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紧张!!
她努力做着深呼吸。
看着添加好友几个字,又一秒泄气,没出息地退了出来。
秦见月扶着额,气馁地想着,好像还没做好准备……总觉得,挺突然的。
要不先想一想说什么好了,免得一会儿聊天的时候愣住。
她打开和齐羽恬的聊天框,打字:同学你好,我们社团活动一般在周五晚上。你可以来参加吗?
一行字反反复复编辑,总算敲定。
嗯,就这样说!
秦见月终于壮起胆子添加了程榆礼。
接着,等待回应……
等待,等待,等待……
窗外日光敛茫,樟树绿意幽微。秦见月戴着耳机听歌,相当忐忑。期待着那一道美妙的通过提示音。
调整着呼吸,秦见月侧目去看车窗玻璃。察觉到自己嘴角的上翘,赶紧抑下来。
冷静,冷静。
公交车报站声传来:“兰楼街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
秦见月回过神来,到家了,她赶紧拎着书包往车下走。
看一眼没动静的q.q,怎么回事呢?
她咬着唇瓣,慢吞吞往前挪步,手机越安静,秦见月就越是心急如焚。
每一种可能性都被她揣测过一遍。
是没有看手机,是在回家的车上睡着了,是在外面玩,或者,他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想着想着,悲观的念头占据上风,秦见月越发变得失落起来。
她垂着眼,眼底一片黯色。脚步没什么力气拖滞在地上,手机都不知不觉冰冰凉凉。
等不到回应,秦见月失神地抠起了指甲。
不给人希望也好过眼下的状态,紧张、痛苦又消极。
她站在一盏路灯下,影子被拖得很长。
算了,莫名其妙期待了半天,期待个什么劲呢。她跟程榆礼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得不到回应才是正常的。
秦见月花了一分钟的时间给自己做好了心理疏导,接受了这个事实,正要收起手机往家里走。
就在这里,叮咚一声。
消息提示——
您已添加cyl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啦~
秦见月上下眼皮使劲撑开,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
她和程榆礼……有了正式的聊天框。
从今天起,他就是她的联络好友之一了。
掐一下虎口。不是做梦!
吸上去的一口气延迟吐出来,秦见月迫不及待地把刚才准备好的开场白粘贴在框里。
转念又迟疑。
这么快就凑上去,会不会显得太有备而来?
不行,不能太急切,要收放自如一些。
于是她也打算“冷落”他一下下。
就假装手机不在身边好了,让他先说话。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男神是高冷的。
秦见月就这么等了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程榆礼都没有吱声。
秦见月靠着路灯,揣度着他的想法,眉毛不自觉皱成一个川字。
终于,开场白再次被粘贴上去。
简单一句话,被她反反复复在心里读了五六遍,确认没有疏忽。
秦见月发送出去:同学你好,我们社团活动一般在周五晚上。你可以来参加吗?
程榆礼的手机一定在手边,因为他回复很快:我尽量。
“我尽量……”
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极其板正的回答,这样简单三个字也让她扬起唇角。
秦见月手臂勾着路灯,蹦蹦跳跳转起圈。惹得旁边路过的老人家回头看她——什么喜事这么乐?
没什么喜事,就是和男神说上话了!
秦见月继续打字:好的,谢谢。
说谢谢好奇怪,删掉。
她回复:好的,欢迎你加入我们社团。有一份小礼物,可以来领一下哦。
秦见月:转圈圈.gif
程榆礼:什么礼物?
程榆礼:你叫什么名字?
这两条是连着回的。
“你叫什么名字……”
秦见月重复一遍他的问题。看似对礼物疏于期待,更迫切想和她互通姓名。
她郑重地打下自己的名字:秦见月。
程榆礼说:很特别。
秦见月:谢谢。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来接女儿的秦漪一出门就撞见秦见月春光满面的笑,忍不住吐槽一句:“笑啥呢,嘴都咧到后槽牙了。”
秦见月吐了下舌头:“没什么!妈妈,我帮你做饭吧!”
