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涵微眯眼睛,他其实很讨厌尹蘅,这男人有武力有头脑,目前看不清有没有争夺天下的心,但绝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尹蘅说罢望向国主,微颔首道:“臣服从陛下安排。”
戴国国主虽然没有和尹蘅有过太多交流,但他还是能读懂尹蘅意思的,他若是不愿意去,绝对不会说反话,既然同意了,便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只要下旨便是。
“‘好,那我便派尹将军去协助你们,将军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不浪费力气又白来一大块国土,宋青书觉得自己这两年一定是香烧对了方向,关键是还得到了贵人相助,尹蘅简直就是他命中的福星。
“什么?你要出征?”李诺正喝茶,看到尹蘅回来,本来还想使个小性子,听到尹蘅的话,手里的茶碗都给砸地上了。
尹蘅走到李诺身边,握住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李诺心里难受,眼泪差点下来。身子忽然一紧,李诺被尹蘅抱入怀中,他浅声说:“诺儿,我此去并非出征,其实是要去六孔山,求鬼老医相救。”
李诺这才缓了情绪,不放心的看着尹蘅说:“好,既是这样,那就早点准备,我没什么东西可带,随便收拾一下就好……”
尹蘅微摇摇头对她说:“诺儿不能去。”
李诺愣住了,看向尹蘅,瞳孔骤然缩了缩,摇着头说:“为何?不行,你说过不会离开我身边的,不行!”
李诺接着就将尹蘅紧紧的抱住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想一个人去面对,他若是真去了,她一个人在这里,怎么活得下去?
尹蘅只能宽慰的拍着她的背后说:“诺儿,鬼老医给我传来了消息,我可能需要换心,而且整个过程不能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我这一生,能让我波动的,也只有你了。”
李诺不依不饶,可深知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认真的看着尹蘅说:“可是那么危险的事情,我不可以不在你身边,我一定不让你波动,我就在那儿乖乖的等着你,好不好?”
尹蘅心疼的望着李诺,忍不住还是坚持要忍着狠心的说:“诺儿在麒麟关等着我,只有你留在这里,我求生的意识才会更强,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回到你和鱼泽身边的。”
李诺哽了几下,惶然的看着尹蘅,想哭又怕尹蘅心里难受,只能努力的忍着,尹蘅看她这样子心里也不舒服,只能将她抱在怀里,呼吸清浅却由缓慢转而急促。
接着李诺身子一歪,便被合身压住了。
尹蘅将侧脸与李诺的贴在一起,铁箍样的臂膀穿过李诺的腰间将她紧紧的锁在怀里,抱的越发紧。
“诺儿,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承诺。他一定要兑现的承诺。
李诺是哭着在尹蘅怀里睡着的,等她醒来时,尹蘅不在身边,天还未亮,她这些日子真的是担惊受怕的,从狼事件后就一直都没有缓过来,随意抓了件衣服披上,李诺鞋都没穿好就往门外跑,还没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尹蘅。
寻不到他而焦躁的心这才安定下来,只要还能看到他,她就能安稳一些。
李诺并没有出门,只是站在门边安静的看着。
尹蘅也睡不着,他已经连续失眠很多天了,从将痼疾的事情告诉李诺开始,他就开始整夜的失眠,恨不得将一天当成两天过,就算是夜晚也希望一直看着她。
晚间轮值的士兵过来,见到尹蘅微颔首,尹蘅便唤其中一名士兵去将今夜轮值的将军传来。
没一会儿,佐将军来了。
自从尹蘅带着佐将军自己都认为废柴的八千戴国陆兵将麒麟国十多万大军活活的玩了之后,佐将军见到尹蘅时眼睛都是冒着星星的。
“将军!”佐将军说着就要行礼,被尹蘅虚扶了一下,他就像是被偶像照拂了一样,激动的嘴皮子都在抖。
“我听说,你看过不少兵书?”尹蘅双手负于身后,平和的望着佐将军,他赶忙点点头说:“末将以前是庆国人,父亲是庆国的书长,管的正好是兵集武学类书籍,末将确实看了不少兵书,也一心报国,但是末将的父亲被太子因一件冤案连坐诛杀,末将随母亲逃命到了戴国,阴差阳错的因为看过那些兵书,成为了将军。”
尹蘅微点点头,戴国本来就对陆战不通,能遇到这样一个纸上谈兵的人才也是难得了。
“那你可懂布防之法,阵眼之术?”尹蘅问。
佐将军特别严肃且认真的点点头说:“懂,末将看过很多布防的书,阵法也看过,但只是书本知识,从不得阵术实践,不过末将见到了滕月卡的天龙火阵,实在是精妙!”
