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不动声色的忘川,这一次向虚弱的圣子展露出无边的杀机。
声音在虚空中回响。
紧接着,阴气自地脉深处弥涌开来。
圣子未曾躲闪,只是童孔骤缩,心知联军反叛,杀机骤起!
“自寻死路!”
眼下的情况已然无需发问,况且纵使发问,忘川也不会给出解答。
圣子眼看着怒不可遏,周身白尘盘绕,化作掀天巨浪!
紧接着......
哗——
轰然散落。
“咦?”ΗtτPS://Www.sndswx.com/
宁洛心中微惑。
这副架势自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由白尘堆砌的浪潮。
然而掀天的巨浪却没能砸向忘川,反倒是不受控制地倾塌下去。
就仿佛,被某种力量所牵引着一样。
倾塌的白尘浪潮不仅没有就此消泯,反而化作盘聚的涡流,笼罩着圣子的身周。
白尘的权能并未被篡夺,这一点宁洛有十足的把握。
况且忘川也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但浪涛所向却不再直指忘川,反倒是指向了宁洛自己。
浮冰之上,圣子一时僵滞。
看上去就像是那位白尘母体没能解明现状,因而不知所措。
黑潮的诡力怎可能被凡夫篡夺?!
当然,白尘丹是失活的黑潮,与真正的黑潮有着本质的区别。
但宁洛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现在的我,不是圣子,是白尘母体。”
“倘若忘川笃信这招能够限制我的攻势......”
“那岂不是说,他这招有自信能够牵动真正的黑潮?”
了不得。
宁洛面具下的目光打量了眼不远处的忘川。
却见后者神色风波不惊,状态全神贯注,童仁间更是看不出哪怕些毫诧异。
这意味着招法的成效并没有让他意外,完全是预期之内的结果。
有点意思。
宁洛试图探寻招式的隐秘。
却转眼洞明,那根本不是什么穷极深奥的法理。
而是单纯的“力”。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宁洛当然听清了那句回响在忘川心间,也回响在天脉道海之中的道语。
而现在看来,很显然,这所谓的太阴玄冥,和宁洛的理解似乎产生了些许偏差。
这是一种极致的借力。
当阴气从地脉中涌现,宁洛起初还以为那兴许是先天道意的力量,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
这门法,没有道,只有意。
听起来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真相确实如此。
道法的确需要借由勾连天脉道海方能顺畅施展,但忘川却硬生生剥离了其中的道威。
他将道作为了一种驱动,反而将意用作了主力。
宁洛神气合一,体悟着周遭的道意。
“燃烧,风向......”
“虬枝盘曲,锐气挺进......”
“唔......”
似乎没有什么道学概念能够清楚地表达宁洛眼中所见。
但当宁洛意识到阴气来由的瞬间,他脑海中便忽然迸现出一抹灵光。
向量。
是了,这是动态的真意,而且被忘川有意调和的方向。
道意二者虽密不可分,可道蕴和真意终归有别。
忘川舍却了道威,而仅仅利用了道蕴的“动能”。
而这所谓的太阴玄冥,恐怕也是源自忘川的真意或是真气。
这是一门下克上的道法。
就像它表现出来的那样。
但,也不止于此。
宁洛意识到了危机,当然并非从这门道法中感受到生命的威胁。而是心知,倘若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这招,那恐怕根本来不及做出应对。
反常规,这大抵是宁洛对这门道法最准确的评判。
“道蕴推动真意,从而完全规避道途之间的碰撞。”
“他反其道而行之,借真意中独立于道之外的部分,催生出这股莫名强大的引力......说不准就是从飞升过程中取得的灵感。”
“真意的引力牵动着我周围的能量,虽未将之掌控,却能借力打力,将我的招法化为己用。”
“......”
“不算完美。”
“因为只要我将精气神攒聚一点,而非如此扩散,他这招纵使千般神异,也无计可施。”
“但......”
但宁洛不会这么做,也没法这么做。
因为他现在是被合围的处境。
死气与联军,都是他眼下的死敌。
那宁洛代入白尘母体的视角,又怎可能有单点突破的余裕?
不是忘川在赌,而是他把白尘母体的行动算了进去。
这是预判,而非运气。
宁洛微眯着眼,看向脚下盘聚的白尘涡流,心道:“不对,这不是他道法的全貌。天脉之中,他的道语分明展现出了明确的杀意,但现在我还没有看到他真正的杀招。”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这门招法无疑是忘川的底牌之一,否则他在天脉之中的道果也不可能会被这般触动。
然杀招未临,群敌毕至!
猎犬们无一例外,出手没有些毫迟疑!
这或许是宁洛自成为天命人以来,所遭遇过的最勐烈的攻势,也是最大的危机!
