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大人显然也是惊魂未定,气息有些不稳,“回皇上的话,这场宴会本应由微臣来操办,可是微臣因忙着宫里的礼节安排,临时有事抽不开身,所以就暂时转交给了户部尚书颜大人。”
自从今天早上起,颜大人的右眼就一直在跳,没想到灾祸来得这么快。
他战战兢兢地回道:“今晚宴饮,确实是微臣办的。”
段懿轩表情寡淡,看向一旁的甄辰,“有活口吗?”
甄辰摇了摇头,“原本那舞姬已被臣控制住了,可是她口含剧毒,见计划失败,她吞下毒药,立即身亡。”
没有了帘子,太后和甄语蓉等后宫女子站在段懿轩身后,各个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情况紧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
颜晴看着黑发间已有白发的父亲,眼眶一红,泪水便流了下来。
贾茹将她抱过来,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颜大人一定会没事的,他只是举办了这场年宴,又不是他要刺杀皇上。”
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先是父亲的那番话,接着再是诗歌风波,现在是出现刺杀......
每一件事,都像是精心安排着谋害颜大人的。
就算她再不懂权谋,却也察觉到了里面的阴谋气息,颜大人这次遇上大麻烦了。
整个宴会现场的气氛,僵冷到了极点。
除了呼啸的寒风,彼此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只见高台之上的段懿轩,俯瞰着台下众人,一双眼深如寒渊,语气淡漠,“颜良失职,导致刺客混入宫中,差点酿成大祸,现立刻押入刑部大牢,择日审讯。”
颜大人仿佛早已料到自己的结局,脸色苍白,低声笑了一下,也没有反抗,任由侍卫将自己拖了下去。
经过段君墨身边时,他忽然老眼一红,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王爷,您一定要保护好老臣的家人啊!”
段君墨闻言,微微抬眸,看着悲痛欲绝却极力忍耐的颜大人,他目色一深。
算起来,颜大人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已有七八年了。
可再威武雄壮的大树,到了一定时日,也经不起风雨的凌掠。
成王败寇,这就是最终的结局。
他一旦决定了自己要什么,有些东西就再也守不住了。
就如同现在的段懿轩,他守住了江山,却还能守得住她的心吗?
“爹!”颜晴看着被拉走的颜大人,忽然喊了一声,想要追上去。
贾茹一看,连忙拉住她,谁知颜晴此时的力气大得惊人,一把推开她,急忙跪倒在段懿轩脚下,“皇上,求求您开恩,我爹是冤枉的,他一定是被人诬陷的!”
段懿轩看着她,眼里不带一丝情感。
“每年的年宴都好好的,为何就他这一次放了刺客进来?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皇上自会彻查明白!”太后刚刚受了惊吓,现在看颜晴尤其不顺眼,言语也犀利,“嫁夫随夫,你身为后宫贵人,更应该处处为自己的夫君着想,而不是一味地袒护罪臣!”
颜晴不管不顾,满面带泪,仰着头拉着太后的裙摆哭诉,“太后,我爹老了,不要将他关在大牢里好吗?”
太后本是喜欢颜晴的,奈何她爹是段君墨的人,如今段懿轩要肃清他的党人,太后自然不可能再护着她。
所以,她无情地扯回自己的裙摆,冷冷瞪了颜晴一眼,“因罪犯年迈而减刑,那我大理法律公正何在?”
见颜晴还要不死不休地纠缠下去,太后不耐烦地命令道:“柔贵人如今神志不稳,林嬷嬷,你立刻派人将她送回宫休息。”
贾茹一看,连忙扶起颜晴,跟林嬷嬷说道:“我来送吧。”
然后就拉着颜晴离开了。
从始至终,凤灵夜都像一个局外人,站在后宫的女人堆里,除了美丽的容颜,丝毫不起眼。
她看着台下的段君墨。
而段君墨亦看着她。
她扬起唇角,仿佛在无奈地问:值得吗?