她蹦蹦跳跳进了家门,一边把书包甩在沙发上,一边对看新闻的江淮说:“爸爸!我回来了!晚上好。”
一边蹦蹦跳跳进了厨房,掀开锅盖,把锅里闷着的牛肉盛进碗里,十分勤快。嘴上还在哼着歌:“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
站在门口的爹妈面面相觑:“这孩子咋了……”
-
程榆礼回到家,家里无人,只有沈净繁窝榻上在看电视。平静过去喊了声“奶奶”,就迈步往房间走。老太太喊住他:“老爷子给你淘来一个新鲜货,拿去看看。”
步伐停住。程榆礼回头去看,摆在茶几上的小木匣敞开,隐隐看见里面的古玩。
是一串星月菩提。
程榆礼用指挑起来看。菩提根在光下呈象牙白。
有些女气。
他拧眉说:“这怎么戴?”
沈净繁随口打趣:“送女朋友戴不是一样?”
早就受够家长这种没完没了的试探,程榆礼失笑:“哪儿来的女朋友。”
匣子被盖上,程榆礼没什么情绪说:“替我谢过他。”
他没试,还是把东西收走。
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处理手机消息。
很多。
程榆礼不知道自己哪里积累下来这么复杂的人缘,经常一打开q.q就会跳出来各种各样的聚会通知和告白消息。
有人问:去网吧吗?
程榆礼:无趣。
又有人说:xxx女朋友过生日,来玩啊。
程榆礼:今天累了。
还有莫名其妙的女同学给他发自拍,问他哪张好看。
程榆礼:都一般。
还有一个没有备注的女孩来势汹汹:程榆礼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别吊着人行不行??!!
程榆礼:你是?
……
挑了几个最上面的回复了一下,没几步就迈进了房间。他脱下挎包,去拉好窗帘。
慢条斯理脱掉全身上下的衣物,走进浴室。急速的水流裹住少年结实紧绷的肌肉,程榆礼闭着眼,感受舒适的温度成团地糊在眼皮上。
程榆礼对一切表现得兴致缺缺。一个原因,他考砸了。依旧是瘸腿在语文。
这次瘸得很离谱,因为话题作文没有读懂题意,及格分都没拿到。
男人多少是好面子的,程榆礼再清心寡欲的个性,也难过心理这一关。
他在思考,他的人生是否太过真的乏善可陈。单调又枯燥,浑浊又扁平。
毫无起伏地度过平静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没有任何值得回味的东西。更不要提为之做记录和分析。
裹了浴巾出来,让身体陷进床中央,他一边调了一首耳熟能详的京剧出来听,一边取过白天从京剧社社长那里拿来的传单。
传单上的宣传做得很别致、很用心。
高一的时候,身边有一些男生会参加社团,多半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放纵,让他们逃课踢球变得合理化。
京剧,听起来确实很特殊。离他遥远,却又没有那么远。因为奶奶爱听,但程榆礼从没有真正去亲身感受过。
咿咿呀呀的声音犹在耳畔,程榆礼在这绵长的尾音里听得困顿,很快闭眼睡去。
作业是早晨起来做的。
在车上,他和爷爷御用的中年司机没什么话。
程榆礼做数学题的速度比较快,且他认为早上头脑最清醒,注意力更容易集中,于是在去学校这半小时的车程是最合适的作业时间。
有人发消息来问他:数学写了吗?拍来看看。
程榆礼没有立即回复,因为他还没做完题。
退出聊天框。
意外发觉在下面有条被他漏看了的消息。
秦见月:什么时候可以见一面呢?我把礼物带给你呀。
发消息的时间是昨晚十点。
-
秦见月这一夜没休息好,做了许多断断续续的梦。
都和程榆礼有关。
梦见他回复了消息,回了:我去找你。
翻一个身,又是新的结局。她被拉黑。
迷迷糊糊在闹钟之前醒来,秦见月第一时间查看消息。
没回复,也没拉黑。
梦里种种都是假的。
她完全没了昨夜的兴奋姿态,恹恹地吃早餐。时不时瞥一眼手机。
没有动静。
想着他应该不至于这么没礼貌,故意不回,可能是漏看了消息也不一定呢?
秦见月给程榆礼找台阶下,但也没好意思再催着问。
显得她多么着急似的。
早读课走神,秦见月在草稿纸上写着他的名字,不敢多写,一个姓氏被翻来覆去地练习。
程榆礼应该不会知道,有人在私下为他设计过一百种签名。
程、程、程……唉。纸都写烂了又有什么用,他又不会看到!更不会采纳他的签名!
