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争论秦、魏两国的历史恩怨,辩论谁更加恩断情绝之时,亭长带着酒肆主仆拎着食盒过来,在席前铺开,有一壶酒,两只酒盏,一只鸭,以及酱酼姜桂、菜蔬果品之类。然后亭长悄声说了一句:“午后,有申门。”曾季会意地点点头。
待向几人走开,两人各执壶斟酒,饮过两巡。曾季扯下一只鸭腿,蘸好酱酼,洒上姜桂,递给张辄,道:“此鸭产自楚申,非郑所产,甚肥嫩。兄其享之。”
张辄道:“兄有心,整顿此酒,非今日能办。”
曾季道:“昨奉命迎兄,喜出望外。多方整备,乃得其所。此鸭不堪烹煮,要以汽隔水蒸之方美。故令酒家半夜整治,兄至则得其味美!过与不及皆非其味也。”
张辄道:“弟与兄相遇于草莽,时兄一身短褐,得雇于农家,望之衣食不周,糟糠度日。孰知于美食独具心焉。此人不可貌相也。”
曾季道:“弟虽起于草莽,非以乞食。游于四方,有侠名。宁无一二贵人相亲。虽居无所定,大食四方,亦得相应。”
张辄道:“闻兄之言,想见兄之行状,令人深羡!”
曾季道:“弟亦深羡兄之得侍信陵君也!”
张辄道:“陈公名满天下,一言以兴邦,一言以丧邦。诸侯皆奉以为师。兄事之犹有不足乎?”
曾季道:“非不足也。陈氏出于齐家,于诸侯皆得其道。志意满满,以为取功名如拾草芥。奈何世易时移,诸王皆庸碌之辈,其士无担当之人。政启于同门,权掌于同党。其异者,难能为也。岂如兄之事信陵君,魏王嫡弟,权倾一国,仁义曝于天下,英雄尽归之。何功名之不立也?”
张辄道:“兄有所不知。王新立,志暗弱,秽乱宫闱,其实难辅。”
曾季道:“若难辅,何不废之自立?”
张辄一愣,道:“魏自立国以来,未闻废君者也。君臣,义也,岂容颠倒!冠虽弊,礼加於首;履虽新,法践於地。惟秦楚蛮夷,有此禽兽行也!”
曾季道:“弟周行各国,遍览诸王,无可堪入目者。燕王逐乐毅,使齐以二城之地,尽复其国。齐王自遭国灭,国事乃一决于妇人。楚王新败之余,心惶惶然,不能自已。秦有威名,实没于母舅。三晋之国,任人惟亲,不近外臣。此何能为也?”
张辄道:“此非弟之所能知也。依兄之见,天下名君若何?”
曾季道:“若明君者,具雄才伟略而身退隐,不蔽臣子之德;察诸臣之能而任其事,不以小过而失大贤;地广民庶,皆感君恩;四方来集,如水之下也。”
张辄道:“古往今来,得有仿佛者乎?”
曾季道:“文王,则其类也。”
张辄道:“壮哉,其言也!兄之志何其大哉!事君当事如文王者。其次者,其周公乎?敝主虽不能行,愿以效之。”
曾季也道:“欲效周公,信陵君其志不在小也。掌废立之权,而行王之实。与召公、齐公三分天下,而终让之于成王。今成王在,而召、齐二公何在耶?”
张辄道:“何谓也?周公辅政,其在召、齐二公乎?”
曾季道:“岂不闻一篱三桩乎。成王虽贤,不辅不立。周公于成周主其外,召公于宗周主其内,齐公于僻远掌征伐,乃为成康之治。少一人,则不可为也。尤有甚者,设无二公分其势,周公安能全其名,必有好事者推而晋于至尊,岂非篡逆之徒乎?”
曾季这番话,令张辄十分惊讶。他难以想象,曾季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周公就是圣人,圣人之道皆出其圣心,和外人有什么关系?如果没有了召、齐二公,周公就会反吗?他会吗?
曾季十分满意地看着张辄面红耳赤的样子,脸上满是嘲讽,道:“信陵君欲效周公,谁其召、齐二公?苟无召、齐二公,周公其为周公者乎?”
张辄有些窘迫,心有不甘地问道:“周公之为周公者,是圣心也。召、齐二公,亦本圣心,共扶天子。何言无二公则无周公也哉?”
