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冬夜回信>第 65 章 65.
  陈之华是拖着迟雪上车的。

  那一刻,他甚至顾不上身后颤抖惊惶的妻子,只任由最后跟随的两名保镖将她从轮椅上架起、扔进前座的副驾驶位。

  随即,自己也半拖半拽着不断挣扎的迟雪坐进后座——如此,整辆车便算“客满”。

  毕竟他原本也不打算带走那么多人。

  除了一名携带炸/弹遥控器的保镖和另一人用于混淆视听和开车驾驶,其他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弃子。

  反正以他的身份,未来还有大把的人可以为他所用。

  唯一可惜的,大概只有白骨的忠心耿耿。但失败被擒,那个状态也只是拖累,他也只能对这孩子的惨叫充耳不闻了。

  更别提他的右肩本来也已血流如注。

  一上车,与他同坐在后座的保镖便又忙不迭找出车上早备好的医疗箱,为他消毒包扎。

  他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心里却被胜利的满足感充盈到极致,看着趴在身旁了无生气的迟雪,甚至快意地笑开,又伸出未受伤的左手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小雪。”

  他说,语气温和:“所以我才说,你不要做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事,对不对?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不能让你付出什么代价,但一定会有人付出代价。”

  迟雪整个人伏在座位上,头发披散着,全程毫无反应。

  只有在最后“代价”二字落地的瞬间。

  她的胸腔却突然剧烈地起伏,右手紧攥住前襟,她随即通红着眼抬起头来,几乎咬牙切齿地、愤怒地狠瞪着他。

  “为什么?”

  她说:“叶南生……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没有为什么。”

  而陈之华只是一脸轻松地摊手——丝毫没有刚刚犯下大罪的慌张或愧疚感,他甚至忍痛微笑:“只是我找到了比他更好用的棋子,所以,他这个拦路石,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反正,你本身也并不想嫁给他,不是吗?”

  “……”

  “爸爸太了解你了,小雪,”陈之华说,“所以,又怎么可能让你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与其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不如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一辈子都……”

  话音未落。

  “华叔!”

  负责开车的保镖却忽然开口,语带惊慌:“后面!有人追上来了!”

  陈之华闻言,遂扭头看向汽车后视镜:

  三辆车而已。

  比想象中的架势要小多了。

  他因此并不算慌乱,只冷静地吩咐手下尽可能甩脱他们、实在不行就往大路开。

  “他们不敢开枪,不用慌。继续开。”

  他甚至根本不害怕大路的拥堵和可能发生的任何意外情况。

  毕竟,也只有在大路上。

  警方才会越发忌惮炸/弹的威力,害怕事故威胁普通民众的生命安全。

  而这种蝼蚁的生命安全却自不在陈之华的考虑范围之内。

  司机闻言勉强定下心神。

  也尽可能加速、试图甩脱后面穷追不舍的警察。

  一路驶至郊区人工河附近。

  陈之华观察四周,当即指示司机趁着车辆不多、一鼓作气横穿大桥,之后左拐驶入国道。

  “只要到了国道,上面车来车往,他们不敢轻易行动。”

  陈之华一边盯着后视镜。

  语气却不知为何紧张起来,低声催促道:“快!”

  ……快?

  车后紧跟的三辆车呈现出的合围趋势已然被打断。

  只一辆车一踩油门到底,仍然紧跟,甚至隐隐有超越他们这辆车的趋势,迟雪突然像是感受到什么,也抬头去看右侧的后视镜。而后陡然瞪大了眼。

  便就这样,目睹了解凛从车窗爬出,翻上车顶的全过程:

  在如此高速行驶的同时。

  他的大半个身子却完全探出窗外,只凭借两只手调整重心,之后一鼓作气爬上车顶部,两手紧抓车顶保险杆,因过分用力而青筋毕露。

  “快!!”

  陈之华当即吼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副驾驶座不言不语的黄玉却突然“发难”,不顾羸弱的身体扑上方向盘,司机顿时大乱阵脚,方向盘打滑,只得以一个“S”型、如蛇行的轨迹左拐右绕。

  而也就是这么耽误的十几秒。

  后头的车已然逼近。

  两辆车时前时后,“并驾齐驱”。

  车顶上的解凛观察着轨迹,瞄准时机,慢慢松开保险杆。

  下一秒,起跑状态下猛地飞扑——!

