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疼的厉害,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被气的。在床上掐着眉心缓了好一会儿,才迟钝的意识到有人在敲门。
也是,他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几天,店家怕是以为他醉死在房里了。
沈不渡下榻,整理了一下衣容:“进来吧。”
门立刻被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店小二,而是一个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的高大男子。对方进来后就定住了,一字不发的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沈不渡看。
沈不渡打量了这人一眼,疑窦渐升。
不会是姓谢的又回来了吧?
他缓缓蹙眉,心生警惕,还未开口询问,只见对面那人猛的把兜帽掀了,一嗓子竟喊破了音:“师父!!”
沈不渡望着那张年轻激动的脸,亦是呆怔住了,分外意外道:“……少钧?”
方少钧方才还是眼中含泪,被沈不渡一唤名字,热泪直接抑制不住的往下滚落,哽咽着喉头大步上前,一把将沈不渡抱住了。
方少钧今年十九,马上就要行加冠礼,人长的矫健挺拔,手长脚长,几乎要把沈不渡那瘦弱的身子整个包起来。
他其实是容易害羞的性子,以前虽对沈不渡敬重万分,却总是不太好意思和师父过分亲近,如今亲眼得见沈不渡还活着,激动狂喜之下什么礼节都顾不上了。
“我就知道您不会死……”方少钧颤着声音,“我就知道您一定还活着!”
久别重遇故人,沈不渡心中亦是感慨交加,伸手拍了拍二徒弟宽厚的肩背,又摸了摸他的头:“师父让你们担心了。”
方少钧眼眶酸涩的更厉害了,努力克制了许久,才终于把沈不渡放开,又定定打量了他许久:“师父,您为何变成这般模样了?可是用了易容术?”
沈不渡关好门,示意他来桌前坐,倒了杯水让他稳定情绪:“不是,这就是我现下的身体。我好像是借尸还魂了。”
“借尸还魂?”方少钧吃了一惊。就算是再厉害的修士也不可能超脱生死轮回,几百年来没听说有哪个陨落的大能换了具身体就能活过来的,“是一种秘术吗?”
沈不渡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也很糊涂。醒来后就已经在这具身体上了。”
虽说修真界一直存在着一种传说,有种秘法的确能让人起死回生,但沈不渡从未在任何古籍中找到过相关记载,因此一直认为这是人们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算真的有这种秘术,那一定也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先不说这些。”沈不渡话题一转,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哦,”方少钧回,“是大师兄告诉我的。”
沈不渡拿着茶壶的手一个不稳,将水倒洒在外面:“谢见欢?”
“嗯。”方少钧没听出他语气的异样,抢过沈不渡手里的壶给师父倒茶,“我本来在靖平界,离这不远,收到大师兄的传信说你在北荒,就立刻赶来了。”
他顺着谢见欢信中所说地址找到这家客栈,虽然开门第一眼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公子,但他很快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悉心教导他四年的恩师,他不会认不出来。
他说着还四处张望了一圈,问:“大师兄不在吗?”
原来他还不知道谢见欢的事。沈不渡想。
“嗯。”他淡淡说,“我没见着他。”
方少钧还挺纳闷:“不应该啊,大师兄这么担心师父你,居然没亲自来找您?当初您……之后,他就一块失踪了,我也是前几天才接到他的传信。吓的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师父死后,大师兄承受不了,陪着师父一块去了呢……
毕竟谁都看得出,天涯沧海门中,最关心最重视师父的人,就是谢见欢了。
沈不渡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问:“我死之后,门派发生了什么?详细和我说说。”
“是。”方少钧严肃了眉目,沉吟半晌缓声道,“那天是元夕节,我和三师弟两天前出了任务,不在门派中。待听到消息赶回来时……”
他和路丹绪听闻消息后,都不肯相信那是真的。没日没夜的奔回门派后,却连师父的遗体都没见到。
“人呢!?我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仅仅两天你告诉我,师父他练功走火入魔自己跳崖了!?”路丹绪怒不可遏,揪着李宏骏的领子吼,“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李宏骏面色难看不似活人,咬牙甩开他的手:“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登上孤影峰时,师兄已经跳崖了,我只看见谢见欢紧跟着他跳了下去。”
他停顿一下,僵硬道:“或者,是谢见欢害了他,随即愧疚寻死也不一定。”
“放狗屁!!”路丹绪扑上去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我看师父其实是你害死的!是不是!!”
李宏骏也红了眼,反手打了过去:“路丹绪,你休要血口喷人!”
方少钧虽悲痛欲绝,但起码还有些理智,扑上去把两人拉开,制住自己的师弟,面向李宏骏问:“大公子,既然你只见到了师父跳崖的背影,那为何笃定他是走火入魔呢?”
“我没有笃定,我只是猜测!”李宏骏铁青着脸说,“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但我有那个本事害死沈不渡吗?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不只是我,天底下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
方少钧和路丹绪咬牙不言,但内心知道李宏骏说的是实话。
“纵使已经登顶天榜,师兄也一直在寻求突破,这点你们都知道。”李宏骏抹了抹出血的嘴角,阴沉道,“只有练功出岔,走火入魔,他才有可能身负重伤,神志不清的自己坠了崖。除了这点,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
方少钧:“那师父的遗体为何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李宏骏烦躁说,“事发后我和心宁立即带着弟子通过悬天索吊入崖下寻找师兄和谢见欢的踪迹,但把崖底都翻遍了,却一根头发也没找到!你们若不相信,可以自己再去搜!”
