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欲替福宁遮掩:“回母后的话,阿晴她年少顽皮,不慎落水……”
明贵妃鼻子哼出一声,皇后则道:“可方才福嘉说,是福宁推她下水,宫人们也多数看见福宁推搡福嘉。”
福嘉一脸委屈:“儿臣确是被二妹妹推下水的……或许妹妹不是有心的,还请母后不要责罚她。”
萧彦方要说话,建德帝睁眼:“你当时并不在场。问的是福宁,又不是问你。”
一旁福宁忽然干脆地跪下:“回禀君父母后,都是阿晴的错。”
坏了,这丫头一贯总是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且又口无遮拦,此次难道也要顺着别人的话认错不成?
萧彦未及开口阻拦,福宁已跪直身子,说道:“我见姐姐裙子上新带的玉佩好看,想要来观赏,姐姐说麻烦不易取下。我想着平日里姐姐最是和气,待我也极好,便没了分寸,想抢来玩。本是胡闹,谁知失脚滑进水里,带累姐姐和母妃。”
建德帝审视着她:“你贵为公主,却为区区一块玉佩失了仪态?”
福宁并不停顿,从自己袖中抖出块玉来:“原本是不会,只是瞧着姐姐的玉与我之前得的这块稀罕玉璜质地纹理十分相似,觉得新奇。”
萧彦一瞧,福宁手中的玉璜上璎珞因被河水沾湿,显得凌乱失色,但仍能瞧出这就是之前宁子婴送她、她随身佩戴的那块。
不由发急,现下拿出这块玉,叫福嘉瞧出同是宁子婴所赠、公之于众,岂不是自取其辱?
果然,一直在旁委屈低头的福嘉疑惑地看向这块玉,正待仔细分辨,福宁动作却快,拔了头上金簪,将玉璜缠绕的璎珞利索刺破、割断,紧接着用力往柱上一掷——
叮地一声脆响,小小玉璜碎为数片,洒落一地。
旁人惊愕,建德帝反倒露出些笑意:“你不喜欢这玉?怎么转眼又给砸了?”
福宁随即决然道:“这玉引得我姐妹失和,可见不利于身心平静、不是吉物。孩儿干脆砸了它,免得留在世上再惹祸端。”
萧彦凝视着碎片,微微惋惜。福宁一贯不会女红,但亲手给那玉璜编织的璎珞却十分精致,可想而知花了多少工夫、又寄托了多少心意……
萧彦看看妹妹,女孩初脱稚气的圆脸上坦坦荡荡,毫无顾惜。
建德帝捻须而笑:“好!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既是如此,便该毁得彻底。来人,将残片拿出去,摧烧之,当风扬其灰。”
萧彦微微心惊,及时掩饰自己的目光。
“摧烧之,当风扬其灰。(注)”——这两句听似随口而说,其实出自一首古诗,讲的是女子听闻情郎变心,将其送的玉佩毁去。
建德帝不愧老辣敏锐,仅凭蛛丝马迹便看破个中原委。萧彦再次提醒自己,在这位君父面前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言行不得露出破绽。
宫中女子只修习女德,对此类诗书并不熟悉,因此无其余人窥破这层意思。
明贵妃之前得了眼线的小道消息,说福宁与宁世子之间似乎说不清。她提醒福嘉,福嘉这才对福宁发难。但终究没有证据,且此事闹大对福嘉也无益处。见今上意在庇护,明贵妃不甘就此放过:“闯了这么大祸,难道自己砸块玉便不追究?”
皇后看着今上的脸色,便道:“两个女孩儿年少顽皮,也未曾出大事。福宁确实该罚,但她自己母妃也因此受了苦,御医说良妃本就体弱,这下怕要留下病根,想必孩子心里已经够难受的。便罚她禁足秀蕤宫一月,照顾良妃。”
这责罚显然太轻,明贵妃冷笑:“说到底还是良妃教导无方——公主在宫中行为轻浮,皇子在宫外更是孟浪。”
话题扯到萧彦身上,他反倒镇定:“还请贵妃娘娘明示。”
明贵妃掩口而笑:“本宫也不过偶然当个闲话听,首阳贵公子们行为不检点的多了,原不止你一个——但动情到要替男倌赎身的,还真是不多见。”
皇后皱眉:“恭王,此事当真么?”
萧彦心中瞬间转过数个权衡筹划,随之也跪下禀道:“回母后,确有此事。”
皇后本欲斥责,余光扫见建德帝正倚回靠背,看似面无表情实则专注。皇后对这幅神情再熟悉不过,便立即改口:“你向来端正,不是浪荡的孩子,定是那起子小人勾引、带坏了你。这其中可有原委?”