他亦淡淡一笑,仿佛回道:值得。
她抿了抿唇,不想再看到他。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那个权倾朝野的王爷,那个睥睨天下的男人,他耗尽半生心血辛苦建立起的一切,却为了她在一点一点地崩塌毁灭。
他就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挽回她的心。
可是她对他的心,早已在庄南烟进府时就死了。
如今他牺牲得再多,她却只有还不完的恩情,以及无可奈何的惭愧。
翌日。
刑部尚书贾大人很快查出混入年宴的刺客,乃散落各地的夏国余孽,一时,颜大人失职的罪名坐实。蜀南文学
由于此次疏忽导致了非常严重的影响,要不是年宴上武官众多,皇上和太后等人差点遇害,所以颜大人不但要被革职查办,最终还要被发配边疆。
夜里,颜府将这个消息秘密地传给了颜晴,希望她能在后宫想个办法救自己的父亲。
颜晴得知以后,差点晕了过去。
她左思右想,贾茹虽然是贾将军的女儿,可贾将军也是奉命行事,所以这件事想要有回转的余地,就一定得找皇上。
然而唯一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就只有凤灵夜了。
当凤懿宫里的凤灵夜看到颜晴时,只见她早已哭得没有人形了,两只眼红肿不堪,跪在地上,不断给她磕头,声音沙哑,哭得肝肠寸断,“懿贵人,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爹吧,他年岁这么大了,哪里经得起那一路奔波,也许他还没走到边疆,就已命丧黄泉了。”
发配边疆,意思就是由两名官差押着送往边疆,不许坐马车乘马,必须徒步而行,经受一路的风吹雨打、沙漠荒地,算是惩罚。
凤灵夜同样感到为难,如今她和段懿轩的关系可谓是有名无实,他更是连见都不愿见她,哪里还能说得上话。
可看着颜晴抓住她,就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她只得默默颔首答应了,“我只能尽力一试,倘若我这边不行,你就想办法让战王出手,颜大人是他的人,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颜晴哭着点了点头。
颜大人明日一早就会被送走,时间紧急,所以凤灵夜只好连夜去求情。
此时每个夜里,他都会在玉芙宫,所以凤灵夜也没去其他地方寻找,便直接来了玉芙宫。
经过禀报以后,甄语蓉的贴身宫女乐雀走了出来,见面以后,就给凤灵夜行了一个礼,还算恭敬,“不知懿贵人找淑妃有何要事?”
“皇上可在宫中?”凤灵夜问道。
乐雀没有隐瞒,微微颔首。
“我要见皇上一面,能否通传一声?”凤灵夜看了一眼宫殿里面,灯火通明,应该是还没有就寝。
乐雀微微一笑,“淑妃吩咐过了,要是懿贵人想见皇上,可直接进玉芙宫,不必通传,懿贵人请随奴婢进来吧。”
凤灵夜心里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便跟着乐雀进了宫殿。
这玉芙宫丝毫不比凤懿宫差,规格和设施都是妃子一级的。
第一次踏进玉芙宫时,她还没有过多关注,第二次进来时,却发现一切早有预示甄语蓉会成为妃子。
段懿轩心思之深,由此可见。
凤灵夜只觉心思极恐,也许这甄语蓉进宫,都不是偶然。
想到自己今夜来见他的目的,她很快清空自己的胡思乱想,随着乐雀来到了主殿。
二人站在门前,乐雀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皇上,我们的孩子好像动了一下。”甄语蓉含笑的温柔嗓音传了出来。
“是吗,”段懿轩声色温润,仿佛还带着一丝好奇,接着笑了,“应该没那么快,这也许是你的幻觉。”
凤灵夜的脸,瞬间一片惨白。
乐雀僵在原地,想敲门,又怕打扰,只好压低声音抱歉地看向凤灵夜,“咱们在旁边等一等吧。”
凤灵夜微微颔首,却没有移步,一双眼淡淡地看着雕花木门,仿佛真的可以看到里面温馨的场景。
今夜是大年初一。
晴朗了几天的天气,又飘起了小雪。
寒风夹杂着冰碴子,不断拂过她的脸和斗篷,没多久,她仿佛就成了一个雪白的冰雪人。
乐雀没有言语,这里天寒地冻,于是默默地退下了。
女人最懂女人。
刚刚凤灵夜还在诧异,为何不用通传就能进入玉芙宫。
现在她知道了。
甄语蓉想让她听到这些话,那她就洗耳恭听好了。
“皇上真的要让家兄胜任户部尚书吗?”甄语蓉有些忧愁地说着,“虽然家兄能得皇上器重,蓉儿很开心,但家兄毕竟是武状元出身,现在接任文职官员,会不会让皇上麻烦?”