路丹绪狠狠瞪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冲去了孤影峰。
方少钧和路丹绪花了两天时间,把孤影峰下翻了个底朝天,连峰壁上任何一处可以藏人的凹陷都找遍了,也没有任何发现。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沈不渡的命牌已经碎了。
有底蕴的修真世家会为每名弟子供奉一块命牌,命牌和修士有着魂魄上的联系,命牌一旦碎裂,即意味着魂魄离体,不久便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存活的可能。
可方少钧和路丹绪都不愿相信沈不渡真的死了。
从李宏骏那再三询问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李心宁更是整个人都不对劲,几乎疯癫一般,谁的话都听不进耳中。他们这才无可奈何的离开了天涯沧海门,试图去其他地方寻找沈不渡的踪迹。
这件事分明有许多疑点,就算沈不渡真的是走火入魔而亡,尸体怎么可能不翼而飞了呢?
更别说有谢见欢紧随其后,方路二人都笃信,只要有一线生机,大师兄绝对不会放弃师父。
所以他们也不会放弃。
“好在,我们的坚持是对的。”方少钧叹了口气,红着眼圈笑道,“这不,总算是见到您了。”
沈不渡拍了拍他的手:“丹绪呢?”
“他在靖平界和我分开行动了,不过想必大师兄也给他传信了,我在收到信息后也立刻给他传了一份。”方少钧说,“估计他很快也就赶来了。”
沈不渡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所以谢见欢被自己赶走后,第一时间传信给方少钧和路丹绪,是让他们赶来保护他吗?
这个人,到底在瞒着他什么?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沈不渡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方少钧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师父。元夕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真的是走火入魔了吗?”
“没有。”沈不渡顿了一下,没有瞒着他,“我是被李宏骏推下去的。”
方少钧霎时面色巨变,手臂立刻绷起了青筋!
“竟然……竟然真是他!”纵然总被人赞誉是正道君子,方少钧此刻也抑制不住满目的仇恨和愤怒,“他怎敢这样对您……当真是狼心狗肺,畜牲不如!!”
沈不渡不置可否:“孤影峰下布了天罡夺魂大阵,我没有防备,让他钻了空子。”
方少钧立刻听出了不对,眼中惊骇更甚:“李宏骏不懂阵法,那天罡夺魂阵难道是……”hΤTpS://WWω.sndswx.com/
见沈不渡没有否认,方少钧出离愤怒了,匪夷所思道:“他们李氏兄弟是疯了吗!?为何要做出这等恩将仇报之事!?”
方少钧所言非虚。虽说李雍收养沈不渡亦是大恩,但李雍死后,若不是沈不渡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天涯沧海门,在当时狼虎环伺的情况下,这个门派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早就被上灵界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鲸吞蚕食了。
说沈不渡对李氏有恩,没有任何人能反驳这个事实。
“或许十几年的手足之情,还是抵不上一个掌门之位吧。”沈不渡轻声道。
李宏骏和他的关系不能说不好。他们相差四岁,似兄弟又似朋友,小时候日日一起练功,也曾结伴出去调皮捣蛋,回来一起被李雍罚站。
李宏骏信任他,依赖他,崇拜他,但也嫉妒他。
沈不渡一直清楚这一点。
他嫉妒自己天赋高,明明只是李雍的一个养子,名气实力却远远超过他这个天涯沧海门堂堂正正的大公子。
提起修真界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人人第一个想到的名字是沈不渡,却甚少会有人提到李宏骏三个字。
年纪小的时候还不太在意,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外界那些声音越来越多,那些眼光也越来越偏颇。许多人当着李宏骏的面感叹,李氏长子其实也不差,但和沈不渡放在一起就没法看了。
说沈不渡为什么不是李雍的亲儿子呢,天涯沧海门交给沈不渡才是最合适的。
听的多了,李宏骏看他的眼神就渐渐变了。沈不渡有意不让他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可声音比最小的蚊虫还可怕,它们无孔不入,腐蚀入骨。
沈不渡阻挡不了那些声音,更阻挡不了日益变化的人心。
他和李宏骏隐而未发的矛盾,在李雍逝世并将掌门之位亲口传给沈不渡时,彻底堆积到一个至高点,然后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所以,对于李宏骏积怨成恨,伸手给了他那一掌,沈不渡事后是能够理解的。
他想不通的是,李心宁为何也想杀他。
李心宁小他五岁,从小因为身子不太好,李雍并不强迫他修炼。李心宁的性格也很安静,像个女孩儿似的,从不跟着他和李宏骏上树下河,却总会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目光安静的追寻着他。
沈不渡从来不会忽视这个小师弟,每次找到好玩的总是先给李心宁一份,还被李宏骏指责说偏心。
每当那时,李心宁就会轻轻笑起来,小心的捧着他递过的小玩意儿,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他,说:“谢谢师兄,我好喜欢。”
李心宁虽体弱,却极其聪慧,炼丹阵法皆十分精湛,再加上容貌俊秀,文雅如竹,待人温润有礼,在外颇有佳名。可他面对沈不渡时,却总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爱撒娇,还胆子小,碰到打雷下雨天,都会要沈不渡来宁静堂陪他睡。
沈不渡也很宠他,对他的要求几乎是无所不应,真心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来疼。
所以他想不明白,那个总是挽着他的手臂,弯着眼睛含笑唤他师兄的人,为何会亲手布下那天罡夺魂阵,在那个雪夜给了他致命的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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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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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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