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钱隆见惯了场面,望着这阵仗也不由有些讶然,“这谁啊,这么骚包!?”
苏利耶脸色一黑,眉宇间现出憎恶,微微咬着牙回道,“除了摩柯贵,没有别人会如此招摇。”
“摩柯贵?”钱隆思索片刻,略有惊疑,“就是你那个好兄长,占城大王子?”
“就是他……”苏利耶点点头,语气低沉起来,“这家伙一向荒淫好色,与这圣女买卖有牵扯也不稀奇,不过…咱们想要救人恐怕就不好办了。”
钱隆明白苏利耶的意思,眼中却还有疑惑,“好歹是一国王子,女人在他眼中不过玩物,哪里用得着亲自抛头露面来掺和?应该是另有原因…”
苏利耶皱着眉头,也同样不解,认真想了想后摇摇头,“摩柯贵历来行事荒唐,我也猜不透他所为何来。”
这一大队车马牛皮轰轰地靠近后缓缓停下,就见唐骡屁颠屁颠上前,熟络地与那些随扈打着招呼,然后躬身在象舆外一副请见的样子。hτTΡδ://WωW.sndswx.com/
随即从车门帘幕内伸出一只手招引,唐骡堆满谄笑爬上车,钻进车厢。
见此,钱隆眯起了本就不大的眼睛,“看这情景,恐怕不止有点牵扯这么简单啊,颇有些一丘之貉的味道……”
苏利耶扭过头诧异地向钱隆问道,“嗯?他再怎么说也是占城大王子,买点奴婢没什么,却犯不着自坠身价与一帮下三滥的人贩子有太多瓜葛吧?”
“苏兄认为,唐骡等人只是人贩子么?”钱隆笑得很是玩味。
“当然不止,这些人还是……”说着,苏利耶醒悟过来,“贤弟是说,摩柯贵也和海寇互相勾结?”
“也!?”钱隆神情古怪地看着苏利耶,半调侃半探究,“苏兄这个‘也’字,似乎很有内涵啊。”
苏利耶一愣,面色讪讪,随即又一想,虽说是家丑国耻,可若是遮遮掩掩,那就失了坦诚相待的姿态,难免让钱隆心生嫌隙,不利于日后双方的合作。
于是他一脸真诚带着歉然道,“据我所知,我父王,叔父,表兄都应该与海寇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们或许都直接或间接参与劫掠上国商船之事……不过,往日里只听说过摩柯贵许多胡作非为之事,却从来没传出他与海寇有瓜葛的风声。”
其实钱隆有情报来源,对占城情势了解颇深,尤其对权力层的三巨头更是重点关注,之所以探询苏利耶,不过就是测试他的态度而已。
眼下苏利耶表现令他还比较满意,便不露痕迹地点点头,“苏兄胸怀坦荡,真乃至诚君子,令小弟钦佩…话说回来,能隐藏得这么深,看来你这好大哥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估计是在为以后争夺王位培植势力了,苏兄这处境堪忧啊。”
顺口,钱隆就往苏利耶心里扎刺,给他制造危机感,以便更好地将其掌握在手。
苏利耶闻言眼中一黯,唏嘘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我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若是真到了祸起萧墙那天,恐怕那些人最先要对付的就是我,尤其是摩柯贵,即便实际上我完全不构成阻碍和威胁。”
说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啊,既然他往日藏得好好的,那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毫不避讳了呢!?”
