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宗道也跟着附和了几句,但没敢多说。事实上他是文渊阁学士出身,很擅长此道,但不好此道,如今的身份也不适合出席这类民间集会,会被人说闲话,况且满朝是政敌。
“奈何陕西凉州干戈不休,不然来京士人更多。”
杨景辰叹了一口气:“蜀中、山东、河东、南直隶莲花社逆党不轨,人独行,多遭谋财害命,夜间往往不敢出门赶路。道路不通,驿马失控,盗匪横行,害了士子求学之路。”
李标说道:“礼部仍然原定秋试,这时间却是有些紧了,不如推迟到冬月?”
按照秋试正常时间开考的话,最好下个月就抵达京师,这样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适应环境,走动门路,参加聚会。
“你觉得秋考仓促了?”
周延儒犹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早上拟定的奏章,中午就被批驳时间不当,内阁自己都唱不过票,怎么拿去司礼监,不禁道:“万岁急于选才,恨不得现在便考,哪里拖得?”
“圣人有中兴之术,但值此之时却不能急。不妨推迟到冬月,让更多士人赶来京师。人多了便可优中选优,才中出才。裴杨王谢之栋梁,或出于其中。”杨景辰淡淡回道。
成基命也同意:“如今杨鹤大败王自用,待八镇之兵平灭关西匪患,河东道路可复通,不妨多等三月。”
“如此,便推迟三月吧。”
几位辅政说得都很有道理,钱首辅从善如流。
至于温体仁那几个,他也不想问了,就这样决定吧。
之前有言官抱怨,说只有寥寥几人可睹圣颜,其余百官一同上朝一同下朝,跟工具人一样,就是为了撑场面的。首辅当时很不悦,后来搞了很多事,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习惯。
三极问对,皇帝许久没开了啊!
“杨鹤既败自用,可有贡赋钱粮解送至京?”首辅又问道。
朝廷的财政问题,当真是越来越紧迫了。各省缴纳的岁入一年比一年少,即便南直隶,财货数量也大为减少。钱龙锡终日忙得脚不沾地,精打细算,财政方面还是入不敷出!
第一大开支便是禁军和九镇边师。
目前禁军银饷仍然照发,鲜有拖欠的。
稍有拖欠,那可恶的曹化淳、李国辅、褚宪章、方正化便登门来讨,不给票拟不走人,撵都撵不走。在家里看上什么拿什么,直到凑够为止,大人们已经被这几个恶魔整怕了。
去年征调三千辽镇将校子弟编入勇士营之后,都被及时的军饷惊叹。再加上京师繁华,一个个都乐不思蜀了,这生活水平,竟然比在辽东时还强了一大截,说出去谁敢信?
当然,如果仅仅是四万禁兵,还不至于让朝廷这么吃力。
皇帝的意思很明白,多准备些钱帛,他要给九镇边师补发积饷,这压力就太大了。万历以来,财政赤字规模越来越大,光是军饷一项,全国将士历年积累下来,债台高达千万!
亏得皇帝也敢大放厥词,就是把在座诸公卖了,也还不上这些钱。除去军队之外,第二大开支自然就是官员薪俸了。
大明养士三百年,国家风气,谈钱很正常,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想要那些丘八卖命,得白花花的银子,伤亡了还得抚恤,不然就要闹事。很现实,很自然。
官员对朝廷的忠诚,也需要钱来滋润,没钱谁来读书科举当官?
“南京移牒欲调钱米漕运发来,然至今未见……”
温体仁有些尴尬,他头上现在还戴着南京礼部尚书的帽子没摘呢。之前皇帝找他要钱,他便找南京要钱,南京方面一开始说有,但时间一久,就有到没有了,一问就是在筹备。
说到底还是本事不行。温体仁会捞钱吗?那肯定会,但还远远达不到皇帝要求的标准,只能算是业余爱好者。
温体仁会搞钱吗?勉强会,九章算术玩得很精,算盘打得很好,但也只限于此了。让他去搞钱,连三司税法都玩不通透。他擅长的,也就是管理人事了。
但此时的风气,要想搞钱解决朝廷庞大的财政赤字,光靠权术是不行的。别的朝代或许可以靠权术刀子驾驭豪绅,但晚明真的做不到了。
泥腿子算是最听话的,还能忍受一段时间,可时间长了,还是忍不了。陕西那么多县令,多少被老百姓灭了满门。
手工业者的情况又要糟糕一些,你去收那些纺织场矿场商人的税,他们转头就会把这笔钱从工人身上吃回来,那些个财阀,石头都能给你榨出血来,然后回头工人就会闹事。
万历年间,南直隶织工暴动,冲进税监衙门,直接把税官们活活打死了。吓得神宗皇帝赶紧收回了天下矿使,再不撤回来,会引发什么结果,很难说。
“南直隶皆刁民,跋扈桀骜,不服国家管教。钱相,某请新推南京六部及各科道府院百官,以制财阀。”温体仁被欺骗了,但烂摊子他还想收拾一下,不然总觉得不安。
成基命看了他一眼,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在他看来,商人性卑贱,贪腐逐利好权,必须予以严厉打击,这本来就是代代相传的国策。北方那一堆晋商,就是因为朝廷没有狠下心来收拾他们的缘故。
钱首辅听到商人财阀这些字眼就是一阵烦躁,黑着脸训斥道:“南京盘根错节,向来是北京不容者居所。且并无罪名,贸然重推百官,谁人肯认?长卿此言,本相不敢出票!”
