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意的手死死攥着江妈妈的胳膊,却差点被她生生掰断,可即便如此,她都没哼一声,没放开手。
跟着进来的胡清微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即便是在囚牢里,也没有这样虐待人的吧。
“如意……”她声音颤抖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掉,慌张上前就将她抱住:“没事了没事了,松手吧。”
“姐姐……”魏如意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耳旁,脸上还站着血,嘴唇早已泛白,她转过头,看到心疼不已的胡清微,再朝她身后看去,看到她真的把人请来了,这才笑着道:“谢谢你。”
胡清微喉咙酸涩的厉害,擦了眼泪,才瞪着一侧还想靠近的婆子们:“如意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待她!”
婆子们其实也没敢再动。
江妈妈见挣脱不开,只能看向云氏,云氏却是冷笑望着胡清微身后的人:“我当是谁来了,竟然不经通传就擅闯我武宁侯府,原来是陈老太爷和陈将军。不过你们应该清楚,武宁侯府乃是一等侯府,你们如此擅闯,即便位高权重,也是要受刑的。”
陈定看着魏如意,心里的惊骇早已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而且方才她不卑不亢,居然哼都不哼一声的样子,这不正是陈家的风骨?
他冷哼一声:“我不与妇人多费唇舌,武宁侯呢,请他来见我!”
“侯爷正在忙……”
“那就把他绑过来!”苍老的声音蕴含着极度的愤怒,仿佛此刻便有千军万马咆哮而来,带着一股叫人不敢小觑的威仪。
院子里多是女眷,闻言,吓得纷纷低下了头。
云氏并非多胆大的人,看着陈老太爷这副强势的样子,已是强撑着还站在这里,青着脸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寻侯爷……”她今日看着侯爷出门的,这会子绝不可能回来。她今日既然敢利用魏青泽来拿捏魏如意,就绝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逃过这一劫!
她瞥了眼半跪在地上却还死死拉着江妈妈不放手的魏如意,冷哼:“今儿四小姐胆敢在甘棠院杀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也不能幸免,来人,送她去官府查办!”
这话说得有根有据,婆子们底气足了起来,立即就要上前来拉魏如意。
魏如意也没打算再硬撑,既然外祖父和舅舅亲自来了,那便能安全带回青儿了。
“老太爷,陈将军,母亲方才还请了青儿来此做客,迟些天色就要晚了,你们既然来了,就一并带回去吧。”魏如意的声音轻轻的,却还听得出其中因为忍着疼痛而不得不发出的颤抖。
陈老太爷听着她的话,长眉一沉:“你叫我什么?”
魏如意愣住:“老太爷……”
“哼!”陈老太爷冷哼一声,扭头怒视陈定:“你傻了不成,我的外孙女,在外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你还能眼睁睁看着?”
外孙女?
魏如意眼眶微微发涩,陈定回过神来,忙招呼身后的侍卫:“还不护送表小姐回去。”
“陈将军,杀人偿命……”云氏立即上前,陈老太爷却亲自上前一步冷冷盯着她:“云家妮子,你欺我女儿,如今还要当着我的面,欺我外孙女?若是如此,老夫倒要亲自去问问云家家主,你们云家是不是要彻底与我陈家撕破了脸,做这仇人!”
云氏脸色一白。
云家虽然家大势大,可陈家也不可小觑,更何况最近云家频频出事。
她强咽下这口气,只道:“便是不送魏如意去官府,她也没有去陈家的道理,这里才是她的家。”
“那就让武宁侯到老夫跟前来,老夫亲自问问他,这天底下有没有继母费尽心机要杀了嫡女的家!”陈老太爷冷嗤。
“老太爷这是说的什么话。”
冷淡还含着些怒气的女声从外头传来,陈定面色紧了紧,这才回身看着款款而来的汝南王妃。
汝南王妃看着院子里这一切,面色紧了紧,才道:“陈将军,本妃今日可是在这里,你便是不给云家面子,也总要给汝南王府几分薄面不是?本妃的妹妹虽然平素行事冷淡了些,但绝不会无中生有挑拨是非,若不是如意做错了事,她怎么会下如此重手?