秦见月泄气地放下笔。
她忍不住问齐羽恬:“你说一个人不回消息会是什么原因啊?”
齐羽恬:“跟你有仇?”
秦见月闷闷摇头。
齐羽恬:“什么人啊?”
秦见月支支吾吾:“就是一个,社团成员。”
齐羽恬:“没看到消息吧。”
秦见月十分认同地点头:“我觉得也是!!”
齐羽恬指了下秦见月被点亮的书包夹层:“来了。”
秦见月火速把手机拿出来看。
果然是程榆礼。
他解释了一句:昨晚睡得早。
偷瞄到的齐羽恬不怀好意啧了一声:“男的!”
秦见月尚未张嘴回答。
“什么男的女的?不读书出去!”神出鬼没的语文老师杵在二人桌前。
手机被咚的一声揣进书包里层。
两个人把书举得老高。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前桌的男生捂着耳朵折过身来:“秦见月你有病吗,干嘛读那么大声?”
秦见月笑嘻嘻的,也不跟他生气,说:“我高兴。”
……
烦恼一瞬解除,秦见月精气神十足地上完早上两节数学课。听得倍儿认真。
大课间自由活动,秦见月在预习着英语课文。
听见旁边组的女生在讨论着什么。
“快看,外面有个帅哥。”
“真的好帅,怎么感觉没见过,不是高一的吧?”
“一看就不是,高一哪有这种极品!”
“程榆礼你们都不知道啊!桃色新闻几乎为0的校草。”
这个名字一出来,秦见月咻一下歪过脑袋往外看去。
少年抱着手臂,松弛地倚靠在阳台护栏上,腿微曲着,但仍然身高拔群,在课间走廊来来往往的人流中间,他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像一幅画。
不做表情的神色十分冷淡。
程榆礼就用这漠然的双眼往教室里看着。
在秦见月回头一瞬,他正好望过来。
或者,他本来就一直在看着她……
因为对视的第二秒,程榆礼便举起手机,指了指屏幕。
像是在跟秦见月说:看手机。
窃窃私语的女孩炸开了锅:“他在看谁啊?”
“天哪,他女朋友我们班的?”
“不会吧?我从来没听说他交过女朋友啊?是不是来找钟杨的?听说他们关系不错。”
“别瞎说啊,钟杨根本就不在……”
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秦见月赤着脸色,看着屏幕上程榆礼发来的四个字——我来请罪。
是十五分钟之前发的。她居然没有看到……
秦见月:不用的啦,我没有生气呀。
程榆礼:出来说可以?
秦见月瞄一眼周围,余光里的程榆礼还站在各种惊诧和爱慕的眼神中,他早就习惯成为被包围的焦点。
秦见月却慌得很:人太多了,我怕被误会。
程榆礼:楼道口。
说罢,他转身往走廊尽处走。
为掩人耳目,秦见月稍稍等了一会儿,才小心地跟出去。
在他身后,保持着一点点距离,似远又近。直到程榆礼的长腿迈得太快,秦见月才略略加快步伐小跑起来。
最终,程榆礼止步于人流稀少的楼梯转角。
秦见月轻声开口问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榆礼答:“我来领礼物。”
不敢靠得太近,于是秦见月刻意隔开了一点距离。
因此,程榆礼反而主动往前跨了一步。
眼前是他坠在胸口位置的校服拉链,隐隐感觉到衣服里面宽阔紧实的胸膛。日日觊觎的身姿就近在眼前,秦见月心跳如鼓,她说:“那个礼物,我今天没有带在身上,因为你昨天没有回我。”
他想了想,点头:“嗯。”
秦见月也嗯了一声,又实在是好奇,开口道:“可以问问吗?你怎么知道我是秦见月啊?”
程榆礼说:“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哦,是的。是的。她好笨呐。
“活动是什么形式?”