这还真不是佐将军拍马屁,不要说是他,换了任何人去见到那天龙火阵都不得不称赞惊奇。
尹蘅浅浅的说:“那阵术是七阵图中的中阵,并未完全完成。”
“七阵图……”佐将军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可是那传说中的国经里的七阵图?”
尹蘅微点点头,将袖中一小卷薄书拿出来,递给佐将军说:“正是。”
佐将军扑通就跪在地上了,小心翼翼的将双手举过头顶,将那本书接了过去,就像是捧着自己的命一样看着那本书。
“将……将军,我可以看么?”佐将军眼神都不对了,看着那本书的样子就和李诺见了烤全羊差不多。
尹蘅依然平静的说:“我将这本书送给你。”
佐将军这次直接坐在地上了,像个吓傻了的孩子一样抬头看着尹蘅,尹蘅微低头看向他说:“佐将军,你并不适合带兵打仗,但你是个脑子很好用的人,天龙火阵我不可能时刻坐镇,一旦发生战争,必须有人接替我去做阵眼,你是个好人选。”
“我……我……”佐将军不光是嘴皮抖,就连牙齿都在颤抖了。
“希望你能将此书参透,并且对阵术进行改良加强。”尹蘅平和的笑望着他说:“那阵虽不是万能的,但若扭转之时利用的好,曾困住过七万麒麟大军,希望你能做的更好。”
“将军……我……”佐将军眼泪都快下来了,这都不能算作知遇之恩啊,这简直就是……是什么他也形容不出来了。
佐将军撇着嘴道:“从来没人这样信任过我,实话和您说,这一次我带着那些士兵出来跟着您,其实……其实这些人中有一部分也是戴国的罪犯,游手好闲之辈……国主他并没有期望他们能活着回去,只说若是他们立了战功,就赦免家人的罪……”
尹蘅其实早就知道,将坐在地上的佐将军扶起来说:“自古以来,在战场上容易立功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曾经十恶不赦之徒,他就爱战争的血腥,习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另一种乃心存良知,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家人改变生存状况的人。”
“但凡是战争,就很残酷,必然纠葛生死,所以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带领他们的将领是否能够利用这一切优势,让什么人去什么地方。”
佐将军看着尹蘅的眼神更崇拜了,一边点头一边说:“将军,我懂了!将军放心,十日之内,我定能参透这阵法,若是将军同意,我希望明日就动身,亲自去阵法中演练,与守阵的士兵好好配合。”
尹蘅微点点头说:“好,你去吧。”
佐将军激动的走了,那本书也被他藏在衣服里,看这样子十天半个月都不舍得拿出来了。
如今,麒麟关的布防完全交给了莫夜,他相信莫夜会做的很好,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滕月卡的阵法,不管这个佐将军可信不可信,至少只要阵法有人在维持,拖住汴元信就不是问题。
尹蘅长叹一口气,转身回房,李诺在他转身之前已经爬回了床上,为了不让尹蘅疑心她起来过,将所有的被子都踹在了地上,这样她就是身子冰凉,尹蘅也只会以为是被子没了的缘故。
尹蘅回房后看到地上的被子,还是有些疑惑的,李诺睡觉一向老实,从不会将被子踢走,她体温其实比较低,夏天都需要裹一床单被在身上,像个毛毛虫卷一样,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过尹蘅倒是没往心里去,毕竟最近他们都休息不好,做了噩梦不安稳踢被子也是可能的。
