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紧她的后腰,林深顿住动作,膝盖搭在他的腰上,脸一片红。
他始终没有分离,偶尔也会动两下,林深习惯了他漫长的过程,她这样也能睡得着。
“上仙。”
“何事。”
她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你还能听到那些恶鬼的怨声吗?”
魈摇头。
他的手心包裹她圆润小巧的肩头,将她纳在怀抱。
“那有做噩梦吗?”
“没有。”
千年来,少有的安静。他并不适应,睡眠时间被她拉长,他鲜少陷入沉睡,因那无尽的噩梦。
他曾经也会在入睡后魂魄离体继续修行,如今刀枪刃利,他的枪法虽无规则,但已然成型,再多修炼,也无法再精进。
睡眠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非常舒适的事情。而和林深在床褥中这般,他睡后唇间会有美梦的甘甜。
昨夜回到他们同修的竹林,三人看到他时,都惊讶异常。魈握着和璞鸢,看着伐难在给应达梳发,眉眼柔和了很多。
他们唤他金鹏,将他围在正中。
在梦境中重逢也是一种缘分。魈坐在一旁,听他们抱怨这边无聊,但没有战事,也算轻松。
唯有浮舍…魈没有见到他,是不是就代表,他可能还在?
他们问起魈的生活,已经几百年没见,自然对他十分好奇。
“镇守荻花洲。”
这是他目前的工作。
让魈汇报生活实在是为难他,应达托腮笑着问:“金鹏大将有没有找到新的伙伴?”
如何舍得告知,夜叉一族凋零死去,仅剩他一人。
魈的眼前浮现林深的样子,他轻咳,耳朵发烫。
大家起哄了半天,才从他嘴里逼出了近来发生的事情。
天光骤亮,应达看着那金色的光晕,和魈道:“帝君偶尔也会来看我们,如今你也来了,倒也不算寂寞。”
他已经见了太多他们自相残杀或者自戮致死的景象,魈都快遗忘他们正常的样子,他们每一个人死前的惨状都刻印在他的记忆里。
如果死后是这般平静,那并不坏。
只要有人能帮他收殓尸身,只要能将他与他们同葬…只要还有人记得他。
两千年,已经够了。
魈睁开眼,看到她含着他的手指,睡得香甜。那种悲苦与愤懑,似乎又减淡不少,化成一种参悟的淡然。
职责未尽,他还要守到最后。
林深看他陷入思绪中无法回神,笑着用手抚摸他的眉毛,“上仙想到什么好事了吗?”
“好事…可能吧。”
“魈和我很像呢。”林深笑着说,“我们都是一个人。”
魈垂头道:“你还有至亲。不可离弃。”
林深摇头。
“我们都被困在某个地方。”林深说,“就像围城。”
魈并未反驳。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能帮到你什么。魈就接受我的帮助吧。”
魈埋在她的颈窝轻舔,弄了许久,他这才将她搂稳,林深被搞得大脑充血,靠在他心口调整呼吸,手又往下滑,魈惩戒地拍了她,林深吃痛,但仍是不听话。
很热。
林深累得睡下,魈也犯困起来。
他在睡梦中也抱有十二分的警惕心,四周任何的动静都逃脱不了他的追踪,所以夜里他起了两次,将周围的异动压制,再返回她身边。
这样有地方可回的感觉还不错。
林深会迅速黏回他身上,魈下意识捏捏她的脸,林深会不满地拍开,但是不离开他身边。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海灯节…发光的垃圾填满了一整个璃月港,他早就看腻了。也就是她从未见过,才觉得如此新奇。
烟花吵闹,人亦吵闹,灯火人间,不是他的归所。
*
第二天他仍旧早早地出发,林深闲着没事,在外面捡东西闲逛,在半路上碰到了招摇撞骗的王平安,将他抓了个正着,“喂骗子!”
“你叫谁骗子,这可是星辰天君!”站在他周边的人立刻将林深围了起来。
林深摆摆手,“算了,说不明白。”
她当着这几个人的面将跑掉的丘丘人抓来除掉了。林深手中转了一圈烧着烈火的长|枪,目光凌然,众人立刻噤声。
“王平安,以后不要招摇撞骗。”
王平安闻言明显后退两步,林深又补充道:“否则降魔大圣会亲自来收拾你。”
他向来讨厌这种驱逐而不除的行为,给他增加了不少工作量,聚集了很多麻烦呢。
林深放下狠话便离开了,没想到半路碰到了王平安,那魈应该就在那个聚集了魔物的洞天除妖吧。
她循着那些丘丘人的痕迹追到洞天门口,魈果然也在。
他拾起掉落的面具等物,看到林深过来,便递给了她。
“咦,魈在做什么?”派蒙摸摸脑袋,“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说那个人是骗子,他好像还有信徒呢!”