继母难为,她若是不教养,外头必要传她捧杀嫡女,可若是教养了……你瞧瞧,这才不过刚刚动手,就惹得陈老太爷亲自赶来,还说什么要与云家撕破脸了,传出去,岂非叫人以为陈家仗势欺人么。”
汝南王妃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若是陈老太爷没有亲眼看到那婆子将那么粗的棍子直直打在魏如意身上,直狠到生生打断的话,他还有可能会信,但现在,绝不可能!
陈定按着尊卑,朝汝南王妃行了礼,陈老太爷的背脊却是挺得直直的。
他看着缓步走到云氏身侧的汝南王妃,冷声道:“若是如此,老夫不介意与王妃一道去皇上跟前讨个说法。”
“你……”汝南王妃喉头一噎,皇上因为齐筝和之前金成涵的事,本就对汝南王颇多意见了,要是再出这么个闹剧,还不知多厌烦汝南王。
她的话噎在喉咙里,只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难不成四小姐还能在陈家住一辈子?她迟早要回侯府的,而且如今她年纪也不小了,将来商议亲事,一应的出嫁事宜,都得如今的嫡母来准备。”
陈定虽是大老粗,可因为自己也有女儿,便也懂这些。
如意年纪不小了,若是不在本家而在外祖家,外人难免多生唇舌来,于她名声有碍不说,于陈家也是桩麻烦事。
“父亲,要不跟武宁侯说说,只先让他安排人好生照料着……”
“糊涂蛋!”陈老太爷没好气骂他,可他本来身上的伤势就没好全,这会子一气起来,扯动身上的伤口,面色青灰的弯腰咳嗽起来。
陈定忙上前安抚,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汝南王妃见状,这才朝云氏露出得意的笑容来,跟江妈妈道:“还不送四小姐下去休息?”
“小丫头,去收拾行李,跟我回陈家!”陈老太爷忙道。
“老太爷,你这是何必……”汝南王妃还要再说,陈老太爷却是懒得理她,只推了把陈定:“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安排?”
“是是,儿子这就去。”陈定怕他的伤势又复发,忙连声应下去安排了。
魏如意只觉得整个后背疼的好似都没知觉了,手指头也隐隐像是被江妈妈掰断了两根,整个人都是倚在胡清微身上才没倒下的。
看到强势的陈老太爷,她心里的暖流一阵一阵的涌来,原来外祖父不讨厌自己吗?前世自己一直以为,整个陈家都厌恶自己,恨自己,所以从不敢跟陈家亲近,即便后来嫁给楼衍,也不敢往来,却没想到……
“如意,岳父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武宁侯匆匆从外面赶来时,瞧见这甘棠院几乎都挤满了男男女女,都有些傻眼了。
云氏看到他竟回来了,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汝南王妃趁机道:“陈老太爷也不知听谁嚼舌根子,说文苑管教了如意,便要来带走她。本妃倒是觉得,嫡母管束女儿,乃是正常……”
“那怎么也不见王妃如此管教一番齐郡主?”陈老太爷问她。
汝南王妃的脸立即黑沉如水。
陈老太爷却没有得理饶人的样子:“若是依照王妃这个标准,齐郡主少说也要打断两条腿,若不是已经许给瑞王为妾,也该拉去浸猪笼了,省得辱没了汝南王府的名声。不过说来,还是汝南王妃教女无方。”
武宁侯站在一侧,听着毒舌的陈老太爷,嘴角直抽抽。不过听他这么怼汝南王妃,他心里一阵暗爽是怎么回事?
而且云氏他已经决定休掉了,今日看来,便是一个好机会,而且说不定还能拉拢陈家。
见此,他立即道:“云氏,你果真趁我不在,如此虐待如意?”
