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黎略显讶异的目光中,宿长明坦然地开口。
随后,一改往日寡言少语的习惯,宿长明接着补充道,“在这段时间的游历和修炼中,我逐渐悟出来了。灵鱼山确实能压制我内心的躁动,但更多还是要靠我自己的心态。”
宿宏深不算和蔼可亲的长辈,但他的实力和眼界还是在的。说不清是为了卖人情还是真的是在照顾他这位流落在外的侄子,在秘境的那段日子,宿长明接受的不仅仅有战斗方面的指导,还有心态上的点拨。
返祖种固然需要灵器配合压制,但根据族内的记载,更多地是要靠本人的意志,在成年之后完全掌控体内那股暴虐的力量。然而宿长明的这一个进程被中断了。亲眼目睹家破人亡的他仓皇出逃,在心中留下了伤疤,却又急着父母留下的嘱托。hτTΡδ://WωW.sndswx.com/
“你害怕的不是那群家伙的火,你怕的是你自己。”
因为意识到那是毕方的火就会陷入仇恨,一旦陷入仇恨这样的极端情绪便会失控。但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告诉宿长明,一旦失控事态就会非常严重,宿长明的理智一直都死死地压制着他自己,这让他整个人都处于那种拧巴的状态。
他否定了他自己。似乎无法自控的他,就没有被人接纳的资格。
首先需要接纳宿长明的,是他自己。
在那段特训的日子里,宿长明也是思考良多。宿宏深看到的,评价的都是现在的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前的自己,这种克制与自弃比现在还严重。加入玄极门后,同门之间的交流都是点到为止,各玩各的,并不会提及过去……
不,还是会的,有个小家伙明明害怕,却还要接近他。明明有更多好玩的去处,却执着地跟在他身边。
他看着他成长,心中已经做好了对方走向更广阔天地的准备,却没想到他一直如常,毫无变化。
有时候宿长明都说不出那种感觉,他在小师弟身上是看不到“成长”的,似乎当初是怎样,现在依然是怎样。小师弟并不是一个成长中的人,他的精神似乎早就有了一个明确的轮廓,身体的成长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他的外形,其余的部分一如既往。
小师弟似乎跳过了懵懂无知这一步——他固然对很多东西都很好奇,也经常提问,但那样的姿态,更多地是在撒娇,同时也看不出他对未知的恐惧。
但小师弟从未离开。
渐渐的,他已经无法将眼神从对方的身上移开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自己记挂在心中。就像是猎手盯上了猎物,宿长明不自觉地将景黎锁定在了身边。
有些事情想通了,便豁然开朗。但明了自己心中萌生的情愫,并不会让他有所行动——他一如既往地克制,不愿破坏现状。
蓄养塔里对上毕方长老的时候,宿长明比旁人清楚,虽然面对毕方之火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自在,但是,他已经逐渐能克服这个问题了。这背后,是师弟一直以来的陪伴与依赖,让宿长明知道,自己即便失控了,小师弟也不会离开自己。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深入一个秘境,落入了深渊之中。在浓雾弥补,一片黑暗的深渊之下,循着雾中的那一点微光不断前行。
路很漫长,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过去。他只是一味地循光而走,顾不上那光芒是那么的遥远。
待他抵达了终点,只见眼前一片狼藉。
一具枯骨狼狈地趴在地上,看上面的状态,死前应该是受到了不小的损伤。那枯骨伸出了手,直直地摆在前方,像是要抓到什么东西。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他看到了一个插在土里的玉牌。
他没有贸然去拿,而是继续观察四周,竟然让他在那白骨之下,发现了一排字。看方位和颜色,像是枯骨以指尖沾血写下的。
【光阴逆转,涅槃重生。
老夫苦心钻研,竟是真的有了收获。
只可惜,这天道终究无情,夺天道之造化,只能落得这般结局。
可悲!可叹!若有后来者看到此书,请将老夫毕生研究之精华带走吧!莫让它在这深渊之中蒙尘!】
宿长明读完,也知道那玉牌或许有什么奇异的能力,恐怕跟“光阴逆转,涅槃重生”有些关系,但是他并不解其中含义。
他将枯骨收殓,埋葬,随后才取走了玉牌。在这里,他发现了回到深渊之上的路,一路穿行,终于回归地面。
回到师门后,想到玉牌或许有什么保护人的能力,他将玉牌作为礼物,送给了小师弟。小师弟当时因为害怕和躲避着自己,他甚至不敢亲自去送,而是将宝物放入锦盒,放在了小师弟的房门前。
唯一的收获玉牌送给了小师弟,但是那段经历,在宿长明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如今蓦然回首,宿长明已经想开了。
他或许已经不需要靠灵鱼山来寻找镇压自己之物了。因为小师弟,他也差不多习惯在山下乱逛的日子。他能坦然地跟着小师弟一起逛街,看遍万山,欣赏各种新奇之物。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小师弟。
而且先前的仙府考验他还记得。小师弟如自己所想,身上隐藏着秘密。
他不会去揭发,这是玄极门的默契。同时他也不会回避。小师弟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入门了,被他们承认的小师弟。
虽然宿长明发现自己对小师弟存了一份别的心思。若不是确认自己对长大后的青年也有一分旖思,确认这份感情只是针对小师弟本人而非他的外表或者年龄,恐怕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房间内,景黎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他也期待师兄能有一天找到压制体质之法,解除后顾之忧,但也隐隐担心过师兄会不会因此无了牵挂,回到妖域。此时的他已经不仅仅是在担心“靠谱掌门”的离去,而是害怕宿长明本人的不归。
所以,他想问宿长明还想从灵鱼山得到什么,有的他会整出来,没有的,那便是一个新的念想。
“那师兄会回到妖域吗?”景黎问道。
“不会。”
“哦?”
景黎咽下口中的小零食,好奇地看着他。
“妖域与我而言,是一件需要处理的事。但我的归宿,还是在灵鱼山,玄极门。”说完,宿长明显然是犹豫了一下,再补充了一句,“……还有你的身边。”
“……”
景黎捏着小巧的红色糕点,脸色也突然红得跟它一样。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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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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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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