程榆礼垂眸看向女孩翩跹的睫毛,清泠的双目,紧跟着,视线又慢悠悠往下,注视她鲜红饱满的朱砂唇。
“周五晚上的时候……”秦见月刚讲完这几个字,忽而感觉到男生的影子压了过来。
程榆礼微微躬身,凑近一些倾听她的发言。
她惊得止语。
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听力不太好。”
秦见月羞怯地认识到,其实是她讲话声音太小了。
于是,她稍稍拔高音量:“周五晚上,我们会组织在阶梯教室一起看一些有名的剧目,我会给大家做一些科普。”
程榆礼点一点头:“如果有事去不成,需不需要提前向你请假?”
秦见月摆摆手:“不用的,你随意,不要影响学长的学习。”
他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顿了下。
尽管微妙,但第一时间被敏锐的秦见月捕捉到。
不知道是否自己说错了话,秦见月忙问:“有什么问题吗?”
程榆礼摇摇头。
没什么。
就是觉得……这声学长叫得还挺甜的。
眼神再次定格在她的唇瓣。程榆礼没有察觉到自己笑意渐深。
很快,他挪开眼。非礼勿视,为他的走神忏悔一秒。
铃声响起。
“那我们周五见。”她说着,乖乖冲他挥手道别。
他应:“好。”
……
程榆礼回到教室后,同桌和前面的几个男生正在聊两性话题。
他没参与,不动声色地坐下,但难题很快被抛到他面前。
同桌拉着程榆礼问:“你喜欢美艳的还是清纯的女生?”
猝不及防的问题,他下意识问:“美艳的是哪种?”
同桌说了班级里一个女生的名字:“xx那样的。”
程榆礼不感冒。
他又问:“清纯的呢?”
“xxx那种。”
xxx这个名字略有耳闻,似乎是隔壁班的某个课代表。
但这个名字和哪张脸,在程榆礼这里对不上号。
他此时想到的是另外一张脸。
在视网膜的位置消散不久,还留有温度的。
瘦削、温淡、轻轻柔柔。眼神里带点怯。
又想到她的嘴唇。
程榆礼问:“不可以兼具吗?”
如果说,他的人生是用墨汁晕开的寡淡的山水画,她的唇则是这画上的第一抹亮色。这微妙的转变是很久之后他才认识到的。
-
周五,程榆礼捎上了他的星月,去观课。
从阶梯教室的后门进,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程榆礼手揣兜里,在门口杵了一会儿,环视一圈发现面熟的人。闲散地迈步走过去。
正在拿着手机看球赛的钟杨被他顶了一下膝盖。
程榆礼指责说:“好好听讲。”
说完,他平静落座。抬眼望见讲台上的少女,秦见月正在聚精会神跟同学们科普戏曲的历史,没有留神到悄悄走进来的人。
钟杨眼睛诧异看着程榆礼,调侃道:“什么大风把您给刮来了?”
程榆礼不答,睨他一眼,反问:“收到了社长的什么礼物?”
钟杨出包里摸出一张贺卡,给他看。
程榆礼看到卡片上的可爱涂鸦,不禁莞尔:“她自己做的?”
“当然。”瞄到他脸上意味不明的笑,钟杨诧异地拨过程榆礼的肩膀:“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们社长了吧?”
程榆礼淡笑未泯,轻轻架上眼镜,看清了前面正在绘声绘色描述晚清与宫廷戏曲历史的秦见月。那双盈水的秋瞳对上薄薄镜片下微恙的笑意,肉眼可见地磕绊了一下。
为不让她紧张,有被逼视的压迫感。他又摘下眼镜。
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来了解了解京剧知识。”
贺卡又被程榆礼打开看了看,翻转一下,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道:“欢迎钟杨同学加入我们的京剧社团,我是社长秦见月,希望在我的带领下,大家能够更简单快速地领悟到传统文化的美妙和不可取代,那就从今天起,一起遨游在京剧的海洋吧。祝你在这里玩得愉快^_^”
不贪钟杨的,反正他等会儿也会有。
程榆礼把贺卡还回去。
活动结束临近黑夜,秦见月不会耽误大家太多的时间,她知道难得的周末,同学们都想出去玩一玩放松,能够花一点点时间聚在一起交流一番,于她而言已然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秦见月今天绑了一下头发,平整的刘海遮在额前。两搓没有被束住的头发轻轻挂落在耳畔。
低下头去,显得脸颊瘦削,清爽又干净。
校服衣领熨帖在她的肩头,拉链乖巧地拉到锁骨位置。
她蹲下身去拔U盘,再站起来。
面前赫然多了一个人。
“学长……”她微微一惊。
程榆礼靠在讲台一侧。
彼时教室人流散尽,只余一盏前排的日光灯,因为灯泡年久失修,过十几秒就会疾速闪一下。在奇奇怪怪的闪烁光线里,秦见月抬起眼皮,看着间隔半米左右的少年,问了一句:“你不着急回家吗?”
