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再由宏叔身穿我衣,装作是我,带领百余官兵做饵,再次往星谷关去。”
“你也要配合我,今夜便回到长信宫去,在长信宫之中散布上卿百里肆携带兵符前去星谷关的消息,让长信宫的爪牙,将这消息传给那些在银波附近活动的乱敌们。”
“而后,我与宏叔前后夹击,将这些乱敌活捉,严刑拷打,既能问出是何人将他们放入陈国界内,亦能知道隐藏在长信宫的爪牙到底是谁。”
百里肆将写满字的帛纸放在灯火之中燃烧,他小心翼翼,不给别人留下任何的把柄。
我没有做声,用手指站着桌案上边的清水,在案上写道:“方才昶伯说,那荷城的郡守,是前太仆的小公子,前太仆都不肯集结银波的兵与我,又怎会同意荷城调动亲卫?”
百里肆嘴角噙着笑,缓缓地道:“公主心里早已有定论,何必要问我呢?”
我抿着嘴,摊开手掌将案上的水迹摸去,而后将手上的水迹全都涂抹在百里肆的衣袂上。
他又看清了我内心所想,方才在昶伯轻瞥我的时候,我便觉着事情有些不对。那前太仆向来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会做出钳制县伊,而让自己的小公子去做郡守之事。
况且这郡守像来都是由父亲亲自指派的,一个县伊也未必能有那么大的权力。
所以在我吼完了之后,安静了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要害。
我想着昶伯应当于私与前太仆有怨,因而才这样在我面前将他涂了黑。如若说昶伯与这前太仆并未有私怨的话,那么他的心机可就别有深意了。
昶伯自我回陈国之前,一直辅佐在父亲身侧,于我回陈国之后,一直在帮助我,并且是所有宗亲之中最先承认我身份的人,所以在我的心中,仍旧相信昶伯并未有恶意,不过是与前太仆有私怨,才这样与我说。
百里肆见我陷入了沉思,便扯了扯我的衣袂,学我一般,站着瓷碗中的水,用手指在案上写道:“荷城的郡守名叫妫檀,按照排辈上来说,算是你的族弟,虽然他并没有仲忧那般聪慧智勇,但至少还是个刚正不阿,孝廉谦恭的少年,我可以百里家的名声做保,他绝对有资格作为一郡的郡守。”
我垂着头,看着他写在案上的字,而后再次抬起手将桌上的字迹抹了去。
“我自然相信信北君,但我也相信昶伯。”我翘着嘴角看着他,狡黠的眸子之中闪着精光。
百里肆如愿以偿地点了点头,故而又大声道:“臣定不负公主重托,必将这兵符送去星谷关,调来精兵前往余陵。”
我微微地回头轻瞥,却见灯火之处有一黑影一闪而过。
百里肆也察觉了那道黑影,他轻轻地道:“看来公主要询问一下老茶,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是怎样进来的陈宫。”
我转过头,看着他道:“你可还记得赵南子乱政之时,撤去老茶内侍监一职之事。”
百里肆沉思了片刻,而后挑着眉头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奇形怪状都是那时候混进来的?”
