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林笙姑娘可是逍遥子的徒弟,想必没几日您的腿就会好了。”车厢里静默无言,没人说话,感觉气氛怪尴尬的,玉夫人率先开口道。
尹素婉扯了扯唇,点头道:“但愿如此。”
玉夫人瞧着她不冷不热的模样,虽心中不喜,可面上仍笑嘻嘻的。
瞥见桌子上的苹果,她甚是殷勤道:“王妃,我给您削个苹果。”
“谢谢玉夫人,我若想吃会让双儿削的。”尹素婉摇头,婉然谢绝。
然而,玉夫人自有她的算计。
不顾尹素婉的拒绝,她一边热情的拿起苹果和搁在盘子里的小刀,一边笑道:“不碍事的,我削苹果很快,一会就好。”
说罢,她便仔细的削了起来。
尹素婉只当玉夫人是想热贴自己,也懒得再说什么,转头撩开帘子看向窗外。
若没记错的话,顾瑾璃的马车应当是在后面,可是怎么却不见影子呢?
今个无论是玉夫人的“太清湖”,华琼的加试,还是尹素汐的帕子,总之还是没有成功的除掉顾瑾璃。
依着大哥今日对顾瑾璃的不同,兴许真如亓灏一样,对她是动了心的。
华琼也不傻,定然早就看出来大哥的心思,那她会不会心有不甘,在顾瑾璃回府的路上,找人刺杀她呢?
在尹素婉晃神的功夫,玉夫人眼睛一亮,然后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将指甲里的粉末撒在了苹果上。
很快,那粉末竟神奇的浸入了苹果肉里,从表面上竟看不出一丝不对劲来。
“王妃,苹果削好了,给。”将最后的果皮去掉,玉夫人刚准备将苹果递给尹素婉的时候,忽然马车“砰”的一晃荡,似乎车轮子压在了石头上,几人的身子也跟着往一边歪去。
“啊!”
“王妃!”
一声痛呼,一声惊叫。
双儿望着尹素婉鲜血直流的胳膊,白着脸道:“王妃,您……您怎么样?”
玉夫人刚才在往前递苹果的时候,并未放下手里的刀子,原本应该不会扎到尹素婉的,可马车突然颠簸,在无形之中又好像有一股力气推了自己一把,于是那刀子便生生的扎进了尹素婉的胳膊。
此时见尹素婉那碧青色的衫子上染了一大片刺眼的嫣红,玉夫人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连魂儿都丢了。
“玉夫人,你竟如此歹毒,借着削苹果的机会故意刺伤王妃!等回去后,奴婢一定会仔细禀告给王爷的!”双儿拿着帕子给尹素婉按着伤口,然后忿忿的瞪着面如土色的玉夫人。
尹素婉因为疼痛而皱着眉头,她深深的看着玉夫人,脸色很是不好看。
双儿是尹素婉的丫头,那么她的话自然也就是代表着尹素婉的意思了。
“咚”,玉夫人将匕首丢在了地上,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尹素婉的脚下,甚是惶恐道:“王妃,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刚才……刚才是马车晃了一下,我才……才不小心……”
她知道尹素婉在亓灏心中的地位如何,又知道经过双儿的一番添油加醋,回去后亓灏定然是饶不了自己的,因此心里急得像着了一把火。
可是,越急于解释,她的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刀子是……是用来刺王妃的……不……不是,是削苹果的,我怎么可能……”
车内没有止血的纱布和药粉,即便是双儿用帕子简单的给尹素婉扎着伤口,但几句话的时间,那血又涌了出来。
“车夫,速度快一些!王妃受伤了!”撩开帘子,双儿对外面大喊了一声。
“是!”车夫应了声,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于是车子飞快。
“王妃……”玉夫人见尹素婉仍旧抿唇不语,她的声音里便带着些许的哭音,哀求道:“妾……妾身真的……”
“呲拉”,忽然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
只见柳夫人这时将自己衣袖用力撕开,不等几个人反应过来,她便蹲下身子将那半截袖子当作纱布一样缠在了尹素婉的胳膊上。
待系好后,她柔柔的语气里不乏恭敬:“王妃,玉妹妹应当真不是故意的,望您看在王爷的面上饶了她吧。”
尹素婉听罢,眼中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柳絮,果真是没在宫里白待那么多年。
她的话,看似是在为玉夫人求情,可更像是不着痕迹的火上浇油。
明明是玉夫人用匕首扎伤了自己,她们要求宽恕,难道不该求自己?
