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直取中军,朝向裴越的胸腹重地,刀身平举,刀刃朝下,带起一片沙场独有的杀伐之气。用刀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浓眉男人,他的手很稳,钢刀在高速突进的过程中没有一丝颤抖。
一刀斜斜砍来,目标是裴越的左肩,刀刃破空,划开这凝涩的夜幕,呜呜的声音令人牙齿发酸。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如此飘逸的刀式在他手中却变得十分沉重。然而飘逸虽美,却不适合杀人,唯有沉重杀人方能畅快,这一刀如果落到实处,裴越会被斜劈成两半。
一刀拦腰右斩,欲将裴越切成两截。这把刀格外长,刀身格外宽,于是刀势更猛,刀意勃发惊得雨水四处逃逸。使刀的男人眉眼间有一道长疤,此刻他双手握刀,强大的力量从腰腹间传到双臂,惊人的杀意伴刀而行,似乎他切的不仅仅是人,更要连这夜色一齐切开。
一刀不见痕迹,如毒蛇般出没在夜幕中。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在启动的瞬间便扑倒在地,依靠双脚蹬地让自己快速前冲,长刀荡开地上的泥水,砍向裴越的双腿。
四个人,却似千万人
四把刀,却似千万刀。
刀意如网,将裴越牢牢困住,无论他朝哪个方向移动,都有一把钢刀在等着他。
千钧一发之际,裴越面色肃然,瞬间进入无我之境,周遭的景象仿佛突然慢了下来。
他右脚猛然蹬地,溅起一圈泥水,随即身体蓦然拔高。当此时,脚下那把长刀已至,杀意已近他的双腿,间不容发之时,他的左脚一踏,牢牢踩在刀尖上,矮小男人便再也无法前进分毫。继而他的右膝提起,如同钟摆一样弹在中间那把刀上,刀身看似不动,只有握刀的浓眉男人知道,在那一瞬间钢刀已经颤动无数次,险些从他手中掉落。
看不清却依然在颤动的钢刀向右摆去,正好击在拦腰砍来的那把长刀上,刀身相接,继而摩擦,绽出一片璀璨的火花,发出一阵刺耳的锐声。
眨眼间三把刀攻势已废,但还有一把刀,一把斜斜砍来欲将裴越劈成两半的刀。
面对自上而下羚羊挂角的这把刀,裴越在间不容发之时伸出自己的左手。
这把沉重的刀被他抓住,纵然将他的手掌割出一道深深的痕,却再也动不了,年轻男人发觉此时的刀身才是真的沉重,重到他几近于拿不动。
裴越沉声怒喝,右手挥动着钢刀,挟大山压顶之势朝前方劈出!
凌厉暴戾的内劲喷涌而出,刀锋从对方右肩到左腹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衣服连带着血肉齐齐外翻。年轻男人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被裴越这一刀直接砍飞出去,然后倒地毙命,伏在混浊的泥水之中。
与此同时,另三人不得不同时弃刀。
裴越落地欺身而近,钢刀顺势前刺,直接贯穿迎面而来的浓眉男人的前胸,裴越推着他的身体疾进五步,不断流血的左手握紧成拳,强忍着剧烈的疼痛,一拳砸在左侧刀疤男人的小腹。
“死!”
裴越须发皆张,气势狂放,在推着浓眉男人前行的同时右脚抬起,小腿猛然一摆,宛如前世那种出膛的炮弹一般,直接弹在地上那个男人的头顶。
然后抽刀而出,肃然站立,回头望去。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瞬之间,四名刀客三死一伤,只有那个被裴越一拳砸中小腹的男人侥幸活了下来。
雨势渐浓,一道闪电劈开夜空,裴越俊逸的面孔出现在方云虎眼中,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眸令他下意识停下脚步。
雨水拍打着周遭的草地。
浓烈的杀气仿佛凝固了时空。
唯一活着的刀客痛苦的呻吟声打破死寂。
到了此时此刻,一切口头上的较量都已经失去意义,方云虎看了一眼四名倒在地上的刀客,双目渐渐赤红,视线随即锁定在十余丈外的裴越身上,蓦然仰天发出一声怒吼,秋雨不断坠落在他脸上。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方云虎的咆哮声被雨幕遮盖,无法穿透这片深沉的夜空,但是足以让后面的属下听清楚,于是他们背着长弓手握兵刃,一窝蜂地朝裴越扑了过去。
在定州雪浪亭的时候,谷范曾经一剑击倒数十人,极其飘逸潇洒,虽然他现在比起以前已然成熟许多,但骨子里的武道风格仍旧无法改变。裴越与他截然不同,这辈子都做不到那样恣意,因为他更习惯于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战果。
或许这便是理想主义和实用主义的区别。
在对方发狂一般涌过来的时候,裴越想的不是如何实现以一对百的壮举,而是在刚刚完成极其霸气壮烈的四杀之后,立刻不顾形象地转身拔腿就跑。
夜色忽明忽暗,渐有狂风骤雨,只见一道身影在风雨之中快速穿行,后面跟着一百余人穷追不舍。
片刻过后,裴越终于穿过山野,却被那些近乎不要命的刺客们逼到一个堪称绝境的地方。
这里是丹霞湖畔,已经脱离东林的范围。
湖畔一片缓坡空地上,裴越呼吸略显急促,长刀拄地站在岸边。
暴雨倾泻在湖面上,叮咚之声宛若杀伐之气弥漫的古筝曲。
方云虎的属下形成一个半圆形,将裴越堵在里面,他穿过人群来到前方,望着抬手擦拭脸上雨水的裴越,狞笑道:“跪下求饶,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裴越嘴角勾起,神态依旧从容。
……
一群气质各异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在雨幕中穿行,他们约有二十余人,从外表上看更像是一群游商。有人大腹便便,有人神色苍老,甚至还有一名身着缁衣的出家人。
这些人原本在建安城东的贫民区潜藏,今日清早从北门出城,然后沿着景灵原转向西行,最后从丹霞湖北面潜入东林之中。
他们基本互不相识,最多只认识身边的两三人,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今夜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便是刺杀大梁一等中山侯。
行进的过程之中,忽然有一人停下脚步,众人不得不驻足扭头望着这个三十多岁的落拓汉子。
另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皱眉道:“典雄,怎么了?”
典雄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问道:“老江呢?”
老者微微一楞,视线在身边众人脸上扫视一圈,脸色微变道:“他何时不见的?”
典雄摇摇头,紧张地说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你们有人知道吗?”
众人纷纷摇头,虽说大家都是替那位贵人卖命,可是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个农夫一样的剑客才是真正的绝顶高手。
有人便问道:“会不会是蓝公子对他另有交代?”
典雄想起前段时间老江的异常,犹豫再三终究不敢说出来,只能摇头道:“不知,或许是这样,那我们继续赶路吧?”んτΤΡS://Www.sndswx.com/
老者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边已经杀了半夜,我们得抓紧机会过去,时机稍纵即逝。”
众人各怀心思地前行。
在他们后方约莫五六十丈的一棵大树上,老江怀中抱剑,遥望着那群深夜暴雨中的身影,面色平静,目光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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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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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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