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都是喧嚣,朱存渠眯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颇显狼狈的中年人。
他身上是一件略显平整的棉衣,虽然洗刷的干净,但其发白的颜色却凸显了其钱袋的拮据。
脸上络腮胡有些杂乱,黑眼袋极深,让他显得极为憔悴。
很显然,他已经面临到关乎生存的境地。
朱存渠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一身貂皮大衣,银丝云团鹿皮靴,腰上围着锦绣玉带,手中握着把玉坠白纸扇,一看就是个大家公子。
“怎么?”朱存渠轻笑道:“我就那么像是个纨绔子弟?”
“您误会了。”男人脸色瞬间一红,然后结结巴巴的诉说起来。
原来,他就本名叫周祖德,经常来往于北京,辽东以及黑龙江一带,吃的是海贸生意。
但海上汹涌澎湃,危机四伏,他本来有两艘船,如今一艘倾覆,余下的一艘也是破旧不堪,急需大量的修缮。
黑龙江省大力发展捕鲸业,配套的修船厂倒是不缺,但没钱是不行。
他本来就因为货物的损失而欠了一屁股债,如今更是因为没钱修船而到处求人。
只要能修好船,再招来一些水手,他就能东山再起,再次成为风云人物。
可惜人家都想谋取他的船,而不想资助。
没办法,他就想在头鲸大会热闹时,找几个眼热的冤大头,卖掉船一半的股份。
只要出一半的钱,就能获得一只完整船的,并且收获一直能够正常经营的商队,怎么看就是一场大买卖。
可惜,朱存渠在衙门中工作了几个月,见多了衙门胥吏的花招,推官任上的官司中,对商人的狡诈了解颇深。
“我拿一半钱,从此以后这船就交给你来经营,我只需坐等分红就行了?”
“没错。”
“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朱存渠无语:“人手是你的,船是你的,买卖也是你做,一趟下来保不齐还要我赔钱呢!”
“你钱袋丰了,又能再起做买卖,到时候留给我一艘破船,我总不能卖了不成?”
这就是俗称的借鸡生蛋。
到头来,赚不到钱不说,周祖德说不定赚了钱,将剩余的一半股份收回来,不赚不赔。
周祖德认真地看了这位公子,大为惊奇。
看样子不过20来岁,竟然如此的精明,真是少见。
他尴尬的笑了笑,准备接着忽悠另外一个大头。
不过,朱存渠还是叫住了他:“修一条船要多少钱?”
“大修两百块左右。”
“我那是千料大船,买的时候就是八百块了,如今市价都翻倍了。”
周祖德忙道。
“再买几艘船,凑成一个船队。”
朱存渠带着他来到码头的酒楼,吃起来全鱼宴。
春天万物繁衍,在黑龙江这个沿海城市,各种各色的鱼应有尽有,烹煮蒸炸,直让人涨知识。
朱存渠本不乐意吃鱼的,但刚尝入嘴,就感觉味道不错。
周祖德忙笑着解释道:“在内地,鱼腥味需要葱姜来去,还得费油,而在黑龙江,由于捕鲸业的盛行,导致鲸油、鱼油便宜,普通人家也能用得着。”
“这样一来,各色各样的鱼倒是美味了。”
“不错。”朱存渠叹道:“黑龙江物产丰富,若非冷了点,着实是个上好的居处。”
“嘿,公子,您刚才说要组船队?”
周祖德忙舔着脸笑道。
“没错。”朱存渠施施然道:“一艘船干了有什么劲?”
“要做,就至少做五艘船。”
周祖德闻言,神色大喜,满脸涨红。
“海上不安全,你先做近海生意,不仅稳妥,而且还安全。”
朱存渠吩咐道。
听到这,周祖德苦笑道:“您怕是不知道,近海生意,基本上被将军府的人把持,哪里有残羹剩饭留下。”
“听说奴儿干城继续扩建,到时候无论是粮食还是其他物资,都需要从黑龙江北运,这不就是笔好买卖?”