尹蘅拿起被子将自己和李诺都盖好,从她身后搂住她,深吸了口气,不可察觉的叹了一声,闭上眼浅眠。
李诺睁开眼,一动不动,眼泪却静静的从眼角划出来,落在了香枕上,她没听到尹蘅在和佐将军聊什么,可她总觉得,他最近是在给不同的人交代着什么。
想起之前皇甫家宅东院里的那口棺材,他那会儿就有这习惯,提前将一切都安排好。
李诺咬紧牙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他既然已经说了,要她乖乖的在麒麟关等着他,那她就在麒麟关等着,他以前确实给她挖过坑,骗过她,可现在他不会的。
她信。
清早,尹蘅便和莫夜继续去城墙上巡察守城强弩的制造情况了。
麒麟关向外蔓延二十里,每隔五里就有一处大卡,自从戴国占领这里之后,所有的关卡增加了落石车,还布了更多的防马刺,除此以外,尹蘅在二十里外的平原上布了新的步兵阵,近五万步兵就驻扎在这里,时刻可以成为防守的中坚力量。
李诺也没闲着,麒麟关有一家据说很神奇的相面馆,有缘人可在里面求专属的护身符,李诺本是不信这些的,但如今她什么都信,这护身符也不是说求就能求的来,还需要等待,所以她排了五天之后,终于得了一只护身符。
她不会针线活,尔苗也不会,还是陶暖勉强教了教她,才歪歪扭扭的为这符缝了一只丝质的袋子。
“会不会太丑了?”李诺将符装好后,看着那纯黑色的袋子,她眼睛一直都肿着,尔苗实在是看不下去,做了茶包来给她敷眼。
尔苗笑着宽慰李诺:“怎么会丑,夫人亲手做的,比什么都好看。”
李诺将袋子塞进袖子里,喃喃道:“晚点我塞进他衣服里,不让他知道,不然他肯定要嘲笑我。”
平日里,晌午后尹蘅就会回来,今日却一直都没回来,李诺差了张叔去找,张叔也一去不返,直到黄昏时分,张叔才回来说:“夫人,少主他……提前出发了。”
李诺不可思议,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委屈的哭起来:“他都没和我道别,他怎么就能走了呢……张叔,他们走了多久了,快带我去看看……”
张叔轻声安慰着李诺道:“少主不是跟随军队一起走的,是先离开的,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等会儿莫夜就回来了,具体情况问问他,再做决定不迟。”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莫夜就来了,李诺坐立不安的等在屋里,见到莫夜赶紧过去问:“怎么回事,夫君为什么突然就先出发了?”
莫夜将门关好,低声说:“将军从一开始就知道那闰涵此来不简单,这两日他不停催促将军出发,将军恐他有诈,所以便率先占据主动的自己出发了,没有选择闰涵推荐的路线。”
“闰涵让他们从哪儿走?”张叔问。
莫夜说:“经由麒麟关直接进东燕,然后在鸦子岭东部与侯在那里的燕国军队汇合,鸦子岭上的索桥早就断了,在东岸汇合谁知道有什么猫腻,兴许他们根本就不是要去打西燕的,不过将军是带领船队出发的,从泅水向西,由黄州登陆,然后会先一步到鸦子岭西部等候。”
李诺对地理没什么概念,只是感觉似乎有阴谋,便问:“闰涵想做什么?”
莫夜摇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但将军会自己注意的,夫人不必担心,将军一向有分寸。”
李诺一向是个淡然的人,听到这里突然嗷的一声就哭了,吓的莫夜手足无措的。
尔苗长叹了口气,瞪着莫夜说:“你真是个榆木脑袋,将军身体有病,你可看出来了?”
