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鳞瞧着那个钗子,确实做得不错,通体是用白银制成,顶端用银丝缠作了飞鸟栖树的模样,又用了玳瑁、琥珀、翡翠装饰,整个造型新颖别致又不失灵动。
若是搁在平日里,楚鳞定会将它买了,可眼下她最厌烦的便是这种精巧却不值几个钱的东西。
“我瞧着一般,把那个给我看看。”楚鳞指了指靠后面的一款簪子,铃兰也顺着看去,只是个寻常的样式,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小姐,您平日里不是最讨厌这些式样了吗?说它们只是一般俗物,连个灵气都无。”铃兰问到。
楚鳞掂量着手中纯金的簪子,顶花硕大,上面嵌满了绿松石、玛瑙等宝石,造型夸张平平无奇,还带着一丝土财主的炫富之感。她估摸着重量,满意地将她递给铃兰,示意等会儿买下。
楚鳞不由得暗自腹议:我当然知道这是俗物,但是这不俗的东西卖不上价格啊,还是这沉甸甸的金子好使。
“铃兰,咱们买这些是为了什么?”楚鳞不答反问,又顺手拿了另一个足金嵌宝石的大钗子给她。
“当然是为了后日见谢公子所用。”铃兰有些不明就里,此行的目的难道不就是置办见面时穿戴的东西吗。
“那就对了。你可知这梓州谢氏是怎样的家世?”
“这,奴婢也有所听闻,梓州谢氏实力雄厚,财力更不是话下。虽说达不到富甲天下,但至少这天下的财富中有他们重要的一席。”铃兰老老实实地回答,将打听来的东西都一股脑全说了:
“谢氏不光是财力雄厚,实力也是不可小觑,在梓州地界算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哪怕是放眼整个东方说话也是有份量的。而且奴婢听说……”铃兰压低了声音,附在楚鳞耳边,“他们出的有灵修。”
“说的不错,既然如此他们要来结亲,咱们是不是也不能太过寒碜,不然叫人笑话,你说是也不是?”楚鳞循循善诱,等待铃兰一步步进入套中。
“是。”
“那咱们平日里穿戴得是不是太素了些,反倒有些小门小户的意思了。”楚鳞说。
铃兰重重地点了点头,再赞同不过,“小姐您平日里哪里是穿戴得太素,那是连钗子插两根都嫌多!家中首饰倒是不少,但您就只戴着那根青玉簪,多一点都说累赘,奴婢平日里劝过您好多次,您都不改。”
楚鳞摸了摸鼻头有些不好意思,母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自己曾经看到其他家中母亲教训孩子便是这种模样,不由得有些心虚。
“咳,先别说这个了。”楚鳞假意咳嗽一声,打断了铃兰,她如果再不制止,放着她说下去能就“该怎样穿戴才算是一个合格小姐”的话题再继续讨论衍生,那样一天的时间就没了。
“所以啊,咱们是不是应该选些这种……”楚鳞顿住,想了想,“……富贵,富贵的饰物来彰显身份呢?”
铃兰皱着眉,神情有些纠结,觉得小姐说得有几分道理,但好像又不是那样个道理。
“话虽如此,但是咱们小姐您的身份哪里还需要靠这些东西来彰显?楚府的名声已经够大了呀?”
“欸,不能这样想。”楚鳞操着蛊惑的声音在铃兰耳畔响起,其真诚程度堪比奋力卖出东西的小贩,推荐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咱们确实厉害,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用这些符合身份的东西,是不是才不叫失礼失仪。别人用这些可能还有卖弄炫耀之嫌,但是咱们用这些不过是寻常生活罢了,也不会掉了自己的身份,你说是不是?”
