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月光吻>第 14 章 014
  “咚——”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盛开,混着“女朋友”三个字,齐齐在林以柠耳边炸响。

  “我不是……”

  她正要开口解释,晏析已经蹲下身,视线和小男孩齐平,“多少钱一支?”

  小男孩黑亮的眼珠转了转,拎着篮子的手背上还生着冻疮。

  “五块。”他诚实道。

  林以柠往他手边的篮子看去,统共也就十几支。

  “这是什么?”晏析指了指玫瑰花旁压着的细细一把,裹了金色的纸。

  “仙女棒呀。”小男孩回道。

  晏析抽出皮夹,将里面的一叠现金递给小男孩,“这一框我都买了,你能不能额外把篮子也送给我。”

  小男孩大抵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连连摆手,“不用的,太多了,妈妈说了,不能坐地起价。”

  晏析笑笑,“仙女棒是送给仙女的,值这个价钱。”

  小男孩皱着眉头,很是为难。

  晏析抓着小男孩的手,将一叠红钞放进他的掌心,“篮子可以给我吗?”

  因为生病,他的音色哑哑的,意外的有些温柔,带着哄骗。

  半晌,小男孩缓缓握紧了手里的钱,将篮子递给晏析,“谢谢。”

  他看了眼林以柠,“祝你们新年快乐,百年好合。”

  林以柠哑然。

  小男孩已经攥着钱,飞快地跑开。

  晏析从篮子里拿出两支仙女棒,用打火机点燃,引线呲呲响起。他起身,将其中一只递给林以柠,冲她抬抬下巴。

  明亮的火花四溅,林以柠弯起眼,捏着细细的竹签,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你动一动啊。”她转头,笑盈盈地看向晏析。

  晏析点了支烟,没抽,只捏在指间。

  短短的一支烟花棒,燃了不过几十秒。他捏着烟,重新点了一支,林以柠笑眯眯的接过,非常默契,似乎他们理所当然就该是这个样子。

  “再给我一根。”

  晏析又点了一根给她。

  明亮的光圈在她手里变幻成不规则的图形,一笔一划描摹出他的名字。

  晏析弹掉烟头前的一段灰烬,“写的什么?”

  林以柠指尖一僵,他居然能看出来她在写字。

  “不告诉你。”

  晏析定定看着她,“两个字。”

  “……”

  心思差一点被戳破。

  林以柠定了定心神,“你看错了,眼花。”

  路灯和烟火将这方寸之地照亮,映出一圈柔和明媚。林以柠没有扎头发,柔软的发尾搭在身前,米白的羊羔绒外套将肤色衬得愈发莹润凝白。

  薄薄的光线里依稀可见细细的雪粒。

  林以柠微讶,唇角的弧度更甚,笑意盈然。

  “下雪了。”她伸出手,零星雪花落在细白的指尖,一触即化。

  这着实算不上一场雪,但林以柠的唇角却止不住地想要上翘。她从小在南方长大,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下雪。

  软软的雪粒子,触上皮肤的一瞬间冰冰凉凉,她眉眼间全是笑,

  晏析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看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去接落下来的细碎雪花,女孩子眉眼带着笑,温软得不像话。

  林以柠侧过头的一瞬,便触上了晏析注视的目光。

  他这人不笑的时候,眉间眼底总有种让人说不清的凉寂。眼下清寂里覆上了一层柔和,深湛的眸子里仿若冰雪消融,沉而不凉。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总有种被深情凝望的错觉。林以柠唇角的笑意僵了僵,有点尴尬地弯了下唇。

  手中的仙女棒已经燃尽,林以柠想说,时间不早了,他们回家吧。可刚刚开口,又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响,淹没了她的声音。

  “什么?”晏析微微附身,耳朵几乎贴到了她的唇边。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林以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清凉的薄荷。熟悉的气息勾缠,视线里,男人的鼻梁高挺,长长的眼睫轻垂着。

  林以柠咽了咽嗓子,小声开口:“我说,我们回家吧。”

  晏析侧眸,眼底的凉色早已退尽,“不玩了?”

  林以柠忽略他靠近后薄而温热的气息,“李嫂放假了,再不回去,宁崽要饿了……”

  晏析唇角微勾,“柠崽饿了?”