“那么,增饷江西、河南、四川、贵州、云南、福建、河北可否?”温体仁想了想,叹气道:“再者,今时今日,除去南直隶和西南诸省,还有何方可派?今年三司预算怎么办?”
之前内阁开会审议三司递交的国家年度财政预算,谁知道户部竟然开出了一个壹仟柒佰万两的巨额账单,吓得温体仁魂不守舍,把户部各科司官员叫来一顿训斥,怎么这么多!
最后这么削那么减,草案还是保留了陆佰万预算。皇帝拷打追赃魏忠贤及其党羽后,倒是狠狠赚了一笔,但谁敢去跟他要钱?
温体仁这话的意思也很简单,不向南直隶加派?完全可以,但首辅你得想个办法出来,解决皇帝给出的,要解决的赤字规模。不然在座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钱相,或可暂欠一年河南、甘肃、山西、湖广、四川五省官僚俸禄,把这笔钱冲入军部。”周延儒突然建议道,这也是老办法了,早在嘉靖年间就有京官拿不到工资的先例。
百官聚集在宫门外闹事讨薪,要内阁首辅滚出来答话。
“嘶……”
钱龙锡倒吸了一口凉气,主意倒是不错,但他也害怕自己被百官打死。当然,真要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但内阁得承担很恶劣的名声,钱龙锡是不愿意的。
倒是韩爌,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不过还是有些担心。
“若果真如此行事,须秘密票拟,切不可走漏了风声!”
后面的话声音很小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钱龙锡听了,眼皮子一跳,下意识感觉身上有点麻。
“这……”
“还有,宁锦、蓟镇、昌平、登莱、东江、大同、宣府、遵化等镇边师,亦可停止补饷。先发三个月的。钱相,袁崇焕也是您的学生,想必他会好好配合,弹压军卒不满。”
“另外,宗室禄米岁钱也可以先欠一年,反正饿不死。”
嚯,温体仁这厮,胆子真大,这都敢说。不过钱龙锡心里还是比较中意这几个建议的,但面上还是淡定。
“此事容后再议。”
温体仁见自己的建议为首辅采用,心里高兴,于是趁热打铁道:“钱相,甘肃兵备道王正贤最近三年贡赋不绝,对朝廷甚是忠诚。如今河西丧乱,地方不靖,鞑子窥伺,钱相不如委其河西经略,为朝廷收拾这七州之地。若河西得治,物华天宝,朝廷也多些商税财货。”
“善!”
其他阁臣还在考虑合理性,首相已经一口答应了。
“那就由长卿拟奏,诸位记得署名上票。”
搞钱嘛,不寒碜。
温体仁再下一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于是又道:“钱相,东江总兵黄龙请求侵略朝鲜,廷议以为不可。但长卿觉得朝鲜反复,近年已有不恭,还擅自开边与建奴通商,已非忠藩。不如遂了黄龙心意,使其跨海扫荡朝鲜,东江尚可喜、孔有德、耿仲明诸将,凶悍可战!”
这几个家伙确实凶悍。
毛文龙在的时候,每十天登陆扫荡建奴一次,非常准时。所得财货带回岛上,留下一些自用,剩下的都送到北京。每次都派三百军卒护送,若中途出了差错,三百人皆杖打。
这不是忠藩是什么?忠得发紫啊!
辽东登莱那一帮子武夫,内阁也算了解。
袁可立是自己都已经饿得半死了,还要跟朝廷说钱够花。
毛文龙是饿了就叫,但只要你给他一个饼,他马上就没了动静。祖大寿是自己把饼吃完了,还跟你说他饿得慌。
左良玉是把饼藏起来,再找借口跟你要一个。
比起辽东那一帮子畜牲的丘八,东江镇真是善解人意。
“监察御史巡视登莱,回来都夸赞黄龙,看来皮藩的确忠诚啊。”钱龙锡说了一通,但临了还是有些犹豫。
真要批准东江侵略朝鲜,以后可就收不住了啊!
况且,万一朝鲜驻华使者闻讯闹事怎么办?
