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文低头看地面:“噤声。”
“这是老夫自制的药茶,放凉了喝滋味很好,小友尝尝?”董老给殷绪倒了一大碗凉茶,又扬声道:“站着的两位也来一点吧?”
付羽还没来得及阻拦,殷绪已经端起来喝了一口,觉得有点像双黄连口服液和王老吉兑在一起,感觉相当怪异。不过自从有过失去味觉的体验,他觉得连这种怪异的体验都格外令人愉快:“都尝尝吧,不要浪费董老的心意。”
董老捋胡子,笑眯眯道:“小友倒是信任老夫,就不怕茶里有毒?”
“晚辈只是对自己有信心罢了。”殷绪淡淡道:“晚辈不才,对下毒不甚精通,中毒倒是有些经验,何况董老人品高洁,不至于对我这个弱女子下毒。”
董老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老夫可没糊涂到把敢带着一支不逊于军队的队伍闯瘴气林的人当作弱女子!”
“尔等想要蛇毒酒,老夫可以给,不过......”董老声音一沉:“你要告诉我你真实的目的。”
“果然,从晚辈的人进入这个镇子时,您就已经在关注我们了。”双黄连和王老吉的混合有点上头,殷绪将整碗都喝了进去:“不过董老怎知小羽所言不是事实呢?”
“的确,那是个随口编的故事。”殷绪没给人说话的机会,微微一笑:“我有个不争气的哥哥,从小被人当蛊虫的宿主养,大家都告诉他他会死,所以他自己也没想活。但他现在不想死,所以我来了。”
董老问:“那他何不亲自来?”
“因为他被刺杀,至今昏迷不醒。”
董老的眼神里带着探究:“这样的人,恐怕你去南疆也救不活。”
“他还有未完成的事,在这之前,他不会死。”殷绪说完,突然起身,向董老行了一个稽首大礼:“请南疆大祭司救我兄长。”
付羽和康文站得远听不清,不明白为什么殷绪还没说几句话就跪下了,刚想上前,便被康文扯住一同跪地,懵懵懂懂地跟着殷绪行礼。
董老沉默地看着殷绪良久,叹息道:“你先起来吧,我早已不是大祭司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董老捋着胡子:“梵铃花?”
“是。”殷绪道:“我小时候,老......老父曾给我讲过,梵铃花是南疆身份最高的大祭司才能使用的圣物。祭祀时,大祭司一边焚烧这种花朵一边敲打风铃祈祷,梵铃花焚烧时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神明的指引,晚辈印象十分深刻。”
董老嗤笑:“知道梵铃花功效的人怎会不知祭司的水分有多大,即便是神谕,又怎可能让所有人都听到,夸大其词罢了。”
“倒是你,仅凭对花的印象就断定我是大祭司,是否过于武断?”
殷绪坦荡道:“说来惭愧,晚辈只是断定您与南疆有关,至于大祭司……不过是凭着直觉诈您一下,没想到真被我猜中了,惭愧,惭愧。”
“你……”董老语塞,一时气笑了:“你倒是不怕自己白跪一次。”
“晚辈本就是为求蛇毒酒而来,蛇毒酒能救我一行人性命,为它跪一跪又何妨。”殷绪向董老赔了罪,再请赐药:“您对村民的要求我都可以照做,晚辈只想带一众人安全闯过这瘴气林,若您有其他要求尽管同我说,我必定尽力满足。”
董老摸着修剪齐整的胡子:“也不是不可以,你要多少?”
殷绪笃定道:“有多少要多少,大祭司只管告诉我需要哪些毒物,我便是挖地三尺也会搜罗以做酬劳。”
董老眯着眼睛看了殷绪一会儿,起身道:“你跟我来。”
不远处站着的康文和付羽见两人起身,也想跟上去,殷绪刚要阻止,董老却道:“让他们两个跟着吧,别多话就行。”
一刻钟之后,四人各背一个草筐站在村口,一律灰色罩袍,头顶草帽,全副武装,有村民遇见了打招呼:“大善人要教外乡人捕蛇了?”
董老点头:“是啊!老六,你家老太太腿怎么样了?”
“好得很!药天天敷着,俺老娘都想下地干活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先带他们进林了,下次再聊。”董老笑呵呵地一挥手,对殷绪道:“这是村里做草帽最好的屠老六,他做的草帽细密又透气,对你们进瘴气林很有用处。”
殷绪道:“谢董老提点,晚辈记下了。”
这里离队伍驻扎的地方不远,此时扎营的帐子都已经布置好,众人三三两两的拾来备用的篝火,大部分人在帐子里休息,只留下一个小队守卫。董老正好经过这一片营帐,颇具深意道:“小姑娘,看来你的身份比老夫一开始猜想的还要不凡。”
“惭愧,都是家中长辈庇荫。”殷绪正谦虚着,只见一人匆匆过来,对康文耳语几句,康文眉头微皱,上前打断殷绪:“主子……”
殷绪知道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康文不会做此举动,他看向董老,还未开口,董老便道:“老夫不急。”
殷绪使了个颜色,付羽心领神会,拉着董老找一处阴凉地说笑了,康文这才低声道:“主子,陈姑娘不见了。”
殷绪神色不变:”怎么回事?”