莫夜愣了愣,摇着头说:“只是见过一次他压着胸口不说话,我还以为他之前受过伤,所以……”
尔苗瞪了他一眼说:“受伤都是哪辈子的事儿了!”
莫夜转身就要走:“我这就去追将军!”
“站住。”李诺叫住了他,问:“夫君可有什么东西让你交给我?”
莫夜摇头道:“没有,将军说他此去不出一个月就会回来,还说已经和夫人您说好了的,只是嘱咐我守好麒麟关,一切都挺正常的。”
李诺低着头,难道尹蘅真的就是去六孔山治疗么?这一切这般平静,到底是尹蘅故意制造出来的,还是她真的想多了?
李诺看向尔苗说:“夫君说他接到了鬼老医的消息,所以才去了那里,并不是为了帮燕国。”
尔苗摇摇头说:“不可能啊,鬼老医不在六孔山……”
李诺震惊的看向尔苗,尔苗看到张叔的表情也察觉自己可能失言了,赶忙安抚李诺说:“夫人不要担心,鬼老医虽然不在,我师父却是在的。”
“不对,夫君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李诺说着就要去收拾东西,被尔苗拦住:“夫人,你听我说,少主说让你在这里等着他,一定是有他的想法,现在外面局势不明,枯骨教暗中潜伏,汴元信也虎视眈眈,您就相信将军一次,让他放手去做这些事,他……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李诺脱力的坐在椅子上,用头撞着桌面,一边撞一边哭着说:“我就连他有痼疾都不知道,他还说不骗我,他就是个大骗子……”
尔苗也拿李诺没办法,只能抓紧时间给风七娘传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风七娘的消息晚上就到了,看样子她也是几天前就发出了消息,告知尔苗,她与师父就等在六孔山,尹蘅随时可以去。
虽然现在还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尔苗也只能希望尹蘅心里是有数的,否则他若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第一个受不住的就是夫人。
尹蘅不是不想道别,其实他出发的日子早就已经暗中定了,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李诺道别,上船的那一刻,他头也没有回,他怕一回头就会不顾一切的回去再看看李诺。
他的药,只剩下一颗了,他不能再继续拖下去,毒牙子那边迟迟不给消息,他只能铤而走险的亲自去找她。
他没有留给李诺任何消息,不是没有的,而是有两封书信,交给了一名不知名的小兵,告诉他若是将军超过二十天没回来,就将两封书信交给莫将军。
这小兵第一次接到这般严肃的任务,所以恪守职责,不到第二十天,这信他绝对谁也不给。
尹蘅走后第二天,宋青书才将戴国战船和将军已经出发了的消息告诉了闰涵。
“……尹将军这样私立离开,是不是有些……”闰涵气的要死,又不能发作,他知道抱怨没用,尹蘅去的也不是东燕,根本不需要经过他们允许,而他之前也确实说了需要打的地方是西燕。
宋青书笑眯眯的对他说:“我戴国将军会在鸦子岭西部等着你们,我相信尹将军的判断,也说不准他一人就直接将弓州拿下了,到时候你们东燕不废一兵一卒直接入驻,岂不快哉?”
“那我就谢谢您了。”闰涵皮笑肉不笑的说罢,拜了一拜说:“既然尹将军已经出发,我们也就不在此处多留了,希望燕国夺回失地后,燕戴两国永世交好。”
闰涵一离开大殿,迅速叫人传信去了枯骨教。
不过从麒麟关到枯骨教,这消息到鹤流的手里最起码要五天,五天之后尹蘅到底会在哪儿,他根本无法确定。
失算了,闰涵想过尹蘅会耍诈,甚至想到了尹蘅都不会亲自去,却万万没想到尹蘅会先一步离开,根本让他摸不清动向。
“派人去寻,找到尹蘅之后将他的动向第一时间告诉鹤流!”
