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付羽叩门:“风小侯爷来了。”
殷绪手下动作不停:“请他进来。”
风言滨心情复杂地走进这个临时征用的小木屋里,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而她的态度也让他摸不着头脑,最奇怪的是,他总是感觉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屋里只点了三支烛台,风言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人,她依旧带着那顶该死的斗笠,手边放着一块绣了花样的麻布,显然是他进来前正在做的事。
“在这么暗的屋子里带着斗笠绣花,我还是第一次见。”んτΤΡS://Www.sndswx.com/
殷绪没有理会风言滨的讽刺:“侯爷见笑,您要是不来,我也不会戴着它。”
风言滨磨了磨牙跟:“本侯倒是很好奇,云小姐脸上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我也很奇怪,侯爷为何要对我的脸这么好奇。”殷绪这次格外干脆,他伸手将斗笠掀起一角,露出半张被火焚烧的坑坑洼洼的红黑疤痕:“您看清楚了?满意了吗?”
风言滨的瞳孔蓦地睁大,昏暗的灯光下,那半张恶鬼般的脸格外恐怖:“......对不起,本侯.......我不是故意的。”
殷绪重新将脸遮住,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伤自然是易容,在上次和风言滨见面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具,只是时间紧促,材料也不好找,这面具和易容都做的十分粗糙,若在白天恐怕会被识破,而现在,昏暗的灯光是最好的掩饰,第一印象的震撼会让人忽略细节,而他深知风言滨为人,在先入为主的认知下,除非有绝对的证据,他再怀疑也不会毫无风度的揭人伤疤,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不知者不罪。”殷绪请风言滨坐下:“侯爷深夜前来,是有要事?”
风言滨自觉方才逼人自揭伤疤有失风度,声音也缓和许多:“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放火烧山。”
“放火烧山?”殷绪沉吟片刻,微微一笑:“看来是有人在侯爷面前告了我一状。”
风言滨眉头微皱:“只是一些平常百姓求情,听闻此地山匪时有义举,他们虽欲对本侯不利,但或许可以教化,不必赶尽杀绝。”
殷绪笑了:“谁来教化?是侯爷有时间还是侯爷觉得我有时间慢慢教化劝导?或者......侯爷是想写信给白家,让他们派人过来收服山匪?”
殷绪不禁笑出了声,见风言滨脸色不虞,方才勉强止住:“我并非要嘲笑侯爷,只是......也罢,是侯爷昏迷,有些事并不知道。若侯爷来此就为了这个,还是请回吧,明早天不亮就要动身,您还是早些休息。”
风言滨气得转身就走,听到了身后冷冰冰的声音:“侯爷刚来的那日,一伙六十人的队伍就埋伏在山后你的必经之路,至于为何只有六十人,还是我在先前将他们的外应陆陆续续引出歼灭,否则早在你进山的第一天,你就会命丧于此!”
殷绪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此地山匪并不都是十恶不赦之辈,相反,对于平民来说,他们甚至是制衡豪绅的侠客英雄。”
多年前,中原大旱,最早的一批逃难的灾民在此据山为王,抵抗一些诸侯的追兵,便是他们建立了这一带最有名的匪帮——十六寨。初时建立,只为吃饱穿暖,自给自足,后来陆陆续续加入了更多来此避难的难民,十六寨声势愈发壮大,引来南宫氏,就是元王登基后被白氏取代的那个诸侯注意,派兵围剿,当时十六寨虽然有了些实力,但更多的还是不能打仗的老弱妇孺,大寨主徒四颇有枭雄之风,当机立断,招募了许许多多的通缉犯和与南宫氏有仇的组织加入十六寨,一番厮杀后最终保全了自己的寨子,参与战斗的通缉犯也论功行赏,但那些通缉犯良莠不齐,徒四死后,十六寨内斗不断,分成七派,七名寨主各占山头,形成如今之势。
见风言滨听的入神,殷绪喝了口水:“对侯爷动手的是三寨主陈闵、四寨主徒燊和七寨主烈无启,他们中有那个想杀你的人的内奸,但大部分,只是听说你是个难得的有钱人,是个年轻可欺的诸侯,就兴冲冲地加入了杀你的队伍。侯爷,你的怜悯用错了地方。”
“十六寨建立之初就立下规矩,不压榨欺辱难民,这是他们立寨之根本,对于平民来说,他们自然是好人,但对于侯爷这样的人,他们不会认真去辨别你是不是个好人。十六寨是难民和通缉犯的汇聚地,与诸侯天生对立,你的怜悯只会让他们认为受到了侮辱,他们会一边利用你的善良一边背后唾弃你的天真和愚蠢!”殷绪的语言字字如刀,刺得风言滨面色发白,他知道,与贵族争权时风言滨并不是个天真善良的人,但比起其他诸侯对治下百姓的行为,风言滨对百姓已经足够体恤,他愿意对他们的性命温饱负责,但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诸侯,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令他永远无法明白一群“贱民”的苦难和他们对“贵族”的恨意,而这些他原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理解,但如今碰上了,那不妨就用云容容的身份给他上这一课——这世上,好人也是会杀好人的。
风言滨手脚冰冷:“这么说,你要赶尽杀绝......还是因为我?”