程榆礼浅浅笑着,半含打趣意味:“忘了给我什么?”
“嗯,嗯,有的。”说好的小礼物,她怎么会忘了呢。
秦见月说着就着急去书包里翻找。
程榆礼却转身往一边走:“不着急,外面等你。”
她讷讷看着他几步迈出教室的身影,拉着书包拉链的手停住,收拾好讲台上的东西,秦见月拎着教室的钥匙往外面走。程榆礼正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等着她。
啪嗒。整栋楼最后一盏灯被关掉。
他们走在昏暗的廊灯之下。
秦见月把手里的小桔灯举起来,“就是……这个。”
程榆礼略感稀奇地挑一下眉。
居然不是贺卡?
被切割得工整的桔子皮里面躺着一盏很小的蜡烛,没有点燃,尚且看不出这份礼物的精妙。四根细线吊着桔皮,线头攒在她手里的短小竹竿上。别出心裁的制作。んτΤΡS://Www.sndswx.com/
秦见月有点难为情,是担心自己做的东西不够精致,于是没敢抬头看程榆礼。她低着头在口袋里摸出火柴盒,小心地说:“我给你点燃吧。”
“好。”程榆礼接过她手里的竹竿。
秦见月顿住脚步,用手挡着风划亮火柴。程榆礼看着她的眼,在凉风里松软的长睫微微垂着,眼瞳在火苗的映射下泛着猩红的亮光。寒风里的灯火被点亮。
秦见月轻轻吹气,将火柴头的火星吹灭。
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桔皮,示意他看:“上面有字的。”
于是他敛眸,将这盏圆圆小灯转了一周,看到一排精心雕刻下的镂空字迹:祝程榆礼学长前程似锦。
他温和的眼重新打量着她:“是你亲手做的。”
秦见月点头:“对呀。”
“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程榆礼挑着灯,两人一同下楼,在昏黑的楼道里,这星星之火果真能够照亮一片不远不近的前路。是让人感到亲切温暖的色彩。
“就是,小的时候语文老师给我们读冰心的散文,文章里面的小女孩在作者离开时,就送了她一盏小桔灯。我想,它象征的应该是光明和勇敢。”
“其实,前程似不似锦都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在你未来的人生道路上,遇到了任何的黑暗的,不好的时刻,你就点亮这盏灯,然后你就会记得,有人是在支持着你的,即便我很可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但是我希望这段路上的回忆能让你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都不会觉得孤单。比起前程似锦,我更希望你活得快乐光明。”
秦见月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程榆礼没有打岔。他们已经不觉间走到楼下,风力更强,将细弱的灯火吹得东倒西歪。
没见他吱声,她恍然意识到自己这番话很过界。他们分明只是社长和成员的关系,怎么说得好像早就认识他似的。秦见月赶忙找补:“我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啦?”
“一点也不。”程榆礼微微摇头说:“我会记得。谢谢你。”
她重重地点一点头。
到校门口还要途径一个广场。两人并肩走。
程榆礼提议说:“这里这么亮,显得这个灯派不上用场。我们走暗一点的地方怎么样?”
秦见月微微一愣,“啊?”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也是意识到大晚上的突发奇想并不合适,他微笑问道:“怕我图谋不轨?”
程榆礼正要说算了,秦见月又说:“不是,不害怕的。”她用围巾遮住红彤彤的脸颊,指一指旁边:“那我们走旁边草坪吧,没有那么乌漆嘛黑。也可以看到灯的效果。”
程榆礼表示同意。
两个人踩在草坪中央的石砖上,一起往前。步伐都不快,蜡烛很长,一时半会儿烧不完。
他们不急,时间也不急。
颇有几分烧灯续昼的信念感,与秉烛夜游的浪漫,人的心境都不由变得柔软起来。
程榆礼问她:“做了多少份?”