闰涵也是顶着压力来找尹蘅的,他答应过鹤流还要为他制造杀尹蘅的机会,虽然这一次他也不能保证尹蘅就会乖乖的去,但只要将他骗到燕国,总比在麒麟关里容易下手。
不过,好在尹蘅还是去燕国了,鹤流能不能得手,机会他也算是创造了,其余的随鹤流去吧。
倪达叶终于是爬到了止水城,倒在城门外附近的茶摊上,他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哎,这不是之前给小狗子看过病的郎中么?”茶摊老板娘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认出来,上一次见到这郎中的时候虽然他衣服挺脏的,但是至少鞋子啊什么的都还没破,落魄了点却不至于现在一样,都快成叫花子了。
“水……”倪达叶嘴皮上起了一层血泡,望着老板娘手里的茶壶都是重影,老板娘赶紧倒了碗茶汤,在里面加了一勺糖,倪达叶一口灌下去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已经快五天没好好睡觉了。
从大海崖枯骨教出来后,不毛之地他整整走了两天,还迷路了,从那里出来他的鞋就已经破了,终于倒得城镇的时候他也没敢接近,因为整个镇子都被屠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手笔。
藏藏躲躲的到了下一处镇子,和之前的一样,也被杀的干干净净,倪达叶以为燕国又发生叛乱了,忍着饥饿,在身体彻底支撑不住前一口气奔来了止水城,好在方向没有错。
只是这一路上,所有的水都被污染了,没有一处能喝的。
快到止水城的时候,他远远的在一处山坡上见到了鹤流,以及现在看起来都像妖魔鬼怪一样的枯骨教徒,也不知道鹤流都是从哪儿收来这么一批人。
倪达叶还看到了鬼老医,他被装在木笼子里,他后面的笼子里还有两个女人,枯骨教倾巢而出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止水城依然是阻止外界人进入的,之前聚集在这里的流民也知道进城无望,大部分都离开了,但是还有一少部分无处可去的,便留在了城外做一些城墙修葺的苦工。
黄昏时分是下工时间,倪达叶被茶摊老板娘和相公一起给抬到了马厩边上的木板子上,铺了些稻草也能让他睡的更舒服些,这样也不影响晚间来喝茶的客人。
倪达叶翻了个身,喝茶的其中一个劳工就注意到了他,仔细看了看,突然跳起来走到他身边,一脚踹在了他小腿上。
倪达叶嗷的一声蹦了起来,定睛一看,还没来得及骂人,突然就把踹他的人拉在怀里,恨不得抱头痛哭。
“老钱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啊!我想你想的好苦啊!”倪达叶是真哭了。
钱星星崩溃的看着周围一脸惊奇望着他的工友们,将八爪鱼一样的倪达叶推开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我觉得我就混的够惨了,看见你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挺幸福。”
倪达叶还想抱他,钱星星冷着脸说:“你非要让人家觉得咱俩是断袖才罢休是不?”
倪达叶这才不扑了,低头看了看钱星星,他最近瘦了,但结实了不少,一向白净的皮肤也晒黑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倪达叶还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吃过苦了见到熟人都倍感亲切。
钱星星冷哼一声:“这你要问你特别关心爱护的好朋友,李诺。”
倪达叶哽住,眼泪汪汪的看着钱星星问:“她把你给卖这儿当苦力来了?不应该啊!”
钱星星又冷哼一声,坐回茶摊子说:“知更港乱套了之后,她也不见了,我本来想带着她逃命,结果走散了,我其实都已经逃出去了,但担心她就回去找她,结果就给人抓住,卖到这儿来了。”
倪达叶紧张的问:“那李诺呢?”
钱星星飞起来又是一脚,踢在倪达叶的屁股上,吼道:“你有没有良心?我都被人卖成苦力了,你居然担心的还是她!”
倪达叶带着哭腔的说:“你都被卖成苦力了,她保不准就给卖到窑子里去了!”
