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巨源觉此笑话别有一番风趣,心想待武三思以自己一阵认真聆听为取消,不如先行一步笑出来要来得融洽些。
他先是笑得内敛,回想至这静德王一本正经地说罢武后遗言,又转而面色不改地提起一件所谓“长生不死”“轮回转生”这般玩笑话,不由笑得更显放纵些。
不停思及,一遍较一遍更显有趣,韦巨源就在一时来不及留意武三思的反应与注视之下,逐渐笑至抚掌不止,前仰后合。
“是何事忽而惹得汝这般放肆大笑不止?”
武三思此一问,忽而将韦巨源的笑声止住,使两方皆困惑地望向另一方。
此时,身后的林中虫鸣鸟叫不期而至。
“是何事忽而惹得汝这般放肆大笑不止?”
其首问,是质疑,然其第二问,则带有相当怒意了。
“莫不是,方才本王所言姑母得以轮回长生一事,韦相竟以为是句戏言?”
听到对方带有这般压迫感的反问,韦巨源方知武三思并未在说戏话,而是真名真目地在顺着自己所开武后遗言之话题,向下延续之后话。
知自己冒进造次,倒还是另一说,只是一番表现,竟得得罪武氏之中位高权重之两人,且其中一名更是前代先皇,如此——倒显他这名当朝宰相,多不懂事。
“殿下……”
韦巨源回神之后,便站离石墩,双膝跪地,伏身便拜,“下臣未经细思,竟公然不以先皇武后其身所经之事为讳,甚以殿下突行诙谑之言,作如此不经琢磨之想,求望殿下谅解……”
“哼……”
武三思这一声,将已在为自己求请的韦巨源,牢牢按在地上。
“姑母于自身终末一年,常说起一事,有关初初太宗喜爱之一匹骏马,名曰‘狮子骢’,汝可曾听闻过?”
“回殿下的话,确有所耳闻,且不止听过一人传颂其事……”
韦巨源有意以“传颂”粉饰狮子骢一事,此举显然使武三思甚感受用,但依然未使韦巨源站起来言语,而是自顾自地复述起当初武后还方被称为武媚娘时,与太宗之间,关于那匹狮子骢的对谈来。
太宗那匹烈马曰狮子骢,体型肥壮,任性,无人敢言将其驯服,武后彼时侍奉于太宗身侧,太宗问,“此马难驯,莫非世间固有此般牲畜,如何驯,皆不得服?”
彼时武后莞尔一笑,对太宗言道:“若此马须作农事,自然不得伤之,只得以寻常之法驯服,如驯服不得,即以吃食引诱,完成农事便罢;而于紫微宫中,狮子骢纵得圣人爱宠,但终仍为圣人所有之物,圣人之物如何不得从属圣人,牲畜应亦当有牲畜之道。”
“媚娘以为当何如,使狮子骢从其牲畜之道?”
“以妾身所思,不当驯服,而是将其制伏、征服。”
太宗见此女认真,再问,“将其制伏、征服,具体将如何行事?”
“妾身只需三样物件:其一为铁鞭,其二乃铁棍,其三即短刀。制伏此牲畜,先以铁鞭将其抽打,使其感身周刺痛;若仍不服,则用铁棍顿击其头颅,使其失其寻常之智;还不服,此牲畜身痛却不惧,失智却仍不听人言,岂还能以寻常思量相待,自以短刀,将其喉管一断,了却双方不相称之期冀。”
“双方不相称之期冀!”太宗听罢,抚掌笑道,“真真还是媚娘这张口——骏马所期,不过不为人所束缚;而人偏愿以自身力富,希冀强行驯服骏马,可不就是双方不想称之期冀!”
“太宗闻言感慨不止,夸赞姑母之见识与志气,皆异于常人,实不容小觑,非同小可……”武三思言罢当初狮子骢一事,将太宗当初夸赞武后的言语又重复了一句。
而后很快,武三思面朝仍旧跪在地上的韦巨源,语气、语调转而直下,“韦相以为,此世中万千黎民与太宗之爱马,孰重孰轻?”
“自是万……”回想典籍之上所记载之太宗仁政,自然是以万民为重,但思及武三思刻意如此发问,心想定是内有玄机,韦巨源将才不假思索欲言之字句,又从喉头咽了回去。
“韦相?”武三思不依不饶,继续逼问。
“太、太宗当年行均田、租庸调,是为解万民繁重税赋,使其安于返乡,有田耕,再兴农;而之于太宗爱马狮子骢,专人看护饲养,好食好水,看似亦得了甚佳对待,故下臣以为,太宗该是以万民与狮子骢并重……”
韦巨源只当自己一番诡辩,定得以将武三思此时话题敷衍过去,却不曾想此静德王将指向自己的手一抬,又指了指石墩,“韦相还是落座得好,本王脖颈久久低着,甚是酸胀……”
“此山林之间,夜晚终是要起露水雨雾,久伏于地,难免受了寒气,他日若出了个好歹,当如何是好?”