但可惜,境界存在差异。
纵使融合天脉与现世的过程使得宁洛境界跌落,如今已经被望星界所牵引,不再算是真正的飞升者。
可这群猎犬也终归不是苏瑶商陆那等层次的劲敌。
区区伪境飞升,应付他们已是绰绰有余。
电光火石之间,千般道法万种真意,皆如暴风骤雨漫天倾落!
然而宁洛这次却没有着了忘川的道。
太阴玄冥,归根结底是一种借力打力的方式,或者可以勉强类同为乾坤大挪移。
那只要稍加留意,将道法的重心由大道更替为真意,这股怪异的引力便能迎刃而解。
圣子无愧于白尘母体的身份,思绪的停滞不过转眼一瞬,周身白尘忽而便衍化出五行真意,凝现出刀枪剑戟,复现出一众试炼者的真意!
“好快!”
“什么?!我道法尚未出手,怎么就给它学了去?”
“因为天脉,天脉是它的领地!”
一众猎犬莫名惊诧,但很快理解。
这熟悉的道意无疑是白尘母体自天脉道海中偷师而来,虽然只学了个皮毛,但辅以黑潮的特质,便足够抵住猎犬的强袭!
但真相却并非如此。
那是太衍真气与寰宇道意演算出的结果。
毕竟宁洛本就对所有试炼者的道意都颇为熟悉。
虽然不曾洞见道途本质,可那些道蕴气息,他已然在道海中浸沐过数年不止。
所以粗略模彷出形貌,也自非难事。
不过那自非宁洛真正的目的。
白尘丹混融着太衍真气,裹挟寰宇道意从而织成细密的网幕。
网幕上映现出光怪陆离的道意幻景,就仿佛天脉道海映照出的走马灯,显化出各种纷杂的道意。
只是,寰宇网幕总会有些漏网之鱼。
无论这道法看起来再如何声势浩大,可要同时抵御百十猎犬的道法侵攻,终归有些力不从心。
遗漏的道意跨越网幕,甚至刺透白尘烟云,直抵宁洛身周!
噗呲——
一枚道意幻化而成的七刃镖从虚空中陡然现形,瞬息掠过防壁,朝着圣子肋间暴射而去!
圣子竭力维系白尘网幕,又怎能来得及应对?
却见那枚七刃镖倏忽之间便凿穿了那身褴褛的白袍,继而刹那间刺入圣子的胸腔!
“区区白尘锁阵,真以为爷毫无准备?”
“呵!先拿一分!”
虚空中回荡起某种猎犬的传音。
然而圣子,却毫无反应。
毕竟他是白尘母体。
他不仅没有面露痛楚,甚至就连那枚刺透胸膛的七刃镖,最后也未能越过圣子的肩胛,自他背后现形。
那枚道意凝聚的七刃镖,竟是被圣子硬生生“吞”了下去!
当然,那是正常的结果。
圣子会吞下七刃镖,是因为它是白尘母体,它需要通过捕食来分析道法的详貌。
而宁洛之所以能够吞下七刃镖,是因为他有真元,有元精,他不会因而伤及要害,更是能够借此将之纳入寰宇,从而解构道意!
】
“七刃镖。”
“冰火相依,风雷涌动,金气攀附,剑枪并行。”
“架构不错,还算实用,可惜没有更高一筹的理论。”
“过。”
解构不过瞬息,伤口的填补也只是须臾。
甚至就连那拢身的白衣都顷刻复原如初,就好像从未有过透体而过的暗器。
不能说与黑潮宿体相像,只能说简直是一模一样。
在场没有任何人会对圣子白尘母体的身份产生哪怕一丝怀疑。
唯一能够对此质疑的,是那仍旧对现状一头雾水的死气母体。
而它现在,压根没有整理情报的余裕。
白尘网幕中接连漏出几门道法。
虽然都成功伤及圣子,可圣子伤势却又转瞬复原。
猎犬不曾丧气,其余试炼者也毫不着急。
因为这就是祓除黑潮的常态。
他们没有冲虚绝剑这种惊世的杀招,也没有混元这等夺天造化的秘法,更不可能拥有能够盖过黑潮的境界。
所以常人应对黑潮,就只能磨。
不断消磨黑潮的积淀,同时切断周遭黑潮流质的补给支援。
就像宁洛早先在荒狱界祓秽那般,此即祓除黑潮的基本法。
“网幕撑大了,它的演算貌似快跟不上节奏了!”
“继续!谁留手谁该死!不能给它喘息的时机!”
猎犬们太看重这场死斗了。
其他试炼者只是背负着神恩代偿与伤及自身的代价来看待这场决战。
但猎犬们所背负的,保底也是他们自己的性命!
因果与代价。
当压力给到一众猎犬,谁人还敢敝帚自珍?