钱星星狠狠的瞪了倪达叶一眼,还呸了一声:“窑子个屁,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但是后来听说攻打知更港的是戴国人,领军的头子就是李诺的老公,尹蘅!”
倪达叶这才放了心:“希望尹蘅找到她了,可千万别卖到窑子里去啊!”
钱星星叹口气,心里将李诺骂了几千遍,要不是这个女人,他和倪达叶怎么会这么苦逼,一向活的滋润,四处游历,游山玩水,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可好……
一个奴隶,一个乞丐。
“别说我,你怎么成这样了?”钱星星拎着倪达叶已经快烂成布条子的衣角问,倪达叶苦逼的低下头说:“我……我去撒哈拉五日游了。”
“哪儿有撒哈拉?”钱星星激动的很,他以为倪达叶是找到回去的方法了。
倪达叶蔫茄子一样的耷拉着脑袋:“不是撒哈拉,但是也差不多了,快给我买点吃的,我要饿死了。”
钱星星被倪达叶这么一晃,心情更差了。
倪达叶说着就要翻钱星星的口袋,他便干脆将所有的口袋都翻出来给倪达叶看,平日里他们出门,钱一向都是倪达叶管着的,他刚才看到倪达叶还觉得自己赎身有希望了,可好……
“我没钱,你的钱呢!”钱星星气哼哼的问,倪达叶撇撇嘴,蹲在地上抱着头说:“被鬼老医的老婆扣了……”
钱星星心里生出一股不详的感觉,他的钱和倪达叶的都是放在一起的,他赶忙又问:“那我的钱呢?”
“也扣了……”倪达叶头也不敢抬,密切注视着钱星星的腿,他要是想踢人,他现在就得跑。
钱星星一口老血生生给咽下去了,声音直抖的问:“所有的?将近五千两黄金,都没了?”
所有的人都竖直了耳朵,包括控制着钱星星的工头,五千两黄金啊,不是小钱疯了就是他可能真的如平时说的那样,是个大富翁啊。
其中一个劳工小声说:“我一直以为他说自己有钱是假的,还以为他其实就是想钱想疯了,难不成……是真的?”
另一个劳工拍了说话的那个一巴掌:“别说话,仔细听着!”
倪达叶苦着脸说:“不是没了,是被扣了,你的,我的,鬼老医的金库被捣毁了……”
钱星星忍不住爆出一大串粗口,污秽到让人不忍直听:“捣毁他m的宝宝啊,她捣她老公的就行,关我们什么事儿!有没有王法了!”
倪达叶摇摇头说:“在六孔山,她就是王法。”
六孔山,是什么地方?竖着耳朵的人将这个地名都记住了,看样子里面有巨额宝藏啊!
蠢蠢欲动中。
修葺城墙需要劳力,也需要郎中,这里除了钱星星和另外几个小男孩是被卖过来的奴隶,大多数是自愿来这里做工的苦力,看得出来,工头欺负苦力,苦力欺负奴隶,钱星星的日子过的不怎么样。
倪达叶实在没地方可去,便主动留下来做了郎中,毕竟这里有不要钱的饭。
和之前不同的是,知道他们俩是“隐形富豪”,工头都对他们热情了起来,特别苦的活儿也不让钱星星干了,就让他没事帮着倪达叶打打下手,这一下子倪达叶尾巴又上天了,觉得他的到来解救了钱星星。
钱星星根本懒得理他,现在就想怎么才能把钱弄回来。
毕竟燕国能用的人不多,闰涵回到燕国境内后,便开始调集所有能用的人去鸦子岭,除了所有的兵力,这些修城墙的劳工们,自然也不例外。
倪达叶和钱星星一听去的是鸦子岭,心内倒是有些欢喜,如果能到鸦子岭附近找到他们常去六孔山的路,那兴许他们就能跑得掉,一旦进入毒瘴谷,谁也抓不了他们了。
而且,带着这一大群人索性去把毒牙子抓出来先奸后杀了算了。
钱星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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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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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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