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
清风和煦,日光微凉。
到得湖边时,长孙高达仍旧是一袭青衫,负手而立。
“长孙阁主,劳您久等了。”暮云朝着一袭白裙,怀中抱着一个长形锦盒,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走至他的身侧。
长孙高达转眸,视线竟有些恍惚,“云朝,能否唤我一声……‘父亲’?”
蓦然垂眸,暮云朝没有言语,而是将锦盒打开,取出其内放置之物,“这样绣画,我思索良久,终是决意,将它交予您。”
长孙高达接过那卷刺绣,在暮云朝的注视下,缓缓展开。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绣画上的女子眉目如画,绽着盈盈波光,却温婉得令人心酸。
长孙高达的手臂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双目之间,眼角之旁,尽是泪光。
暮云朝深吸一口气,不经意地拂袖,却悄然擦去了眼角的泪珠,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全部。
“绣画之后,还有四句诗。”
听闻此言,长孙高达立即将绣画翻了个面,一眼便瞧见了粗布一角,那以淡色丝线绣成的四行字。
云云思君朝与暮,唯盼与君再相见。生时不能长相伴,黄泉路上为君顾。
而在另一角,隐晦却又深刻的,是“长孙高达”四字。
暮云朝望着那四行字,悲从中来,不可抑制。
她的娘亲,真真是有天底下最为灵巧的一双手。
蓦地,突有一滴泪花砸下,正巧砸在“顾”字上,却又很快蕴开,半点痕迹也未留下。
长孙高达连忙将绣画举起,挡住了自己的脸面。
可即便如此,暮云朝仍是自他颤抖的双臂间,看出了他的悲痛欲绝。
良久后,长孙高达的情绪有了缓和,他终于放下绣画,一双眼眸却是红得通透。
“长孙阁主,我娘这般深情的女子,你怎么舍得怀疑?”暮云朝望着他红润的双目,轻声问道。
长孙高达连连摇头,“云朝,对不起……对不起……”
暮云朝勾唇冷笑,疏离之感蓦然涌现,“当年,若不是你心怀仇恨,又怎会将我娘逼至两难的境地?一边是深爱的男子,一边是敬重的师父,她究竟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决然离去。离开前,却是仍不放心,以公主的身份嘱托师父,要他留你一命……”
“云朝,别说了……别说了……”长孙高达全身战栗,眸中俱是悔意。
他不让说,暮云朝却偏生要说,“长孙阁主,你这一生,毁了两个深爱你的女人,你知道吗?你害得暮老爷死于非命,害得荣儿自幼丧母,就连我这一生,也俱是拜你所赐!”
长孙高达望着暮云朝,抓着绣画的手,紧紧蜷缩在一起。
“却还好,是拜你所赐……”暮云朝却又陡然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邪魅,“长孙阁主,我兴许,需要感谢您。”
长孙高达收了绣画,将它放回锦盒之中,又自暮云朝怀中接过锦盒,眉头紧蹙,“云朝,你怎么了?”
暮云朝敛了笑,又道,“娘亲的尸首葬在昌国皇室陵墓,那里是块风水宝地,娘亲一定很喜欢。我们,便莫要再打扰她了。”
“好。”长孙高达轻闭双眼,深吸口气,轻声道。
“荣儿可还好?”
“他根骨极佳,肯吃苦,很听话。”
“那便好,待天下安稳,我便去接他。到时,如若他不愿随我离开,那便有劳阁主,多费心思了。”
“云朝,你还是恨我?”
