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嬴道:“此非筹谋之会也,盖宾主相谈耳。”然后略一抬手,示意陈四继续往下说。
陈四从刚才的经验中,知道侯嬴喜爱的方式是从头到尾详细地说出每一个细节,就从头说道:“入座后,宾主相酬三巡。守公言,得梁尉公子传令,武卒数千入驻囿中,以芒大子总督其军。惟大子未至,不知举措,愿先生教我。”说到这儿,陈四停了停,看向侯嬴,见侯嬴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心里有了底,继续往下说道:“少将军似不知其情,遂举车先生总其事。先生遂离席言,将军之策,亲督一军守城,大子自督一军于外。梁尉公子出身将门,乃亲率武卒数千为先拒,大子以民军佐之。大子与大梁尉同日出城,今则未至,不知其驻于何处。少将军言,其与兄随大梁尉同舟出城,中道相辞而赴营中。”
听到这里,侯嬴道:“大梁尉出城,实在其事。惟其伪为商贾,施鼠两端,非丈夫所为也。”
陈四道:“父何出此言?”
侯嬴道:“大梁尉与车先生同计,籍商贾之名,以粮舟出城,以避人耳目。车先生本阴往启封,假商贾之名,分也。大梁尉实奉王命领军,实应雷霆万钧,风雨围绕,以振人心,以新耳目,乃亦似商贾之名,乘一扁舟曲折而往。人未至而威已灭,何以尝敌?芒大子总督城外,虽名偏师,其实帅也。亦假商贾而籍扁舟,自隳威风,何以战胜。况前锋已至,而主将不在,此不战已败矣。”
陈四惶然道:“魏此战必败?”
侯嬴道:“九败一胜矣。其机者,其在信陵君乎!——此非汝所能知也,但言其余可也。”
众人只得压下心头的好奇,等待陈四继续往下说。陈四道:“芒少将军言大子出阵甚决绝,故囿守虑大子或有不测。……然先生断言,有虎先生随卫左右,大子必无恙也。”
众人忍不住问道:“虎先生何人,能当此誉?”
陈四赧道:“先生但言虎先生智勇双全,其实不知。”
侯嬴道:“虎先生亦车先生之侪也。车先生阴柔机变,虎先生奋勇刚猛,各擅其长,皆芒府肱股也。”
一人道:“车先生阴出启封,虎先生随卫大子,将军左右无人乎?”
侯嬴道:“芒府门客虽不及信陵君,亦有数十,虽不及车、虎二氏,亦其人杰也。四兄适言箫先生,亦胆大心细之徒也。至若如汝之辈,车载斗量矣!”最后一句话引起大家的哄笑。待笑声稍歇,陈四道:“囿守于此,挥退车先生,而请信陵君门下靳先生教。”
座下有人又问:“靳先生何人?”
侯嬴喝道:“咄!信陵君门下,孰能妄下评骘!但出公子门下,其能可知矣!”示意陈四不要理睬,陈四道:“君上闻梁尉公子年少出阵,心甚不安,遂遣靳、曹二先生于公子座前效力。梁尉家老谢道:‘敝公子年虽少,死国,幸也!’靳先生道,本其辅佐梁尉公子,以行大子之令。今大子未至,军无主将,公子意欲何为?梁尉公子忿然言,吾军行伍不整,辎重不备,军械不齐。必也整顿齐备,方能杀敌立功。靳先生遂道,何不往投信陵君,既整军伍,又得侍其父!”听到这里,座下众人一起哄然,道:“实两全其美也,何靳先生能出此良策!”
侯嬴冷着脸,望着一脸激动的年轻人,道:“昧也,汝孺子!”
侯嬴的斥责顿时让周围冷了场,良久,一人窃窃道:“何以言也?”
侯嬴道:“梁尉公子本芒将军账下,由芒大子节制。靳先生以虚乘之,以利诱之,欲夺其军,而归信陵君。虽计高一筹,却非袍绨同忾之道也。”
陈四道:“非也。梁尉家言,将军令其出城,却不点兵,令其自募,皆散不在伍,无有辎重,但有器械随身,旗帜不备,钟鼓不齐。非重加整顿不能为战。囿中小邑,焉得整军。故从信陵君,亦良策也,非为私也。”
侯嬴一巴掌拍到陈四的头上,道:“孺子亦有见地矣!所谓公私,非在善恶,在应势利导,使上下和睦。如靳先生者,可谓善为主谋也。”
陈四道:“车先生亦言,梁尉公子现为将军帐下,不得将军令,焉得他往。”
侯嬴道:“虽合其理,未得其便,虽当必不能为。”
陈四道:“然也。囿守道,此其战时,城外民军数万,皆自备糇粮。公子武卒数千,无一日之粮,实非囿中所能支应。先生定要入城请将军令而后行,梁尉公子忿然曰:‘昔窘迫之时,多遣使而报将军,将军无一言。何先生一入,将令必出!昔奉将令归大子节制,而大子安在?’两下相峙,言语不合。囿中守道,梁尉公子归信陵君,两得其便,有利国家,焉得斤斤以将令为言。芒府无奈,只得应喏。”hΤTpS://WWω.sndswx.com/
侯嬴道:“此不出意外也。靳先生为信陵君谋,必不欲芒府预其间,何反留箫先生于营中耶?”