况且以他们的道途眼界,想到做到短时间内道法绝不重样,想来也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它们不知道的是。
这看似逐渐疲弱的白尘母体,实则仍旧毫发无损。
那些没入他体内的道意,转眼便被寰宇乾坤接纳,顷刻消化。
而那些在他肉躯上造成的伤势,更是不过瞬息就被元精疗愈。
想要重创宁洛,或许方法唯有二者。
一是黑潮。
二是宁洛解构不了的道意。
只可惜......
就方才这一阵勐攻来看,还没有宁洛解析不了的道意。
兴许是实力的提升与道途眼界的开拓,宁洛忽然觉得,他在修为之外的境界也在此行中增进了许多。
而这漫天洒落的道法,以及没入他体内的道意,更是俨如一场穷奢极欲的盛宴!
就好像一个个高序列的遴选者毕恭毕敬地走到他的面前,排队呈上了自己的道法。
享受,求知,满足......
宁洛没有分神,但的确感受到了一股丰收的喜悦。
那如暴风骤雨般袭来的道法,在他眼中不似刀剑,不似枪戟,不仅没有些毫杀伤力,反倒像是翻飞的书页。
耳畔兵戈相向,道法碰撞的声音尽数消弭。
就连时间都仿佛凝滞,只留下寰宇乾坤中那浩如烟海的藏书,那都是试炼者们从诸天万界中得来的智慧!
独创的法却是鲜见,毕竟创法吃力不讨好,少有人彷效。
不过宁洛也并不需要。
穹顶之下,或许能够让他大开眼界的知识已经所剩无几,他要的只是那些来自万界穿梭的经验,从而能够让他将参悟出的道途与理论,尽皆化为实际的战力!
宁洛现在最迫切想要的,不是道,而是法。
而现在的局面,他足可谓大获丰收,满载而归。
光是道法的获益,恐怕就已经超过了sss级的天命。
宁洛现在就大可断言,他这次望星界的监察任务,无疑是不枉此行!
先前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变数,所有的意外,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
这种仿佛掌握诸天藏书,掌握万界智慧的愉悦,是任何来自矩阵来自天命的获益都无法比拟!
寰宇乾坤解构了太多太多的道意。
每一个都是高序列试炼者精挑细选的结果,是他们万千次轮回的储纳,而现在却都被宁洛尽收眼底。
宁洛......
甚至一时间都有些羡慕起黑潮。
“哈......”
“要是所有黑潮母体都能共享记忆,或者都能够标配寰宇乾坤,那这太宇之中......”
“坐标系还没搞明白,还是先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
“关键还是这些解构的道意,对我实战能力的提升可太......”
思绪戛然而止。
未等宁洛畅想起未来,他便忽而察知到一阵彻骨的杀机!
这本不应该。
有着寰宇道意网幕的隔绝,纵使宁洛并未连携弥天锁阵,纵使网幕只有区区一层,但那笼盖四方的天网,也理当能够阻绝来自任何方向的杀气。
除了,他的身边。
宁洛忽然想了起来,那个他遗漏却又并未遗漏的锚点。
宁洛没有对忘川动手,也没有封禁此方虚空。
因为他在等一个结果,他想知道忘川的这个杀手锏,究竟还藏了多少奥妙。
而他现在,等到了。
阴气腾涌!
转眼化作紫黑色的雾幕天渊!
太阴玄冥,碧落司命。
这一瞬间,宁洛终于洞明了此法的本质。
是分装销售。
解构的道与意,一者化作牵动道法的涡流,另一者则是侵蚀道意的催化剂。
太阴玄冥,其真正的意义在于将之捕获的道意中阴煞的部分尽数剖离,继而融汇在一起!
而那近似乾坤大挪移的借力之法,却只不过是它用以掩盖的表象!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积蓄,为了融汇这最后的太阴!
而它也的确做到了。
天渊之中,融汇了万千道法中的阴煞之气,看来忘川这绝活的名字,还真不是瞎取。
宁洛没有再像此前那般将太阴玄冥纳入体内。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这门法,他也看透了。
又是个不错的获益。
至此......
好像所有猎犬的道法,至少是那些活着的猎犬,他们的道意都已然被宁洛描摹了一份。
兴许目前还鲜少有人施展压箱底的死境绝技。
但寰宇乾坤捕获的道意,却已然开始频繁重复。
而且当忘川这太阴天渊骤然迸发,也已经宣告了攻势的收尾。
该满足了。
再拖下去,宁洛虽不会有什么危险,可白尘母体的身份怕是再难坐实。
毕竟这里是地脉。
哪怕白尘母体先前伤势不重,也不可能在地脉界核中支撑这般长久。
“剩下的时间,还是交给你们处理死气,振兴万朝,重建文明吧。”
“忙了这么久,连寰宇乾坤都能几近填满。”
“那我也是时候......”
“该收工退场,清点收成咯~”
思索着,宁洛如释重负地轻笑了声。
继而义无反顾地,投身天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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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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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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