  “砰!!”

  迟雪看向突然传来巨响的车顶。

  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却来不及因为解凛“安全着陆”而落低。

  因陈之华一手扯开黄玉,紧接着的下一句话便是:“把他甩下去!”

  绝不能让这只老鼠……这只老鼠!

  在自己距离自由一步之遥的时候来当拦路石!

  然而他的话却仍是慢了一步。

  心有余悸的司机还没来得及调整状态,解凛已用相对稳定的右手扒住车顶,随即,在大致确认驾驶座位置后——只一只手支撑重量,他整个人几乎悬吊在靠近驾驶座的车窗一侧,随即屈膝、猛地一踹——

  司机下意识以两手侧挡、以避开四碎飞溅的玻璃。

  下一秒,便被借着惯性而来的解凛一把踹开,倒向黄玉的副驾驶座一侧。

  解凛的上半身却还在窗外。

  稍有不慎便有被“削顶”的风险。

  整辆车没了司机的把控,顿时以一个漂移打滑的不可逆姿态滑向桥柱!

  疯子!

  不要命的疯子!

  饶是见惯大风大浪如陈之华,此刻也被解凛这种不要命的举动吓得面无人色。

  幸而司机还有一丝意识,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拉动手刹,脚下猛踩刹车——!

  终于。

  在被三辆警车合围的同时,车得以在桥柱前堪堪停下。

  众人皆是惊魂未定,只有地面留下那近乎骇人的漫长刹车印,见证了半分钟前的惊险一刻。

  黄玉甚至猛地推开车门,就这样干呕起来。

  而陈之华亦被这干呕声惊醒——意识到不能在这么狭小的车厢中和人“对垒”,当即趁着解凛尚未完全钻入车中,一把打开迟雪那侧的车门,将她推下车的同时,自己也跟着跳下车去。

  “别动!别动!”

  他厉声大喊道。

  说话间,一手拉起黄玉,一手拖着迟雪的头发。

  拉着黄玉的那只手里,还虚握着那只遥控装置。

  此时,车里只剩下解凛和失去意识的司机。

  当然,还有另一个被吓到全程不敢有任何动作、现在才反应过来屁滚尿流下车,又跟到陈之华身后的保镖。那保镖随即帮忙老大钳制住“不安分”的迟雪。

  三辆警车上陆续下来不少荷枪实弹的警察,大波浪和薯片仔也在其中。

  解凛却亦顾不上处理身上沾满的玻璃碎。

  任由两手臂上被擦伤的伤口汩汩流血,他又跌撞下车,强自压抑着愤怒,直视着已是穷途末路的陈之华。

  陈之华却不看他。

  只低头看一眼“妻女”。

  又看一眼近在咫尺、只剩一点点距离的国道。

  脑子飞快在转,无数个主意却先后被否决。

  他只仍然虚握住那被他握得汗涔涔的遥控装置,手指轻轻拨开那按钮上为了避免误触而设计的保护罩——只要再轻轻一按。

  他想。

  只要轻轻一按,大家全部玩完,这就是他最后的筹码。

  而且……而且人性……

  对,人性都是怕死的。

  他们这些人一定不敢轻易动手,毕竟这里还有迟雪,还有黄玉,警察是不会牺牲无辜的……他还可以利用这些人的心理,一定还有办法。

  “放下人质。”

  果然。

  “只要你放下人质,我们还有谈判的余地,陈之华,不要顽抗!”

  果然!

