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阳县是李信的老家,沈刚带着手下还在这里常驻过一段时间,县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不过对于这些人,李信没有怎么在意,只是装作没有看到。
这些人,九成九是朝廷的人,如今朝廷对李信的态度晦涩不明,具体是个什么模样,李信也拿捏不准,在局势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是不可能回京城的。
九公主刚怀孕三个月,等孩子出生,至少也是来年的五六月了,到时候距离元昭天子亲政不远,西南那边的局势也该稳定下来了。
叶尚书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李信一眼,沉声道:“长安,老爷子生前待你如幼子,你也视我父如老父,帮着忙里忙外不说,这些年对也叶家颇多照顾,你我两家人,可以说是一家人,为兄冒昧问你一句话。”
提起叶晟,靖安侯爷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他微微低头道:“师兄请问。”
叶璘满脸严肃。
“此时只你我兄弟二人,我不是兵部尚书,而是叶家的老四,我只问一句。”
他看着李信,沉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皇帝?”
李信愣了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自嘲一笑:“师兄为官比我早不少,对于大晋朝廷的了解也比我深的多,师兄看来,如果我想要造反做皇帝,有几成胜算?”
“我不知道。”
叶璘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李家李知节李慎两代人杰,经营西南三十多年,把西南经营的牢不可破,就连父亲也觉得西南很难再重新打下来,但是你偏偏打下来了。”
“收复西南之后,先帝可以说是励精图治,大晋在太康朝到达盛世,按理说没有人能够在盛世抵抗朝廷天威,更不要说从朝廷手里硬生生割裂出三十余府,但是你还是做到了。”
叶璘苦笑道:“事到如今,不管是大兄还是我,都不知道你将来能做到什么地步,也不清楚你将来要做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道:“我临来永州之前,回宁陵见了一趟大兄,大兄要我问清楚你想要做什么,然后他再考虑叶家应该做什么。”
靖安侯爷沉默了一会儿,端起茶杯刚抿了一小口,突然把手中的茶杯随手丢在了青石地板上,“砰”的一声摔得粉碎,杯中的茶水和茶叶撒了一地。
叶尚书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李信这是要摔杯为号了。
靖安侯爷笑了笑:“喝茶无趣,师兄陪我喝两杯?”
叶璘松了口气,没好气的说道:“为兄还以为你在家里埋伏了几百刀斧手,要出来把我绑了祭旗!”
靖安侯爷哈哈一笑:“看不出来,师兄还挺有想象力。”
茶杯很快撤了下去,李府的下人们只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就在矮桌上摆了一桌酒菜,李信提起酒壶,给叶璘倒满了酒,也给自己满上。
两个人碰了一杯。
这是京城御酒司出产的祝融酒,全天下最烈的烈酒,李信府上的还是八年以上的陈酒,整个大晋都不剩下几坛了。
毕竟满打满算,这祝融酒也就十年历史而已。
一杯烈酒下肚,李信心里畅快了不少,他放下酒杯,再一次倒满,打了个酒嗝。
“承德十七年,我进京寻亲,那时候小弟是靠着卖假兽碳给秦淮河边上的青楼,才勉强在那个冬天活下来,当时心里想着是攒点钱,等来年开春之后,带着小小还有她爷爷离开京城,找个富庶一些的江南城市定居,做点小生意,过点好日子。”
承德十七年的时候,李信差点冻死在了那个冬天,那时候他每天进城卖炭,并不觉得自己能跟平南侯府相抗衡,他那个时候想的就是靠卖攒点钱,然后等开春暖和一些了,带着刚认识的卖炭翁还有卖炭妞离开京城,跑到姑苏或者扬州去,挣点钱好好过日子。
说到这里,李信顿了顿,又跟叶璘碰了一杯。
“后来,阴差阳错卷进了昭皇帝与李慎之间的争斗之中,当时的情况外人看不明白,但是小弟自己是清楚的。”
李信回想起当年的旧事,闭上了眼睛。
“那时不管是昭皇帝,还是平南侯李慎,都不曾把我看在眼里,我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还是昭皇帝闲来无事,在边角上落下的一颗无用子,在那种风雨飘摇的局势之下,他们任何一方不高兴了,我都会死。”
“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的,是走一步看一步,尽量保住性命,把我家里那个妹子带长大。”
说到这里,李信笑了笑。
“再后来,就是壬辰宫变的事情了,师兄也都是知道的。”
叶璘沉默着点了点头,与李信碰了碰杯,两个人又把一杯烈酒饮下喉。
喝完酒之后,靖安侯爷吐出了一口酒气,继续说道:“壬辰宫变之后,我在京城里才算说话有了一点声音,做事也不再被动,不再受制于人,算是摆脱了棋子的身份。”
“那时候我就在想,能不能给母亲讨回一些公道。”
李信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这之后就是西征,具体的事情师兄也都知道,西南平南侯府覆灭,李信死在了昭陵,与昭皇帝在地下相伴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叶璘,笑了笑。
“按理说,李慎死了之后,我差不多已经位极人臣,那时候我才二十岁出头,这辈子该做的事情就已经做完了,又迎娶了公主,下半辈子只要安心躺在功劳簿上享福就行了。”
师兄弟两个人再次碰杯,一个说话,另一个静静的听着。
“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西征归来之后,叶师劝我不要居功自傲,也不要那么张扬,我乖乖的在家带了五年孩子,哪里也没有去,乖乖的做了五年贤臣。”
叶璘微微皱眉:“可是……”
“可是我不该在西南留下势力?”
靖安侯爷呵呵一笑:“西南汉州府的人,是带当年南蜀的旧部,是我出面让他们归降了大晋,我如果撒手不管,他们这些与朝廷作对了三十多年的“蜀人”,没有几个人会有好下场。”
“当时我也没想这么多,心里的私心就是留一个后手,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这一次没有敬叶璘酒,而是自顾自的喝了一杯。
“目的是可以君让臣死,臣不太想死。”
叶尚书欲言又止。
李信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这个想法在师兄看来,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我这个人与别人的想法不太一样,对朝廷,或者说对朝廷没有太死心塌地。”
他用筷子夹了口菜,又跟叶璘喝了一杯。
“再之后,先帝就死了。”
提起这件事,李信叹了口气:“老实说,他死了我还是挺难过的,我本来以为要跟他重复昭皇帝与李慎之间的故事,相爱相杀几十年,谁知道故事刚刚起了个头,他就去了。”
靖安侯爷面色平静,对着叶璘温和一笑。
“这些都是我曾经想做的事情,如今先帝已经殡天大半年,新帝登基,辅臣摄政,师兄问我要做什么。”
李信仰头喝了一杯酒。
“年初,几位辅臣不由分说,就要对禁军右营下手,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当时我想的是,如果陛下能站在我这一边,提前亲政视朝,废了这几个辅臣,以后我就安安心心的享我的福,不再操心其他事情。”蜀南文学
喝到这里,靖安侯爷的脸色已经有些潮红。
他端起酒杯,与叶璘碰了碰。
“我算是半个叶家人,与师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既然他不信我……”
李信说了半句话,仰头喝了口酒,打了个酒嗝。
“那我也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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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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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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