“确实有些奇怪,想来是唐骡之前派人送出消息,不过看他方才的神情,似乎对摩柯贵亲临此处也有些意外。”
钱隆望向象辇所在,脸色一肃,“他们朝这边过来了,呵,不管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是要倒出来的。”
在十几个扈从及唐骡的簇拥中,一名面容与苏利耶有三分相似的壮年男子疾步而来,不用多想,这肯定就是占城大王子摩柯贵本人了。
对这个名义上的大哥,苏利耶从来就不存在丝毫亲情,反而是满腔仇恨,即便都住在王宫之内,平日里却是极少碰面。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着摩柯贵大摇大摆地冲着自己走来,苏利耶眼中布满血丝,似乎恨不得立刻将其撕碎,但又只能极力克制,死死捏紧的双拳上,青筋暴起。
“哈哈哈……”
离着还有好几丈远,摩柯贵便热情洋溢地大笑着。
笑声听起来很是欢欣喜悦,不过钱隆还是瞥见了摩柯贵眼角藏着的凶戾,不由暗暗摇头,这两兄弟还真是过命的感情啊。
摩柯贵做着喜相逢的样子走到苏利耶面前,仿若看不出他目光中的仇视一般,大声寒暄起来。
“没想到还真是五弟你啊,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不信,只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杂种野狗冒用王室名义来招摇撞骗呢,毕竟五弟你一向品性高洁,怎么会对女奴有兴趣呢。”
这是用占城语说的,钱隆听不懂,而苏利耶听完后脸色愈发难看。
话里夹枪夹棒,尤其是那句‘杂种野狗’,无异于公然辱骂。
苏利耶铭记着茹姨被残杀之仇,摩柯贵又何尝忘了手臂被生生撕咬下一大块血肉的惨痛呢。
何况在摩柯贵看来,自己作为嫡长子却一直没有被立为王位继承人,根源就在这个深受父亲宠爱的贱种‘弟弟’身上。
按理说,两人之间势如水火,而摩柯贵也不是个有城府之人,往常行事从来都是简单粗暴,眼下这作态显然十分反常。
强忍着怒意,苏利耶搞不清楚摩柯贵到底想干什么,总之既不愿意配合上演一出假惺惺的兄弟情深,也不想在公开场合被激怒做出失态的举动。
于是他缓缓深吸一气,冷然直视着‘好大哥’的双眼,“品性高洁不敢当,对何事有兴趣不劳你费心,要做什么也和你没关系,购买几个奴婢也不需要经过你允许吧。”
许是因为钱隆,所以苏利耶说的是汉语,摩柯贵听得懂,居然也不意外,还下意识瞟了钱隆一眼。
钱隆眼皮一跳,意识到这摩柯贵应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那看来他不单单是冲着苏利耶来的。
摩柯贵快速收回目光,自以为没被发现,还是一副笑脸,却转用汉语说道,“哈哈哈,我倒是忘了,五弟不但是女奴所生,更是由贱婢养大,大约是想在女奴身上找到娘亲的味道吧,本来嘛,你买多少女奴都确实和我没关系…”
说着,他又指了指跟在身后的唐骡,“不过,你想从他手上买的那几个汉女,却很不巧,乃是归我所有。”
“你!!”苏利耶差点压不住火气。
“别急嘛…”摩柯贵继续火上浇油,“当然了,我也不介意成人之美,把她们转卖给你,满足你的孺慕之思……只要你,当众恳求于我。”
这当众恳求,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不了,可却等于是在公开场合向摩柯贵服软,给别人一种苏利耶不如摩柯贵的印象,更是一种向仇人低头的屈辱。
换做往常任何时候,苏利耶都绝不会答应的,不过此时,他却不得不有所考虑了。
因为钱隆已经再三明确,一定要救回那几个汉女。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的话,那他还有什么资本与宋朝谈合作呢?
顾及于此,苏利耶不禁咬咬牙,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便决定学一回汉淮阴侯韩信。
“你这话可是当真!?”