“你不必多虑,朝中朕已肃清得差不多,不会有人反对的。”他淡淡回道,并没有因为甄语蓉妄议朝政而感到不悦。
一个女人能在帝王面前议论朝政,可见她在这个帝王的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没想到颜大人刚一倒台,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甄辰上任。
此时,凤灵夜就像一个局外人,冷冷一笑,静静地听着两夫妻的夜间谈话。
甄语蓉仿佛不太放心,“家兄为官不久,就接任如此重任,虽然他有一定的能力,但毕竟资质尚浅,还需磨炼。”
“朕看过甄辰的笔试内容,资质不错,加之你爹和旁人辅佐,上任没有问题。”段懿轩似乎很坚持。
甄语蓉只好不再多言。
见二人说得也差不多了,凤灵夜这才缓缓推开了门。
二人只闻门口传来“吱呀”一声,接着风雪灌进屋子,凤灵夜站在风雪中,朝着段懿轩淡淡一笑。
段懿轩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凤目不由得一沉。
不待他开口,她已缓缓开了口,仿佛适才的一切都没有听到,温尔一笑,“本来想通传一声二位的,可是乐雀说直接进来就好,所以有唐突的地方,还请皇上见谅。”
她的语气,客气而疏离。
看着陌生又温婉的凤灵夜,段懿轩指尖微微一颤。
甄语蓉笑了,接过话头,“这确实是我提前通知的,所以不怪妹妹,天寒地冻的,妹妹来了怎么也不进屋来?”
说着,她便拉起凤灵夜冰冷的手,将她安置到暖炉旁,“你先暖暖身子,我让乐雀给你熬点姜汤。”
“不必麻烦了,淑妃,”凤灵夜拉住她,笑道,“我跟皇上说几句话就走,不能打扰你们休息。”
“妹妹客气了。既然你们有话要说,那我暂且退避吧。”甄语蓉温婉而识大体,丝毫不像庄南烟那般伪装出来的。
岂料她刚走到段懿轩身边,就被他叫住了,“外面冷,你就在隔间呆着。”
甄语蓉脚步一顿,歉意地看了一眼凤灵夜,只好去了隔间。
段懿轩看着坐在暖炉旁的凤灵夜,碎雪融化了,所以头发微湿,脸上也沾上了细细的水珠,脸颊也被风吹得红红的。
他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拿出手帕走过去,想要替她擦掉,谁知她如同着了炮烙一般,竟然直接站了起来,惊讶地看着自己。
一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段懿轩,他完全没有料到凤灵夜对自己的触碰,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惊愕又痛苦地僵在了原地。
凤灵夜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取出自己手中的手帕,胡乱在脸上擦了一下,“皇上身份尊贵,这种事情让我自己来就好了,以后皇上不必亲自动手。”
距离已经产生了,想要再拉近,将不再是一件易事。
段懿轩目色清淡,一点点握紧手帕,语气黯哑,“这么晚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颜大人可不可以不要......”
她刚一开口,就被他无情地打断了,“此事朕心意已决,何况圣旨一下,已经无法挽回。”
凤灵夜一怔。
心里忽然有了落差,适才甄语蓉与他对话时,他好像不是这个态度。
他回首,看着她脸色微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不禁走近两步,柔声道:“灵儿,你不要管朕都在做什么,你只要......”