铃兰被她搞得有些茫然,点了点头,总觉着不对,一时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好了,就照着这样的标准去帮我挑其他的饰物吧。”楚鳞趁热打铁,不给铃兰进一步思考的时间,就将她推到了手镯区挑选。
店铺中的店员也掌握清楚了楚鳞的喜好,搜罗了一大堆这般风格的黄金饰品过来,一时间金光灿灿,屋内光亮了许多。
楚鳞见着这一堆黄金珠宝,只觉得眼睛被刺得有些生疼,自己的审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没办法,还是得挑选。
最终选定了两根金钗、两根金簪、臂钏一副、手镯一副、项链一根、步摇一对、插梳两把、耳坠一副、戒指三个,皆是厚金打造,用金足而紧凑,样式普通造型敦实。换言之,同一堆黄金没什么区别。
楚鳞瞧着它们自然是满意得不得了,铃兰却不这么认为,瞧着这一大堆沉甸甸的金饰,不免有些担忧。“小姐,这样打扮会不会……像土财主啊?”“土财主”三个字铃兰说得极轻,这样有些伤小姐的面子。
“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竹六,你来拿。”
楚鳞看着这一匣奁的东西,不由得喜上眉梢,稍微控制了下自己的表情,唤来随行的一个侍从抱着。这么沉的东西,交给一个小姑娘来拿可不太合适。
楚鳞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解决好了盘缠问题,接下来需要裁剪衣裳了。“走吧,去月华阁。”
月华阁,宁阳城有名的衣裳铺子,上至公卿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为有一件月华阁出的衣裳而自豪。除却它做工巧、用料好、版型新之外,最受追捧的是因为无论贵贱,都得预约排号,一般人想从这做一件衣裳,运气好的话也至少要个一年半载。好在是,他家有出售成衣及其他小件配饰,也算能给那些排不到号的人过过眼瘾。
不过月华阁对于楚鳞来说,不过是个喜欢的衣裳铺子罢了,别人或许有价无市,对她来说就算没钱也无所谓。谁叫她和掌柜的是从小一起掏鸟蛋的交情呢。
“掌柜的,鳞小姐来了。”楚鳞刚踏入店门,便有伙计通报了掌柜。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织锦青衣,面色皎皎,执一把乌木折扇,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在听闻伙计通禀之后,也起身下楼,去亲自接见自己的这位好友。他便是这月华阁的掌柜,亓官澈。
亓官家同楚家相邻,小时候二人便相互串门,楚鳞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来二往两人便熟识了。
亓官家中世代为商,经营着丝帛布匹。如今家业基本上是亓官澈的大哥在打理,自己对于设计衣帽到有兴趣,索性就开了这间月华阁。一开始家中人自然是不赞同的,谁料到他经营得还是红红火火,时间久了也就随他去了。
“亓官!”楚鳞一见着亓官澈便给了他一个熊抱,猛拍了亓官澈后背一下,险些将这芝兰玉树般的人物打碎了去。
“你轻点,小鱼儿!我可受不住你这一掌。”亓官澈不动声色地朝旁边一躲,闪过了楚鳞的第二掌。
“行行行,我今天是来找你做衣裳的,时间有点赶,明天就得要,你看行吗?”
“今天做,明天要!”亓官澈有些急眼,将楚鳞翻转了方向对着店门推了出去,“您请,出门左转过一条巷子找云霓铺子去。我这店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就一天时间!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月华阁做一单需要等多长时间!”
楚鳞扯着亓官澈的衣袖不放,“红月,你带着铃兰也去选一套衣裳,亓官你跟我上楼去。”说着抓住亓官澈就要走。
“小姐,我选什么衣裳啊?”铃兰不解。
“后日你跟着我,当然得选衣裳了!别废话了,红月快带她去!”
楚鳞拽着亓官澈就往楼上走去,却发现怎么也拽不动,看着亓官澈似笑非笑的脸,只好挤出个真诚的笑脸,推着亓官澈上去。
“楚小姐好不自在,就这样使唤我的人,可还顺手?”
