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暮云朝看见一道身影正坐在床边。
暮云朝一手敲响房门,另一手则提着一篮饭菜。
“何人?”屋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女音,“进来吧。”
暮云朝推门而入,入眼便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呆坐在床边,目光呆滞,不见半点光亮。
“原来是暮姑娘,老身有礼了。”老婆婆说着,微微拂身。
这个老婆婆认得她,暮云朝却是半点不惊讶,“婆婆无须多礼,我带了美味佳肴,邀婆婆同享。”
老婆婆并未拒绝,缓缓走向桌前。
暮云朝将竹篮中的饭菜端出,一时间香气四溢,刺激着二人的味蕾。
“婆婆,听闻您已有两日不曾吃过东西了,此番可要多吃些。”暮云朝笑着将碗筷递给老婆婆,满面柔光。
“暮姑娘,无须这般客气,老身如今不过是个俘虏,要杀要剐也全凭你们做主。”老婆婆夹了一口菜送入口中,却觉无甚滋味。
暮云朝凝眸望着她的满头银发,心底溢起一抹悲凉。
这个人,正是数月前在明阳城虏获的、范冰儿等人的师父。
同时,她还是夕岚国先皇夕薇的姑妈,夕雅的姑婆——燕诗玲。
“前辈,过些日子,您便可以回夕岚国了。”
燕诗玲一听,有些惊异,“你们又打了什么主意?”
暮云朝轻笑着摇头,“如今昌国已与夕岚国结成同盟,日后千秋万代,永交旧好。”
“你说什么?”燕诗玲大惊,苍老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这怎么可能?莫不是昌国皇帝应下了亲事?”
“自然不是。”
“那是为何?小雅身患恶疾,老身却始终未曾研制出灵药,女皇是如何同意的?”燕诗玲索性扔了筷子,直勾勾地盯着暮云朝。
暮云朝眉梢轻挑,道,“前辈,夕雅女皇从未患病,如今她的眼睛,已全然能够看清了。”
燕诗玲听后,神情愈发严肃了,“你说小雅的眼睛好了?此话当真?等等……方才你唤她什么?女皇?”
“千真万确,夕雅女皇的眼睛,确是好了。”暮云朝莞尔一笑,回了燕诗玲的疑问。
“小雅做了女皇?那阿薇呢?”燕诗玲的双眉越拧越紧,眼底尽是担忧。
暮云朝敛了笑意,轻声回道,“先皇遭人刺杀,已过世。”
燕诗玲身子一颤,双目瞪得浑圆,却是不愿相信暮云朝所言。
“如今两国结盟,皇上已承诺会运送粮食与御寒衣物去往夕岚国。前辈若是想回去,到时可跟随货船一同归家。女皇很挂念您,请您务必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暮云朝说罢,起身便走。
“等等!”
刚触碰到门壁的手指收了回去,暮云朝转眸,“前辈还有何事?”
燕诗玲眼角已有泪花溢出,她颤声问道,“老身的几个徒儿,可都还好?”
暮云朝敛眸,不愿多做隐瞒,便道,“除却叶暮卿,剩下几人,已被先皇处死。”
燕诗玲又是一颤,霎时间,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她颤抖着起身,“那……冰儿呢?也被处死了?”
暮云朝轻轻点头,不再作声,推门而出。
她离开后,燕诗玲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冰儿……那可是姐姐的孩子……”燕诗玲老泪纵横,目光迷离,似是回想起了过去,“姐姐……我没能护好冰儿,这便下来阴曹地府陪你……”
蓦地,她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刀刃如冰,泛着阴寒的光芒。
正当她将匕首举至高空时,脑中突然晃过一抹俊逸的身影,是苏珞。
“不对,苏珞曾承诺过我,在危急关头会救冰儿一命……苏珞是个重情重义、信守承诺的人,断然不会放任冰儿不管……”渐渐地,燕诗玲眼底有了光彩,她将匕首收回,站起身,竟狂吃了起来。
吃饱了,才有力气回到夕岚国。
回了夕岚国,才能确认冰儿是否还活着。
曲阳。
客栈。
蔺珺正躺在床榻上小做休憩。
却突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惊得蔺珺站起了身。
“凤于岚?”蔺珺惊讶地望着突然闯入的素衣女子,“怎么是你?”
女子早已褪去一身黑袍,揭了厉鬼面具,怀中抱着一个男童,孩子已睡下。
“真该死!”凤于岚蹙眉,脸色苍白,“我中了墨魂谷的蛊毒,一时半刻无法运功,能寻到你也算是运气!”
蔺珺一听,眉头轻挑,“想不到阿岚大护法,也会中毒!”
