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璇没想到会碰到许彬,许老伯爷祖孙俩在姜家也住了有几日了,除了刚到那日,姜璇和许彬见过一次面后,因为男女有别,再没见过。
这会,他立在那里,目光幽深的看过来。
姜璇深吸一口气,行了一礼,“许表哥。”
许彬看着姜璇,颔首,见姜璇侧身要离开,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叫住姜璇,“璇表妹,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姜璇扬着下巴,示意他问。
“你认识南燕的少主慕容寒吗?为何他会在皇上面前指明要娶你联姻?”许彬想到家中送来的信上说慕容寒如今还等在京城,就是为了让皇上同意他的提亲。
慕容寒,姜璇听在耳朵里,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而这种奇特的感觉,依稀地镌刻在她的骨子里,给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她的身子猛地一震,不由惊问道,“怎么会?我不过是个内阁女子,如何会认识南燕的少主。”
许彬盯住姜璇的眼神热烈而复杂,过了半响,他沉沉地问道,“你确定你不认识他?那为何他仿佛对你很熟悉的样子?”
姜璇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就是盛怒,她厉声说道,“许表哥,我遵循礼数称呼你一声‘表哥’。
请你不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上回你莫名其妙地闯到我院子,说了那些摸不着头脑的话,你知道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我差点被你的好姑姑拿来做筏,想要将我送到庙里去。
这回,你话里话外,说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越发重了起来,“请问,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和你的姑母一样,急切的想要将我的名节败坏?
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彬一时沉默下来,顿了半响,才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姜璇的面上仿佛结了寒霜一般,席上姜珠儿的所作所为,还有如今玉屏生死不知,还不知道有什么波澜生气,看到许彬这样,姜璇只觉得腻烦。
她连礼也不行,带着碧云转身就走,全然不理会碧云在身后叫她,埋头走了一段后,才发现自己又往大厨房那边去了。
她停下脚步,立在那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才有转身,朝碧月阁去。
如姜璇所料的那样,一直到晚上沈嬷嬷才带着人找到玉屏,人已经死了,被扔在姜府东面一个破败小院子的井中。
要不是有个小丫头在院子外面见到一只耳环,认出是玉屏的,大概还不会如此快的找到玉屏。
才刚刚说是玉屏家传消息,不但差点害了姜琚,还成功的嫁祸给了姜璇。
姜璇面色微凝,坐在那里,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情,玉屏死了,如果说不是许氏做的,都有点不可能。
碧蓝几个都围在她身边,面上带着忧虑,“姑娘,这也太巧了。”
她心中微微一动,语气平静地问道。
“彩云,上次从清玄那里搜出来的汗巾子,你查到是不是玉屏的?”
“查到了,确实是玉屏的。”彩云恭顺地回道。
姜珠儿的把戏,在宴会上虽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坏名声是传出去了。
正院里,姜珠儿正在和许氏哭诉,边上是面无表情的姜琚。
姜珠儿和姜琚虽然是双生子,可面容却不太一样。
许氏虽然疼姜珠儿,但也觉没有到纵容她拿自己亲弟弟下手的道理。
“你还有脸哭诉,你给我跪下,这是你亲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许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姜珠儿。
面对许氏的斥责,姜珠儿先是震惊万分,她脸上闪过几丝慌乱的情绪,随即又挤出几滴眼泪,一脸无辜的哭诉道,
“娘,我看不见过姜璇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让弟弟真的吃下去?我早就准备让人提醒他的。
再说,弟弟不是没吃吗?不用人提醒也没吃,他这么大的人了,连花生香会闻不出来吗?”
姜琚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同胞姐姐,厉声道,“你怎么能那样说?如果我没闻出来呢?那是不是都是我活该?
你说是大姐要害我,那为什么她一看到花生,就让人来提醒我?你呢?你做的是什么?”
“你为了害人,连自己弟弟都下得了手,你知道不知道,我要真的吃了,会死的。”
许氏将两姐弟吵了起来,大声道,“琚儿,好了,你姐姐虽然做错了,但是她也不想你死的。”
“珠儿,和你弟弟道歉,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娘也饶不了你。”
姜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许氏,忽然嘲讽的说道,“娘,姐姐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你怎么还这样不轻不重的?
都是你生的,为什么每次你都紧着她?别人家男孙精贵,到了你这里,我还不如姐姐是吗?“
许氏面上不好看,”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和你姐姐是一样的,事情已经这样,你姐姐也知道错了,我也罚她跪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们还不如大姐,她一直和我们不和,可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能害了我。你们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我才是你的亲姐姐,姜璇害的母亲这样,你不帮着报仇就算了,你竟然还帮她,到底谁才是你的亲人?”