摩柯贵立马眉梢飞扬,眼中冒出奸计得逞,“那是自然,我就算不能一言九鼎,那也是说话算话的。”
随即苏利耶吐出一口浊气,“那好吧,就请你将她们转卖于我。”
“就这?”摩柯贵轻笑,摆着手道,“这也算是恳求么?五弟啊,典章礼仪什么的,你可是向来娴熟,不用为兄来教你吧。”
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苏利耶脸颊一抽,心中无奈,然后整理衣冠,摆出十分诚恳的态度,掬起双手,向摩柯贵真真切切的鞠躬。
“小弟苏利耶,在此恳求兄长您忍痛割爱,将女奴转售于小弟,小弟拜谢兄长。”
此时,周围许多人都正在关注着这里,看到这情形都大为诧异,有不少人更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起来。
在占城朝野之间,大王子和五王子关系恶劣并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涉及到王位继承人之争,更是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除了极少数了解内幕的人,大部分人都认为有着大王宠爱的五王子占据着绝对上风,很可能就是下任国王了。
没想到现在却看到五王子一副伏低做小的姿态,所以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以为两人之间的态势发生了巨大转变。
至于两人具体说的是什么事,却没多少人听得到,就算听到了,也未必懂得汉话。
或许,摩柯贵正是想到能这点,才顺势用汉话交谈,方便以后用今天之事大做文章,到时候,他大可随意编排。
志得意满间,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就看着苏利耶在自己面前躬身低头,却半天没有回复。
等了许久,苏利耶却忍不住了,愤愤直身扬起头,“怎么,你要我做的我都照办了,还想如何!?”
“哈哈哈,五弟今日还真是性急啊,放心,我自然言而有信,又如何会再为难你呢?”
摩柯贵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狡诈,“几个奴婢贱货而已,你想要那便送给你了,别说什么卖不卖的,兄弟之间谈钱伤感情……”
苏利耶只想尽快了结此事,更是无心与‘好大哥’再继续掰扯,“那好,就请兄长把人交给我吧。”
“哎,你我难得见面,为兄谈兴正浓,五弟你却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呢?罢了罢了,依你便是……唐骡,速速把人带过来,交给我这好弟弟。”
摩柯贵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脸惺惺作态。
“多谢了!”苏利耶拱拱手,便不打算再说话,一心只等交割完后尽快离开。
唐骡听得吩咐后,点头哈腰应承着,随即小跑向拘管女奴之处。
接着便看见他招呼着手下,将十四个小娘子一个不少的往这边带。
苏利耶见事情顺利,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今日吃了一记暗亏,不啻于奇耻大辱,却好歹把事办成了。
只要能与宋朝加深关系,日后总有找摩柯贵算总账的时候。
这么想着,他暗自向钱隆看去,期望令其感到满意。
钱隆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暂时不打算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眼看着唐骡带着人走近了,苏利耶刚举起手,想要招呼随从上前接人。
却见三名婆罗门教的祭司领着一群教徒气势汹汹赶来。
“何人在此干扰大典仪式!”
为首的大祭司刚走近便是劈头盖脸一句斥责,随后才好似看见摩柯贵一般,“咦,竟是王子殿下光临,本司倒是失礼了。”
“不敢当大祭司之礼……”摩柯贵与三名祭司一一见礼,用的自然是占城语。
这期间,三名祭司就像把苏利耶当透明一般,完全无视,甚至在摩柯贵装模作样解释事由之后,也根本没有和苏利耶说话的打算。
钱隆微微皱眉,向苏利耶问道,“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妙?”
苏利耶面沉似水,低声回答,“来人为首的便是曼塔寺大祭司喀尼颂,他们似乎不同意摩柯贵把人交给咱们……”
“既然摩柯贵自己都答应了,那和这些神棍又有什么关系!?”钱隆眯着眼,嗤笑起来,“呵呵,我看这根本就是摩柯贵玩花样。”
话音未落,摩柯贵便与三名祭司结束交谈,独自走了过来,向苏利耶耸耸肩膀。
“五弟啊,实在抱歉,我之前忘了这些女奴还是圣女候选人,所以恐怕你没法将她们带走了。”
苏利耶沉着嗓子怒斥,“你是要出尔反尔么!?”
“嘿嘿,这话从何说起呢?你要的人,已经在这了,你能不能带走,那就与我没关系了。”
摩柯贵此时也不做太多掩饰了,笑容里满是嘲弄和奚落。
“你…”苏利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随即,钱隆拍了拍苏利耶的肩膀,又往前走了一步,直面摩柯贵,握住腰间佩刀,掷地有声道,“那倒要看看,何人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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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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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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