“颜大人一定会死在路上的,颜晴也是你的妻子,难道你就丝毫不顾她的感受吗?”凤灵夜退后两步,痛心地望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指着隔间的甄语蓉,“有了她,你就谁也不会放在心上了是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段懿轩语气微重。
“身为帝王就应该雨露均沾,你日日守着玉芙宫,弃三千佳丽于不顾,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凤灵夜眉头紧锁,语气有些激动,“这叫专宠!既然给不了她们想要的,为何要招她们入宫?为何要招我入宫!”
段懿轩脸色微变,“你后悔了?”
“是,我后悔那一夜去见你最后一面!我后悔没有拿着和离圣旨立刻离开!我后悔在元宵节那日收下了你的花灯!”她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喊道,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她的世界。
段懿轩忽然没有了一点脾气,淡淡地看着她,眉宇疲倦,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颜大人之事,你收不收回成命?”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再动怒。
他却冷冷一笑,“你如此在乎颜良,可是因为他是七哥的人?”
她瞳孔一紧,扬手就欲给他一耳光,但手掌扬在半空,又堪堪停了下来,握手成拳,双眼通红地看着他,“段懿轩,我当真看错了你。”
怀着对颜晴的愧疚,她转身无奈地快步离开了玉芙宫。
如今,她是一刻也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他让她感到寒心,感到窒息。
回到凤懿宫时,只见颜晴还等在大殿里,看到她回来以后,满怀欣喜地跑了过来,拉着她的袖子,“灵姐姐,怎么样了,皇上是不是同意了?”
凤灵夜看着她,无力地笑了笑。
桃夭笑道:“皇上那么宠爱懿贵人,肯定是同意了。”
凤锦绣皱眉觑了她一眼,“你先退下去。”
桃夭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不情愿地离开了。
凤灵夜叹了一口气,将颜晴抱入怀中,声音沙哑难过,“对不起,对不起......”
颜晴浑身一震,整个人就如同冬风中枯萎的残叶,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灵姐姐,也没有办法了吗?”她眼眶通红,泪水无声而落,她真的救不了爹爹吗?
凤灵夜摇了摇头,如鲠在喉,“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如今的我,就如同他穿旧的衣裳,多看一下都嫌碍眼。”
颜晴身子一点点软了下去。
凤灵夜发现异常,抱着她一看,面色瞬间一沉:“快帮我把她抱到软榻上!”
凤锦绣一看,两个人合力将昏迷的颜晴抱上软榻。
凤灵夜立刻掐她的人中,发现是饥饿和心力交瘁导致的昏迷,于是又兑了一点葡萄糖让她饮下,接着又让凤锦绣去熬些粥进来。
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颜晴喝下了半碗粥以后,这才缓和了过来。
知道没有办法,颜晴也没有再为难凤灵夜,只道了一句谢,然后就拖着虚弱的身子回了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年初二一大早,一道圣旨就送到了储秀宫中的颜晴手里,颜晴听着海公公宣读完圣旨,也没有磕头谢恩,直接取过圣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储秀宫,没有一丝留恋。
当贾茹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凤懿宫,拼命敲响宫门。
桃夭打开门一看是她,正要问是什么事,却被她一手推开,直接闯到了主殿。
凤灵夜此时正在洗漱,看着慌慌张张的贾茹,立刻放下手里的毛巾,“怎么了?”
“晴儿被打入冷宫了!”贾茹气喘道,脸色着急。
凤灵夜双眸一紧,“颜晴什么也没有做,为何会被打入冷宫?”