脸色惨白的姜珠儿控诉的指着姜琚,蔓延愤恨和失望。
姜琚被气的狠狠地将姜珠儿推了一把,“我没你这样狠毒的姐姐,你就为了报复大姐姐,做了那样恶毒的事情,你不是我姐姐。”
许氏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妥,见姜琚一脸震惊失望,更是后悔不已,忙张口补救,
“琚儿,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刚才只是一时情急,这才将话说的重了些。
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娘的孩子,如今娘被困在院子里,哪里也去不了,要不是因为你外祖父在,大概,我们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许氏双眸微红,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姜琚。
姜琚忿忿道,“早就让你不要那样对姐姐,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
姜崇虽然不看中姜琚,但自小也是请了师傅教导姜琚,姜琚自小学习四书五经,接受的是儒家正统教育。
最是孝顺,平日也听许氏的话。
不过,今天的事情实在太令人愤慨了。他的脸憋的通红,半响才憋出两句。
外头,姜崇和姜瑜将人送走,直接去了老夫人那里。
一同的,还有许老伯爷,以及许彬。
姜璇到的时候,屋内气氛很沉凝,也很诡异。
姜珠儿窝在许氏的身边,娇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
许氏不断的安抚着她,姜琚见到姜璇,深深复杂,不过一瞬,就移开了。
姜璇脚步轻盈,目不斜视直直走向姜崇,站在姜崇的身后。
许老伯爷放下手中的茶盅,看向老夫人,
“说起来,我是客人,本不应该掺和你们家的事物,偏偏,和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还有外孙女有关,难得老夫人不见外,把我叫过来。”
“要老夫说,这事已经很清楚了,定然是那个死了的玉屏所为,她假传消息,又怕事情败露后,受到惩罚,这才投井自尽。”
姜璇心头一笑,就知道许老伯爷会把事情都推到玉屏身上去。
还真的是死无对证。
老夫人眼皮耷拉着,一天应酬下来,她也很累,但事情又不能不解决,而且和许老伯爷说话,就像一场硬仗要打。
不管如何,玉屏一个假传消息的罪名肯定是脱不掉的。
许老伯爷就是一只老狐狸,肯定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沾上一身骚,只是……她看了看姜崇。
她也想趁机将许氏从姜家彻底铲除,她从前有多怜惜许氏不得姜崇的喜爱,如今就有多愤恨许氏给姜崇带绿帽。
她一想到这个,就想狠狠的将许氏踩在脚下。
要不是那个不知道的把柄,姜崇大概早就不善罢甘休了。
她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却听姜崇已经开口了。
“老伯爷,玉平不过是个下人,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为什么要害琚儿?我想这应该查清楚,否则,谁知道是不是还有第二个‘玉屏’借着这个,来给琚儿致命一击,我想伯爷也不想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吧。”
“还有什么第二个玉屏,肯定就是姜璇,是她收买了玉屏,让玉屏去传这个消息,然后又杀人灭口。”
姜珠儿虽然缩在许氏身边,可以看到许老伯爷,还有许彬在,她气势顿时又足了起来,指着姜璇怒气冲冲的道。
姜璇露出恰到好处的讶然,“你说的,好像是你亲眼所见一般,或者,这就是你亲身经历呢?”
姜珠儿,“……”
姜璇一脸关切的劝慰道,“虽然你今日指责我害了琚儿,但是,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毕竟,你这名声已经传出去了。”
姜珠儿一张俏脸气的通红,一双杏眼狠狠瞪着姜璇,“外祖父,您一定要给我做主。”
许老伯爷阴沉的看了眼姜珠儿,手拂胡须,笑了起来,“珠儿年纪小,天真烂漫,希望大姑娘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如今你正要回京任职,说明皇上看中,这个时候,有些事情,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为好。”他看向姜崇,话锋一转,
“说起来,有些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的就好了,等到了京城,我的女儿我带回去教导,教导好了,再给你送回来。”
“万一闹得不愉快,两家话两家说,可就怪不得我了。”
姜崇面无表情的看向许老伯爷,明知故问,“如果我今日一定要闹个分明,那又如何呢?”