云氏面对他的质问,只咬着牙没出声。
“看来以往,实在是我太纵容你了。你不但善妒,还心狠手辣,如此泼妇,我魏家如何能容你!”武宁侯说完,察觉到陈老太爷微微抬起的下巴,仿佛得到了默许般,立即跟旁人道:“来人,取我的笔墨来!”
一侧的小厮忙战战兢兢道:“侯爷,您的长容园……已经被烧了,您看别的纸笔行吗?”
“烧了?”武宁侯的反应极其大。
旁人都不不知道他怎么会如此大反应,只听他焦急道:“怎么会烧的?烧到何等程度,里面的东西难道都烧毁了?”
小厮忙道:“奴才们去救火时,火势太大,如今应该已经扑灭了,但里面的东西怕是都烧干净了。”这艳阳天,放起火来,可不是连着烧?尤其那火侍是从长容园后头烧起来的,等前头的下人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武宁侯听罢,眼神一厉,扭头就盯着云氏:“本侯才听你的,出门去见云丞相,你可倒好,这不到两个时辰,你就烧了我的长容园,还要打杀了如意!”
云氏看他不同于以往尊敬又处处透着爱慕的眼神,傲气也随之而升上来,没有去否认长容园不是她烧的。
“侯爷方才不是已经打算休了我吗?是不是我做的,又如何?”云氏似乎心死般,倔着最后一口气。
“真的是你,好,很好……”武宁侯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紧绷着脸,道:“拿纸笔来,本侯现在就要写下休书,赶这个无知泼妇出门!”
汝南王妃一听他真敢休了自己的妹妹,上前便呵斥:“武宁侯,你们夫妻一点小事而已,私下里解决便是,何必要在外人面前闹笑话!”
陈老太爷随之一哼:“如此说来,汝南王妃也是外人,既是外人,何必插手他们的家事?”
汝南王妃气结。
武宁侯只冷哼着没出声,魏如意却知道他为何会气成这样,他的长容园里,不但藏着厚厚一沓的银票,还有这么多年来,他暗地里收集的关于云家和汝南王府的各项罪证。
这个必是他用来最后关头保命的,如今被烧了,他要怀疑的,肯定就是今日一早举止怪异的云氏和汝南王妃。
不多会儿,小厮已经捧了纸笔来。
武宁侯也不犹豫,挥毫而下,洋洋洒洒,一片文采斐然的休书便写好了。
“既然汝南王妃也在,就正好做个见证。”武宁侯将休书扔到云氏跟前。
“武宁侯,你别欺人太甚。虽然文苑她今日有错,但她为你养育一子一女,也有不能休的理由!”汝南王妃面色铁青,当着她的面休了她的亲妹妹,这不仅仅是打云家的脸,还是实实在在打她的脸!
陈老太爷在一旁幽幽道:“是不是亲生的,只怕还两说。”
话落,满院子的人都白了脸,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当做没听到,魏如意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外祖父,补刀的本事这么厉害。
云氏整个人被打击得好似风中飘零的一片叶子,随时都会摔倒,摇摇晃晃几下,还是江妈妈扶住,才勉强站稳。
她看着绝情至此的武宁侯,想着被杀的人,深深吸了口气,才拉住一侧气急但一个字都说不出的汝南王妃,俯身捡起那休书,跟武宁侯道:“你两次休妻了,我不是什么清白身,你也不是什么清白人。从此往后,你我夫妻,恩断义绝!”
说罢,才看向一侧的魏如意,阴冷一笑:“我这么多年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你竟会有这样的心机。好,魏如意,你真是好本事。那我倒要看看,你跟着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窝囊父亲,能逍遥到几时!”
说完,还看着陈老太爷:“您也不用太高兴,有您的女儿这块珠玉在前,我也不算太丢人!”说完,便紧紧攥着江妈妈的手:“走!”