“您?”周祖德满脸震惊,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说。
此时一看就是个大背景的。
“我将赴任奴儿干城,担任镇抚使一职,这买卖你是做定了。”
朱存渠不紧不慢道:“另外,努尔干城将会改名为北极城。”
“另外,我听说黑龙江入海口,一到开春,那些鲑鱼就会逆流而上,拥挤在黑龙江面,甚至都能踏之过河,此事为真?”
“自然是真的。”
周祖德开口道:“不过,这些鱼也只能在咱们黑龙江买卖,总共不过几万人,卖不了多少钱。”
“不过,我听闻在海对面的库页岛上,遍地都是海豹,数以十万计,如果镇抚使能够征服此地,每年光是兜售其皮,就能捞取数万块。”
听闻这件事,朱存渠立马就兴奋起来。
果然东北遍地都是财富啊。
见到他兴起,周祖德更是火上浇油:“您知晓为什么将军府一直想要建奴儿干城吗?”
“不是为皮草吗?”朱存渠眯起了眼睛。
“嘿嘿,皮草哪里有黄金值钱。”
周祖德诱惑道:“传闻黑龙江有沙金,随便一淘换就能筛出金子,另外许多人更是传闻,那里有许多的金矿。”
“随便一采,那可不得了。”
“不然的话,将军府为何千里迢迢而去?那可是近两千里呀!”
朱存渠心底一沉。
在这件事上,白旺并没有对自己说明,有可能他不知道,更有可能想象自己糊弄住。
毕竟怎么说自己也是来镀金的。
也不知朝廷知不知道?
带着这样的心思,他就继续向着北极城而去。
两千里路,一路上顺风顺水,七八天就抵达。
此时,北极城民不过百户,而且基本上都是屯垦的军属,商人们寥寥数人,基本上都是为了采购皮草。
他收敛心思,来到了黑龙江入海口。
传闻中的鲑鱼回流并没有看到,但却见到了汹涌的黑龙江城。
相较于黄河、长江,此时黑龙江的宽度极大,数千年来无人管束,让它随心所欲,留下了无数的湖心洲,三角洲。
大量的飞鸟停歇,数以万计,遮天蔽日。在那些支流附近,甚至能见到许多豺狼虎豹,惹得一群侍卫们大加警惕。
无论怎么说,这里都是物产丰富的荒地。
“任重道远啊!”
朱存渠忍不住感慨道。
……
此时,作为大明皇帝,朱谊汐依旧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北征之事。
数万大军北伐,而且远涉数千里,这在中国的历史上,也只有当年李广利西征大宛才能媲美。
而人家有西域的一众小国补给,而大明如今北上,面对的是杳无人烟的千里荒漠草地。
同时,满清又是个奴隶制与封建制结合的国家,其实力极其夸张。
可以说整个亚洲,能够与之匹敌的只有大明了。
驻扎在俄罗斯的公使甚至明言,俄罗斯沙皇被满清打的没脾气,几乎都要放弃西伯利亚。
此行的困难,朱谊汐是能够预料到的。
所以,一应的准备,就得提前两三年时间,不能太急,不然的话就容易出错。
偌大的大明,骑兵不过十来万左右,基本上都分布在边军中,因为其养育成本低。
京营中养着的两万精骑,几乎能抵得上十万大军,马吃的比人好,甚至比普通的军官还要好。
所以,缓步地扩充训练骑兵,打探路径方向,就成了军队的头等大事。
同时,对于军粮的供给,这是如同蚂蚁搬家一样一点点的向北挪移。
其成本极大。
据户部估算,石粮食从北京抵达漠北,就需要四石粮。
简单来说五石粮食运到漠北,只能剩下一石了。
这还是因为骆驼吃得杂,不挑食力量大的缘故,不然的话普通骡马肯定消耗更大。
于是许多人倒是上了奏疏拍马屁,说是皇帝有先见之明,提前大肆散养了骆驼,从而让其成为军需利器。
实际上,谁能晓得,这一场蚂蚁搬家式的运输,每个月消耗的财力,达到五十万之巨。
如果决战放在绍武二十年,也就是明年开春,那么朝廷至少要丢去千万块银圆。
而且别忘了,打仗是有损失的。
战马的折损,粮食物资的消耗,还有大量的赏赐,这一场战争下来,没有两三千万块银圆根本完不成。
指望北海那所谓的奉京府,一百年都回不了本。
但这话根本就没人敢讲。
皇帝御宇二十载,威势极大,内阁的首辅成了应声虫,根本就提不了反对意见,只能查缺补漏,尽量的做事。
朱谊汐倒是不以为意,打仗这件事得尽快去做,越是前期成本越低。