许老伯爷哈哈笑起来,“那我们就试一试?”他笑起来,仿佛更像弥勒佛,一幅和善的样子,嘴里说的,却是威胁的话。
姜璇展眉一笑,眼角高挑,“这件事情,说起来不过是我们姐妹间的争端,老伯爷说两家话两家说。
一家人关起门来说。
祖母和父亲都是长辈,那不如就让我这个当事人,来像珠儿讨教一番?”
许氏听说姜璇要算账,心里头气,可许老伯爷在,她不敢发作。
到底有点年纪了,今日许老伯爷也见了一些客人,很是疲累,
“你想如何的讨教?”
他是看明白了,他的姑娘,还有姑娘的姑娘都玩不过姜璇。
每每用计,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也让他坚定了一定要将许氏带回家,好好教养一番。
现在,姜家还不知道他手里捏的是什么,一旦知道了,大概许氏和两个孩子,尸骨都不剩了。
只要姜家不死咬许氏,就是姜珠儿再次被送到庙里,也没什么。
大不了过段时间再接出来就好,可自己的姑娘,那是万万不能再去庙里了。
姜璇让碧云把那条汗巾子,还有当日李路仁的婚书都拿了出来。
许老伯爷莫名的看着姜璇,姜瑜唇角含笑,看着姜璇,偷偷的竖了个大拇指,妹妹虽然凶残,但是不脑残,这太好了。
“这个汗巾子,是当日号称是慈玄观的请玄道长上门来,从他怀里搜查出来的。
这份婚书,是当日广阳府的李路仁找上门时,拿出来的凭证。”
“老伯爷,很奇怪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联系在一起是不是?
这个汗巾子,是玉屏的!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那么,玉屏的汗巾子,为何在清玄道长的身上出现呢?
清玄道长上门是想坑蒙拐骗,时间来的恰到好处,必然是府内有人给他传消息。
这个人是玉屏无疑。”
她笑了下,继续说道,“偏巧,父亲在许夫人的院子里找到了镇魇我母亲的生辰八字。
许夫人可是承认了,这个东西是她做下的,这个很多人可以作证。”
许老伯爷靠在太师椅上,唇角抿紧,一向和善的面容也装不下去了,手交叠在腹间,不知在沉思什么。
虽然姜璇说的好像没什么关联,可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氏让玉屏和清玄道长勾搭在一起,然后从清玄道长那里拿了符。
玉屏是许氏的丫鬟,命脉押在许氏手里,许氏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璇自然不会说她撞见了玉屏和人私通的事情,但是只要这些,不用说的太明白,可也足够了。
“这份婚书……”姜璇举起那份婚书,“这上面有官府的印,有媒人的手信,其他的不说,这个媒人的手信,可真是难得了。
从前的长宁大长公主,或许老伯爷会说,这是从前我母亲做下的,那个时候长宁大长公主还很威风,会帮着做媒也很正常。”
她看了眼许氏,见许氏的唇角勾了起来,话锋一转,“但是,这个假做的很不错,拿出去谁看了都会信以为真。
不过,许夫人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纸……可不是从前的。
虽然看起来和旧纸一样,却是今年新出的。”
她纤长的手指捏着那张文书,许彬站在许老伯爷身后,心里翻腾不已。
许老伯爷看着姜璇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挂着讥笑的脸,这哪里是找珠儿讨教啊,分明就是和许氏算账。
只是用了一个玉屏做头而已,他不是不想反驳,也可以找出很多的理由来反驳姜璇说的话。
但他知道,只要他反驳,必然会有更多的证据抛出来。
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的,原来,这几日姜府的风平浪静,不过是为了今日的这一出。
只是,许老伯爷没想到的是,姜瑜那里又抛出了一张纸,是当日帮着许氏在外头放印子钱的管事所写。
“朝廷规定,不许放印子钱,大夫人藐视朝廷法度,这要被发现了,那是要见官的。”
面对着姜璇和姜瑜说的种种,许氏的脸早就已经发白,身子发抖,不仅仅捏着的手心,就是后背也都湿透了。
她尖叫起来,不管不顾的往姜璇身上扑,姜瑜一个健步,大马金刀地往前一戳,许氏被撂倒在地。
许氏扑在地上痛哭,姜珠儿也过来,和许氏一起痛哭,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外祖父还在啊,姜璇怎么敢这样对待母亲?