陈四道:“依席间所议,芒、车、箫三先生以一乘入大梁,余五乘归梁尉军营。是吾必不留囿中,定归大梁。众长老无奈,只得留箫先生而归余。”
听了陈四这番话,侯嬴开怀大笑,道:“不意孺子能为若此也!”
众人还是一脸不解,问道:“四兄不顾军机,强要归国,不亦愚乎!何父相赞哉?”
侯嬴道:“四兄可为汝解惑。”
陈四谦道:“小子何能,直心偶然为之,实不知其妙窍也。”
侯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汝等以为芒府与公子府所争者何?”
一人回答道:“梁尉府数千武卒。惟此武卒缺粮少将,无能为也。”
侯嬴道:“所言不虚。数千武卒,二府所争也;其所藉者,惟在粮秣、军械、良将也。此三者,芒府何有哉?况梁尉公子者,大梁尉独子也。梁尉公子往依大梁尉,人之情也。于情于理,梁尉公子及所部武卒必归信陵君,而芒氏不能遏抑也。而箫先生一往,芒府即于武卒中得一提环,旦夕整顿齐备,芒氏得上下其手也。四兄之策,诚高远矣!”
座中一人不满道:“如此,四兄助芒府乎,助君上欤?”
侯嬴道:“明助芒府,暗助公子。何以言之?芒府、公子两不相能,而联络不绝,互为依恃,上利社稷,下利庶民,中得王心,实魏家宗庙之幸也。若无箫先生居中调理,武卒一归公子,芒府再无凭恃,必多方设防,百策应对,秦反在其次也。”
一人不满道:“父言何其不明。兄弟相争,外人得利,此人所共知也。岂有将军与信陵君争,反有其利乎?”
侯嬴道:“兄弟不和,赖父母嫂媳周旋其间,方能共居于檐下。如父母不亲,嫂媳亦仇,兄弟其可共生乎?箫先生正身负二家和合之任,故四兄所为甚当矣。”
见众人还是一脸茫然,侯嬴道:“四兄其自言之,为何留箫间于囿中?”
陈四道:“吾但见梁尉公子、囿中守及君上门下,同心一意,定要归于君上,而芒府门下拒之者甚力。遂思留箫先生居其间,或可转圜;如小子一人,芒府联络委于何人?则城内外交通绝矣!”
侯嬴道:“正为是理!但得直心,不是他求。”
众中一人又问道:“奈何内外交通?”
侯赢笑斥道:“愚不可及!内外不交通,何能协力相助!惟以信陵君一人可乎?”
那人把头一缩,不做声了。
侯赢把话题又拉回来,问陈四道:“梁尉公子何言?”
陈四想了想,道:“梁尉公子多愤而申斥,而事一决于尉老。”
侯赢道:“尉老亦于席中?”
陈四道:“然也。尉老坐于梁尉公子之下,公子言听计从,不敢稍悖。”
侯赢道:“囿中守尉早附尉府矣,非独今日。”
陈四道:“囿中尉沉默寡言,不知其心。”
侯赢道:“若不得其心,囿中守岂敢自专!”
陈四道:“席罢,吾三人驭一乘,直驰大梁。余三子随梁尉公子而去,余五乘尽归营中矣。”
侯赢道:“梁尉公子得三子之助和车乘之资,必再得囿中之赠。所部当成劲旅,不可复制矣!”
座中一人不满道:“奈何长信陵君威风,父皆不以为然。”
侯赢又是一巴掌拍过去,道:“汝孺子何知!军国之事,岂敢以自喜好为归依。今信陵君多遂其志,而芒将军内外不定,非国家之福也。故以信陵君得志为虑也。”
那人不服,道:“将军不得志,此魏之所失;信陵君不得志,此亦魏之所失。奈何魏失之将军,又必失于信陵君乎?”
侯赢一愣,面色转为严肃,沉思良久,长跪作揖道:“汝言是也。正当如汝所言。惟将军岂有所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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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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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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