“夫人……”
“走,听不懂吗!”云氏冷冷盯着江妈妈,江妈妈这才不敢吱声,忙扶着她走了。
武宁侯紧闭着嘴站在一侧没出声,只觉得今日一上午的事情怪怪的,可他都怪在了汝南王妃和云氏的身上。
今日的事情,本就是他们挑起的!
魏如意看着汝南王妃站在那儿,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了的样子,浅浅一笑:“王妃,齐郡主婚事在即,你别气坏了身子。”
汝南王妃差点气得吐血,再也顾不得搭理她们,便随着云氏快步离去,只是今日之后,她汝南王妃怕是要被全京城的人耻笑。女儿做了个废物的妾,亲妹妹竟还被当着面叫个窝囊废给休了!
越想她就越气,直走到侯府门口,人还没爬上马车,便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就晕死过去了。
等她们离开了,武宁侯才忙上前跟陈老太爷行礼:“岳父大人……”
“这里没有你的岳父。”陈老太爷说完,睨了眼摇摇欲坠的魏如意:“让她跟我回陈家住几天。”后面这句话,陈老太爷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武宁侯察觉这细微的差距,自然是一百个答应,忙吩咐急急赶来的檀儿和谢妈妈:“去替四小姐收拾东西。”
说完,魏青泽这才从后院的厢房里被人带出来。
魏青泽的目光有些呆滞,似乎被吓坏了,直到了陈老太爷跟前,还不敢哭,只怯怯的低着头不出声。
“青儿?”武宁侯也是许久没见过这个小儿子了,见他竟然在这里,还诧异了一下,可魏青泽只是茫然的抬头看他,认不出是谁。
“父亲,今儿不少夫人小姐都还在府上,怕是已经知晓今日的事了。”魏如意提醒道,他要再不去占着先机先去辩白一番,等云氏回过神来,有他受的。
倒不是她现在真把他当父亲爱戴了,而是云氏摆明了要自己这条命,若是没有武宁侯在自己身前扛着,以自己目前这状态,怕真要一个不小心就招了她的毒手。更何况,平王妃这件事,皇帝还没释怀呢。
魏如意一番话,立即点醒了武宁侯。
他也顾不上这个看起来呆滞痴傻的儿子,只跟陈老太爷道:“今儿多亏您……”
“行了。”陈老太爷懒得跟他废话,扭头就走了。
魏青泽忙乖乖跟了上去,胡清微也打算扶着魏如意跟出去,就见武宁侯上前一步,跟魏如意道:“如意,父亲此番休了云氏,可都是为了你。你知道,父亲心中,一直都是想接回你娘亲的。”
魏如意的眸子微微垂着,遮住眼底那丝讽刺,乖巧应该:“如意明白的,若是爹娘都在如意身边,如意就再也不用羡慕别人家有娘亲疼爱的孩子了。”
武宁侯听着她这仿佛发自肺腑的话,才松了口气,笑道:“那你安心在陈家住几日,等处理完这些事,我就去接你跟你娘回家。”
“是。”
魏如意应下,唇瓣却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还想娶回娘亲?做梦吧,你不是要权势吗,我一定给你你做梦都想不到的滔天权势,只要你承受得住!
从武宁侯府离开,魏如意强撑着一口气没晕,直到上了马车,她才叫了檀儿来:“放火之事,可处理妥当了?”
“奴婢跟谢妈妈说了,她会安置好的。”檀儿忙道。
魏如意这才稍稍宽了心,又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了看,时辰不早了,若是小夭那处的计划能全部接上,就更加完美了。
只是楼衍他,知道自己受伤,会不会担心?