许老伯爷撩起眼皮子,看向姜璇的眼神,好似要将姜璇剥皮抽筋一般,毫不遮掩的恨意和杀机。
姜璇一颔首,神容平淡的看着许老伯爷,半侧着身子,站在姜崇的后面,乖巧的不得了。
“老伯爷,长宁大长公主到底是为什么死的,莫家如今可是一点尸骨都没了,许夫人竟然还能弄道长宁大长公主的手信,这让人不得不怀疑,许夫人甚至是许家,都和长宁大长公主交情不浅啊。”
许老伯爷闻言知道今日看起来不能善了了。
姜璇只是将事情一件件的摆出来,也没说要怎么做。
姜璇的外家林家是怎么倒的,不就是因为和长宁大长公主府,和莫家是莫逆之交,继而受到牵连吗?
许氏假造长宁大长公主的手信,不管如何,若是姜家不管不顾的掀翻起来,报到官府,若是深究起来,顺藤摸瓜,迟早许家也会出事。
到时候许家还能不能保得住?可就两说了。
若是此时人人皆知,别说抄家了,就是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还不如就此把事情按下来。
如今想让许氏回许家,是有点不可能了。
许老伯爷脸色很不好看,双手还是交叠在腹间,坐在太师椅上,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老夫人,你想怎么样?”他看了眼姜老夫人还有姜崇,“或者说,姜家想怎么样?”
姜崇笑了笑,宠溺的看着姜璇,抬了抬下颚,笑了笑,“璇儿能帮我做主,她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我想做的,就是姜家想要做的。”
姜老夫人眼神微凝,没有反驳姜崇说的。
许老伯爷愕然地看着姜老夫人和姜崇,就让一个小姑娘做主吗?
姜璇高抬下巴,比着手势,
“我想做的,有四件,第一,许氏哪里都不回,明日就送到慈玄观去修行,她不是喜欢慈玄观吗?想要收买清净道长不行,又去收买被慈玄观逐出师门的清玄。
第二,姜珠儿和姜琚,你们带回去,我不想在姜家看到他们。至于原因,不用我说了吧。
第三,许氏打着爱我父亲的名义,做的却是伤害的事情,她做的事情,就是死一百次都不为过,但是,为了两家的颜面,我父亲忍了这么多年,我们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只能继续忍。
但是,我要知道,许家到底捏了姜家什么样的短处。”
所有的条件,都是为了第三个条件铺垫的,用许氏的命,还有被休出门换取知道真相,姜家很划算。
毕竟,要折磨许氏有很多的办法,可知道真相,才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很重要。
许老伯爷沉吟不语,似乎在考虑这几个条件划算不划算。
许氏也在沉思,她本以为她死定了,没想到,命保住了,还不用休出去,她依然是姜崇的平妻,送到庙里有什么怕的。
她能从庙里回来一次,就能从庙里回来第二次。
过个几年,事情过去了,到时候她再回来,回到江家,她依然是姜家的大夫人。
至于女儿和儿子回到许家,怕什么,还是姜家的孩子,许家比姜家只会更好。
她左思右想,觉得这些条件太划算。
恨不能许老伯爷立刻答应。
许老伯爷再一次不知道该如何的反应。
他一辈子在官场上混迹,他知道姜璇的条件都不对,甚至姜璇说的也吧是那么好听,可姜家这样的好性子,什么都隐瞒下来,只要知道那个短处。
其实,告诉他们也是无妨,毕竟短处还是短处,依然捏在他手里。
可姜璇竟然没有狠狠的踩一脚。
不对,不对!太不对了。
许老伯爷蹙眉。没有回答。
姜璇翻了翻手中的婚书,漫不经心道,“说起来是三个条件,其实不过是一个,就是要知道我们家到底做错了什么,老伯爷愿意答应,就答应,不愿意,也不过是报官而已。”
“父亲默默的背着绿帽子,和在人前背,也没什么差别,他也不在意。
一旦公开,只会让人怜悯这个铮铮铁骨的镇北将军。
到时候许家如何,许家的姻亲会不会纷纷退婚,又或者是许家女是不是无人问津,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她轻笑一声,“反正我们很快就要去京城了,京城大了,什么事情没有?怪事年年有,说不定过几天,就有更多,更离谱的怪事发生呢。
皇上如此的看中父亲,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姜家也能有爵位。
不过,那个时候,许夫人可就早死了,真是可惜呢。”
她‘啧啧’两声。
姜崇欣慰的看着他和林棠的女儿,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变的这样的厉害了。
竟然能和许老伯爷这样的老狐狸条条框框的讲条件了。
从前总怕她吃亏,现在看她这样厉害,还是怕她吃亏,过刚易断啊。
他神色淡然的看着许老伯爷,“老伯爷,您和家父是至交好友,他至始至终没有说过您半个不字。
可是您呢?两家人说两家话。
我只给您半柱香的时间考虑,半柱香一过,该报官报官,该一拍两散就一拍两散,从此姜许两家,就是仇敌,再无瓜葛。”
姜崇止住了姜璇想要说话的意图,摇摇头。
室内一片安静,姜老夫人手捏的紧紧的,都攥出汗来了,她也很想知道那个短处到底是什么。
室内很沉静,许氏希翼的看着许老伯爷,好半响,许老伯爷抬头就撞见女儿期待的眼神,他不觉苦笑一声。