武三思态度忽此忽彼,使韦巨源难以捉摸,只得心中困惑,面上应承着不安不稳地坐下。
“韦相所言,恰同姑母彼时心中所想,恰如太宗认同姑母所言时所想。”
韦巨源不解武三思一时怒嗔,眼下一时对自己所言又称许不止,有何打算,但才坐回石墩,温热都算不上,还是暂勿以问答问,只回而言之,“下臣仅仅凡人之躯,岂得与两位圣人所想一致,不过饱受两位先皇施于脚下此片疆域、万民之恩典,触类旁通了一回。”
“是了,是了。”
武三思干笑两声,言,“万民从于君,听政耳顺,则万事大吉;倘若民于君、于政,固持有己见且不从,傲而不满,则当以‘铁鞭、铁棍’恫吓之,久之,当以‘短刀’灭杀其众。”
此言一出,韦巨源直感所坐的平滑石墩上,竟生出千万细针一般,使自己不适之至。
纵他本人于何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确谈不上过多仁善、怜悯,而武三思这番言语,分明是在指摘早时自身不以武三思所谓武后轮回长生一事为真,而以或有异见之万民,指代他韦巨源自身,倘若他对武三思所言有异见,又不以为然,则先是铁鞭、铁棍敲打,再以短刀抹杀。
可韦巨源实想不明白,缘何武三思非要提起武后或可轮回长生,从而以此为证,武后才是有大唐,乃至自秦开中原立国以来,至为开天辟地之人,此言究竟作何解?
“下臣斗胆……欲再请教殿下,所谓先皇则天大圣皇帝,得以转生轮回,究竟是指何意?”
问罢,韦巨源只觉胸口舒畅,才感早该直问才是。
而武三思沉吟良久,甚至途中还张口打了个哈欠,“本王亦未知其详,只是当初姑母定是于驾崩早先,便已知自身将进入轮回,才刻意提点当今此位圣人。”
“此言又作何解?”
“姑母于圣人言,确是有良多须长生才得完成之事,却又感时命无多,而溘然长逝,圣人言,‘但凡母亲欲行之事,只要力能所及,自当全力去做’,姑母岂非听罢此一句,才安心合眼,而长述一句‘禅机已到’。”
武三思扶住下颚,“先是言驭民如驯马,后与高宗同朝,再坐上皇位,再不忍却无法,仍将皇位传回当今圣人之大唐李氏,又使圣人亲言而出,力所能及将必行,而眼下你我皆知,异骨、僵血、鳞症三案,若要将相干之人尽数算上,如何都有圣人之身影于其中——而眼下如此,究竟是吾等强行将三案加于圣人之身,还是圣人原本便于吾等之外,参入其中?韦相试想,不觉细思甚恐?”
对方神神叨叨的模样,再次让韦巨源不知其所云,但终末一句,他听得甚明。
因于异骨案中,显然便有此感,圣人连连表示将水祭木祀、吟天殿、还都等事项全数交给众人代为料理,然而至终末,此一众人,竟少有下场堪言良善者,甚至还以异骨案为契机,将五王彻底自东都之中抹消。
思及五王,韦巨源不由看向武三思,此静德王究竟是因旧仇与极欲表功,而虐杀五王,还是潜移默化之中,圣人之心思、举动,使他觉将五王彻底抹杀,才是替圣人分忧,而使自身全身而退之法。
而圣人有这般想法、举动,竟全是应当初武后薨逝之日,特特留下的那番遗言,从而潜移默化而行……
想来荒谬,却恰合韦巨源所见圣人之真实一面,或言,正是一路而来,无论自房州归返东都,或是自被弃亲王为太子,还是以年已四旬有余之太子,再度登上皇位,虽看似样样事由皆亲力亲为,然无处不在的是武后明里暗中的安排。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就同如今,凡事似皆由韦巨源自己与静德王武三思操持,但不经意间,却又尽是无处之不在的圣人。
“原殿下所谓‘轮回长生’之意,乃是先皇则天大圣皇帝于当今圣人之熏陶成性……”韦巨源安然笑笑,同时为早先不察而失言,向武三思再度请罪。
此一回,武三思倒随韦巨源所言,发自真心笑了出来,“原来本王之言,还有这番释解……”
随着笑声渐起,他不由如寻常那般心高气傲之状,猛然站起,“只韦相所言,仍是有误!”
“姑母……”武三思不由叫喊出来,“此时确似在世!”
一时之间,不知是韦巨源眼花,还是苍穹之内,确有一片星光忽而发亮,但至再观之时,一切又复于原样。
他看向武三思,满脸都是期待对方详细解答一番的模样,“韦相以为,狮子骢倘若为短刀所刺,之后其将作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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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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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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