“好亓官,我的好澈哥,你就跟我上去吧,我真的有要事跟你商量啊,走吧走吧。”
楚鳞半推半劝,亓官澈才缓缓抬起他的尊腿,优雅从容地朝楼上迈步。
“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小心我将你的鱼鳞都刮了去。”亓官澈半眯着一双狭长好看的丹凤眼,眼中尽是警告的意味。
“是是是,澈哥说什么都对,小鱼儿保证是件大事儿!”
待送好了茶水糕点,亓官澈便将楼上的下人全部都撤走了。
“说吧,什么事?”亓官澈拿指节随意地敲叩着桌面,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
“就是,怎么说呢……”楚鳞瞟了一眼,对方显然没什么耐心的样子,“就是我要订婚了。”
亓官澈手指一顿,显然没料想到,没有言语,等待着楚鳞的下文。
“我同梓州谢家的谢君修从小就有婚约,是我娘以前就定下的。昨日他们派人来传话了,后日谢君修就会亲自前来,顺便交换庚帖,定下这桩亲事。”
“那恭喜啊,你终于有人收了,早该有人管管你了。到时候来我店里做婚服,给你打折。”亓官澈饶有兴趣地盯着楚鳞,得了这样一件好笑的事情,当然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难堪表情。
“恭喜个鬼啊!”楚鳞毫不吝啬地翻了个白眼,“爷像是在准备婚事的样子吗?”
“我看着挺像的啊,不是刚还在着急忙慌地找我做衣服,为了见你那个未婚夫不是?”
“我来确实是为了这件事,不过不是要你做见那小子的衣裳,而是要你做件男装,普通式样就行,不需要惹人注意的那种。”
“你想逃婚啊?”亓官澈毫不意外,这样做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楚鳞耸耸肩,“不然呢?”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为了这事?那你随便找家裁缝铺做了不就行了,还非得来找我?”
楚鳞一拳捣在亓官澈的胸口,没多大力气,“你傻啊!我这不是怕事情泄露吗,我这时候去做男装不是摆明了心思不对吗?”
“那你来找我就放心了?”亓官澈装出吃痛的神情,调侃道。
“那是,咱们谁跟谁?铁兄弟!澈哥一定会出手相救的吧。”楚鳞双手抱拳,学着江湖人的方式朝着亓官澈行上一礼,接着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好不谄媚。“力道还合适吗,澈哥?”
一声声“澈哥”叫得亓官澈很是受用,要放在平日里也没见过楚鳞服软成这样。
“那我再考虑考虑吧。”亓官澈闭着眼,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享受着楚鳞的服侍。
“还考虑啥呀,记得赶工哦,我明日就要。对了,明晚记得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楚鳞捶了几下觉得手酸,就又坐回了位上,拈起茶点就吃。
“我都还没说同意呢,你就这般擅自敲定了。”
“那我请你吃饭吧,醉乡居?”
“这还差不多。你要什么颜色的?”亓官澈问。
“黑色钩金线吧,随便弄几个花式就行,马也要黑色的,晚上才方便行动。”楚鳞想了想,“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玩玩?总待在这阁中也没什么意思。”
亓官澈面露嫌弃,“好没意思的话,整日里疯来疯去有何有趣的,倒不如我自己待在在楼里画画新的图像。你懂什么?”蜀南文学
“是是是,我不懂,我就一粗人,哪懂你这精细的艺术。可千万记得帮我瞒着,要是提前败露了,你兄弟就没了啊!”楚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着亓官澈哭述,只是演得稍微过了些。
“行了,别把鼻涕弄在我的千云纱桌布上了,怪贵的。”亓官澈从怀中掏出了个玉戒指,扔给了楚鳞,“这个你拿去,只要是我亓官家的商铺行当,都会给你帮助。”
楚鳞立刻收起了哭丧脸,喜笑颜开,“澈哥果然够意思,你就不怕亓官家的产业让我给败光了?”
亓官澈没理会她,露出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没关系,帐会记着,到时候楚老爷一起还了就行。”
楚鳞讪讪一笑,“我开玩笑呢,走,醉乡居,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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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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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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