“也说不准是有人故意安排进来,最先开始监视赵南子的,而后才来用作监视父亲与我的。”我惴惴不安地说道。
百里肆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以作鼓舞,而后趴在我耳旁轻轻地言语道:“待我离开后,你在宫内务必要谨小慎微,万不可激怒那些还不明身份的细作,待我解决那些荷城的乱敌,再回来尽除这些宵小。”
他不放心我,更怕我一怒之下,将这些人全都砍了,逼急了他们,会对我不利。
我朝着百里肆莞尔一笑道:“你放心,我胆子小,绝对不会再没人帮的情况下就动手。”
百里肆点了点头,而后朝我拜礼告别。
他起身时,我拉住他的衣袂,有些担忧地道:“你可一定要好好地去,好好地回来。”
百里肆既能猜到我心中所想,便能明白我说此话的意思。
他不希望我面对任何危险,我也一样不希望他有任何危险。
毕竟现在的我与百里肆,就如同唇齿相依一般,彼此依靠,谁都不能缺了谁。
他轻巧一笑:“臣,遵命。”
我在景寿宫又呆了一会儿,与老茶悄悄地说了宫中有细作之事,让他注意父亲饮用的饭食与汤药,莫要使他人钻了空子。
老茶双眸紧缩,显然他也未预料到,这陈宫之中居然藏有内鬼。
我让老茶稍安勿躁,暂且先勿要露出马脚,时时刻刻注意着父亲便好。
老茶点头答应了,并我与承诺,绝对不会让这宫里的内鬼伤害到父亲。
父亲现在仍旧昏迷不醒,太医励说,许父亲失血过多,进而伤口溃烂,才导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
他已经每日都安排三名医官在景寿宫守夜,如若老爹醒过来,或是有其他异动,定会先去长信宫告知。
我想到还有百里肆嘱托我的事,便看着父亲情况暂时安稳了之后,回到了长信宫。
如今的长信宫上下已经皆被暗中禁足在宫内了,百里肆将我从长信宫之中拉出来时,芊芊也未能跟在我的身后。
这倒是省的让她来配合我了。
我揉了揉双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穷途末路了一般,拖沓着身子走回到长信宫时,却见素素仍在,并未有回到绿婺宫去。
她与芊芊还有一众宫娥侍从皆在寝殿门前等着我,见我颓废地走回来,芊芊最先迎了上来。
她搀扶着我的手臂,一边将我向堂内引,一边开口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怎地被信北君带走了,便成这副模样了?”
待走过了寝殿的门廊时,我忽地瘫在了地上,抱着芊芊的小腿大哭起来。
芊芊与一众宫娥被我这一举措吓得全都跪在了地上,芊芊拉过我的肩膀,让我靠在她怀里哭,一边安抚着我的后背,一边神色慌张地问道:“公主,到底是怎么了,你说话啊,莫要哭,说出来,如若是奴能解决的,奴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帮公主去解决啊。”
我哽咽着止住哭声,趴在芊芊地怀中,抱着芊芊的臂膀道:“父亲,父亲遭人暗算遇刺,现在仍旧昏迷不醒,星谷关的兵符如今没有送出去啊。”
提到星谷关的兵符,芊芊连忙捂住了我的嘴。
她命所有的宫娥全部退下,而后又三言两语地将素素姑娘给搪塞走了。
而后,她带我进入寝宫之内,将还在抽泣地我安置在榻上。
“公主方才的意思,是有人泄露了国君带着兵符前去星谷关的行踪,导致国君遇刺了?”芊芊问道。
我吸着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兵符可被那些人抢走了?”芊芊焦急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没有。”
芊芊拍了拍胸口,长须了一口气道:“这便再好不过了,这样,公主还是有机会去星谷关搬救兵的。”
“我已经将兵符交给了百里肆,命他不刻便出发前去星谷关了。”我故意将此话说的极为大声,芊芊闻此,连忙又捂住了我的嘴。
“公主可小些声音讲吧,若要又被那细作听了去,信北君便回不来了。”见她小心翼翼地模样,我忽而心里有些开怀。
至少,这证明了,芊芊并不是那只内鬼。
这折腾了一宿,眼看着都要天亮了,芊芊强迫我在床上稍微歇息了一会儿,而后变为我更衣洗漱,与我一同走去了勤政殿。
今日的朝立议事,妫燎,百里肆,昶伯,仲忧四人全都不在,以至于殿前空空荡荡的。
而一直禀报余陵近况的县伊,也在昨日回到余陵去了。
殿前所奏的琐碎之事都是无关紧要的,这看起来平静又祥和的背后,却是风潮暗涌,似是暴风之前的平静,让人害怕到发慌。
朝立议事结束之后,我又去了景寿宫探望父亲。
他身上的高热今早可是退了去,只是仍旧在昏迷之中。我听守夜的医官说,父亲在昏睡之时,说了两句梦言。
一句是,阿凤,我好想你。
一句是,绥绥,快跑,莫要回头。