  林以柠倏然抬眼,触上男人眼底明晃晃的笑,直觉告诉她,晏析说得这个“ning崽”是林以柠的柠。

  在她错愕的注视里,晏析抬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走了,回家。”

  这过分亲昵的举动让林以柠有一瞬的微僵,异样的心绪涌上心尖,叫嚣着,按捺不住的,如春风卷过,野蛮生长。

  *

  两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快要快要十一点。

  车子沿着笔直的道路前行,两侧烟花乍响,一朵朵在夜空绽开,美的惊心动魄。林以柠的视线挪不开,一直望向车外。

  车窗倏地降下,夜风微凉,眼前的烟火愈加耀眼。

  “喜欢?”晏析问。

  林以柠看着夜幕里明亮的绚色,很实在的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一场盛大的烟火秀将他们一路送到家门口,进了屋子,林以柠换鞋洗手,拎着一袋水饺匆匆进了厨房。

  晏老太太已经回了江城,李嫂也放假了。别墅里没有其他人,林以柠刚在中岛台边站定,脚边就蹭过来毛茸茸的一只。

  宁崽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了过来,蹲坐在林以柠脚边,冲着她摇尾巴、吐舌头。

  李嫂中午离开前已经喂过,林以柠猜这家伙肯定又馋罐头了。可现在时间很晚了,她不太敢乱给宁崽喂东西。

  犹豫了片刻,林以柠看着中岛台上的水饺,她一个从来不吃宵夜的人,今晚不也破例了?

  走早专门给宁崽存放罐头的柜子前,林以柠踮脚抽了一盒。

  看到熟悉的外包装,宁崽已经按捺不住,毛绒绒的大尾巴在地上甩来甩去。

  锅里的水已经煮沸,林以柠将小半包水饺下进去,厨房里有点热,她脱掉外套,蹲在宁崽身边,笑眯眯的看它吃罐头。

  宁崽在她面前也不护食,风卷残云的干掉一盒罐头后,蹭在林以柠身边求爱.抚。

  晏析换了家居服,下楼走到厨房门口,就看到这一人一狗友爱互动的画面。

  宁崽认生,很少和不熟悉的人亲近,对林以柠倒是个意外。

  瞥见地上的罐头包装,晏析扯了扯嘴角,“难怪它愿意和你亲近。”

  林以柠这才注意到倚在门边的男人。换下规整的衬衫西裤,一身宽松的浅灰色家居服被他穿得也宛如男模走秀现场。

  男人的身量高,薄软的棉布全靠身形撑起,抱臂偏头,眸中沾着零星笑意。

  林以柠揉了揉宁崽的头,“为什么?”

  “因为——”晏析眼底的笑意更甚,“本家嘛,当然亲近。”

  林以柠恍然想起方才他调侃的话——ning崽饿了。

  这似是而非的称呼不但过分亲昵,还让林以柠总有种自己变成了晏析宠物的羞耻感,凝白的脸颊跟着泛起薄红。

  晏析看着她,眼底带笑,屈指敲了下门框。

  他薄薄的唇轻启:“宁崽,过来。”

  听到主人的召唤,宁崽摇着尾巴走了过来。

  林以柠:“……”

  晏析揉了揉宁崽的头,抬眼,眸中笑意未退。林以柠绷着脸,故作淡定的看他。

  “上去换衣服。”

  林以柠抿着唇,嗓音平平,“水要沸了。”

  “我来煮。”

  “你还会煮饺子?”

  林以柠有点意外。

  晏析偏头,扯了下唇。

  林以柠不放心,又将锅里的饺子轻轻拨了拨,“那我上去了哦。”

  事实证明,林以柠的怀疑是正确的。当她换好衣服下楼,在厨房的中岛台上看到一盘皮陷分离的饺子时,还是陷入了沉默。

  晏析摸摸鼻子,端起盘子就要往垃圾桶里倒,却被林以柠伸手拦住。她握住男人的手腕,拇指的指腹不偏不倚,刚好压在那处纹身上,指腹下有不太明显的粗糙感,像是疤痕。

  林以柠倏然抬眼,指腹却下意识摩挲了一下。

  厨房里安静无声,只中岛台上的顶灯映出一圈黄白的暖光,映着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的僵持。

  林以柠知道,她不小心……可能触碰到了他的秘密。

  晏析眼中凝着黯色,视线低低压下来,那份浸在眸子里的凉色,和他身上偶尔莫名的清寂感如出一辙。

  半晌,他唇角微勾,“摸着舒服?”