一旦拖到后世,成本将会几何倍的上升。
阳春三月,京城一如既往地热闹起来。
绍武十九的会试,将会在四月举行,对于整个大明以及许多附属国来说,都是一项巨大的盛事。
因为在今年,朝廷明确提出允许各国的进士参与到会试之中。
换句话来说,属国的进士,相当于大明的举人,拥有着参加会试的资格。
这远比之前参加国子监考试来的方便快捷。
朝鲜、秦国、康国,合计两三百人,这是以往不可想象。
同时,由于近些年来吕宋、琉球、漠北,东北等地的纳入,导致读书人不断增多。
为了稳固国本,安抚读书人,朝廷决定将进士的名额,从三百扩充到四百人。
按照往常来说,按以往的北、中、南分榜录取,各自增加名额就是。
不过朝廷却借此取消了分卷录用这项规定,而是采重新规定了纳粮法则。
即,按照各省的赋税高低,将其分为三等,分别授予录用名额。
如今朝廷的赋税,总共分为三等,穷省纳银一分,中省两分,富省三分。
一分银,就是十文钱。
在农业上就是轻徭薄赋,但间接税——商税的征收,却是有效的弥补了其损失。
赋税规定中,如安西、贵州一般的穷、边省份,就是一分;河南、河北等不高不低的就是两分;安徽、江苏、浙江等富庶之地,就是三分。
不拘于府县不同,土地肥瘦,一律按省划分收税。
税收越是复杂,地方就越能钻空。
三类行省四百名额,其中穷省得名额八十,中省一百二十人,富省两百人。
表面上来看有失偏颇,实际上却做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公正。
全国富省,纳税三分的,只有江苏、安徽,江西、浙江,湖北、湖南、山东、广东八省,他们的人口超过一亿。
换句话来说,其占大明总人口已经超过了一半,要了一半的名额,也算是名副其实。
云南,贵州,广西、安西、吉林、黑龙江、甘肃、宁夏、绥远、察哈尔十省,总人口甚至不到三千万,占了八十人,已经算是优待了。
这完全凸显了朝廷的规矩:钱粮多就是大爷。
因为穷省,其人口也是较少的。
赋税少,也证明其土地贫瘠,自然养活的人就少。
如广西、云南、贵州三省,加在一起都没两千万人口,而江苏一省就是两千来万。
在以往,甘肃,宁夏、安西这样的穷地,是要跟山东、河北、山西这样的地方争抢北卷名额,基本上只能沦为陪衬。
尤其是甘肃和云南,在历史上竟然从来没有出过状元,进士名额也少得可怜,可谓是遗憾了。
如今菜鸟互啄,人人都有机会,算得上是公平了。
当然了,何为属国士子,也被划分到了一分省之列。
三分法诏令一出,举城震惊。
这种利益重新规划,不知道多少人为此高兴和遗憾。
例如山东,他本来属于北卷,在北方文风数一数二,基本属于领先,日子安稳的很,如今要去跟江苏、江西、安徽去争,这简直是要命。
一些士子们鼓噪,但却被迅速弹压。
按纳税来分,由皇帝提出,内阁同意和制定,谁敢放肆?
京城,山东会馆。
时值会试,山东会馆住满了前来应试的举人,可谓是人满为患,会馆不得不将附近的几个宅院租下来,以做安置。
这时,馆首邀请了籍贯在济南府的吏部右侍郎,赵梦书前来应宴。
虽然明知道其事,但赵梦书不得不出席。
整个山东会馆,不知道资助了多少举人,关系极其庞大,谁敢得罪自己的乡人,名声不要了?
“侍郎,此事三分,对我山东士子来说何其不公?”
馆首一入座,立马就倒起了苦水,可谓是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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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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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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