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以我在承剑门这么久的经验来看，你手里那把剑，绝非凡品，这么好的宝贝，用不上多可惜啊？你说是吧？”
浮萤如个小姑娘一般一脸期待，期待着付不归点头，然后满怀鸿鹄志的答应下来。
却见付不归一脸的慎重，仿佛在做一个十分困难的决定。
良久，浮萤那缕期待终于快要被磨得一干二净，付不归才悄然开口，“练剑是帅啊，我小时候常想着那些神仙会不会御剑而行，风里来雨里去，遇上雷雨天气，御剑穿梭于雷电之间，那模样肯定帅气。”
付不归这话说的的确是叫人心潮澎湃、慷慨激昂，可从付不归的语气中，却是听不出半点欢喜。
付不归的语气有些失落，接着道：“可是离开了清河村，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跟我想的其实不太一样，没有御剑飞来飞去的仙人，也没有为世人主持公道的神明，这世道跟我想的差了太多了。”
“天上的神明也会恃强凌弱，根本不在乎下面是个什么模样，那些苦命的百姓，也只能看天过日子，日子还一天不比一天。”
听见付不归这种话，浮萤忽然站起身来，“也不是你想的这样啊，不是所有人都如你看到这般，不是也有那些心肠不错的神明嘛，就比如先前我们瞧过的那个老乞丐水神，还有三重天上那个水司大神，你连人家的宝贝都拔走了，人家也没怪罪你。”
付不归抬头向着深邃的星空望去，不由得去想，现在他们这段对话，会不会有人在听。
浮萤又道：“而且我们承剑门上的那些长老掌门，也不是你想的那般，仗剑诛妖邪，除魔天地间，这种事情他们都会去做，只不过做的很隐蔽，也极少会与外人提及，你现在看到的还很少，是你没接触到罢了。”
付不归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用一种极为郑重的语气，“你们承剑门的那些长老，会不会铲除那些不公道的神明？会不会误杀没有作过坏事的妖魔？囹圄大哥的那只兔子，跟咱们一起回来的那条水蛇，还有我先前认识的一个叫做大傻的土灵，都是很不错的妖怪。另外万兽谷这些妖怪，似乎本性也都不坏，不然入秋了，这里怎么还会这么祥和？连半点冷气都没觉着？”
付不归的问题显然将浮萤问住了，浮萤愣了愣，末了摇了摇头。
付不归的问题实在是太特殊了，在承剑门这么久，浮萤从没听说过，有谁会去想这些问题。
门里的长老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纵是浮萤那天资聪慧的小师妹，也少见能跟长老们多叙两句话。
门内的俸禄，有人按时来发，丹药宝物，也有人分配，不过做这些事情的长老，多半不会有什么大本事。
不是浮萤看不起那些长老，而是相比那些携剑远游的长老，这些留在门内的管事，多半功夫不济，人情世故游刃有余。
这些长老也是有本事的人，不过相比那些功夫上乘，仗剑天涯的长老们，这些管事长老好像就要逊色一些。
一想到这些，浮萤又开始想的更多。
那那些仗剑天涯的长老们，是不是就不懂得人情世故？是不是就是不开窍的榆木疙瘩？遇见妖魔鬼怪，一剑破之，连个考察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许多事情不能深思，越是这么想，浮萤越觉得可怕。
一个不明事理的人，若是再有了不得了的本事，那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读书人讲德不配位，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瞧见浮萤没再说话，付不归讪讪一笑，“我不是故意给你找难题，只是这次离开了清河山，我发现不光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不讲道理，好像太多的人，都是讲不通什么道理的。虽然我知道，我的道理不一定是对的……”
付不归本来就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如今同浮萤月夜对谈，已经算是打开了话匣子了。
可惜原本他想说的那些大道理，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即便是他自己也清楚，许多事情不如他所想，只是他这么觉得罢了。
一个个字，一句句话，一段段大道理，就这么噎在了付不归的喉咙里。
付不归忽然抬头，一双眼睛灼灼，如同有火光涌现，“我是真的有好多话，想跟上面那些神明说上一说，我也算拜了好多年的山神了，最后怎么靠的还是自己？”
不公、反感、愤慨、一个个情绪在付不归的心中搅动，使得付不归心思越发混乱。
混乱之余，付不归终于想到了一件跟他自身最相近的事情，也是此时此刻，他应该早些说明的事情。
“浮萤，你说，如果是绮萝在，她会希望我学点什么？”
浮萤的心境因为那两个字悄然破碎，原本盘旋在心湖之上的一个个疑问下饺子一般掉入心湖当中，心境破碎，心湖混乱，所有的一切，都仅仅是因为那两个字。
原本的万千思绪，就此被一把锋利的长刀斩断，浮萤的面色终于恢复了那种如冰山一般的冰冷。
“她人在旁边的院子，你何不自己去问？这种时候来问我，又有什么必要？”
其实许多事情，早就已经明了，但若是太早挑破，反倒叫人心存不快。
南墙撞不破，忠言常逆耳。
这两个道理，一般人都懂，可一旦将其放在一起，许多人就开始迷糊了。
付不归低下头，一脸歉意的摸着脖子，“浮萤姑娘，其实我早就想说，那日帮你治疗，是无意碰了你的身子，并非我有意为之，我这人是个直肠子，也不擅长说什么弯弯绕绕的委婉话，一路走来，绮萝对我很好，我也蛮喜欢她的，所以……”
那座冰峰再次溶解，以一种老练的口吻嗤笑，“所以你就要剥夺我的幻想？早些将这些事情挑破，的确是对我好，可你也别忘了，我一样是个直肠子，喜欢你，绝非是因为你对我做了什么，或是你我之间发生过什么，而是……”
付不归抬起头，瞧见浮萤面带微笑，两颊发红，郑重其事的说了几个字，“是因为本姑娘愿意！”
这一夜，喜欢二字忽而显得有些廉价，仿佛轻飘飘就说出了口。
偏偏这两字又太过沉重，两个年轻人的肩膀还不足以承担这两个字，压得脸颊绯红，气息紊乱。
付不归没去打听绮萝到底希望他以后学些什么，浮萤也没去回答付不归的那些问题。
隔壁小院里，一个散漫随性，坐在院墙上偷听的姑娘稍微松了口气，明眸皓齿当中笑意满满，似乎对这一切十分的满意。
天色微亮的时候，浮萤离开了付不归的小院，留下一句，你的话可以去说，不过别太指望事情能按着你想的方向发展，因为说不说是你的事情，别人听不听和信不信，就要看别人的意愿了。
除此之外，后面那句话，付不归觉得很有道理。
浮萤说：“如果觉得不满意，你就去争取，争取不到，就要用拳头说话，你的拳头比他硬了，他们自然听话，朝中的文武百官如此，一方百姓如此，天上那些自命不凡的神明也是如此，所以你一定得有一样手段，能让人听你去说这些话，也一定得有足够的实力，让他们愿意听。”
这句话听过，付不归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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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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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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