  面对着警方的喊话。

  他却忽然笑起来。

  在所有人或不解或冷厉的目光下,他畅快淋漓地笑出声来。

  又低声喃喃道:“你们警察应该要保护人的,要有底线,要有原则,你们不能越过这条线,你们永远输给我,什么伟大、什么正义——”

  【解军,你知不知道你这辈子最大的败笔是什么?】

  【一个警察!你一个警察,竟然相信我这种败类,你把我当兄弟,当朋友?哈哈……!滑天下之大稽!】

  【我让你死也死得甘心吧……对,你猜得没错,从始至终我都是两头骗!未来你上天堂,我下地狱,我不怕你来寻我的仇!】

  【我不仅不怕你,还会让人拔了你的舌头,不让你给阎王告状;砍了你的手脚,让你死了也爬不回家——!解军!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怕我挖了你的眼睛!】

  他忽然如噩梦惊醒般,又猛地瞪向眼前面无表情看向自己的解凛。

  解军。

  对……是解军。

  他的手臂莫名发抖。

  却还强自安慰着自己:不用怕,不用慌。解军都输,他的儿子怎么可能玩得过……他玩不过的!

  “我……”

  他是以只有一瞬而过的晃神。

  很快,又竭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甚至和解凛“有商有量”起来:“好吧,我知道,解凛,你也不想迟雪死,对不对?你不想出现伤亡吧,我知道,所以,你放我们走,我答应你,我这次会好好照顾她,她是我的亲女儿,只要她别再惹我生气——”

  但这一次。

  回答他的却不是警方,不是解凛,而是一直龟缩在他身旁,少言寡语的黄玉。

  她说:“她不是你的女儿。”

  “……”

  “她不是你的女儿,”黄玉低声重复,“她从来都不是,她也不像你——她很像她父亲,一点也不像你。”

  陈之华顿时脸色一变。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想也不想便掐住黄玉的脖子。

  他掌下,即是捆在她喉口冰冷的微型炸弹。

  另一只虚握遥控装置的手却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阿玉,阿玉。”

  他的语气仍然极力温柔:“我知道你很害怕,所以说错话,我再给你说一遍,我再……”

  “再说一万遍也是一样。她不是你的女儿。”

  但黄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原本麻木的表情上,逐渐地,随着那些藏匿已久的话说出口,却竟逼出几分快意的笑容来。

  “她是解军的女儿!”她说,“而你的儿子,你的儿子早就死了!被你害死的,被你的手下三枪打死,你还把他的骨灰倒进了雁江——也是你让人倒下去的,是你!陈之华,从始至终都是你,自作聪明也是你!”

  “……”

  自……作聪明?

  自诩聪明一世的陈之华,突然愣在原地。

  而迟雪陡然抬头。

  旁观着这场终于被揭露的闹剧,所有的迷乱的身份终于归位。

  她的肩膀还被人狠狠压着,然而她仍然努力抬起头,任染血的裙摆在地上蜿蜒出一地血痕,她要用自己的眼睛,代替这一路上的无辜牺牲者、睁大眼睛看清楚陈之华的结局。

  “我……自作聪明?”

  但陈之华竟只是愣了几秒。

  随即又笑出声来:“自作聪明的到底是谁!是你……是你!我不相信!”

  他的笑里有泪。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吗?你以为我会被你骗住吗?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想要用这种办法让我放弃女儿是不是,但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弃她——绝对不会,我们一家人是注定要永远在一起的,我们的家不会散,永远不会——”

  “还有你们这些警察——!”

  他突然又指向解凛。

  通红的眼圈染尽最后的疯狂。

  “你们是不是等着看我的笑话?你们以为杀了我……以为你们杀了我,抓了我,就会变好吗?不会的!我告诉你们,我已经是那些人里的好人了!至少我从来不会随便杀人,我都是有目的的——我只想做生意而已!我是个生意人!”

  “你们这些蠢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坏的根本就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太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丑恶!如果不是整个社会在逼我,我怎么会走到这条路上?只要这个世界还是这样的,没有改变,就还会有人恨,有人贪,有人醉生梦死逃避现实——未来还会有数不尽的我,你们杀得完吗?你们抓得完吗?我告诉你们,不要得意太久——”

  多年前。

  他曾对一个人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那个人却宁肯死都不愿和他“同流合污”。

  那个人却直死都冷冷地看着他,如一种无声却沉默的诅咒。

  一如眼前同样眼神冰冷的解凛。

  他沉默良久,看向眼前这个山穷水尽疯疯癫癫——却终究也狠不下心“粉身碎骨”的男人胡乱叫嚣。

  末了,只平静地回以一句:“因为抓不完,所以就不抓了吗?”