想到这里,她既想让他知道,又不想让他知道,不知不觉,竟靠在胡清微肩头缓缓睡过去了。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街道旁的酒馆三楼雅间外的护栏边,楼衍看着那苍白的小手慢慢放下车帘,才吩咐一侧道:“处理云家的动作,要加快。”
“是。”
说完,阿忠顿了顿,才道:“尊上,马大人遣人来说,云东一案,困不住萧王多久,还请您给个指示。”
“马大人在刑部这么久,他知道该怎么做。”楼衍说完,只淡淡看着这四月里的艳阳天,时辰还早呢,日子也尚还好,兴许他可以留点时间,慢慢的处理北燕的这些事。
夜里,魏如意辗转反侧,只觉得浑身都发烫的厉害,喉咙也干得冒烟,尤其是脸上的伤口,好似无数只小蚂蚁在爬,痒得厉害,让她忍不住抬手要去挠。
可不等她挠上去,一道冰凉便贴了过来,落在她滚烫的脸上,极是舒服,好似把那些热痒难耐都驱散了。
她无意识的就要往这冰凉蹭去……
楼衍看她是发高烧了,皱了下眉头,起身去那盆凉水里拧了毛巾来,替她擦了脸和脖子,才重新拧了毛巾又放在她的额头。
见她还忍不住要去挠伤口,只冷淡道:“别挠。”
朦朦胧胧中,魏如意似乎听到了这话。
她真就乖乖停下了手,即便十分的难受:“水……”
她轻轻呢喃着,楼衍冷哼一声,转身便倒了茶水来,轻轻将她抱起在怀里,将水给她喂了下去,动作十分的熟练。
魏如意能感觉到冰冰凉的水顺着干到冒烟的嗓子一直流到肠胃里,将浑身的那股燥热都驱散了。
可喝了两口,水就没了。
“还要……”她在梦里,因为喝不到水,直接脆弱的哭了起来,却不知道现实里,她真的在哭。
楼衍气急,这小丫头是装晕把他当下人使唤呢?
“要水,水……”
她哼哼唧唧的哭着,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些哭腔,听得楼衍心里痒痒的。
他紧绷着脸,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来,重新给她喂下,如此,魏如意喝了满满三杯,才算没出声了。
可就是睡不踏实,不是脸上痒,就是身上疼,跟个孩子似得边睡边抽泣。
楼衍沉沉望着她,看她竟然还踢被子,长眉紧锁,凤眼中只溢出一丝怒意,转身便替她掖好了被子,才从腰间取下那只玉笛来。
窗户微微打开,有清冷的月光自窗外透进来。
因为疲乏而睡得迷迷糊糊的檀儿听到那温柔而悠扬的笛声时,只揉揉眼睛朝外看去,便见那高高的阁楼上,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笛声似乎就是从那里而来,和风吹动他的衣裳和垂在身后的万千青丝,犹如那松山雪岭深处的神祗一般,叫她差点看痴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她还跟魏如意说她夜里做梦,梦到神仙了。
“哪来的神仙。”魏如意的烧已经退了,早上在檀儿的帮扶下,才小心的靠在软垫上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粥。
“是真的,奴婢在梦里瞧见的,那神仙还会吹玉笛呢,可好听了,还有那模样,当真是仙人之姿,只可惜我没看见长什么模样。”檀儿笑眯眯的回想道。
魏如意看她这样认真,也跟着笑起来:“若是真有神仙,那也该是长着国师大人那般的容貌,才不枉费呢。”
檀儿一想到楼衍,也跟着点点头。
但话音未落,就听得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了来,最先进来的,是个俏生生的女子。
女子十分的英气,目光如炬,一进屋看到还跟丫环有说有笑的魏如意时,只挑挑眉:“你倒是恢复的快。”
“言袖姐姐……”魏如意脱口而出,旋即看到她不悦皱起的眉头,才忙改口:“陈小姐。”
听到魏如意改了口,陈言袖心里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冷淡挑挑眉:“我只是替祖父来看看你,他的病复发了,你在这里,若是没什么事,就好生休养吧。”说完,她转身就要走,魏如意却忙道:“陈小姐,青儿他可还好?昨天他定是被吓着了,他胆子小,你能不能……”
“你放心,青儿自有专人看护着。”陈言袖对她的态度冷冷的。
魏如意也理解,毕竟当初的误会,不仅伤了娘亲的心,也伤了整个陈家人的心。
她只道:“可是府内的黄管事?”