“骗子,信徒。”魈皱眉,“何人?”
他一边向洞天走去,派蒙一边跟他说:“是个叫掇月攫辰天君的…好难念!”
“从未听过。”
魈拿着枪一路斩杀魔物,派蒙趴在林深的脑袋上给他鼓掌,林深勉强追上他的速度,帮他聚拢怪物,好不容易都除净了,林深这才解释道:“他手里有百无禁忌箓,吓退魔物罢了,所以才会让它们聚集在这里。”
魈皱眉,“蠢材。”
“要不要给他个教训。”林深用手肘戳戳他的胳膊,“我们一起教训他一下。”
魈无奈道:“你要如何?用仙法吓他?”
“对呀。我说‘不然降魔大圣会亲自来收拾你的’,他吓得瞬间不敢讲话了。”
他淡哼。
一肚子坏心眼。
“那便依你。”
林深笑着挂在他脖子上,“上仙最疼我了。”
魈耳垂顿红,将她缠着的胳膊拉下来,握着她的手腕离开洞天,他本想让她回去休息,但是林深期待地看着他,魈顺势将她抱起,去往雕像处,将她放下。
曾经的璃月人为了求得安定才会供奉夜叉,缔造夜叉雕像,建造庙宇,如今已经是风吹雨打,早就不复当年神威。
“在此处等我。”
“你去找灯吗?”
魈回头看她,他并未提及灯的事情,林深凑过去说:“你之前跟我说那个什么梦游的仙法要用灯的。”
他何时说过。
林深抱着他的胳膊往外拽,“我知道哪里有,我们一起去。”
她握紧他的手,魈思索一阵,大概是说过,以前让她起床修行可能提了一嘴,被她回绝,便没再讲,原来她当时醒着。
林深走路蹦蹦跳跳的,还做了四个烤螭虎鱼,魈握在手中,不解她为何做了四个。
直到她将他拉到铜雀庙前。
香炉正盛,一人站在庙前远眺,侧头看到来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派蒙锐评:“咦,好破的庙!”
铜雀朗声笑起来。
林深让派蒙噤声,将手里多出的烤鱼放在魈的手中,蹦着离开了。
她坐在不远处的大石上等他,两个人进了庙宇,派蒙摸头,“刚才是谁呀?”
“是魈的同伴。”
“同伴?可是魈的同伴不都…”
林深靠在树上感叹:“是啊。”
都不在了。但是这样再会,能讲上两句话,他应该也会高兴一些吧。
魈将鱼递到他手中,两个人相顾无言,安静地吃鱼。
铜雀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人间美味。”
魈说道:“如何?”
铜雀反应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如今的璃月。
“本来是我之私心,想再看一眼,没想到还能见到你。”铜雀道,“方才见你,身上已无多少业障的气息,如此便好…”
“并非抹除。”魈抱手而立,“只是…受惠于人。”
“与你同来那位?”
“嗯。”
“你的伴侣?”
魈咳嗽两声。
居然没否认。没想到冷情的降魔大圣也找到了女友,铜雀看着自己残破不堪的庙宇,摇头慨叹,“这样也好,既然找到归宿,也不必再承受那样的痛苦,浮舍元帅知晓,也当替你高兴。”
归宿吗?魈看向远处石头上玩闹的两个人,忽然感受到一阵苦涩。
她是旅者,终会离他而去。不过苦涩也是短暂的不舍,朝朝暮暮,应当也不是她之所求。
铜雀与他聊了许多,魈不善言辞,大多是对方在讲话,热腾腾的鱼香在庙中飘散,恍然回到了千年前的战场,他们也曾围火对坐,吃着烤熟的螭虎鱼。
灯将燃尽。
“时间到了。”铜雀轻笑,“降魔大圣,有缘再会。”
魈起身,看到眼前的人影消散,略抬了一次手,哪怕他心知肚明,终是留不住。
林深见他出来,热络地抱住他的腰,“是不是要等到夜里才能把那个星辰天君叫过来?”
魈垂头道:“嗯。寻些冰雾花来吧。”
她观察他的神情,轻轻问:“这样有让你轻松一些吗?”
他早就该知晓,她安排这一切,是为了他。
“拐弯抹角。”
林深搂紧他,“铜雀也希望你能轻松地活下去吧,以后庙宇修好,我也会来上香的。”
如今年岁,谁还来修夜叉的庙。
他想到了那个倒霉的王平安。
原来都在她算计之内,魈用手轻弹她的额头,林深捂着脑袋哭诉:“上仙打人了。你不疼我了。”
她还想他多疼她?