“您要首先弄清楚一件事,”殷绪道:“不是我要杀他们,是我和您所处的阶级要杀他们。”
“您自然可以怜悯他们,甚至对于统治者来说这是个美好的品德,但在我看来,这怜悯来得实在可笑,因为您所代表的势力正是剥削他们的源头所在,统治和被统治,压迫和被压迫......呵,除非您愿意把屁股底下的位置让出来,不然这怜悯虚伪的可笑。”
风言滨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是风某哪里得罪了你吗?云小姐为何总是如此咄咄逼人?”
殷绪一只手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化,这其实很有意思,在他还是殷绪或是聂楚双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言滨,说实话,有点可爱:“你怎么没有得罪我呢?我的联姻对象爱上了别人,我很没有面子的。”
风言滨完全不吃这一套:“恕我直言,云小姐还是不要装了,这一点意思都没有。向你这样的人......”
殷绪笑着重复:“像我这样的人?”
“像你这种人,让你屈于人下,或是成为什么人的附属品,是对你的侮辱。”风言滨道:“只不过是我先给了你借口罢了。”
“啊呀,”殷绪用一种天真甜美的语气道:“被你猜中了。”话音未落,他先被自己恶心了一下。
“对我是侮辱,那对他呢?”殷绪又换回了那略显冷淡的声线:“侯爷费了这么大力气,可有想过那个人是否愿意跟你走?”
“......”风言滨眼中划过一丝失落:“我不知道。”
殷绪拿起一只粗陋的茶碗,倒了些水,示意风言滨坐:“不知道就付出这么多,不怕将来人财两空?”
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来着?怎么就聊到这里了?风言滨充满了疑惑,但他还是坐了下来,有些事他确实很想找人倾诉,眼前的云容容或许就是个不错的人选,更何况......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如果他愿意跟我走,我自然欣喜,只是鼎昇门于他便有如渭水风氏于我,恐怕难以放下。”
“即便知道,依旧要为他来南疆犯险吗。”殷绪垂眸,突觉不对,即便是施行云派了人将风言滨引至此处,也要风言滨自己相信。自然,风言滨是关心则乱,但仅凭一个身份不明的怀石的几句话和“信物”,就能让风言滨亲自来这里吗?
殷绪尽量平淡自然地问道:“他的病非得来南疆不可吗?谁说的?可信吗?”
“是......”风言滨话到嘴边,想到孔少卿的身份又咽了回去:“是一个跟他关系匪浅的人。”
殷绪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心中有了猜测,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人......那人是什么时候和风言滨搭上话的?
估摸着再问下去会引起风言滨警觉,殷绪转而叹道:“侯爷情深义重,在下佩服,以水代酒,敬您一杯。”
风言滨看他将水一饮而尽,抿抿唇,突然道:“你......你到底和殷绪是什么关系?”
殷绪又替自己满上:“以侯爷的聪慧,怕是早有猜测了,何必再问。”
风言滨坚定道:“我想听你亲口承认。”
“此事牵扯颇多,如果侯爷非要一个说法,便把我和他理解为......双生吧。”殷绪漫不经心地瞟了风言滨一眼:“怎么,不信?若非......”殷绪故意停顿了一下:“这张脸恐怕和他有九分相似呢。”
殷绪被风言滨一脸的拒绝逗笑了:“侯爷倒不必露出如此表情,玩笑而已,喝茶......喝水。”
那种违和的感觉又来了。风言滨眉头轻皱,他曾听说,即便是双生子,性格习惯也多有不同,但这个人......
“只是双生吗?”风言滨状似不经意地抿了一口水,这水好似也与他那里的不同,多了几分沁甜,是取水的井不同吗?这个疑惑在风言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多想:“你有时跟他真的很像,连谈话时喜欢灌别人水的习惯都差不多。”
殷绪暗道一声坏了,他虽然有意扮演另一人,但一些无意的习惯还是会暴露自己,不能解释,也不能放任风言滨怀疑,尺度之间的把握实在难办:“哦?我都不曾注意到,或许是和阿爷呆久了,茶水总是忍不住添满。”
风言滨垂眸:“他也是长老带大的,倒巧了。”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巧”,信才有鬼。殷绪坐不住了,手一撑桌子,起身道:“今日聊了这许多,明日动身又早,看侯爷也没什么睡意,干脆不睡了。我与侯爷一道去山上走走?”
风言滨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明明察觉到自己在怀疑她,却不再躲藏而反其道行之,这个“云容容”比他想象中有有意思的多:“也好,若非殷绪,恐怕本侯这辈子也不会踏足这种地方,借此机会一览山河风光,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何止,”殷绪微微一笑:“放火烧山这样的场景,侯爷不多见,我也不常干,只当搏侯爷一笑,我今晚受的质问也不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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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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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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