说什么看在亓灏的面上饶了玉夫人,这不是在提醒自己要杀要剐,也只有亓灏能做得了主吗?
见柳夫人为自己求情,玉夫人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希望一样,感激的看了柳夫人一眼,一边磕头,一边急声道:“是是是,王妃,妾身真的是无心之过,看在王爷的份上,您就不要与妾身一般见识了!”
尹素婉瞧着一个半蹲着的柳夫人,一个跪着的玉夫人,敛去眸中冷意,半晌才道:“玉夫人既然是无心之失,那本王妃怎可能与你再计较?”
给双儿使了个眼色,她淡淡道:“去,扶玉夫人起来。”
玉夫人听到尹素婉松了口,连忙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柳夫人也站起来,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尹素婉目光落在柳夫人那露出的白皙手腕上,缓缓道:“本王妃记得之前太后曾赏赐了一件缕金挑线纱裙,等回去后让双儿给你送秋菊院去。”
柳夫人是知道东西好坏贵贱的,听到尹素婉要将缕金挑线纱裙送给自己,立即惶恐道:“王妃,那裙子太过珍贵,而且又是太后她老人家送给您的,妾身不敢收。”
“无碍,太后的心意本王妃放在心里即可。”尹素婉微微一笑,语气不容置疑。
玉夫人是没见过世面的,一听到尹素婉将太后御赐之物给了柳夫人,一时之间心里的酸意又涌了出来。
低着头,她咬着唇,在心里暗暗不甘心起来。
为什么自己差点没了命,而柳夫人却能平白得了一件裙子?
哼,真是不公平!
“那……就多谢王妃了。”柳夫人犹豫片刻,只好答应。
玉夫人见柳夫人接受了那裙子,不由得更是认定柳夫人为自己说话,撕了袖子为尹素婉包扎都是别有用心的,故而心中不满的情绪更加蔓延起来。
柳夫人察觉到了玉夫人情绪上的不对劲,动了动唇,决定还是等回去后再与她解释。
见柳夫人与玉夫人二人脸上的神色看在眼中,尹素婉唇角扬起弧度。
尹素婉的马车速度像箭一样,而顾瑾璃的马车恰好相反,慢的跟牛一样。
因为不愿与尹素婉、柳夫人、玉夫人三人撞上,所以她们虽是走的较早,不过却刻意走的最慢。
待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约莫着尹素婉的马车走远了,马车才开始以正常速度行驶。
不过,从长吟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今磨蹭了一半的路程,天更是黑了不少。
“小姐,咱们这么晚回去,会不会不太好呀?”爱月撩起窗帘一角,看着外面道。
“没事。”顾瑾璃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帕子,语气淡淡。
这绣着青莲的帕子,便是在大殿上自己拿出来打杨兰脸的那一条。
若不是在进入大殿之前,爱月见她身上没带帕子,将荷香的给了自己,恐怕当时真没有可以用来应付的东西……
一旦自己与尹子恪私相授受的罪名落成,那么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们宰割了……
“嗷”,忽然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砰”的一下子往地上倒去。
“啊!”