魈捂住她的嘴,把她抱起来,返回夜叉雕像处,林深将香炉与灯摆放好,最后将冰雾花摆在正中,天色已晚,林深按照魈的指示召来了王平安的魂魄,对方诚心悔过,林深便放他走了。
“看吧,有很多人都记得你,降魔大圣的功绩一定还会有人传颂下去的。”
林深背着手看他的神色,他有些出神,林深小声道,“魈现在想一个人待会儿吗?”
魈摇头:“无妨。”
她试探地贴到他的怀抱,魈背靠那巨大的夜叉雕像坐下,同她道:“夜叉一生只会争斗,战事凶险,只能互相有个照应。”
林深认真听着,他继续道:“前几日在梦中见到了之前与我同为护法夜叉的同伴,亦是因你消除业障,才得以相见。多谢。”
她摇头,“我们是情侣吧,既是同伴也是家人,所以不用说谢谢。”
爱侣是这样的存在吗?
如果是同伴…或许此身能够托付。
魈贴着她的额头继续道:“业障无法抹除,若一日我亦殒命,收殓此身之事…”
林深瞬间炸毛了,她推开他的怀抱,凶狠道:“不许,我不许!”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于魈看来,生死自有天命,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他信任她,所以托付给她,也是失去同伴的他唯一的选择,但她如此抗拒,他有些无措。
林深从他怀里爬起来,踉跄两步,转身离开了。
她已经那么努力地去哄他开心了,他还是那个样子,在意识到他不过想死得其所时,林深崩溃了。
派蒙看她跑远了,拽着魈的头发摇晃:“快去追她!不要发呆了啊!”
林深转眼来到了瑶光滩。
她看着远处的月亮,肩被他从背后环绕,魈埋在她的颈窝,同她道歉。
她因为什么在生气?魈不清楚,搂紧她,担忧她因此远离。
林深抹了一下眼泪,握住他的手,哪怕她清楚魈不过是在表达对她的信任,林深还是难以接受。
他的想法并非是她短短几天的哄骗和亲昵就能改变的,魈已经活了两千年,他持有这种想法已经不知多久,能接受她的示好已经算是一大进步。
他很安静地搂着她的腰,林深还是转过去,埋进他的怀抱。
魈轻抚她的发,微风吹来,两个人的系带翩飞纠缠,他抬头看向月亮,不知该如何安慰。
月光清冷,林深不想久留,闷声要求:“魈…带我回望舒客栈。”
他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放在望舒客栈的天台上。
她还有些气,坐在茶凳上不理人,魈站在栏杆上看了她半晌,转瞬消失,再回来时,他拿了一只发簪。
魈别在她的耳侧,林深用手轻轻抚摸上面的珍珠流苏,抬眼看向他。
魈的手背掠过她的侧脸,生涩地示弱,林深将他从树上拉下来,纳入怀抱,魈垂头观察她的神情,她哭红了双眼,看着心里发涩。
“我不许。”她突然说,“我要你长命百岁,不,千岁万岁!”
魈垂眸,那千年的孤独,早就看过帝君尝遍,不过帝君性情随和,他本身就不多情,千年万年,于他无用。
但魈明白这话不会说出,林深会因为这些生气。
为什么?他时时叩问,她为何如此在意他的性命他的胃口,魈想起那夜她讲的“爱”,或许这是爱的表现。
他已经有了些许理解。
魈不讲话,林深就拼命摇他,魈有些头晕,皱眉捂着额头,却没有加以制止。
“但是我答应你。”她也有所妥协,“因为这是伴侣该做的…如果哪天,我也陷入黑暗…”
如果她被困深渊,也要由他来拯救她。
“好。”
她无法斩杀的妖邪由他来杀,她无法脱困的深渊由他来破,如果她也陷入黑暗,他也会亲自动手。他愿意受她召唤。
魈想抱着她回去哄她入睡,林深躺下又开始把玩他送的发簪,是一朵粉色的梅花,用小珍珠作为流苏挂坠,看起来还是很精致的,显然不是从路边捡的。
“魈买的吗?”
“嗯。”
海灯节将至,璃月港上多了不少摊贩,他早早就注意到这个发簪。粉色有些适合她,好像她的唇色。
“魈有摩拉吗?”
他居然会买东西,真是新奇。
“嗯。”他从老板那里拿的。
林深好好端详一会儿,然后细心收到玻璃瓶里,被鲜花簇拥的发簪好像活了一样娇嫩可人,她捧着看了一会儿,又塞好,钻回他的怀抱。
半晌过后,他才轻轻问:“你,还生气吗?”
她还生什么气,一拳打在棉花上,金鹏大将都为了她深入璃月港和凡人买发簪哄她开心了,她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林深摇头,他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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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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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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