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四个字，仿佛从喉间挤出，万分艰难，费了许多力气一般，说完后面色有些恍然与灰败。
“如此，不知可否让小爹心情舒畅些？”
林瑞宁对上他目光，面不改色，反而四两拨千斤轻笑回道，“裘公子，如今我还算不上你小爹呢，这声小爹，待到半月后再喊罢。”
“……是。”
裘牧霆不怒自威，眉峰沉沉，“你简直蠢不可及，枉费我多年教导。”
短短一句，便令裘邵言浑身一颤，面上已毫无血色，显然无法承受来自父亲大人的否定，他是将父亲当作高山般仰望的，裘牧霆失望的目光与语气，虽淡淡的，却令他更加崩溃。
裘邵言离去，背影称得上失魂落魄，连伞也没有撑，径直走入雨中。
“岁欢，给裘公子送把伞吧。”林瑞宁吩咐。
“是。”岁欢忙取了伞追出去。
裘牧霆缓了神色，几分无奈，“瑞宁不必纵着他。”
林瑞宁十分温和，笑吟吟说出千古名句，“无妨，他还是个孩子。”
“噗！”裘天启喷出一口茶，又被呛了个半死，“咳咳咳咳咳！”
裘老太爷怒而拍桌，花白胡须炸开吼道，“狗屁！他分明比你还大一岁有余，却仍这样不懂事，瑞宁啊瑞宁，让你受委屈了，方才老夫就该打断他的腿！”
林瑞宁抱着汤婆子，领口一圈白貂绒几近将尖细下巴掩去一半，清丽纤弱，瞧着年岁更小，桃目弯弯，“祖父，邵言虽比我大，可将来我是他长辈，自然该对他包容些。且我与邵言皆是世叔亲近之人，手心手背，瑞宁不愿让世叔为难，也不想让世叔与邵言父子情分淡了。”
瞧瞧，多善良识大体的小孙夫郎啊，简直要把老夫的心都融化了！分明是受了委屈的那一个，却仍为旁人着想，老夫要心疼死了！
裘老太爷痛心疾首，握着哥儿纤细手腕，痛斥一顿不孝曾孙之行径，言日后定不会让林瑞宁在裘家受委屈。
他手指粗糙，林瑞宁手腕立时便红了。
下一刻，裘老太爷的胳膊一颤，似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卸力松开他的手。
“你！”裘老太爷恼怒瞪裘牧霆。
“你将瑞宁捏疼了。”裘牧霆冷冷望他。
好罢，小孙夫郎手腕处的确留下一圈明显红痕……裘老太爷缩缩脖颈，摸着鼻子怂怂不敢作声了，只在心中嘀咕。
老夫的力气有这样大？老夫分明不是粗人啊，怎就将小孙夫郎捏疼了呢。
老头儿懊恼不已。
忌女心疼坏了，看向无能子，“神医大人可有——”
“有！”无能子斩钉截铁，甚至莫名有些欣喜，快速掏出一瓶药膏来，表情堪称谄媚，“林少爷，这是老夫手里最好的药膏，可祛瘀活血，消肿止痛，除疤净斑……”
林瑞宁好笑，让忌女接过，一边由忌女抹着药膏，一边逗这老头儿，“这样的好东西，累神医大人割爱给瑞宁，还得多谢您了。”
“嘿嘿嘿，谢倒是不必，老夫只想求您一事。”无能子话音落下，便感觉到一阵冷风。
缩着脖颈颤巍巍看去，正对上裘三爷不善的神色。
无能子立时不敢吱声了，甚至转身想逃。
林瑞宁失笑，轻飘飘抬起眼睫嗔了裘牧霆一眼，似笑非笑，“世叔又吓人。神医大人有何事直说便是，理他作甚。”
啊，老夫当真可以直说么？
无能子小心翼翼去看裘三爷脸色，旋即一阵无语，只因方才还眉目冷肃的裘三爷，此时面上哪还有半分冷意，反而笑得好似当真是是个良善之人一般，语气也是温和至极，含笑朝哥儿讨饶一般赔罪，“是我不好。”
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
有朝一日，若他打得过裘三爷了，定要将裘三爷细细研究一番，毕竟裘三爷有两副面孔，还换得这样快，简直令他惊叹。
有裘牧霆准许，无能子便将刘守仁告知的半年前林瑞宁码头救落水孩童之事说出，双眼放光，请求林瑞宁教他那套令人起死回生的手法。
裘牧霆眉峰压低，看向哥儿，以确认此手法是否在哥儿不能示于外人的秘密之内，若是，他必会护好哥儿的秘密。
林瑞宁含笑朝他微微摇头，而后看向无能子，“那套手法其实十分简单，若是神医大人想学，瑞宁自然愿意教。”
“师父！”无能子当即膝盖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他是名副其实的神医，为学一套心肺复苏便要拜自个为师，林瑞宁自个都觉得脸热，受不住此等大礼。