儿女都是债。
“好……”
许老伯爷开口,“去庙里,去道观都可以,但不能是金陵,要将她带到京城去,到时候,随便哪里,你们说。”
“答应这个,我就告诉你们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崇笑起来,“好。”
许老伯爷抿了抿唇,“当年你父亲之所以会同意我女儿进门,是因为,我抓住了他的把柄,当年先帝亲征时,姜老太爷在亲征的时候出了纰漏。
先帝为什么会东征失败,晋王萧易为什么会战死沙场,其中就有你父亲的原因,你父亲当年管着兵器库。
那一年兵器库的兵器不知怎么竟然被人给调换了,换成了次一等的,根本就不能杀敌。”
“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是我帮着你父亲掩盖下来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当年竟然还有这样一出,怪不得姜老太爷宁愿自己的儿子头顶绿油油的。
这点事情相比抄家灭门,已经不算事了。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父亲的过错?”姜崇反问道。
许老伯爷笑了笑,“不管是不是你父亲的过错,就凭着他是兵器库的主事,就算事情不是他做的,一个办事不严的罪责是免不了的。”
“至于证据,我当然不会随身携带,到了京城,自然会给你们看。”
姜璇抿了抿唇,如果真的是这个,那么就算被说成通敌卖国都有可能呢,老太爷做的,也是情有可原。
不管如何,事情算是定了下来,许氏跟着一起回京,再找道观修行,姜珠儿和姜琚,搬去许家,至于许氏的嫁妆,封存。
许老伯爷临走前隐晦的看了眼姜璇,这个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比姜崇还狠,真是刮目相看啊。
同时,他也深深后怕,若是让这位大姑娘知道她亲娘是怎么死的,说不定这次女儿就逃不过去了?
不管如何,现在女儿的命保住了,名声也保住了。
只要到了京城,比在金陵更能施展开来。
姜家的船已经准备好,就等着第三日东西装好,去往京城。
姜璇坐在椅子上,思考着许老伯爷所说的,当年兵器库被换了武器是不是祖父的原因?
“姑娘,大少爷送了一个人过来,就是上次我们在街上,碰到的那个被慎郡王世子欺负的妇人,说是你让他找的。”
姜璇想了想,点点头,确实,当时她觉得那个妇人很面熟,所以,才央求姜瑜一定要将人找到。
这段时间事情不断,本以为姜瑜忘记了,没想到竟然找到了。
过了一会,房间的门被打开,碧云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头上盘了一个发髻,插着根木簪,脸上有淡淡的皱纹,但仍可见她年轻时的清秀。
那妇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停下脚步,碧云在后头推了推,她才反应过来继续走。
她走到姜璇的面前,行了一礼,“见过姑娘。”
姜璇让碧云端了凳子过来,让她坐下,她也不敢坐,只是斜斜的半蹲半坐的坐在凳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姜璇问她。
那妇人道,“民妇春娇。”
“你是不是在府里当过差?”姜璇又问。
春娇垂着头,半响没反应,姜璇也不催,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是,民妇是在府里当过差,还曾侍候过姑娘,不过当时姑娘年纪小,不记得罢了。”
姜璇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看到她很熟悉,竟然是因为春娇服侍过自己。
她看着春娇,“你是为什么出府的?在府里是在哪里当差?”
春娇咬着唇,好似下了大决心一般,“从前在正院当差,不过后来夫人去世了,就到了姑娘身边,后来因为出了错,就被赶出去了。”
她说道出了错,仿佛讥笑了一下,又垂下头去。
姜璇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当初那么多人被发卖,有些甚至死了,她也找了许久的踪迹,以为再也找不到当年的人了。
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又出现峰回路转。
“既然你在正院当过差,那我有几件关于我娘的事想你求证,你要老实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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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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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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