  薄薄的嗓音里凉意混着笑意,还有点故意的痞坏。

  林以柠回神,烫手一般松开,手指蜷起,指尖低着掌心的软肉。

  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她咽了咽嗓子,去端晏析手里的盘子。

  “不要浪费。”

  闷闷地吐出四个字,林以柠转身,快步走出厨房,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晏析轻笑了声,低下的眉眼落在手腕上的那处文身,笑意一点点退潮,茶黑的眸子重新覆上一层寒凉。

  等林以柠再进到厨房的时候,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晏析正准备将剩下的半包水饺丢进去。

  “不是说不要浪费……”

  晏析却打断她的话,“除夕的年夜饭,不能随便。”

  林以柠没纠结这个问题,走上前,视线像是不受控制,往他手腕上瞥去。

  “好奇?”

  头顶响起男人沉磁的声音,林以柠探究的目光已经来不及收回。

  林以柠索性抬眼看他。

  他总是这样,洞若观火,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晏析又往锅里加了一勺冷水,将火关小,才偏过头。他倚在流理台边,沉沉的眸光压下来,“想知道也可以——”

  他微顿,唇角勾起弧度,“拿你的秘密来交换。”

  林以柠乌亮的眸子里有一瞬的惊慌——她的秘密。

  难道,他已经察觉到她其实……

  晏析已经收回视线,用筷子将冷冻的水饺一只只放进锅里,开沸的水偶尔溅在他修白的手背上,男人微微蹙眉。

  “为什么会怕黑?”他问。

  原来是这件事。

  林以柠倏然松了口气,拿起盒子里的水饺,轻轻丢到锅里。

  “我来吧。”

  晏析退到旁边,林以柠拿起汤勺轻轻拨着锅里的饺子。一只只白胖的饺子在锅里旋着圈,原本清亮的一锅水也渐渐变得浑浊。

  林以柠软糯的嗓音也跟着响起:“我小的时候,被我妈妈关在过屋子里,很黑很黑的屋子。”

  “小的时候?”

  “嗯。”林以柠纤浓的眼睫眨了眨,“第一次是五岁,因为一个半蹲没有做标准;第二次是七岁,少儿组的比赛没有拿到第一名;后来是十岁?还是十一岁?记不清了……”

  林以柠说起这些事,声线软糯却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全无关系的事。

  不过,她还是没有告诉晏析,后来那些被关进黑屋子的夜里,她伏在窗台,一遍又一遍的写下那句话——Hincituradastra

  撑过漫漫长夜。

  几乎是本能,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一次落在了晏析的手腕上。

  晏析索性翻转手腕,让她看个清楚。

  林以柠怔然看向他。

  “为什么总是看着这个文身发呆?”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没有……”林以柠捏着汤勺的长柄,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行文身:“Hincituradastra”

  她声音很小,带着南方女孩特有的吴侬软语,轻软的声音缱绻在舌尖,有种别样的动人。

  “知道意思?”

  “嗯。”

  厨房里有一瞬的静寂,锅里的水已经沸了,咕嘟咕嘟冒着泡。林以柠又在里面加了一点凉水,她的秘密讲完了,她抬眼去看晏析。

  “受过伤,为了好看。”

  一句话,便解释了那文身下薄薄的疤痕。

  “你犯规。”林以柠黑眸乌亮,有疤痕当然是因为受过伤,他根本就是在糊弄她。

  触上她认真且过分执拗的眸光,晏析轻笑了声,“骗不了了。”

  林以柠:“……”

  “赛车,车子报废,我侥幸活了下来。”

  林以柠讶然,车子报废……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台赛车报废,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危险了,他却说得这么轻松淡然。

  “那你为什么会纹这句话?”

  敏锐的,又何止是他一个人。

  晏析低眼看她,沉沉眸色里蕴着林以柠看不懂的情绪,深凉的、探不到边的,仿若午夜的深海。

  倏而,男人薄薄的唇角勾起,眉眼间的深凉退潮。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你拿什么来换?”