曾季道:“成王有过而周公正之,苟无二公相与其间,成王得无疑乎?群臣得无疑乎?周得无二心乎?成王有过而周公得而正之,正在召公、齐公周旋其间,使成王无疑,群臣无疑,君臣和睦。兄试思之,魏王有过而信陵君正之,王宁无他?臣宁无他?民宁无他?谁为信陵君周旋其间,使上下和睦,君臣无疑?是信陵君虽欲为周公而不可得也。”
张辄突然哈哈笑起来,道:“兄言天下诸侯,无可入目者。复言信陵君难为周公,是欲其为文王乎?”
曾季道:“固有所思,恐难如愿也。”
张辄道:“君上养士三千,文王其养士乎!夫天子者,以天下为心。才智之士,皆为其臣,择优而擢,量才而用,岂以区区三千为数焉?”
曾季道:“虽然,吾未见王有三千之士也。昔孟尝君养士,齐王以为忧。信陵君养士,魏王宁勿忧乎?虽欲为周公,何可得也?”
张辄道:“曾兄果出陈公之门,辩辞无碍,说一还百。然吾所知者,信陵君,魏公子也,魏在则公子在,魏亡则公子亡。但以魏之兴衰存亡为意,无他虑也。臣等皆体其意,愿事而成之。”
曾季道:“兄既有此意,弟愿成之。天下之势,和则两存,斗则俱亡。秦与韩亲,而与魏斗,则秦韩存而魏伤也。信陵君若欲存魏兴魏,宁勿和秦以为固?”hΤTpS://WWω.sndswx.com/
张辄心中猛然一动,没想到,曾季、陈筮把自己引来,是要讨论秦、魏议和之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魏与秦和,当何为?”
曾季道:“秦自商君变法以来,徒众日增,但以建功以赎其罪,是故岁岁征伐,年年攻战,以求战功,不敢稍息。今则入魏,若得边邑小城,得立功归国,则幸甚!”
张辄完全蒙了,这算什么条件?还没打败,就要割让“边邑小城”,让出征的秦军得以建功立业?张辄有些气恼,道:“曾兄此言,勿宁谬乎?岂有不败而割地者也?”
曾季道:“虚败一二阵,亦无碍也。”
张辄一声断喝:“曾兄,弟以兄为侠义君子,故相交也。奈何兄屡屡折辱于弟?魏土承之先祖,后世不肖,不能保之,而乃割之,是辱也。兄其何言哉!”
曾季仍然一脸嘲讽的微笑,道:“兄其勿恼,且饮此盏,听弟一言!”执壶斟满一盏酒,又调好一支鸭腿递过去。张辄有意要曾季多说一些他们的打算,就接过鸭腿,啃了一口,道:“愿闻兄教!”
曾季道:“故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将者,死官也。不得已而用之。秦年年争战,其势有不得已。何者?秦法苛严,小过大罚,此兄之所知也。秦王仁厚,不忍杀之,多罚为流徒、城旦。如是而刑徒之众,岁二三十万,力田者少,王甚忧之。乃命将相,年年攻战,虽曰得地,其实求功。但斩一级,则得一人力田;但得一城,则得万人力田。故秦多战,实有不得已也。”
张辄道:“商君,魏相庶子也,于魏不得志,转惑秦王,得遂小人之志。严刑苛法,刻剥其民;众闻之,无不切齿!秦王既怀仁义,复悔刑苛,何不废法而行仁义,为天下善首?”
曾季道:“兄有所不知。商君变法,已八十余年,虽严苛,秦人便之久也。粮盛于仓,民庶于野,是其德也。故虽有小小不便,废之不便。”
张辄道:“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死犹不避,况不便乎。仁之所在,天下归之。严刑苛法,天下切齿。何去何从,兄其思之!”
曾季道:“商君初以帝道说之,复以王道说之,王皆不从。乃以霸道说之,王与语数日而无厌。弟不敢复蹈商君之旧也。况弟庸碌之辈,寄食于人,奔走驰驱,不遑终日。岂议国是之衮衮诸公乎?”
张辄道:“兄之才,口若悬河,舌如利剑,议论天下,若掌指间。苟得其时,当佩六国相印!”
曾季道:“得承兄言,弟将何堪!”
张辄道:“兄引弟至此,谅非一酒相待也。愿闻其命。”
曾季道:“陈公有令,今日午后,于有申门相见。兄其便乎?”
张辄道:“主人安,客即安,焉能不便。”
曾季道:“尽此酒肴,即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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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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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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