“颜大人那件案子还没完,其余官员纷纷弹劾他,说他根本不是失职,而是故意将夏国余孽混入年宴,他作的那首诗歌,足以表明他的叛逆之心!”贾茹气得脸色通红,“所以晴儿跟着受了连累。”
凤灵夜感到无力,“昨夜她来找过我,我也去找过皇上,可是在这件事上,他态度坚决,丝毫没有退步的余地。”
他就是要赶尽杀绝。
“我爹爹让我不要再管晴儿,可是晴儿跟我亲密无间,比我府上那些庶妹还要好,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老死在冷宫里?”贾茹不是一个哭哭啼啼的人,这一刻,也不禁泪流满面起来。
凤灵夜长叹了一口气,她如今人微力薄,在段懿轩面前又说不上话,头一次感到这么无力。
“我们去看看她吧,好歹还能送些吃的穿的过去,莫要让她受了欺负。”擦去贾茹脸上的泪水,她柔声建议道。
贾茹垂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二人便拿着多余的炭火的衣服,一起去了冷宫。
昨夜下了一晚的雪。
通往朝廷和后宫的主路还好,宫女太监们早早就清扫了出来,可越往冷宫的方向走,地上的积雪就越厚。
加之先前的也没有扫,所以不甚踩到堆积的冰块,还容易滑倒。
大年初二,各宫似乎还很热闹,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走在宫墙外,都能听到她们年轻的欢声笑语。
这一路上,活泼话多的贾茹也没了话,神色清淡,双目无神,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很多。
凤灵夜心情复杂,自从昨夜进了玉芙宫以后,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地位。
如今段懿轩日益坐大,把控着朝廷和权利,没有他的允许,她深居后宫,不比王府,又没有人扶持,想要恢复往日的地位,比登天还难。
如今的她,就像身处在他精心编制的一座金色牢笼之中,被他控制着,虽然给了她翅膀,却绝不会允许她飞翔。
艰难地行了两炷香的时辰,二人才抵达了冷宫。
随着宫女的指印,她们终于找到了颜晴所在的冷宫。
说得好听一点,叫冷宫,说得难听一点,就好比一间冰冷的牢狱。
屋子里没有暖炉,比屋外还要寒冷。
颜晴裹着被子,缩在床头的角落里,重重纱帐挡住了她半个身子,只露出一双白得像纸的纤细手臂。
贾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冻得一颤,强忍着泪,笑着说道:“晴儿,我们来看你了。”
凤灵夜将暖手炉递给贾茹。
贾茹放到颜晴手中。
颜晴感受到手里的温暖,这才幽幽地看了过来,头发凌乱,嘴唇干得起了一层层的皮,双眼肿得只能半睁,脸也冻得乌青。
看到是贾茹以后,她颤抖着嘴唇,声音沙哑而难听,“茹儿,我昨夜梦见爹爹了,他让我好好保重身体,你说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会的,颜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会有事的。”贾茹轻轻揉着她的眼睛,像个姐姐一样,温柔地笑着,“饿了吗,凤夫人给你做了一只烤鸡,我也拿了一些果酒,你吃些吧?”
颜晴看到贾茹,也很开心,竟然真的抱着烤鸡吃了起来。
凤灵夜虽和颜晴和贾茹相处过一阵子,且二人也经常维护她,但终究比不过二人的交情。
为了能让她们好好叙旧,她便默默地走出了屋子,望着荒凉破败的宫殿,她心生悲凉。
为何一个女子不受宠了,就要被男人打入冷宫,了此残生?
这么寒冷的天气,又有哪个冷宫女子能存活下去?