“你怎么知道?”陈言袖回头怀疑的看着她。
“我只是偶尔听说的,对了陈小姐,我擅长医理,昨儿见青儿,见他眼帘下有些发青,隐约有五虫草中毒的迹象,陈小姐若是得空,请个大夫来替他瞧瞧吧。”魏如意又道。
陈言袖闻言,只迟疑的看了她一会儿,也没说话,转身便走了。
待她走后,檀儿才安慰着道:“小姐,您别担心,您这样好,陈家小姐一定会接纳您的。”
“嗯。”魏如意眼睛亮晶晶,既然外祖父能原谅自己,那娘亲和陈家的舅舅和表姐表哥们,也一定会原谅自己的。
只可惜,前世的言袖姐姐却嫁了个那样的男人……
想到这里,魏如意只垂眸看着檀儿道:“这几日咱们就好好在这里休养,你得空去告诉谢妈妈,让她悄悄去见了邢妈妈,若是邢妈妈还是什么都不说,日后就再也不要与她见面了,只守在南风院,等我回去便是。”
“是,不过您说小公子中毒……”檀儿立即应下。
魏如意眼眸晦暗了一下,只笑眯眯弯起:“放心。”中毒自是没中毒,不过寻常人是瞧不出来的。这次她既来了陈家,那定时炸弹的黄管家,她就一并拔除了!
陈言袖离开后,立即就叫了大夫来替魏青泽查验。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果真是确诊为五虫草中毒。
“怎么会?”魏青泽身侧的四十来岁中年男子闻言,紧张起来:“大夫,你可看清楚,当真是五虫草?”
陈言袖暗自扫了眼紧张的黄管家,没出声。
大夫只严肃的点点头:“这五虫草乃是寻常药材,少些剂量,便是补药,若是剂量错了,那就是毒药。而且这毒短时间还不一定看得出来,非得是日积月累的吃那些剂量,才会慢慢囤积在体内,不出三年,这五虫草之毒便会爆发,令人浑身抽搐而死,症状犹如癫痫,若非还有人去查验死因,甚至不会有人怀疑中毒。”
”竟如此恶毒!”陈言袖恼怒出声。
黄管家忙道:“小姐放心,小的这就安排人去查……”
陈言袖自幼跟随陈定南征北战,身上常年佩剑,闻言,直接抽出刀来架在黄管家脖子上:“查什么?”
“自然是五虫草之毒。”黄管家心虚不已,可他想不明白,他甚至还来不及下毒呢,怎么魏青泽就中毒了?可偏偏,前些日子他才大剂量的从外面买进过五虫草……
陈言袖冷哼一声,睨着那大夫:“给我看看他身上有没有。”
大夫不敢耽搁,忙上前,却没几下就在黄管家袖子里摸出一个黄色的包来,打开来闻了闻,当即点点头:“这便是五虫草的粉末……”
黄管家见状,当下便跪在了地上:“小姐,奴才是当真没有给小公子下毒!”
魏青泽已经吓得缩在一边了,对于黄管家,他一直都是害怕的,因为他每次都趁着祖父不在的时候恐吓自己,威胁自己,还看着梨花书院里的人欺负自己。
陈言袖看黄管家不过两句话,魏青泽就吓成这样,只恨自己之前竟是疏忽了,一心挂念着自己的事,从未关心过这个小表弟。
她一脚将黄管家踹到,才朝外道:“绑起来,送到父亲跟前去,五虫草的事儿,给我仔细查,有谁牵涉其中的,全部给我打二十个板子再拖出去发卖!”
黄管家只觉得自己冤枉,却是百思不得其解,魏青泽到底是怎么中的毒,陈言袖又是怎么忽然就请了大夫来的!