紧接着,就在主仆三人一脸疑惑的时候,听到了外面车夫的惨叫声。
顾瑾璃面色微变,撩开车帘,只见众多黑衣人如一群乌泱泱的乌鸦一般,将马车包围的密不透风。
那几个宁王府的侍卫正在拼命厮杀,然而却有种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之感。
“小姐……咱们又遇到刺客了。”爱月苦着一张脸,语气是说不出的无奈。
荷香也叹了口气,表情同样复杂。
但凡一出门,必定会发生点什么意外事故。
虽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可到底还是有种凶多吉少的感觉。
毕竟,就这么几个侍卫,要对抗这四五十个刺客,不用想也知道最后肯定是寡不敌众……
“嗖嗖嗖”,是箭羽划破长空射来的声音。
“小心!”顾瑾璃眼疾手快,将爱月和荷香往旁边一推,随即三人就地滚了起来。
险险的躲了过去,可是刺客们手中的长剑又劈头盖脸的砍了过来。
“小姐!”爱月见状,下意识的想挡在身前,却被人一脚踹飞。
“爱月!”顾瑾璃惊叫一声,起身想跑过去扶起她,可是却“砰”的一声,被人一手刀砍晕了。
那砍晕顾瑾璃的刺客手麻脚利的将她扛到肩上,足尖轻点,便飞身而去。
“小姐!!”荷香跌倒在地上的时候扭了脚,刚站起身,脚踝处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
倒吸一口气,她咬着牙往前追了几步,然而哪里还有顾瑾璃和那刺客的人影。
“小姐……”荷香面色煞白,身子发抖。
耳边的厮杀声还在继续,拖着爱月躲到了马车后面,荷香偷偷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除了杀了那个车夫之外,这几十个刺客似乎并未真下狠手,他们只是缠着宁王府的侍卫,不让侍卫们有脱身的功夫。
待领头之人消失后,那些刺客们在打斗了几下后,也相继离开,可见刺客们的目的在于顾瑾璃。
眯了眯眼睛,荷香见侍卫们身上的伤也不致命,猜测顾瑾璃的性命应该暂时没有危险。
因为若是想要人命的话,估计刺客们早就在刚才直接就地将他们所有人灭口了……
“侍卫大哥!”心里有了主意,荷香急忙从马车后一瘸一拐的钻了出来,对着一个侍卫道:“顾侧妃被刺客掳走了,快回王府禀告给王爷!”
那侍卫一边用手捂着胳膊的伤口,一边迟疑道:“我们没有保护好顾侧妃,回去的话肯定会被王爷责罚的。”
另外一个侍卫眼珠子一转,小声道:“大哥,要不然咱们把这两个丫头杀了,就对王爷说对方太过凶残,咱们也算是死里逃生才跑回去报信的。”
“如此一来,咱们尽力了,王爷也不会责怪咱们护主不利。”
其他几个侍卫听罢,沉默了一会,然后不约而同的盯着荷香和爱月。
荷香没料到那个侍卫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得心头一惊,身子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同样是回去报信,可报信的说法不一样。
一个是誓死护主,反抗无效,身受重伤的拖着半条命回来。
另一个则是有负重托,失职失责,仓惶逃命……
所以,侍卫们才想将她们这两个丫头灭口……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荷香咽了一口唾沫,小声道:“侍……侍卫大哥,你们立即回去报信,是为了更加及时的救出顾侧妃,王爷怎会责怪你们?”
“再者,你们也知道,顾侧妃是顾相的嫡女,如此尊贵的身份,等救出了顾侧妃,还怕顾相不会重赏你们吗?”
几个侍卫原本是担心回去报信会受罚,可一听荷香这话,也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于是想要杀了她与爱月的心便渐渐动摇起来。
领头的侍卫想了想,道:“也罢,趁着那刺客还没走远,咱们赶紧回王府!”
荷香抓着爱月的手掌心沁出了一层冷汗,见那侍卫想通了,不禁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领头侍卫招呼着其他人带着荷香、爱月,施展轻功立即往宁王府方向飞去。
宁王府的书房里,亓灏一边看着折子,一边冷笑道:“先告诉阿宝,既然宣王已经起疑了,那最近就安分些,切勿轻举妄动。”
杜江点点头,又道:“对了,太后看了清王和丽妃私下里的信件后,很是生气,派人将丽妃请去了寿康宫,寻了个理由罚她在宫门口跪了一下午。”
“就连皇上,也被太后给怒斥了一顿。”
亓灏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顾瑾琇还没回来?”