  因为杀不死,所以就退缩吗?

  因为会受伤,所以就放弃吗?

  世上难事无穷尽。

  但从他进入警队的第一天起,他的老师、兄弟姐妹、无数同僚,就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的确有无数徒劳无功的事在前方等着你。

  这样的事,明知道无穷无尽,杀之不尽,却仍然要无数根火柴付出无数的牺牲,这点烛火必须要有人点燃,有人传承下去。

  因为有的人活一生,是为了成全自己。

  但有的人,活一生,是为了成全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这个社会。这个时代。

  人活着。

  除了苟延残喘的延续生命。

  还有很多,比脆弱而短暂的生命更珍贵的东西。

  “只要少一个像你这样的毒/贩,在这个国家,就有许许多多个家庭,也许能够得到来之不易的安宁。”

  他说:“你说你因为贫穷,因为社会把你逼成这样,所以你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陈之华,那些因为一口毒品家破人亡的人,他们从来没有惹过你,没有伤害过你,他们甚至和你是一样的人;”

  “你说有需求所以才有了你这样的人,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开始就没有打开这个口子,需求又怎样?他们的回头路是被你们这些毒/贩给切断的!你只不过是给自己的堕落找一个借口,却要无数的家庭来为你的恬不知耻付出代价!”

  【不要再给自己找借口了!】

  【如果只是真的穷怕了,你明明还有别的路可以改变生活,哪怕是卖苦力呢?或者和我一样吃公粮上警校呢?是你!你亲手选了这条最可怕、最没有回头路的路,是你踩着别人往上爬,没有人逼你!陈之华!】

  昔日种种,言犹在耳。

  陈之华有一刹的分神。

  似乎面前站的不是解凛,而是时隔多年、回来找他讨债的“故人”。

  以至于,竟突然脚步不稳,拽着黄玉连连后退,一手紧搂着人,一手虚握着按钮,时时刻刻摆出一副即将按下去的戒备状态。

  一旁的保镖见状,连忙拉着迟雪也往后退。

  另一只手同时在胸侧的西装内袋不断摸索——

  摸索。

  然而,很快,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个备用的遥控装置呢?

  明明放在……放在……

  他满头是汗。

  突然又想起不久前,自己亲手将那个叶家少爷抛下楼时的一幕。

  想到那只手最后挣扎着揪住自己的前襟。

  一扯、一带——

  他险些被带得半身都探出窗去。

  那只备用的遥控装置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跌落,惊魂未定的他却没有察觉。

  也因此。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出了大纰漏的他,脸上、背上顿时连绵不绝地冒出汗意。

  却殊不知解凛一直在观察着他。

  也因此,在发觉他分神的瞬间。

  毫不犹豫,解凛突然飞扑而出,一记肘击,顿时将他打得头晕眼花。

  还没来得及反应,“人质”已被夺走,耳边立刻传来陈之华气急败坏的怒吼:“废物!废物、都是废物!”

  他已弹尽粮绝。

  他已不得不“宁为玉碎”。

  然而,临到关头,他竟突然胆怯起来。

  满是汗意的手几乎握不住那个遥控装置,他看着旁边满脸恨意的妻子,看着惊魂未定伏在解凛怀中、一身是血的迟雪。

  绝……

  绝不苟活。

  不回到暗无天日的监狱里去……吗?

  但是。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

  或许,回监狱,他还能用名单和别的“鱼饵”吊起另一只大鱼,他还有翻盘的机会,何况女儿没了,这样死了也没有价值,不如等待另一次机会,自己一定可以再赢一次,一定可以……

  他在满头大汗中反复思索着自己仅剩的生机。

  终于。

  他吞了口口水,在三辆警车和四面的枪口包围下,忽然渐渐举起双手。

  “我……投降。我投降。”

  陈之华说。

  “我投降,你们把我抓回牢里去吧,我还有很多可以招供的东西,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和我合作买货的人有谁,告诉你们国内还有——”

  还有。

  他的话音未落。

  旁边的黄玉却突然伸出手。

  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没有想象到的可能性中,这个女人,她毫不费力地按下了那个露出的装置按钮。

  轻轻的。

  “啪嗒”一声。

  她脖子上、大腿上的炸/弹装置瞬间“滴”的一声、有所反应。

  紧接着小小的数字显示屏开始显示倒数数字。

  10。

  陈之华的脸色瞬间苍白,却用力推也推不开忽然如水蛇一般缠绕上来的黄玉。

  “阿正——!!”