等他被拖走,大夫又给魏青泽开了药方,这才告辞出去了。
他一路低着头,直到出了陈府,四下看了看无人跟着后,才没有回自己的药铺,而是绕到拐角的地方,上了二楼,瞧见里面端坐着的少女,躬身笑道:“姑娘,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辛苦您了,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听说您一直想回老家去,这是我从官府那边要来的路引,有了这些,您一路回去,都无人敢阻拦的。”少女笑道。
大夫瞧见被推到面前的这两大锭银子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忙跪下感激的行了礼,才收拾好东西下了楼,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带着一家老小出城去了。
等他走了,胡清微才从隔间出来,瞧着办事利落的小夭道:“真看不出来,如意手底下的丫环竟都调教的这样好。”
“此番也要多谢胡小姐肯替小姐来给奴婢传这个话,否则今儿这事必定办不成。”小夭忙道。
“那可不一定,如意的办法多着呢,她那颗心啊,怕是跟筛子一般,全是心眼儿。”胡清微笑起来,又瞧瞧外头,才道:“既然事情办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意这会子怕还睡着呢,我去了既要打搅她,又要给她添麻烦,毕竟陈府……”
胡清微想到魏如意的难处,又一阵阵心疼。
这个如意,那样聪明剔透的人,可却是这样多灾多难,也不知平王妃的事儿如何了,她得赶紧回去问问爹爹才好。
她匆匆忙忙离开,小夭也没多留,小姐吩咐的事儿,可一件都不能耽搁。
京城里,这些小动作并未被人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有人觉得,几个女子的小心机能掀起多大波澜,深信不疑的唯有姜宴。
姜宴从养心殿出来,想起方才父皇问起平王兄时的复杂,他也只觉得心中好似多了股沉郁之气。
跟在身边的小太监茂德瞧见了,忙道:“殿下,京城新出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奴才带您去瞧瞧?”
“没兴趣。”姜宴摆摆手道。
“那百花楼的芙蕖姑娘,您可要去见见?听她弹弹小曲儿,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茂德讨好道。
姜宴看他一眼,笑起来:“行了,别在这儿逗我乐了,我心里烦闷。”
茂德忙道:“那可不行,爷心里烦闷,做奴才的自然要想法子替您排解不是?”
“你以为你是谁,狗奴才,还想着替爷排解呢,你要是个女子,兴许还能排解一二……”姜宴打趣起来,但笑着说完,又想起什么,有气无力的身子一下子精神起来:“不与你说了,你替我去趟国师府,告诉小衍,我今儿就不去见他了。”说完,便出了宫门,翻身上马便快速离开了。
马儿一路狂奔,直奔到陈府。
陈定见跟陈府素无交情的他居然来了时,还有些惊讶,忙亲自去迎,没想到他直接道:“小如意呢?”
“如意?”
“我带了好些玩意儿来,她病着,我怕她闷死。”姜宴伸长了脖子朝里头瞧,没等陈定说话,就自己辩了方向,快速往魏如意所在的院子去了。
魏如意这会儿正跟悄悄跑来的魏青泽说话呢,就听得廊下一阵脚步声,而后便见一袭红衫的姜宴快步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鸟笼子,鸟笼子里正养着一只彩色的鹦鹉。
魏青泽见到他,有些怯怯的看了眼魏如意,魏如意也是诧异:“七皇子,你怎么来了?”
“怕你闷死。”姜宴看到她竟伤成这样,面色有些黑:“那云氏也真不是个东西,你才多大,竟死命的打你。”
“七皇子慎言!”魏如意忙道。云家如今还没败呢,姜宴身份又特殊,这话岂能是他说的。
姜宴倒是不怕:“这里又没外人。”说完,指使檀儿:“给爷泡壶好茶来。”
说完,才打量魏如意住的这个房间,房间不大,但收拾的干净,尤其是敞开的窗户正对着外头一片花圃,而那小臂高的白瓷细腰花瓶内正插着两支嫩黄色的小花,瞧着十分的清新可爱。
他弯起眼睛来,笑眯眯的道:“小如意,你说你,怎么成日招惹些灾祸在身上呢。”
魏如意也觉得倒霉啊:“可能我八字不好吧。”
姜宴笑着看她,难得还有自己说自己八字不好的。
他招呼了魏青泽来,笑道:“几岁了?”