凤于岚斜睨蔺珺一眼,将怀中的孩子扔给他,自己则坐在床边,调理内息。
蔺珺接过陈琛,望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孩子,伸手探上他的脉门,不由蹙眉,“这孩子从哪抓来的?他并非至阴童子!”
凤于岚闭着眼,不屑地答,“上丰谷。”
蔺珺垂眸,在心下思索了一番,而后问道,“你身中蛊毒,该不会就是因为抓这孩子?”
“哼!”凤于岚蓦然张眸,眼底尽是怒意,“也不知被哪个小辈下了蛊,我竟无法将毒素逼出体外!”
“那你为何要抓这孩子?”蔺珺不解,却半点不关心凤于岚的毒势。
凤于岚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你,我可不至于落得如今这般地步!你倒好,非但不替我运功逼毒,就连半点关切之言都没有!”
蔺珺眼底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厌恶,却不曾被凤于岚察觉,“为了我?阿岚护法,您可千万别开我的玩笑!”
凤于岚眉头一拧,有些不悦,“我碰上南宫未昌一行人,也见到了那个叫做暮云朝的女人。若不是为了将她引来寰沣,我何至于如此?”
“哼!”凤于岚又是一声冷哼,双眸微眯,其内尽是愤恨,“上丰谷的至阴童子已尽数被抓获,我早知这孩子不是。却佯装进入敌人的圈套之中,就凭那几个小辈,如何是我的对手?却不料其内竟有墨魂谷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你说什么?”蔺珺一惊,“你见到了暮云朝?还出手伤了她?”
凤于岚挑眉,“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出了山庄这么久,却迟迟不曾将人带回去,我可是好心好意帮你,免得将来你被皇尊责罚!”
蔺珺眸色一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而勾唇冷笑,“既是如此,那便要多谢阿岚护法的好意了!只是不知,暮云朝等人现在何处?可是仍旧滞留在上丰谷?”
“哼!”凤于岚唇角勾起一抹邪佞的弧度,眼底尽是狠戾,“你无须专程去寻她,相信不出三日,他们必定会找上门来!到时,我便用这孩子来换解药,而暮云朝,就交给你了!”
“呵……”蔺珺冷笑,“用一个孩子来当筹码,阿岚护法,您可真够卑鄙无耻的!”
此言一出,凤于岚彻底怒了。
她赫然起身,俯视与自己腰际一般高的蔺珺,咬牙切齿,“要说卑鄙,还比不过南宫未昌!这孩子,可是他先用来当诱饵的!”
蔺珺耸耸肩,别人如何,与他无关。
而后,他带着陈琛,转身出了客房。
“蔺珺,你要去哪?”凤于岚下意识开口,竟有些慌乱。
“去找掌柜再开一间上房。”蔺珺的声音不咸不淡,听在凤于岚耳中却格外冰凉。
凤于岚握紧双拳,眼底溢满了不可言喻的情愫,“阿珺,你的心便是铁做的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为你付出了太多,而你,却从不愿正眼看我。一百多年前的意外,在你心中扎了根。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弥补当年犯下的过错?”
翌日。
拓跋仲宇已备好马匹,供几人乘驾。
到得曲阳城中,已至午时。
几人自是先找了家酒楼,吃顿饱饭。
再者,酒楼之中鱼龙混杂,想要打探消息,是鼎好的场所。
今日的祝阳羽分外安静,她只顾垂首吃饭,却掩不住一身的愁绪。
“小羽,你怎么了?”察觉到祝阳羽的异样,暮云朝笑问道。
听暮云朝发了问,祝阳羽蓦然抬首,满面笑意。
祝阳羽自袖中掏出两个瓷瓶,交至暮云朝手中,“暮姐姐,那女人身中两种蛊毒,这是解药,二者缺一不可。”
暮云朝挑眉,却将解药推还,“那毒既是你下的,也理应由你来抉择。”
祝阳羽的笑意渐渐褪去,她敛眸,轻声道,“暮姐姐,自今日起,我便不会再跟随你左右了。”
暮云朝一怔,半晌也说不话来。
桌上众人皆是一惊,却也与暮云朝一般,不知该如何开口。
酒楼中嘈杂万分,而此刻他们这里,却沉寂得令人心慌。
“呵呵……”祝阳羽咧开唇角,强颜欢笑,“大家继续吃饭,继续吃饭……”
而后,祝阳羽抱起饭碗,拼命地朝嘴里扒着饭。
眼角有滴泪珠滑落,那是不舍的情谊。
良久之后,暮云朝长舒一口气,问道,“你要去何处?”
“去找丘哥哥。”然后,回墨魂谷。
祝阳羽擦去眼角的泪水,不安分地晃了晃脚踝,“等我找到丘哥哥,就带他来见你们!”
铃音清脆,响彻在每个人的耳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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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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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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