但见老茶撬开父亲的嘴,一点一点将药喂进去,看到此景,我心里像是被塞了棉花一样,堵得难受。
我狠狠地吞咽着口水,帮着老茶一同喂父亲汤药。
父亲好歹未到汤药不进的时候,只是喂着困难了一些,父亲嘴边溢出的汤药,流到了我朝服衣袂上,湿了半臂。
太医贺让我赶紧回长信宫去换衣服,这里有人守着父亲,即便我一直守在榻前,除了干着急,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拖沓着湿哒哒的朝服衣袖,往长信宫走回。蜀南文学
许是我今日因衣袂被汤药溅湿了,回到长信宫的时候会比往日时要早,待走到寝殿前的门廊时,迎面便与小忠撞上了。
我见他虽然神色平静,可眼神之中却有慌张。
他俯身于我拜礼后,便要走。
我连忙叫住了他,询问他入内室,所为何事。
小忠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我身后的芊芊,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公主自是回到寝殿就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又要走。
我大吼一声叫住了他道:“大胆奴才,本宫并未让你退下,你这便是不服本宫命令了是吗?”
小忠被我这大声一叫吓得跪在了地上,他一个劲地磕着头,一个劲地求饶着。
我还没有忘记,星谷关的一半兵符被掩埋在棠梨树下的那件事,在这宫中的内鬼没有被抓住时,任何一个靠近我寝殿的人,都有嫌疑。
我命立于门廊的侍从将小忠拖出去,杖刑三十。
话才落地,芊芊便从身后走出,跪在我的面前道:“看在小忠救过奴的份上,公主可否能饶了他,况且小忠进入公主的寝殿内室,是奴答允的,更是另有原因的,公主可否先行回到内室看一看,再决定是否责罚小忠?”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芊芊,十分不理解,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小忠。我在门廊之处来回踱步,一气之下转身回到内室。
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可以不去责罚一个随意出入公主内室的小奴。
带着怒气与燥热的我,踏入内室之后,便觉一股凉风铺面而来。
我舒服地叹了口气,更觉着内室之中所带着的盛夏的燥热,被这突如其来的清凉驱逐了不少。
我好奇地寻着这清凉的来由,却见内室的四角分别放着一盏木架,木架之上放置着铜盘,铜盘里放着碎冰。而木架的下方安了一处机关,可让连在上面的小扇不停地煽动。
随着小扇的煽动,使盘中冰的冷气向外扩散,不但使内室变得舒爽了起来,更是雾气迷蒙,仿若仙境一般。
我感受着四周带来的阵阵凉气,心里忽觉没有之前那么燥热了。
转身返回门廊处,我扶起芊芊问道:“屋里的那些东西,可是你让小忠做的?”
芊芊平静地回道:“是。”
“我见公主十分惧怕夏热的炎热,所以才想着能用此法替公主解热。”
“你这便是要给我个惊喜不成,所以才没有提前与我说?”我见她诚恳地模样,自然不能再怀疑她串通小忠。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那扇子的机关做的十分精巧,想来就算是我提前知晓了,也会对你所做的这把不会停下来的小扇子,抱有惊喜之心,所以你何故要瞒着我?”我拍了拍她的手,将跪在地上的她拉了起来。
“奴不过是受儿时在乡下常玩的纸鸢所启发的罢了,只要有风,那个小扇便会不停地左右摆动。”她俯身与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忠道:“你要记得今日是芊芊为你求了情,才使你活了下来,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既然入了长信宫就要认本宫是你主子,你可知?”
小忠连忙磕着头道:“奴才知了,奴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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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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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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