  又是他一贯懒散顽劣的样子,竟如此斤斤计较的欺负人。

  林以柠粉润的唇微抿,两人的视线勾缠在一起。

  “我……”

  晏析看着她,耐心的等着下文。

  林以柠却摇摇头,“我没有什么秘密了。”

  “真的?”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眸光未移动半分,似是要将她看穿。林以柠顶不住这样的目光,“真……”

  就在她点头的一瞬,晏析又低声补了句:“不急,允许你先欠着。”

  话落,手腕蓦地被握住,男人掌心的温度沿着腕骨一点点移向指尖。晏析捏着她的食指,翻转手腕,带着她的指腹覆上那道细细的文身,以及文身下浅浅的疤痕纹路。

  这道文身,仿佛他的铭文,带了魔法。

  “Hincituradastra,此处可通繁星。”

  男人开口,音色沉沉。

  林以柠望进他深湛的眼眸,听见他说:“以后,林以柠再也不会怕黑了。”

  眼角有一瞬的微酸,林以柠咽了咽嗓子。

  果然,委屈这种情绪,只有在被人在意时,才会无限放大。

  她怕黑,从五岁到十九岁,却意外的在这个除夕夜,在他这里,形成了一个闭环。

  林以柠想,她以后,真的不会再怕黑了。

  “汪——”

  宁崽摇着尾巴,打破了一室的静寂。

  林以柠慌乱地抽回自己的手,抓起流理台上的汤勺,低着眼,装模作样地在锅里轻轻和着。

  晏析瞥了眼犹自在摇尾巴宁崽,揉了揉它的脑袋。

  “嗯,知道了,抽空就给你找个伴儿。”

  林以柠:“……”

  这第二盘饺子出锅,卖相不知比第一盘好了多少倍,味道也不错。即便林以柠和晏析都病着,胃口一般,但还是将一盘饺子吃得干干净净。

  等盘子见底,林以柠便起身端起碗筷,“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你不困?”

  “还好。”林以柠看了眼客厅里的落地钟,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我想看看春晚。”

  晏析:“?”

  林以柠弯起眼,唇边漾着小小的梨涡,“仪式感嘛,想听零点钟声,和主持人一起倒计时。”

  说完,她端着盘碗往厨房走去。

  晏析看着她纤薄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下。

  等林以柠收拾好厨房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视开着,屏幕上正播着热闹的戏曲节目。老生洪钟般的声音被屋外喧闹的烟花和鞭炮声掩盖,依稀还能听见些咿咿呀呀。

  沙发里,男人懒洋洋的靠在最边上,手撑着额头,眉头越皱越深。

  宁崽卧在他脚边,也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

  林以柠拿了两瓶牛奶走过来,“喝吗?”

  热过的牛奶,触手温热,带着潮湿感。

  晏析接过,没拧盖子,就那么拿在手里摩挲着白色的塑料瓶身。

  林以柠抿了一口,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你要是不舒服,就上楼休息吧。”

  “还行。”

  他皮肤本就偏白,看不出更过分的苍白色,只唇色淡了点,眼底布着血丝。

  林以柠收回视线,没再继续劝,在他旁边坐下,自顾喝着牛奶,看着电视屏幕里热闹的画面。

  宁崽已经起来,亲昵地蹭到她身边,在沙发上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脑袋就搭在林以柠的腿上。

  林以柠一边喝牛奶,一边给它顺毛。

  晏析瞥了眼,扯了下唇角。

  小半瓶牛奶下肚,林以柠觉得脖子有点痒,她伸手抓了抓。她皮肤本就薄,这么一抓,脖颈边就留下了一片红痕。

  灯光明晃晃的映着,有点暧昧。

  林以柠第三次伸手去抓的时候,晏析看不下去了,“过敏了?”