“回殿下,六岁了。”
“会不会骑马?”姜宴又道。
魏青泽只垂着眸子。陈老太爷和陈定都是今年才回来的,黄管家只叫他读书,并不会教他骑射。
姜宴见状,将鹦鹉给了魏如意,才跟匆匆端茶来的檀儿道:“去跟陈将军说一声,叫他挑匹小马驹来,往后每日下午,我都来教青儿骑马。”
檀儿傻住,让七皇子亲自教骑马?
魏青泽不懂,魏如意却是忙跟着道:“七皇子,这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我跟青儿投缘。”说着,就打发檀儿去了,原本魏如意想清静几日,这下子好了,姜宴不仅教骑马,顺带把整个院子的丫环都哄开心了,好不热闹。
陈府外,同样从宫里回来的姜棣坐在马车里,听着陈府内的欢笑声,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绿玉扳指,沉默的想着什么。
直到凌风过来,问道:“王爷,可要进去?”
姜棣回过神来,深深看了眼这陈府,才道:“陈家还有一个嫡女。”
“是,陈言袖,才回京,以前都是随陈将军在疆场。”凌风道。
“如今年岁多大?”
“十七了。”凌风道,这些情况他早就查清楚了的。
姜棣闻言,眼底终是溢出一丝寒意来,却还是下了马车。
他缓缓走进陈府,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牵着小马驹跟魏青泽玩闹的姜宴,还有那个裹着薄毯窝在铺着厚厚貂裘竹藤椅里笑颜如花的魏如意。
她似乎长大了些,眼眸里的笑意纯真,却褪去了稚气,纯粹的如同这春日娇阳下的鲜花般美好。
“小姐小心!”
正想着,身后一道轻呼传来。
姜棣瞥见那因为地滑而不小心崴了脚朝一侧跌去的女子,提步往前,便将女子捞入怀中。
刚好春风吹散那一树的桃花花瓣,洋洋洒洒,如同漫天的花瓣雨。
氤氲的流光里,陈言袖看到的,只是那个一袭黑衫面容坚毅冷峻的萧王殿下,除此之外,竟再无其他。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魏如意,眉心拧起,难不成言袖姐姐这一次,竟不是再爱上前世那个渣男,而换成姜棣这个渣男了?
这可不行!
她急着要起身,却没顾忌自己一身的伤,差点都没站稳。
“小姐……”檀儿忙扶住她,魏如意却看到萧王已经朝言袖姐姐笑了起来,这个乌龟王八蛋!
她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砸他那张虚伪的脸上才好,就见萧王已经朝她看来了,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笑道:“如意,是在等我来吗?”
魏如意看到言袖姐姐那忽然尴尬的模样,眉心微拧,转角便见一袭白色身影踏着满地的桃花瓣缓步而来,那凤眸清然,却是淡淡看向她:“你身子不好,便要好生歇着,我既答应你要来,便不会食言。”
淡淡的话,让姜棣那句‘是在等我吗’都变成了自作多情的尴尬。
魏如意微微一怔,瞧见竟然主动跟她暧昧的楼衍,明亮的眼睛弯成邪恶的小月牙:“衍哥哥若是早些来,也不会叫萧王殿下误会了。”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姜棣本就冷峻的脸立时多了抹不自然,不过眼角瞥见脸色微微泛着红站在身侧的陈言袖,又缓缓将这丝不自然压了下去。
魏如意,你尽管疯闹吧,总有一日,我会叫你只在我身下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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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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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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