杜江摇头,低声道:“顾侧妃还没回来,不过……”
顿了顿,他忍着笑,轻咳了两声,努力保持严肃的模样,“不过您责罚玉夫人的那三十板子,她只挨了五板子就装晕过去了。”
在马车上,尹素婉虽说不计较玉夫人的过失,可并不代表这件事情不让亓灏知道。
因此,前脚刚回怡心院,后脚就派双儿将受伤的事情到书房禀告给了亓灏。
亓灏先是让林笙亲自去怡心院给尹素婉看伤,在得知伤口无大碍后,便让杜江传信到玉露院,赏赐给玉夫人三十大板。
玉夫人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料到还是逃不过一顿责罚,虽然只是三十板子,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的颜面何存?
将对尹素婉的不满压住,玉夫人只能用装晕这个下下策逃过剩下的板子。
“哼,她也就这么点伎俩!”亓灏拿起下一本折子,眸光暗了暗,“今日在长吟园,那死了的杨小姐,父亲可是杨受成?”
杜江沉声道:“是,杨受成刚归附在尹太傅门下,据说家中只有这一个女儿。顾侧妃今日杖毙了她,恐怕对太傅那边不好交代。”
亓灏沉思片刻,缓缓道:“稍后派人去给梁宽捎个信,让他寻个机会带着重礼去杨府拜访一下杨受成。”
“是,王爷。”杜江知道亓灏这般做是为了顾瑾璃,不禁又想到了顾瑾璃偷偷买院子的事情,“王爷……顾侧妃那院子,要不要找人……”
“王爷,不好了!”杜江的话还没说完,门大力被人推开。
秦峰气喘吁吁的进来,身后跟着那几个负伤的侍卫。
亓灏皱了皱眉,冷声道:“发生了何事?”
“噗通”一声,领头的侍卫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抹了一把脸,战战兢兢道:“王爷,回府的路上,顾侧妃被人给掳走了!”
原本脸上是没血的,经他这么一抹,原本捂着胳膊的手上沾着的血便抹在了脸上,看着大有一种从疆场上死里逃生回来的悲壮感。
“啪”,手中的毛笔在亓灏听到这句话后,被生生的折成两截。
“何人?”亓灏眸子死死的瞪着那侍卫,这两个字里带着丝丝寒气。
那侍卫身子一抖,摇头道:“属……属下不知道……”
“啪!”大掌重重的拍在桌案上,亓灏的脸色阴沉的要比寒冬腊月的天还要冷冽。
“王爷,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还是赶紧把顾侧妃给找回来吧?”杜江见亓灏即将发怒,立即开口道。
秦峰也连连点头,“王爷,荷香说看那些刺客当时的样子,似乎暂时不打算要顾侧妃的命。所以顾侧妃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咱们赶过去还来得及。”
“连是谁下的手都不知道,如何去找?”亓灏桃花眼中暗涛滚滚,恨不得将这几个侍卫一掌拍飞。
“王爷别急,属下这就去查!”杜江与秦峰对视了一眼,二人风一样的从房间里刮走了。
亓灏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几个侍卫,烦躁的摆摆手:“滚出去!”
侍卫们听罢,像是怕亓灏反悔似的,一溜烟的也消失在了房间里。
亓灏揉了揉眉心,眉宇间神色不安。
与此同时,怡心院中,双儿一边给尹素婉洗脚,一边问道:“王妃,你当时明明可以避开玉夫人的刀子,为何不躲开呢?”
尹素婉轻抚着缠着纱布的胳膊,冷笑道:“本以为挨了这一刀,能借着王爷的手杀了玉夫人,没想到王爷竟只赏了她三十板子,呵呵……看来我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
听着尹素婉笑意中隐隐的不满和恨意,双儿小声安慰道:“王妃,兴许王爷是看在您不追究的份上才饶了玉夫人的。”
“您在王爷心里什么地位,整个府中上下人尽皆知,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那裙子给柳夫人送过去的时候,她可说什么了?”尹素婉深吸一口气,又问道。
双儿摇头,道:“柳夫人只说谢谢您,其余的倒是没说。”
尹素婉眸中冷意加重,幽幽道:“呵,看来这一条裙子,还不够挑拨她与玉夫人的关系,我得再加点猛料了!”
