眼一眯,眼线之下流光隐蹿,秦寿手一推,九曲带着锐利尖啸轰地砸在郡王府铜铸大门上,瞬间就骇人的破开个大洞。
府中兵众惊骇不已,从里面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放箭,放箭!”
“嗖,嗖,嗖”几声,漫天箭雨在厚重夜色下,宛若道道流星。
秦寿一扬身后玄色红底绣鲲鹏展翅的披风,脚尖一点,人高高跃起,在众人抬头仰视的目光中,他抬手挥动,那些射到他身上被披风裹夹了的箭矢倒飞出去,悉数扎进高墙上弓弩手咽喉胸口。
惨叫声接连不断,在鲜血与尸体之间,秦寿缓步走近,踏上郡王府大门,他脚尖一挑,九曲自发回到他手中。ΗtτPS://Www.sndswx.com/
收到消息的青郡王披铠戴甲提着长剑出来,本是愤怒怨毒,但只见着秦寿竟一人单枪匹马,随微诧之际哈哈大笑起来,“秦寿,你这是自找死路!”
秦寿其实打从心底不太喜欢被人连名带姓的喊,他更喜欢“容王”这个称呼。
他微微勾起嘴角,玄色软帮的金线靴子上沾染点滴的血迹,他一脚踏在个死不瞑目的人头上,手中九曲一指,身上杀气冲天,“你想怎么死?”
青郡王冷笑,他并不独自应战,而是往后退了几步,手一挥道,“谁能伤秦寿,赏黄金百两,取他项上人头者,赏黄金千两!”
重利之下必有勇夫,不畏死的人还颇多。
青郡王话音甫一落下,瞬间如潮水的防卫军就朝秦寿扑来,加之还有躲在隐晦高处的弓弩手,时不时放冷箭,当真如烦人的蚂蚁,杀不尽一般。
但秦寿毫无畏惧,九曲铿地插进地下,并以他为中心,从脚下蔓延出蛛网斑驳的裂痕来。
“来的好!”他大喝一声,九曲在他手中滴溜溜的旋转,一个横扫,面前就倒一波的人,在后旋,就又杀十几人。
鲜血、断肢、人头……
仿若修罗地狱,猩红鲜血就似盛开到烈艳的曼莎珠华,以人肉为食,以骨髓为肥,连同死亡前的哀嚎,亦成一曲无法超度的靡靡之音。
秦寿步步向前,他每走一步,脚下就是尸山血海,仿佛如踏着万古枯的妖神魔王。
青郡王大骇,险些捏不住手中长剑,他面色苍白,见整个府中的防卫军竟然都拦不住秦寿一人,心头刹那胆寒不已。
他咽了咽口水,与身边的副官道,“他还是人么?”
同样被浑身浴血的秦寿吓住的副官,腿都软了,“郡王,降吧。”
青郡王看着一步杀数人,十步杀百人的秦寿,以及他如玉俊美的脸沿,溅染的点滴艳红鲜血,他就晓得即便是降,那也是晚了。
秦寿好似根本不是个人,他不断地挥动九曲,用不完的力气,使不尽的劲。
玄色红底的鲲鹏披风,已经被染成暗红色,边摆还在滴着鲜血。
直到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上前,整个青州的精锐防卫军本是聚拢在郡王府,可目下却是被他了杀了将近半数,剩下的人有那胆小的,居然扔了长戈转身就跑。
他向前一步,九曲上的红缨一甩,便是圈圈血珠飞出,他直直看着躲在最后面的青郡王,烟色凤眼之中,古井无波,好似一汪死水。
青郡王头皮发麻,他分众而出,忽的哐当一声扔了手中长剑,朝着秦寿低头单膝跪下。
薄凉的唇色在猩红之下,呈现出淡淡的肉粉色,便是连眉心那一线丹朱,都瑰丽无比。
“你……”他吐出一个字,九曲微动——
“嗖”的一声,斜刺里一道箭矢快若闪电地朝他背心袭来。
秦寿头都没抬,他只轻轻侧了下身,只听得噗嗤轻响,那飞羽箭矢狠狠地扎进他肩甲,由后至前的穿透过去,那点寒芒箭尖还带出了他的血来。
所有人一愣,秦寿眉头都没皱一下,他垂眸看了那箭一眼,又撩起眼皮,直直盯着青郡王。
“想如何死?”他还是那话,不会这道说来,嗓音却是微微发哑。
青郡王面色颓然,“我降。”
他这话一落,哪知起先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弓弩手竟又胆大包天的搭箭射了第二支箭。
秦寿许是烦了,他脚尖一挑,脚下长势如奔雷的往后飞去,途中还将第二枚箭矢击个粉碎,后去势不减的扎进一团暗影之中。
“啊”惨叫从那暗影中传来,不多时,便只有粘稠艳色的鲜血缓缓流淌蔓延。
秦寿虽不想放过青郡王,但既然已降,他也就没了借口继续杀下去。
九曲一收,不过片刻,延安就带着一队朱雀军过来,顺利接手了青郡王府。
秦寿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厅之中,单手抱着九曲,衣裳也没换,就那样一身血污,连他脚下都滴出一滩凝固的鲜血来。
延安进来,一眼就看到他肩甲上还留着的箭矢,“王爷?”
秦寿淡淡看了他一眼,好似不满他的大惊小怪。
“快来大夫,再来人去烧热水。”延安麻利地吩咐下去,他到秦寿面前,想碰他又不敢碰的模样。
“闭嘴。”秦寿低喝了声,他又不是见血就晕的小娘子,延安这作派平白碍他眼。
延安脸涨的通红,他倒很是怀念三两句话就能让自家王爷跳脚的雒妃公主来,再如何也比这副面无表情只会出气的面目强来着。
大夫来的很快,那箭矢并未伤到秦寿骨头,只是穿了皮肉罢了,敷上药,延安伺候着他梳洗一番,将人送到收拾出来的厢房,这才麻着胆子念叨道,“王爷,再是如何,您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骨开玩笑。”
“小子还听说,最近王爷一直在喝大补药汤,如今又添新伤,日后留下暗伤可如何是好?”延安不敢真问自家王爷是不是让妖精给掏空了身子骨,只得这般支支吾吾的。
不过他暗自好奇,这到底是哪只妖精能近的了王爷的身,还将向来精壮如铁打的王爷采补到日日大补?
他倒半点都没往雒妃身上想,毕竟那可是公主,这样想就太大不敬了。
秦寿冷冷瞥着他,薄唇抿紧了,若是旁人跟他说这话,他早一掌劈过去了。
不过他猜出延安所想,冷笑一声,“没谁,不过公主尔。”
哦,公主……
延安回过神来,惊的冷汗如瀑,他讪笑几声,“小的去给王爷煎药。”
话还未完,一溜烟的就跑了,压根就不敢再多听下去。
他还想多活几年,少知晓一些王爷的秘密为好。
秦寿半靠在窗前榻上,躺了会又爬将起来,自行取了笔墨纸砚,铺陈开白纸,蘸墨落笔——
“吾妻蜜……”
不过才写了三个字,他俊脸一沉,直接揉了扔地上,思忖片刻,又才抬笔。
然笔尖还未落下,他却是一句话都写不出来。
最后叹息一声,龙飞凤舞的就只写了四个字,“本王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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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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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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