被戳穿心事的局促,让秦见月红了脸,她小声言:“只有你有这个,因为只有你是高三的。听说你要出国了,我猜一个人留学应该也挺累的……”
说到后边,语调里有微弱的遗憾和伤心,被她戛然而止的声音抑制住。
而程榆礼却轻笑道:“如果我说,对我来说,还有比出国更合适的路可以走。”
秦见月惊讶看他,想了几秒钟他的回答:“你的意思是……你不出国了吗?”
他轻轻用手指碰了碰灯壁,微微的热感递到全身。程榆礼玩笑说:“我怕如果在国外,某一天蜡烛烧完了,我都不知道再找谁要去。”
秦见月错愕着,顿了顿,赶紧说:“找我,我有很多的!”
程榆礼笑着,温柔看她:“那……一言为定?”
秦见月也抿着唇,腼腆一笑:“好。”
他停下脚步,伸出手说:“拉个勾吧,怕你赖账。”
秦见月看着少年洁白骨感的指,下意识搓了搓指腹,确认是干燥的,没有粘稠汗液,她轻轻伸手勾住他的小指。
然后,盖章。
在飘摇的灯影中,紧贴的指腹像在完成一个亲密无间的宣誓。
化雪的气息都不那么冻人。在暖色的光下,秦见月侧边的脸发热,嘴角微微扬起,眼里是藏不住的纯真与羞赧。
如果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夜,这一刹的温柔也足够动人。
他说:“我很喜欢,这是我收到过最有意义的礼物。”
秦见月愉悦地微笑着,抬头看他:“你喜欢就好。”
“怎么回家?”程榆礼问。
秦见月答:“我乘公交车。”
他说:“送你到车站。”
“嗯嗯。”
秦见月温温吞吞和他在夜色里漫步,没有霓虹入侵的校园,安宁而美好。周遭人声消退,只剩两个人不疾不徐地在走。
程榆礼说:“叫你见月好不好?”
她把脑袋埋得很低:“你愿意怎么叫我都可以的。”
程榆礼“嗯”了一声:“学戏多长时间了?”
秦见月答:“从小学就开始了,可惜我唱得还不是很好。”
他说:“有志者事竟成。如果你将来有机会登台,我会去看你演出。”
秦见月莞尔一笑,高兴点头:“好。”
没等多久,公交车开到了跟前。
她不舍地说:“我的车到了。”
程榆礼没有立即接茬,他欲言又止半分钟。
这半分钟里,他再思考要不要将那串菩提作为回礼,但考虑到过于贵重,担心她无法承受,反而显得他别有用心。最终他打消了念头,跟她道别:“晚安,见月。周五见。”
“晚安。”
上了车,秦见月坐下在无人的角落。独处的时光里,也在回味他骨节的触感。
她趴在前面的车座上,歪着脑袋看外面的璀璨都市。车窗玻璃里映出她如花笑眼。
分别的心情是藕断丝连的。
秦见月拿出手机,又意犹未尽想和他说几句话。
但是,说什么呢?
她没有想到合适的话题。
于是,她打开相机,拍了十几张自拍,最终挑了一张最精致的,打算发一则说说。
生平第一次发自拍,忐忐忑忑,犹犹豫豫。悬在发送键上面的手指又温吞收回。
她先把照片发给了好朋友们看一看,确认没有太大的问题,秦见月才发出了那张自拍。
她不会嘟嘴或是戳腮帮子卖萌,秦见月觉得自己不萌,于是只是微笑看着镜头,双眸清淡温柔,眼下点缀的那颗痣若隐若现。
身后是车窗外面倒退的树影和霓虹灯。
接下来,又是等待。
抱着希望被他点赞的心情等待着。看着繁复的消息传来,但始终都没有等到程榆礼的动静。
不要着急,他还没有看手机。
也可能看了,不会时时刻刻关注空间动态。是正常的。
秦见月平常心,回复着同学们的赞美。
很快,一条新的消息弹出来。
程榆礼没有点赞,但评论了两个字:好看。
秦见月揉揉眼,反复品味他的“好看”,她亢奋地用围巾捂住滚烫的脸,趴在前面座椅靠背上,抱住脑袋,又是开心又是羞臊。
明明是无比平静平常的夜,心底又在止不住的欣喜跳跃。手机被她捂在怀里,秦见月好久都没有平复下来躁动的心情。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他呀!