“王妃。”宝珠端着一碗药,推门而入。
将药碗放下后,她上前道:“顾侧妃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掳走了。”
“哦?”尹素婉听罢,挑了挑眉,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意:“是华琼做的?”
见宝珠摇头,她又自顾自的说道:“也对,不管是谁做的,都肯定不会留下把柄被人抓住的。”
“王爷可收到了消息?”任双儿将自己的腿移到床榻上,尹素婉调整了一下姿势,问道。
“王爷……”宝珠见尹素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讪讪道:“一开始王爷收到消息的时候只让杜江和秦峰去找人,但没一会,王爷竟也亲自去了。”
“嗯……刚走没多久。”
尹素婉听罢,不自觉的攥紧了被角,半晌才道:“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见尹素婉神色黯然,两个丫鬟便退了出去。
视线落在床榻旁边的药碗上,尹素婉盯了许久,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满嘴充斥着苦涩的药味,然而她却并未将碟子里的蜜饯放入口中。
因为,即便是吃了蜜饯,这药里的苦,却不及心里的一半……
将碗放下,她将发间的簪子抽出,三千墨丝披散开来,像是黑色的瀑布。
将簪子尖细的一端对着腿一戳,她的身子随之一颤。
那原本像两根木头一样麻木的腿,竟有了丁点疼痛感……
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尹素婉又加了几分力气,那痛感果真更强烈了一些。
心里像是坚冰渐渐在融化,她不知是欢喜,还是忧愁,总之握着簪子的手也跟她的心一样,在微微颤抖。
林笙的医术果然厉害,这才几日,她便有了知觉。
若不是自己每次将药都是倒了一半喝一半,想必药效不会这么慢……
这么说来,极有可能真像林笙说的那样,再没多久,自己就能下地走动了?
按住双腿,尹素婉的眼角溢出一滴晶莹的泪水。
算不得喜极而泣,但代表着她内心波澜翻滚后的复杂之情……
城南外的树林里,顾瑾璃被绑在一棵树上,嘴巴里塞着布条。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芒又让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站在她周围是一群黑衣人,举着火把的那人见到顾瑾璃醒了,于是上前对那背着手同样一身黑衣的男子道:“主子,那姑娘醒了。”
这被称为“主子”的人听罢,缓缓的转身,走向顾瑾璃。
顾瑾璃听着那人走过来的动静,再次睁开眼睛。
借着火把的光芒,她只能看到这人一身黑衣和那脸上狰狞的面具。
除此之外,一切都与这浓浓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男子居高临下的站在顾瑾璃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用唯一暴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她。
顾瑾璃因为嘴巴里堵着布条无法说话,只能费劲的仰着头看着男子,猜度他的身份。
黑衣虽不同于刺客的夜行衣,但似乎料子也极其珍贵。
此人身材修长,看气质也绝对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山野村夫。
他不说话,要么是怕暴露身份,要么就是个哑巴……
这双眼睛……
怎么说呢,目光幽暗之中又带着冷意,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总之让人捉摸不透。
“主子,是否将她现在就带到别院去?”见男子一直站在原地不说话,那蒙面的黑衣人小心的询问道。
男子点点头,依旧是不说话。
顾瑾璃听罢,心里一紧。
如果是山贼劫持了她,这还好说,大不了给一些银子罢了。
可眼下她却不知这人的身份,却要被人家带到什么别院里去?
