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可为什么才今晚就暗得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了呢?”
他拍拍我的背:“发生什么事了?”
我埋下头,眼神呆呆的,说话异常平静:“没发生什么,左不过听到一些,本不该我听的话而已。”
他拍着拍着停下来:“适才兰姑去找我,说你被先君的结界所伤,她回屋拿趟药出来人就不见了,碰巧那时候主上和辽姜正在外头说话,你难不成是听到什么秘辛所以才一个人躲着?”
我抓紧他衣裳:“我听到了……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他声音很轻:“听到了什么?”
‘主上若知道一颗醉灵内丹能增加千年寿数,则定然不惜一切代价地帮我拿到,又岂会因为你而妥协呢?’
‘什么样的事交给什么样的人孤心里清楚,无论暮暮有没有听到方才那些话,明天晚上你都要拿到内丹,决不能出一点岔子。’
‘别说紫虞对主上有救命之恩,就算没有也不是你可以与之相较的,要管闲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可惜人家心里没数,还跪了一晚上给醉灵求情,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有些问题,扶青总不知趣地想要寻根究底,以至我为了给出一个答复而不得不用谎言搪塞过去,如今跪着逼扶青妥协的我和他当初不知趣寻根究底时的样子有什么分别?
他埋进我的发间:“暮暮听到了什么说出来好不好?”
我仍旧很平静的语气:“紫虞想活着没错,辽姜想紫虞活着也没错,扶青哥哥知恩图报就更没错了。至于派辽姜去抓醉灵,既能引来天帝的一封战书,又可保紫虞在千年内无性命之忧,对他们的确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扶青哥哥骗我也没错,是我没有自知之明想和紫虞争,是我跪在阙宫和浮生殿外令他左右为难……”
末了:“是我自找的。”
他思忖片刻:“这么说是主上吩咐辽姜暗中去白庭仙脉抓走醉灵,因为你长跪不起所以主上撒了谎,他还是要杀醉灵?”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去,我淡淡笑了笑,轻声道:“他没错,他只是想还恩而已,或许终究是我这个凡人与魔界格格不入吧。辽姜说得对,我的确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明天乖乖待在碧滢小筑从此再也不问醉灵的事了。”
他默了许久:“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明晚便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同时救她们两个风险太大,一个一个来虽然麻烦,但胜在稳妥。”
我喃喃:“不必了……”
他想出一个办法:“明晚我会提早三个时辰施法控制住镇守魔界的那几百个卫兵,然后带着妘妁强闯出去并在极阴之时前赶回来,布阵取丹需聚精会神心无旁骛,那个时候对付辽姜很容易,是救人的好机会。”
喉咙里又泛上一股腥甜:“不必了……”
他细声缓缓地说道:“三个时辰足够宽裕,倘若再提早的话很容易被人察觉,且要控制数百魔兵三个时辰对我已经是极限了。”
我咬牙,把眼泪擦干净,用尽全力地将他推出去:“都说不必了你听不懂吗?!是扶青派辽姜去白庭仙脉抓醉灵的,也是扶青要取精元内丹给紫虞,救她们就是跟扶青过不去,非亲非故你图什么啊!”
他笑着问:“是不是救了她们你就不会再难过了?”
说话间伸手拨了拨我的额:“你放心吧,明天不惜一切代价,我都会把她们从魔界救出去。”
我拂开他的手:“百笙轩上下虽然被禁足,但扶青哥哥迟早会收回成命的,你犯不着也根本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
他轻轻道:“你怕主上杀了我?”
老实说我根本没有把握回答这个问题,至少在祁国上至亲贵下至草民,公然违抗皇命都是大罪,不株连便算好的,岂能求活?
扶青,霍相君,我真的不敢下这个赌注。
他沉沉看着我道:“杀了我,不是正好可以报仇,九泉之下你娘亲也可以瞑目了。”又道:“难道你不想报仇?”
报仇?
‘眼睛易被人蒙住,耳朵也可能被人堵上,只有这颗心没人能替你决定它的清明……’
我颤了一颤。
乍然间,他倾身凑拢过来,附在耳边缓缓说了一句话:“有我在,你放心。”
这话他曾经说过一次,那时候我背对着,回了两个字——谢谢。
然而今天我却回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我欠你一条命,我还欠你好多好多人情,我不想再欠你了我不想再欠你了!”