-
冬去春来。
四月中旬,学校即将举办春季运动会。
在报名比赛项目之前,班长提前在班上问:“我们班要出一个举引导牌的同学,有没有人自告奋勇要参加的?”
呼声最高的是叫宋心怡的女孩子。
班长说:“如果没有人竞争一下,那就定宋心怡咯?”
秦见月咬着唇,一时间没敢吱声,但犹豫半晌,在快要敲定之前,又被强烈的念头催促着,她还是下定决心举起手,声音轻软道:“班长,我想试试。可以吗?”
众人齐刷刷回过头来看她。
举牌子是看外在条件的,秦见月自知不如宋心怡的腿长,但是她很想争取一下,因为她知道程榆礼会参加,她只是想有机会和他一起彩排。
大家的眼神诧异,倒不是因为秦见月外貌有不足,而是她看起来不是喜欢抛头露面的性格。
班长抉择艰难,犹豫了一下:“那要不大家投个票吧?宋心怡还是秦见月。”
宋心怡大方地说:“不用投啦,见月去吧,我去年已经举过了,也要给别人机会。”
秦见月感激不尽说:“谢谢,谢谢。”
就这样,秦见月拿下了举牌子的艰巨任务。
秦见月的身段和仪态是没得挑的,即便如此,她还怕准备不够充分,暗暗在家顶了几天碗。
彩排第一天,秦见月和同学们一样数着时间,等待着放学冲刺。
不过别人冲的是食堂,她准备冲的是操场。
因为学业繁忙,程榆礼已经请了好几次社团活动的假,再不见一见,她的想念都快发霉了。
一切就绪,唯一不足的一点,她今天的颅顶头发不大听话。秦见月来回跑了几趟洗手间,用水打湿了再擦干都没用,还是顽固地翘着,很苦恼。最终,她实在没辙,跟齐羽恬借了顶鸭舌帽戴上。
程榆礼最后一节课恰好是体育课,因此他已经率先在操场。
暖暖晚风中,秦见月压着帽檐跑到操场,她站在场外扫视了一圈,一眼捕捉到她的目标。
程榆礼正从球场往器材室的方向去,球被拍在地上轻轻松松运着往前。拍打在地上的砰砰声和她的心跳同频。
秦见月满足地一笑,去体育老师那里取自己班级的牌子。
程榆礼去器材室还球。
他出来后,秦见月已经在定点站桩了。
同一时间,默契地注意到她,程榆礼没立刻去办自己的事,而是站在他们的队伍旁边,好整以暇地笑着看她。
放这些女孩子在这儿站着,体育老师去旁边接了一通长电话。
少年便借机挪步过来,漫不经意的步伐,并不像有备而来,但最终堪堪停留在秦见月身侧。
程榆礼抬手,把她的帽檐稍稍往上面推了一点小小弧度。
秦见月害羞说:“怎么了吗?”
她扯谎道:“我挡太阳的。”
明明夕阳落山,哪有那么强劲的日光需要她戴帽子去挡。
程榆礼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不拆穿她,也不问为什么,声音极轻道:“想看看你的眼睛。”
“……”秦见月脸更红了。
她扯开话题,小声问道:“你饿不饿呀?”
不吃晚饭直接就过来参加训练,想想都辛苦。秦见月手探进裤兜里,摸出一袋饼干,“这个是给你带的。”
他反问:“你吃过了?”
她说:“我还有一袋。”
程榆礼便没客气地就把她的饼干收走,塞进自己的衣兜。
而后,他开口道:“站我后面。”
“啊?”秦见月不明所以看着他,“为什么呀?”
“不是要挡太阳?”
他垂眸看她,“学长帮你挡,不可以?”
少年的身影被落日余晖牵得很长,秦见月的脸颊红晕渐深。
她低下头,小心地挪步站进他的影子里,好像安稳地进入了一方被结界守护的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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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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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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