然他却不知，无能子是蓄谋已久，上回便要拜林瑞宁为师，可惜林瑞宁不愿，裘三爷不许，令他失落许久，心中更加抓心挠肝与不甘。这一回，正好有个由头拜林瑞宁为师！
因而这一回，无论林瑞宁如何推辞，无能子也不肯让，口口声声言林瑞宁既教他医术，他自然要敬林瑞宁为师。
林瑞宁：“……”
无能子抱着林瑞宁鞋尖，状若无意嘀咕：“唉，其实药铺也挺赚银子的，可惜老夫……”无非便是透露他于药材这一行十分有人脉及有许多珍藏稀有药材，只是从前不屑做生意罢了，毕竟从不愁银子，可是若要开药铺，必然日进斗金。
使得林瑞宁十分意动。
这个世界虽是架空捏造的世界，然背景仍是古代，因而医术水平中规中矩。无能子虽是神医，已于外科手术上有些涉猎，然也仅是些简单的操作罢了，远远到不了换心肺开颅脑之地步。
必然，若想达到现代医疗水平，定是异想天开，然此世界又有内力这样奇妙的东西，因而林瑞宁便有了兴趣。
有无能子这样于医道上如饥似渴的痴人，若他再透露些现代医疗知识，开阔无能子思路，不知无能子又可以做到何种地步呢？
若真的有进展，到那时有无能子助力，他早已垄断大夏国药材，加之有医术，可培养无数医者，说不定连医馆也可连锁？
古代医院？
林瑞宁为自己大开的脑洞哭笑不得。
然他的确心动，一是因着好奇心，二是为了银子。
林瑞宁态度转变，无能子看在眼中，十分欣喜，正要给林瑞宁敬茶，便听裘牧霆道，“若瑞宁想开药材铺，找我即可，不必勉强自己作不愿之事。”
无能子嘴唇哆嗦，对裘三爷的怨气，立时比厉鬼还重！
幸而林瑞宁哼笑摇头，“我怎可事事靠世叔？世叔可不要小瞧了瑞宁，不定几年后，瑞宁的库房比世叔的还要丰厚。”
裘牧霆闷笑，“好，那我便与瑞宁立下赌约如何？以三年为期，彩头十万两黄金。”
说起银子，林瑞宁精神许多，眼眸陡然生亮，下巴一抬丝毫不怯，“好，我与世叔赌！不过只自此之后的三年赚取的银子作数，从前得来的银子，不能并入在内，否则只怕这辈子瑞宁也赶不上世叔。”
裘牧霆固然厉害，然林瑞宁相信自己也不差！
与裘牧霆这样的男人争锋对弈，更令林瑞宁心中激昂澎湃，是另一种享受。
亢奋令哥儿两颊泛红，光彩夺目，尤其哥儿高傲而挑衅的微抬起下巴，更令裘牧霆眸色加深，喉结不着痕迹上下滚动。
他举杯，以茶与哥儿碰杯，二人相视一笑，已脱离了男人与哥儿之间的性别束缚，此时二人，是同等的高度，且发出令对方战栗的信息，连灵魂皆在亢奋颤抖。
其余人也来了乐趣，林东恒与云书哈哈大笑，竟当即要投三千两银子，入哥儿这一方，赌哥儿三年后会赢。
而后裘老太爷、裘天启无能子等人，也纷纷下注。
自然是都买了林瑞宁赢。
裘天启原本是看好自家小叔的，毕竟小叔的能力有目共睹，何时落过下风？且旁人皆买林瑞宁赢，无一人买小叔赢，小叔瞧着，未免有些可怜了，他自然要买小叔赢。
然要开口时，他却被忌女狠狠踩了一脚，便忽而立时醒悟了，发觉自个原来这样蠢笨！
瞧小叔，旁人一个个买林瑞宁赢，他可曾.生气？未曾啊！反而笑得十分和颜悦色。
是了，区区十万两黄金，买自家小夫郎一笑，这样的事发生在小叔身上，实为正常。
若他此时买小叔赢，只怕非但不能得到小叔的感激，反而会得来小叔冷眼，罪名定是自个竟然不欣赏小叔夫郎的经商才能……
最蠢的人竟是我……
裘天启抹一把脸，果断投了林瑞宁赢，且为了捧场，还投了一大笔银子，两万两。
几乎将自个讨媳妇儿的银子都掏完了。
只希望林少爷争气一些罢，呜呜，否则他这辈子，怕是娶不到夫人了。
下完注后，无能子给林瑞宁敬了茶，自此便是师徒。
林瑞宁正喝着茶，岁欢回来了，言裘公子不要伞，已进了林家老宅，她等了会儿也未见他出来，便只能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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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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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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