她勾起唇角,嘲讽一笑。
冷宫,就是变相地让一个人去死。
过了一会儿,贾茹安顿好颜晴,又让宫女将炭火点好以后,这才退了出去,“她现在睡下了,一会儿我再让宫女拿几床厚被子过来。”
凤灵夜微微颔首,两个人一路沉默地往回走。
可还未到凤懿宫,就见身边的宫女太监急匆匆地往冷宫的方向赶。
“出什么事了?”贾茹拉着一个宫女问道。
宫女指着前方,“冷宫着火了!”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浓烟滚滚,确实有着火的迹象。
“不好了,颜晴还在里面睡觉呢!”贾茹惊呼了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凤灵夜立刻紧跟而去。
当二人抵达时,大火已经烧得很旺了,加之冷宫常年失修,木头都朽烂了,火一点就着,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烈火声,不断有瓦片和梁木掉落,人们根本不敢踏进去。
贾茹不管不顾地要冲进去,凤灵夜死死拉着她,将她按倒在雪地中,“颜晴已经没救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那我就跟她死一块!”贾茹哭喊着挣扎起来,她力气很大,一把推开凤灵夜,眼看就要冲进去。
凤灵夜拉过她的手腕,一巴掌就狠狠地扇到了她脸上。
贾茹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她倒在墙头,红着眼,狼狈地望着凤灵夜。
凤灵夜眉头紧锁,紧紧盯着她,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你死了,颜晴就能活过来吗?皇上难道就会赦免颜府一家吗?不会!你只会让贾夫人和贾将军生不如死!”
她脸颊火辣辣的疼,脑子也一下清醒了下来,转向熊熊燃烧的大殿,她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身子渺小而卑微。
大火在她的泪眼中燃烧,不断吞噬着她与颜晴的美好。
凤灵夜站在她身后,一起看着这场汹涌的大火,神色凄伤。
宫人们忙碌了大半天,才终于将火熄灭了。
抬着两具貌似尸体的黑色东西,从二人身边缓缓走过。
一块琉璃从担架上掉了下来。
贾茹缓缓拾起这块琉璃,接着从怀里拿出另一块带着流苏的琉璃,捂着脸,泣不成声。
颜晴用死,来告诉了她们。
这就是深宫。
谁也逃脱不了。
这个年,过得很是伤情。
自从颜晴出事以后,贾茹和凤灵夜都极少再出门,怕被屋外喜庆的红绸和花灯灼了眼,伤了心。
直至大年初五的晚上。
凤灵夜坐在主殿中,看着一些比较小白诙谐的话本,好让日子不那么苦闷。
窗台传来一声响动,她也没有留意,只以为又在起风了。
直到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她才不经意地抬起头,看到了站了许久的段君墨,“你......”
“就想来看看你。”他随意地坐到她的身边,拿起她喝了一半的热茶,直接一饮而尽。
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也没了计较的心情,遂淡淡地说了一句,“凤懿宫眼线众多,段懿轩不比从前,你看完就早些回府吧。”
“你在关心本王吗?”他转向她,目色微深。
她翻了一页话本,“我只是不想这京都再添无辜的亡魂罢了。”
“颜良和颜晴,没有死。”他缓缓出了一口气,就着她的被子,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这茶很一般,可茶杯上残留的清香,却让他眷恋。
她双目一惊,“你说什么?”
他看向她,薄唇一勾,随意而洒脱,“知道你会为了他们而伤心,处理完手里的事,便立刻赶来了。”
“那场大火是你放的?”她恍然大悟。
他微微颔首,转动着茶杯,看着茶杯的边缘,笑得意味不明,“你又偷吃杏干了?”
她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随着他的目光一看,这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扬手就将茶杯抢了过来,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你是变态吗?”
“变态?”他凤目一愣,似乎从没听过这样的词语。
她重新给他递了一个没用过的茶杯,“用自己的。”
他却没有去接,而是直接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腕,将她往身边一扯,目色深幽。
凤灵夜以为他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正想挣脱开他,岂料他忽然淡淡开口,“我可能无法再进宫来看你了。”
她看着他的眼,双眸微睁。
“我知道,他不会伤害你,却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他松开她的手,目色悠远和怅然,“后宫不比王府,人越多,人心就越复杂,你能应付得了一个,却应付不了一百,必要时,一定要向九弟求救。”
“他......对你做了什么?”她心中一沉,忽然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却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笑了笑,“甄府一升起,王府就要陨落。没有谁能一直荣耀下去。”
“为什么不去争一争呢?”她哑着嗓子问道,有些难以置信。
他连同茶杯一起握住了她的手,“本王不想再做你讨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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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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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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