  “啊?”林以柠下意识又抓了一下,“痒痒的,有点疼。”

  “我看看。”

  男人倏然靠近,将她耳边的头发撩开,指尖不经意碰到林以柠耳后的皮肤,林以柠瑟缩了一下。

  晏析皱眉,手覆在她的肩头,将人固定。

  “平时对什么过敏?”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给病人看诊,林以柠想了想,摇头。

  她好像对什么都不过敏,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

  男人依然皱着眉,视线定定落在她颈侧的皮肤上,莫名有些灼人。

  “擦点药,先观察一下,抽空去医院做个过敏原的筛查。”

  “哦。”

  林以柠低着眼,将牛奶瓶攥紧,男人薄薄的气息落在耳后,温热沾着颈侧的皮肤上,无声蔓延。林以柠觉得耳尖有点发烫,不知道红了没有。

  耳边,撩起的头发被放下,晏析起身,往楼上走去。林以柠纤浓的眼睫低垂着,颤了颤,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

  片刻,男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以柠抬眼,便见晏析手里拿着一管药膏,朝她走过来。

  林以柠腾地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还在假寐的宁崽也被吓得瞬间直起了脖子。

  “我……我自己来!”

  还不等晏析说什么,林以柠已经从他手里抽走了药膏,兔子一样的往洗手间跑去。

  宁崽摇着尾巴从沙发上跳下来,凑到晏析身边,晏析抬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视线往洗手间的方向瞥去,轻笑了声。

  洗手间里,林以柠撩开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右侧的脖颈边已经红了一大片,红痕烙在凝白的皮肤上,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她旋开药膏的盖子,用棉签沾了一点,轻轻的擦拭在红了的皮肤上。触感凉凉的,压下了皮肤上的灼烧感,仔细辨别,还有股淡淡的草药味。ΗtτPS://Www.sndswx.com/

  等林以柠擦好药膏,从洗手间里出来,便看到了窝在沙发里的晏析。

  电视里还在放着热闹的节目,男人却已经阖上眼,长长的眼睫在眼底扫下一片影翳,长腿屈着,睡姿看起来并不舒服。

  林以柠本想把人叫醒,让他上楼去睡,可看他熟睡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她轻手轻脚走过来,将扶手边的一床薄毯展开,轻轻盖在晏析身上,又拿过桌上的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低。

  客厅里变得异常安静,只有电视里传来极低的欢笑声。

  不知过了多久,座钟的指针无限逼近十二,电视里,主持人齐声倒计时:“10——9——8——”

  最后一个“1”字落下。

  “当——”

  钟声回荡,新年到了。

  林以柠转头,晏析有些疲惫的睁开眼,灰色的薄毯滑下,应该是被这撞钟的声音吵醒了。他偏过头,眼底还有些迷蒙,没了平素的清寂或顽劣,却意外的温和。

  林以柠弯起唇,轻声开口:“新年到了。”

  “嗯。”

  晏析低头,视线落在身前的薄毯上。薄薄的唇抿着,他将薄毯堆在怀里,手臂撑在膝上,按了按眉心。

  “新年快乐呀。”林以柠看着他,笑盈盈地又重复了一遍。

  按在眉心的指尖微顿,男人侧眸,似乎对这声新年快乐颇感陌生,眉头浅浅皱起,眼底有一瞬的困顿之色。

  林以柠笑眼弯弯,窗外烟花映亮了整个别墅区,映着她莹白的脸颊。

  “喂,礼尚往来懂不懂?”她难得的娇嗔。

  半晌,晏析唇角终于牵起笑。

  他清了清嗓子,“新年快乐。”

  沉涩的四个字。

  可他眼底带着笑,让这普普通通的四个字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林以柠举起手里的牛奶瓶,“干杯~祝晏医生前程似锦,天天开心~”

  女孩子笑意盈然,甜软的声线里带着笃定。

  晏析顿了下,拿过桌上的牛奶拧开,轻轻和她碰下了,“干杯。”

  牛奶已经不热了,但入口还是甜的,他不喜甜食,眉头浅浅皱起。

  片刻,又下意识地抿了一口。

  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

  林以柠的手却依然停在半空中。

  晏析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不是……你难道不应该也跟我说一句祝福的话吗?”林以柠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情商好低。

  “林以柠,你今天话为什么这么多?”

  “……?”林以柠抿唇,不想说话了。

  电视里已经开始下一个节目,一个喜庆的舞蹈,许是专业相关,林以柠看得很认真,还顺手给宁崽顺了顺毛。

  “林以柠。”

  林以柠撑着下巴,没应。

  发顶忽然被揉了下,林以柠落在宁崽脑袋上的手顿住,整个人都下意识地绷紧。

  “今天过得开心吗?”