  他只能几乎撕心裂肺地喊着那个保镖的名字。

  “把备用的遥控器拿出来!按停止,按停止!”

  9。

  8。

  然而阿正到哪里来变一个新的遥控器给他?

  阿正只顾着手脚并用尽可能地逃开更远——

  没有人知道这个炸弹的具体威力。

  但所有人的下意识反应都是远离。

  顾不上开车,在场的所有警员立刻四散撤退,迟雪也被反应迅速的解凛一把抱起,她却仍怔愣着,不敢置信地看向黄玉——死也不松手,紧紧抱着陈之华的黄玉。

  “妈!!!!”

  徒然地伸出手去。

  但她的手再也不可能碰到眼含泪光的母亲了。

  一生从未能够做过自己,永远随波逐流被迫接受着自己命运的黄玉,只是微笑着,流着泪目送着她映在自己眼底、最后的身影。

  “跑!!小雪!!快跑!!”

  而后,也最后的,声嘶力竭地喊道。

  妈妈没有能够陪伴你,从学会走路,到学会奔跑。

  但是这一刻。

  妈妈终于可以用一个母亲的名义,最后保护着你,送你这一程了——

  【解sir。】

  【你怎么又叫我sir——说了在这里叫我阿钧就好了。】

  【但我喜欢这么叫你啊。】

  她说:【你不知道,以前,我在我们镇上也是最漂亮的姑娘,别人都说,我一看学习就很好,如果我还接着念书的话,说不定这时候也是个大学生,和那些姑娘……喏,和那些一样,也穿得漂漂亮亮,在学校里有一大把追我的男生呢。】

  “跑啊——!”

  【黄玉,听我说,拿着,这是车票、钱还有身份证,你不用再做线人了,之华他很有可能已经变节,再留下去你很危险……你带着你的孩子赶紧跑,之后找个戒/毒所,一定要把毒/品彻底戒掉,知不知道?一定要……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解sir。】

  【嗯?】

  【我是说如果——我说如果。】

  【什么如果不如果的?】

  也是。

  人生不会有如果。

  所以,那一年的黄玉,其实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说出那句命运的如果。

  【如果是我早点遇见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但是,倘使生命还会有另一种可能的话。

  三十年后,已衰残成一把枯骨的黄玉,在这一刻,在快意的笑容里,却几乎“恶毒”地附在陈之华耳边,轻声细语,如昔日的少女吴侬软语:“不是想要团聚吗?一家团聚?”

  5。

  4。

  “之华,我们一家三口,去地狱里团聚吧。”

  没有人知道已经久病多时的黄玉究竟哪里来的力气。

  但的的确确。

  所有人目睹。

  在最后一刻——她以一种几乎扭曲、却无所顾的姿态,带着陈之华,两个人紧抱着,跌进桥下湍急的人工河中。

  震耳欲聋的炸/弹声混着血肉四溅。

  河水一度染成血腥的红。

  然而河水仍然在流,不断冲刷、不断流走……

  无法洗清的恩怨情仇,数十年的纠葛爱恨。

  就这样,在这一声余韵久久不散的轰鸣里。

  坠入河中,涌入海。

  而或许某一日,这河水亦会流向雁江,流过雁江桥下。

  在那里,孤独蹲在江边,满面麻点的男孩,会与他迟到的母亲和解。

  “……”

  解凛将迟雪护在怀里,紧捂住她的耳朵。

  但怎样去捂,亦终究捂不住她的热泪滂沱。

  她只紧紧揪住他的衣襟。

  在那一刻——一切结束,又或是重新开始的那一刻。

  却终于忍不住,她回抱着他,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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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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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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