这可如何是好,该不会是要被软禁起来,或者是用来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这样想着,她便不由自主的挣脱着绳子。
不等她动弹,绳子被面具男子给解开了。
然而,她还没动一下,穴道紧接着又被男子给点住。
脚下一空,顾瑾璃便被男子抱在了怀里。
她没想到他竟会亲自抱起她来,不禁瞪大了眼睛。
脑袋中有灵光闪过,她仔细的嗅了嗅,然而却失望了。
一般来说,不管是男人女人,身上都会多少有些味道的。
比如说,女子的脂粉味,男子的熏香味。
而这个人,身上却丁点味道都没有……
“主子,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就在男子抱着顾瑾璃刚要上马的时候,只听到一阵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传来。
感觉到男子抱着自己的手一紧,顾瑾璃觉察出他身子也跟着僵硬起来。
“哒哒哒”,说话间,数匹马儿便直接将他们给包围起来。
对方人数众多,同样高举着火把,强烈的火光让顾瑾璃睁不开眼。
“放下她。”
虽看不清骑在马上的为首之人,可只听这声音,她便认出了来的人是亓灏。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在一瞬间升入了云端,软绵绵的,轻飘飘的,然后落下后,又很是心安。
“主子,您先走。”刺客们一边护着男子后退,一边拿着剑挡在身前做防御状。
都这个时候了,男子还是一声不吭。
要不是他难得的低低“嗯”了声,顾瑾璃真以为这是个哑巴。
抱紧顾瑾璃,足尖轻点,男子便施展轻功踩着几个手下的肩膀飞出了包围圈。
亓灏冷哼一声,同样踩着马背飞身追去。
接下来,便是双方手下之间的交战了。
耳边是呼呼刮过的夜风,顾瑾璃的头发在风中飘扬。
身子被男子抱着在树林里穿梭,这种忽上忽下,被吊在半空中的感觉很是不好。
有好几次,她都担心一个不小心,自己就会摔下去。
身后,亓灏紧跟不舍,袖中的毒镖一次次射向男子,但都被他敏捷的避了过去。
亓灏恼怒,便抽出腰间的软剑,灌入一道凌厉的内力,随即朝着男子狠狠掷去。
果然,那剑直中男子肩头。
闷哼一声,他的身子在空中晃了几下,终究是落在了地上。
亓灏冷冷的看着男子,幽幽道:“放开她,本王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否则……”
虽然除了毒镖之外,他手中再无武器,可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狠戾,却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男子将顾瑾璃轻轻放下,与亓灏对视片刻,随即率先出掌。
顾瑾璃背靠着大树,睁大眼睛,看着两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似的在夜里穿梭。
男子的肩上虽有伤,可一招一式却丝毫不输于亓灏。
想着在被迫落下来之前,他抱着自己那谨慎的模样,有些不解。
他好像对她并无恶意,难道刚才是怕伤着她?
亓灏开始还有几分耐心,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便烦躁起来,出手也更加的咄咄逼人,招招毙命。
身子飞起,在眨眼之间快速跃到了男子身后,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掌再次劈在了男子的后肩上。
新伤加旧伤,男子“噗”的吐了一口血,身子向一旁倒去。
就在亓灏伸手想要抓向他脸上的面具时,忽然一道冷光逼近。
“嗖嗖嗖”,三支冷箭朝着一旁观战的顾瑾璃射去。
亓灏反手一挥,飞身挡在顾瑾璃身前。
“主子,走!”
亓灏分神的功夫,那男子已被手下人接走。
“可恶!”亓灏往前追了几步,想着还靠在大树边上的顾瑾璃,便又折了回来。
“王爷,有一个刺客逃走了!”秦峰和杜江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大口喘着粗气。
“嗯,他的主子也刚走。”亓灏抬手点开顾瑾璃的穴道,冷声道:“立即去查一下刚才那人的身份。”
秦峰应了声,又带着人追去。
解开穴道后,顾瑾璃便能动弹了。
不过,可能因为先是被绑了太久,又点了穴道,所以她的两腿发麻,刚站起来就没站稳。
身子一个趔趄,摇晃了几下。
杜江见状,下意识的伸手就要去扶她,手却被亓灏一巴掌打掉了。
瞥了杜江一眼,亓灏扣住顾瑾璃的胳膊,视线落在她沾着血的衣服上,幽幽道:“麻烦的女人。”
因为亓灏亲自来救自己,顾瑾璃心里原本多少还有些感动,但在听到这话后,那感动的小火苗瞬间被冷水熄灭。hτTΡδ://WωW.sndswx.com/
垂下眸子,她不冷不热道:“妾身多谢王爷。”
亓灏瞧着她这好像并不领情的态度,不满的一甩衣袖,大步离开。
顾瑾璃望着亓灏冷硬的背影,轻哼一声,也抬脚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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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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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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