钱龙锡叹了一口气。按照他的本心,是不愿朝廷开这个先河的。朝鲜服侍上朝素谨,而且已经那么弱小了,虽然开边与建奴互市通商,却也是也没办法的事,谁让阿敏那么凶残。
而且这也与历届内阁的一贯国策相逆。
不过,他最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主要来自三司那边。
京师盛传皮藩行贿,在秘密策划武装暴乱,或跨海侵略朝鲜,或登陆辽东投靠建奴,或杀官推帅割据自立。钱龙锡本不信,如今看来似乎是真的。或许,温体仁也收了好处?
况且傅宗龙暗地里也说过一回,说皮藩得偿所愿之后,保证上供壹佰万战利品给朝廷。
但钱龙锡知道,皮藩跟辽东集团不对付。
就怕这个通关文牒下去,皮藩不是去扫荡朝鲜,而是投靠建奴!钱龙锡不敢赌,但朝廷急需钱,也是没办法了。
卖官鬻爵,唉!
“钱相,某附议,可下关文,调拨战船,准许皮藩登岛,教训朝鲜君臣淫荡。”周延儒说道。
钱龙锡一窒。
朝鲜是发生了儿子杀老子的事情,可大明哪里有脸去说人家君臣淫荡……
首相本就在犹豫之中,可能还稍稍倾向于拒绝黄龙的念头。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确实不太舍得。皮藩要真去朝鲜,装成建奴烧杀劫掠一番,钱肯定不少。
其他几位阁臣居然也都不反对,钱龙锡也只能无奈同意了。
谈了这么几件事,首相吩咐上了一些点心,普洱茶也重新换了一壶。这也算是谈完事后的休息环节,八位宰辅聊起了今年全国各地上半年的收成。
还好,除去陕西、河南、宁夏、山西,不算风调雨顺,但也收成不坏。
“说到辽东,袁崇焕好像发来了一道奏章,说建奴正在征讨蒙……”杨景辰仿佛是随口一说,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
钱龙锡心中一颤,闭口不提袁崇焕。
辽东督师上表,自然不只是为了报告建奴动向。
袁崇焕在表文中指出,黄台吉讨伐蒙古,意在假道伐虢。今年入秋后,很有可能绕道察哈尔入寇,流窜到蓟镇一带作案,甚至可能像俺答当年那样,直接杀到北直隶腹地劫掠。
因此袁崇焕建议军部加强蓟镇防秋,顺带向朝廷提出了拨款一百万军费的请求。内阁只道袁崇焕假防秋之名敲诈朝廷,把他骂了一顿,也就没把他说的当一回事。
在军部看来,就算是给黄台吉吃上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刀尖上跳舞。hΤTpS://WWω.sndswx.com/
见首辅脸色铁青,周延儒咳嗽了一下,道:“钱相,还有一事,杨鹤声称秋后送牛羊数万到汴州,然后漕运入京,因此延、夏、岐、秦、固、凉、晋七镇之事还得早作决断。”
首相心中烦闷,呵斥道:“玉绳觉得朝廷是讨饭的?杨鹤提名之人,皆你东林君子!王国梁既为晋帅,杜文焕复为延帅,刘广生再为岐帅,钱中远又为秦帅。一党四总兵,他杨鹤想干什么?本相已经准了杜文焕总兵延绥,他还要怎样?”
“杨文岳上供不断,却哪里像他!”
杨文岳在江西剿匪,不但土匪剿了,税也按时上了,从头到尾没问朝廷要过一文钱,也没跟军部要一个兵一个将。若要不是看在杨鹤是都察院出身的份上,首相早就把他撸了!
被首相一通训斥,周延儒不敢再吭声,低下头装死。
“钱相……”
成基命觉得这个时候不该激化与杨鹤的矛盾,毕竟三边战事正是激烈的事情,还不如先答应了他的一概条件,如果这厮到时候还是剿匪不力,再抓回来投入诏狱拷打问罪也不迟!
想了想,于是劝道:“杨鹤提名之镇,武备多有废弛,即使不用东林,将来也要黜落很多庸将,此事可以先着手。另外,朔方、渭北、长安、华州、邠宁、泾原、凤翔、河西、陇右各地,还要依靠杨鹤保护钱税交通,且还是不要恶了他,不然万岁那里交代不过去。”
“休提河西三镇!”首相有些恼怒。
这三镇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甘肃巡抚梅之焕,没一个有用的,一堆子蛇鼠之辈,这让首相的内心很是不爽。
特别是甘肃兵备道王正贤那厮!
张口妈批连天的,整天跟一群粗鄙武夫鬼混在一起,脸都不要了。岳和声也不是纯臣,巡抚延绥三年毫无建树!
岳武穆后人,就这?
要不是皇帝派人将其赐死,定教这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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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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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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