过来那人道:“主子离开前让陈姑娘照顾伤员,陈姑娘把伤员安置好之后,说要去如厕,丁辛本来要跟着,陈姑娘说让她去休息,自己出去了,至今未归。”
除了殷绪和陈婉泽,丁辛是唯一的女性,殷绪嘱咐过在瘴气林附近不可单独行动,但陈婉泽再三让丁辛休息,她如今地位特殊,丁辛只好听从。
康文道:“属下留意过,陈姑娘之前在途中也有两次避开众人独自行动,属下斗胆说一句,虽然陈姑娘与您情分不同,但她父亲……”
早在发落燕悯姝那日,殷绪就察觉到陈婉泽对他有所隐瞒,只是后来忙着收拾云府的一摊子事无暇顾及她,况且,他并不相信陈婉泽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她想害我不必等到现在,不过我会留意。”
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康文拦下:“属下还有一事要禀,与风小侯爷有关。”
殷绪心里一紧:“快说!”
“刚到的消息,您带给侯爷的口信已经在腊县的一家茶馆送到侯爷手里了,那个叫怀石的没有察觉,侯爷那里人数众多,脚程稍慢我们五天,属下估算,应该到了朔水了。”
“侯爷一切无恙?”
“是。”康文道:“如主子所料,那人目的不在侯爷性命,甚至为取信侯爷,他一路上为侯爷讲了不少您小时候的事,听起来对我们鼎昇门内部颇为了解,不过他……”
殷绪微微不耐:“不过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他将所有对您不利之事都推到了聂清林身上,似是刻意在引导侯爷仇视聂清林。”
“……有意思。”殷绪心里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瘴气林的入口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吗?”
康文想了想:“有一条从鹿尾山通过的山路,不过山路狭小,补给不便,侯爷带的人比我们还多,应该不会选择那条。”
“我要的不是应该,待大家休息好了,派几个人把那条路堵死。”殷绪道:“我就在这里,等他们来。”
【朔水】
风言滨疲惫地瘫在马车上,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幸好此时马车里只有他和风泉,他不必端着外面的架子。
风泉小心翼翼地替风言滨按摩头上的几个穴位,低声道:“侯爷,我们到底该相信哪一边啊?”
风言滨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力感:“本侯也不知道。”
他手里紧握着一个小盒子,连指甲都用力到发了白:“本侯只知道,在见到他本人之前,本侯谁也不信。”
“殷绪,必须死?”风泉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风言滨猛然睁眼,怒道:“你说什么?”ΗtτPS://Www.sndswx.com/
“侯爷,属下不是那个意思!”风泉赶忙解释:“属下只是突然想起来,这句话是殷绪在亳都时对属下说的,当时属下只觉得他有点疯,但是突然觉得他另有深意。”
风言滨眉头一动:“他是什么时候对你说的?”
“好像……是您清晨出去和什么人见面,不在府里。他写了封信让我给老侯爷,然后就说了这句话。”
“他还写了信给祖父?!你怎么从来都没说过!”
风泉期期艾艾:“侯爷饶命,是殷……是细君他不让说啊!而且老侯爷看完之后也不让我告诉您……”
风言滨瞪了风泉一眼,没好气地赶他下车:“滚出去骑马,看你就烦。”
“必须死……”风言滨沉吟着想着这句话有什么深意,下意识地将手里一直攥着的小盒子打开,一枚精致的银铃安静地躺在绸布上,这位东西他看了无数遍,拿着它思考问题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拿起银铃,轻轻摇晃,里面的铛簧是殷绪和他一起换的响铜和玉珠,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细微的幽香。
幽香?风言滨突然觉得不对,这铃铛他许久不带,盒子里也没有其他气味,这铃铛怎么会有这种特殊的香味?
他迟疑了一下,手下稍稍施力,将两颗铛簧从里面取了出来。玉珠洁白无杂质,不过没什么特别,只是一颗打磨过的珠子,风言滨将目光移至那颗响铜珠——他看了一会,拔下束发的骨簪,用尖端戳出了一个孔。他又顺着小孔继续戳,将上面裹着的薄薄一层铜皮拨开——里面静静地卧着一个乳白色的肥嘟嘟的虫子!
风言滨手一扬,差点没把这虫子甩出去拍死。说来怕人笑话,风言滨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虫子。甲虫之类的还能稍微忍受,这种肥肥的扭动着爬行的软体虫子只要看到就浑身难受。他强忍着恶心用簪子把虫子挑到盒子里面,并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会让这根簪子碰到自己半根头发。被戳了这么久,那虫子动都不动,死了一般。风言滨努力鼓了半天勇气,还是没能做好准备用手抓它,他扫了一眼周围,抓起一旁的玉珠,稍稍用力丢到虫子身上。
这次虫子终于动了,风言滨暗暗吸了口气,心道:“叫你还装死。”
那乳白的虫子对砸到身上的玉珠丝毫不抗拒,反而慢悠悠地把白胖的身体卷起来,团住了那个小珠子,还很享受似地在珠子上扭了几下。证明自己没死之后,它就这样“抱着”珠子,又陷入了沉眠。
风言滨一脸复杂地看着几乎与玉珠融为一体的虫子,竟然觉得之前觉得恶心至极的东西竟然还有些可爱。
“这是什么?蛊虫?”他想到殷绪的话:“只要危险的时候摇一摇铃铛,我就会赶来救你。”当时他只以为是殷绪的情话,毕竟无论多响的声音,一旦距离过远,根本不可能被听到,如果这个蛊虫有着类似于追踪的效果,那殷绪当初的话便不是说说而已。
想到殷绪,风言滨目露哀伤,叹了口气,重新把银铃和虫子一起装进盒子。自殷绪遇刺的消息传来,他夜深人静时曾无数次的摇晃银铃,那个做出许诺的人却从未出现过。
“骗子。”他呢喃着,身体无力地后倾,复又重重躺倒在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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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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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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