暮云朝不再接话,转身远去。
她离开后,长孙高达看向湖面,看着水中的自己。
将锦盒牢牢抱在怀中,其中的绣画于他而言,岂止是珍宝。
他自幼便失了父母亲人,独自一人活在世间,八岁那年一个自称是叔父的男人带他上了祈云山,拜了陵音门——左丘为师。
两行清泪自眼角划过,滴在清澈湖面上,蕴出阵阵波纹。
匆匆数十载一晃而过,如今,他仍旧一人活在世间,孑然一身。
十日后。
雪城,慕容山庄。
寰沣国地势高耸,常年冰寒。
以都城泷汀为界,以北便是终年严寒,冰天雪地;以南,若是日头烈些,便也算得上温和。
而雪城,地处寰沣国最北,终年飘雪,寒风凛冽。
故此,取名为“雪城”。
山庄之中,白雪倾覆,一串脚印自庄门口一路延伸,直至前方的皇尊大殿,方才休止。
大殿之中,摆放着十三鼎暖炉,炭火猎猎燃着,散发着独特的焦灼之气。
大殿正前方,一把黄金椅上,坐着一红袍男子。
男子黑眼黑眉黑发,半张脸极美,半张脸却又极为丑陋,看不出年岁。
他坐在黄金椅上,裹着厚厚的棉袍,怀中抱着一鼎暖炉,一双眼眸冷冷扫视下方跪了满殿的人,阴戾且嚣煞。
在他的双手边,两名男子分别着黑白棉袍,笔直地站着。
一眼望去,这两人的容貌,竟无半点差别。
“袁星华被女人所伤?伤势极重?”红袍男子开了口,声音冰冷得令人心颤,却似饱经风霜、看遍人间百态的沧桑。
“正是,那姑娘名叫暮云朝,乃木晴瑛与长孙高达之女,如今是南宫未昌心尖上的人。她尚年轻,却有惊人的心智!”开口的是跪在最前方的一名男子,他将头埋得极低,却是柯子瑜。
与柯子瑜一同跪在最前方的,还有三人。
其中一人,便是任轩义。
“哼!”红袍男子蓦地拂袖,竟隔空打碎了柯子瑜身侧的暖炉。
炉身碎了一地,其内炭火四溅,溅在柯子瑜的衣袍上。
“皇尊饶命!”柯子瑜连忙将前额贴在地面,不敢理会身上的炭火,脸色却是瞬间变得惨白。
红袍男子不屑地瞥了柯子瑜一眼,随即轻启朱唇,道,“南宫未昌,怎么又是他?”
“回……回皇尊……”柯子瑜浑身颤抖,衣袍已被烧出几个洞,汗水自额间滑落,却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如今南宫未昌已夺得夷却国江山,成了天下的霸主!”
“放肆!”一听这话,红袍男子一声厉喝,横眉一竖,又是一个拂袖,隔空将柯子瑜打飞了出去。
柯子瑜的身子在殿中划过一道弧度,竟生生撞开了殿门,跌落在雪地上。
“噗……”大口的鲜血自柯子瑜口中喷出,他只觉胸腔中一阵剧痛,身上的炭火却是熄了。
“在本皇的面前,竟敢称他人是霸主……”昏死过去的前一刻,柯子瑜的耳边,响起这样一道阴戾可怖的声音。
殿中跪满了人,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却唯有那最前方的任轩义,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寒意自他心底涌出,他是真的,很害怕。
“你!”蓦地,男子伸手指着任轩义,沉声道,“你来说,那个南宫未昌,究竟是什么人物?若有半点欺瞒,本皇要了你的命!”
任轩义一听,一颗心可谓是提到了嗓子眼,他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慌乱,将额贴在冰寒的地面上,颤声道,“回皇尊……那南宫未昌,不过是一个后生晚辈,他虽夺了三分江山,却不足为惧……”
红袍男子听了这话,眉眼却是一戾,“都已夺了三分江山,倘若日后他得了天下,可还是不足为惧?”
听见这声厉喝,任轩义的心,却是又沉了回去。
这一起一伏之间,他仿若体会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这一刻,他终于领悟,为何师父会说,他们跟错了人。
“废物!全都是废物!”红袍男子怒了,他一掌拍在黄金座椅上,跪了满地的人竟齐齐晃了晃身。
不是他们想晃,而是身下的地面,狠狠地颤了一颤。
“皇尊,您消消气……”
突然,一道细润柔和的女音响起,来自于任轩义的右侧。
女人一身素衣,直起身,抬了眸,满眼笑意,“您仔细想想……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女人的声音十分温和,听在耳中令人如沐春风,却又偏生,透着几股阴邪。
红袍男子挑眉,眼中明显有了喜色,“阿岚,你又有妙招?”
女人掩唇轻笑,眉眼之间满是柔情,暗送秋波,“南宫未昌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后生晚辈……您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还会怕他不成?”蜀南文学
男子的眉梢又挑高了几分,“所以?”
“呵呵……”女人低笑出声,“皇尊,如今您禁制未除,便莫要为这等小事伤神……倘若南宫未昌夺得了天下,岂不是替您铺平了道路?您便无须再费心力去谋划……待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三岁男童抓至千人,您的禁制除尽后,对付那一人,还不简单吗?”
“哈哈哈……”
女人话音刚落,便听男子扬声大笑,一张脸却是诡谲万分,“阿岚,你不愧是本皇培养出的女人,很好!”
女人娇笑着垂眸,唇角勾起。
“既是如此,那便无须再多加理会那南宫未昌!”红袍男子大掌一挥,下了命令,“蔺珺,那二人既是你的手下,那便由你去走一遭!将那个叫做暮云朝的女人,给本皇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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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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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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