萧彦抬头,诚恳道:“儿臣的确并非为那倌人所迷,只是偶尔见他原本实有才学、却困于烟花之地身不由己,实在可惜、可怜,这才决定替他赎身。”
他这话大半本是实情,听着却实在太假。
“哈!”明贵妃笑得尖刻:“本宫从未知道恭王有如此仁爱善心。世上受苦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偏偏就对一个勾栏娼家动了怜悯之心?”
她语气大有深意。
萧彦见她果然上钩,便点到为止、不再回答,只对帝后叩首道:“是儿臣行为出格,请君父降罪。”
建德帝沉默不语。
皇后道:“恭王,你年轻难免冲动,快快就此罢手不提,陛下想必不会苛责。”
萧彦再拜叩首道:“望母后宽恕,儿臣恳求君父与母后恩准,让儿臣能将此人赎回府中。”
皇后原本已作出宽宏之态,见他执拗,终于不耐。
这下明贵妃倒笑得舒心:“恭王原来如此风流多情,为个勾栏中人,却把皇家颜面至于何地!”
建德帝始终不发一言。
皇后见状,唤侍女绰萃上前为自己捶肩:“罢了,忙了半天本宫着实疲乏。你们且都各自回去,今日便到此为止。”
明贵妃还想插嘴,今上已然起身,拂袖而去。
待众人退去,绰萃方小心翼翼问道:“恭王殿下的确不成体统,虽说明贵妃也实在惹人厌烦,可娘娘也该对恭王薄施惩戒,如此方显您的威信。娘娘却为何不予处置?”
“威信?本宫的威信源自何处?”皇后缓缓道:“是那方凤印?”
“本宫若是违背陛下意思,如何保持威信?”
“您是说——”绰萃猜测:“陛下根本就不想惩治恭王?可明贵妃离去时分明一副得逞的模样。”
皇后不屑地笑道:“戴氏到底不是嫡女出身,即便位至贵妃,终究眼皮子浅。将恭王的丑事当众抖落,确是能败坏恭王在朝中的名誉。哼,她那点心思本宫还不知道?不过是要惹得陛下对恭王愈发不喜,再借此提及良妃从前旧事,败坏这母子俩。可惜,她本进府略晚,没见过浪费入府时的光景;且伴君多年却毫无长进,所以此事却适得其反。”
绰萃奇道:“为何?陛下向来极为重视众皇子的风评。这下恭王岂不是添了污点?”
皇后示意她不必再捶:“污点?皇子何等尊贵,不过是玩个小倌而已,与玩个猫狗什么分别。而且恭王还情真意切、不顾自身名誉也要替那小倌赎身。呵呵,纵千万人吾往矣——你想想,这种行为与陛下当年不顾劝阻、决意要纳教坊司里的王氏戴罪女何其相似?”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您是说良妃?莫非,恭王是念及自己母妃当年的委屈,感及自身,才决意救赎那个小倌?”绰萃心想,这恭王倒真有几分孝义恻隐。
皇后转头见她神情,叹道:“真是孝义,对吧?良妃早年曾待在教坊司一事早已人尽皆知,一再提起也构不成什么伤害。但传开来,除了评论恭王行为不端之外,人人都不免要感叹一句:恭王确有感同身受的仁义之心。”
绰萃点头:“还是娘娘思虑周全,那明贵妃自作聪明。”
皇后凉凉地笑:“她倒不是自作聪明,只是高估了自己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她以此事影射良妃出身,却恰恰忘了是陛下执意纳的良妃。她嘲讽恭王,即是在嘲讽当初的陛下。”
绰萃心服口服:“还是娘娘您宽容仁德,向来公正对待良妃母子。”
皇后忆及旧事,想起那时如走火入魔般被良妃迷住的丈夫,不禁冷笑:“本宫不是宽容,只是知道她们首阳王氏一族倒的干干净净,良妃父兄都死在充军戍边路上,她无权无势,即便得宠又能几时?恭王一贯本分,此番虽是在北境有些功劳,他却不领封赏,表明了不争不抢;如今又做出自毁名誉之事,倒省的本宫费事掸压。”
绰萃忙道:“皇子之中,咱们三殿下是嫡子,当然是最出众的。”
皇后沉沉道:“竟儿心思纯直,不似礼王费尽心思谄媚陛下。咱们始终要盯紧戴氏那边,若有破绽,不可放过。”
绰萃看着皇后年华逝去的脸,平添几分心酸,屈手点头:“奴婢们时刻牢记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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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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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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