蓦地,一口血呛出来,沿着嘴角打湿在素巾上。
他惊道:“暮暮!”
我被他横抱起来,疯了似地奔向碧滢小筑,沿途时不时埋下头战战兢兢道:“醉灵会没事的,他们一颗内丹都别想拿到,你也要答应我绝对不许出事听见没有!”
我半睁着眼睛:“相君哥哥……”
隐隐约约,他眼睑一颤,手臂收紧了些:“我在,我在。”
我迷迷糊糊地喊道:“相君哥哥背我……”
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额角,分不清是汗还是眼泪,他声音哽了哽道:“等你的伤好起来我就背你。”
我恹恹看着他笑:“相君哥哥会一直这样背我吗?”
他低哑道:“会……”
耳边忽然传进一阵嗡响,透过他此时的模样,我看到了从前。
————
霍相君把碗放到桌子上,清透的声音传过来,隔着数载春秋:“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我坐在床沿边一左一右摇晃着两条腿:“你是霍相君,唔,是相君哥哥。”
霍相君再问:“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我为什么受伤,我的剑为什么沾血,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轻戳着下巴:“娘亲说,因果循环自有道理。我在想,也许是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或者得罪了什么人,这辈子才倒霉催的当了庶出女。我要多多行善积德,救你一命造我七级浮屠。说不定下辈子,我能当个公主嘞?所以,你是从哪儿来的,是怎么受伤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同我都没什么干系。”
霍相君懵懵笑了一笑:“你救人就是为了下辈子享福?今生来世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也信?”
我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娘亲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前世今生的事虽然虚无缥缈,可信一信,总没坏处的。”
霍相君神色认真起来:“你娘亲有没有告诉你,人生在世要对自己好些?”
我一愣:“啊?”
霍相君悠悠然道:“上辈子经历的已经过去了,无可改变。下辈子还没来,你怎知自己会活成什么样?与其指望来世活得更好,不如这辈子好好活。未来是没有尽头的,总盼望着遥不可及的未来,你永远都不会快乐。”
我问道:“相君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练剑啊?”
霍相君一脸新奇的表情:“你想学剑?”
我拿出前所未有的气势:“相君哥哥不是说要活好这辈子吗,我想学点儿防身的东西,我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娘亲。”
————
保护?
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护谁。
所有的童言无忌,说到底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只有尝过苦头才会明白真正做到这两个字有多难。
这一路,他跑了很久,直至回到碧滢小筑,说话时都还带着哽咽的颤音:“救救她……”
好像依稀间看到,有个人影呆呆站在那儿,脚下灌铅了似的走一步顿一步。是谁啊,我还没有看清楚,身子便落进了另一个怀抱。
霍相君腰间悬着一块玉牌,我抓住玉牌上的穗子,抽噎喊了一声:“相君哥哥……”
霍相君眼睛红红的,看着我不说话,也不离开。芍漪横挡过来:“此番多谢公子了,主上会救她的,公子请回吧。”
扶青冷道:“辛苦你了。”
说罢他径直往结界里走,我抓着穗不肯松手,行出三两步后,玉牌绳子,断了。
我指尖缠着穗,穗的一端挂着玉牌,玉牌中间刻着一个君字:“混蛋玩意儿……”
扶青丝毫不敢放慢脚步,他额间渗着汗珠,边走边道:“你说什么?”
我又喃喃道:“混蛋玩意儿……”
芍漪紧随一侧:“回主上,她眼睛瞧着玉牌说的,大约在骂相君公子是混蛋玩意儿吧。”
顿然间,扶青没说话,除了一声声脚步,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很快,我被安放在榻上,紫珠帘的声音一嗒接着一嗒。
他眉间逼出火印,左右手心里团绕着青光,这是我记忆中最后残存的画面。
翌日。
再睁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芍漪趴在床沿边打盹儿,我手里好像抓着什么,埋头掀开被子一瞧,是玉牌上的吊穗。
床头几案上,备好了撒满糖霜的蜜饯,及两碗用法术煨着的雪莲羹和药汤。扶青坐在淋雨那晚坐过的凳子上,手中默默卷开一本诗经,那页仿佛写着,木瓜。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ΗtτPS://Www.sndswx.com/
手一抖,玉牌掉下去,咣当惊醒了芍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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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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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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