  晏析已经直起身,两人的距离被拉近。

  林以柠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男人的掌心上。

  她轻嗯了声。

  开心的。

  因为有你在身边。

  “那祝你——”晏析顿了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沉沉的音色,带着轻软的缱绻。

  林以柠心尖被狠狠戳了下,她抬眼看向晏析,男人眼底蕴着薄笑,神色如她方才那般认真且笃定。

  但林以柠却知道,不会的。

  不会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今年的愿望许了吗?”

  他冷不丁的一问,林以柠微怔。

  “你不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许一个愿?”

  许了。

  贪心的希望在京市的这半年,她能时常看到他,偶尔陪在他身边,就像今晚一样。

  这个愿望应该不奢侈吧。

  应该,可以实现。

  晏析眼底凝着笑,落在林以柠发顶的手掌又轻轻揉了下,“那我再送你个祝福。”

  屋外鞭炮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林以柠却好像封了五感,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她轻声开口,带着不敢碰触的小心翼翼,“什么?”

  “祝你——”晏析看着她,“新年皆如意,所求皆、如、愿。”

  心尖震动,林以柠怔怔望向晏析。

  窗外烟花乍响,霎那间,白夜流光。

  *

  新年伊始,很多人都在休假,医院却依然忙碌。为了照顾在外地的同学,晏析年前和一起实习的同事换了班,七天排了五天,除了除夕,只有初一一天可以休息。

  初一一早,林以柠被一声又一声的门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摸过手机看了眼,居然已经十点了,她还从来没醒的这么晚。入眼是自己熟悉的房间,林以柠缓缓眨了下眼,她不是在和晏析看春晚重播?

  他们一起喝了牛奶,一起许了新年愿望,然后一起继续看春晚的回放。怎么一觉醒来,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呢?

  “叮咚——叮咚——”

  门铃声再度从楼下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足以显示出门外人的不耐。

  林以柠踩着拖鞋,慢吞吞地下了楼。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居家服,头发睡得有点乱,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李……”

  “校草/析哥,新年快乐!”

  门被从外面推开的一瞬间,林以柠看着站在门外三张大大的笑脸——桑鹊、孙非遥和梳着莫西干头的男人。

  三个人欢快的一句问候落下,笑容僵在脸上,看着站在门内的林以柠。

  女孩子穿着宽松的圆领居家服,乌亮的眸子蒙着未睡醒的水色,几缕头发调皮地垂在肩侧。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林以柠的左侧脖颈上。

  凝白皮肤上,一片极暧昧的红痕,仿佛草莓印记,从脖颈缠绵至锁骨,被衣服遮了蔓延的痕迹。

  桑鹊:?

  孙非遥:??

  莫西干:???

  “谁?”

  晏析沉涩的声音响起,林以柠转头,看他皱着眉,极不情愿的从楼梯上走下来。身上还是昨晚那身灰色的居家服,头发乱糟糟的,同样一副熬了大夜没睡醒的样子。

  门外三人的视线从林以柠的身上一点点挪到晏析身上,又重新挪回来。

  “卧槽……”桑鹊第一个低呼出声,满眼的不可思议。

  桑鹊身后,孙非遥轻嗤了声,补了两个字:“禽.兽。”

  缓缓走过来的晏析:“……?”

  面对门外几人的惊叹,林以柠缓缓眨了下眼,显然没听懂他们的话中的意思。

  晏析已经走到门口,见林以柠还穿着睡衣,越过她,将她小小一只完全挡在身后。他皱着眉,看着门外的三个人,一脸的不耐,“干嘛?”

  莫西干挠了挠头,“来给你拜年啊。”

  “……”晏析这才看到了几人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还有一个新年款蛋糕。

  “不过——”桑鹊插话进来,眼神止不住的往晏析身后瞟,“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晏析转身,依然将林以柠遮得严严实实,他这才看到她脖颈边的红痕。

  比昨晚好了一点,但还是一小片一小片的。

  “还疼吗?”他问。

  林以柠后知后觉,顺着晏析的视线往自己肩头看了眼,“哦,不疼了。昨晚擦过药,就好多了。”

  “嗯,等会再擦一次药。”

  被晏析挡在门外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尤其是桑鹊,一双眼中燃起了八卦的小火苗,“这特么也太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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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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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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