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刚歇完中觉起来,婉儿替她梳了个盘桓髻,还没来得及插簪子。此时正坐在梳妆镜前,从妆奁盒里取了钗环试戴。果儿见状,走上前去从奁盒里拣了一支珍珠步摇出来,殷勤道:“郡主,让奴婢来吧。”说时,将那珠钗斜斜地虚压在人儿鬓边,问道:“这样好不好?白色的珍珠配上这嫩黄的衣裳,极相衬的。”
简宁含笑点了点头。果儿便将那珠钗小心地插在她发间。简宁对镜左右环顾,口中道:“我当你只会服侍你们少爷,竟不知眼光也这样好。”
果儿一边为简宁戴上珍珠耳坠子一边道:“奴婢从前是太太房里的人。虽没有福气服侍太太,跟在几位姐姐后面也见识了一些。奴婢如今被太太指派来服侍少爷,就是少爷和郡主房里的人了。奴婢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打我骂我都成,我一定改。您千万别撵我走。”
简宁见她一脸惶恐,拍了拍她手背道:“你的差使当得好好的,我为什么打发你走?我是瞧你近来辛苦,想叫你过来一起商量个事。”果儿忙道:“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都听您的。”
简宁道:“从今往后你不必值夜了。自今日起,将军就宿在这间屋里。书房的那张卧榻,我已经叫人搬走了。”果儿一听是这件事,心下求之不得,面上并不敢表露出来,说道:“是少爷嫌奴婢服侍得不好?”
简宁道:“你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们家少爷,大家看在眼里,谁不叹一声辛苦。我知道你一个人辛苦,连个帮手都没有。婉儿、馨儿是我的义妹,我从不拿她们当下人看待,有些事情不好吩咐她们去做。你要是跟得我久了,我自然也拿你当一个小妹妹看待。你这样辛苦,我心里过意不去。我是想着近来将军的身体有了些起色,不如就让我夜里守着他也就罢了。你只告诉我,要做些什么。横竖我白天是闲着的,再累不过补个中觉也就是了。”
这一番话句句落在果儿心坎上,她心下感激之余,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遂将夜里要服侍霍青做的几件事一一说了。简宁听得极认真。听完了,向果儿道:“还有一桩事要劳烦你。让将军晚上歇到这间屋里来的事,我不好意思对他讲,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你去对你们家少爷讲。”
果儿一听,敢情少爷还没有答应,竟是白高兴了一场。立时支支吾吾,一脸的为难。她想着将军与郡主虽已得了长辈的默许,毕竟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这圆房的事,她一个小丫鬟怎么好张口去说,羞也羞死了。
简宁洞悉她的心思,转过脸来仰头看着果儿道:“事急从权。为了将军能早日康复,果儿妹妹好歹帮我去劝劝他。”起身拉过小妮子的手,亲昵地摇晃了两下。果儿难为情,含笑撇开脸去。这才发现书房里的那家六幅落地屏风不知何时给搬了过来。她心想:原来郡主是要与少爷分床睡的。
简宁道:“我来教你怎么说。你别的不用提,只说一件,就说你如何如何辛苦,值夜的差使实在是当不下去了,又不放心将军一个人独宿。这才来求的我。要是将军不答应,你只好继续熬下去,熬到哪天算哪天,熬死为止。横竖书房的卧榻没了,他今晚来便来,不来也得来。你就这样跟他说,看他怎么驳你。”果儿心里哭笑不得,面上不好再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去充当说客。
霍青的反应果然如佳人所料。他一个世家公子,从不愿意在起居饮食这些小事上与一个丫鬟过多计较。对待下人又一向宽厚,从不乱发脾气。果儿跪在地上,觑着霍青坐在太师椅内生闷气,半天功夫说不出一个“不”字来。心想:今晚上只需她这个冰人再卖个可怜,使上一把力,少爷与郡主同房的事就做成了。至于同房之后,能不能洞房,就看郡主自己的本事了。
自来大户人家夫妻碍于面子,有些事不好当面锣对面鼓的,必要借助房里的丫鬟传情达意,或是打擂台。果儿又想:郡主这招无赖耍得妙极,只是苦了她这个当丫鬟的。等将来他们两个成亲的时候,必要讨个大大的红包才行。
当晚,果儿费了一通口舌,掉了几滴眼泪,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拼着女儿家的脸面不要,终于把霍青送进了卧房。简宁梳洗已毕,正捧着一本医书靠在床头的大引枕上翻看。见人来了,转桩似的立在那里不肯进来,便也不理他,含笑向堵在门口的果儿点了点头。
果儿冲简宁眨了眨眼睛,便退了出去,从外面将房门关上。又恐少爷反悔,索性搬来一张圆墩子坐在走廊上,打算先守到半夜再说。简宁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双美眸望着霍青,促狭道:“你教导出来的人,果然是个百伶百俐的。”霍青绷着一张脸,背脊挺得笔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时值初夏,夜里就寝,彼此都穿得单薄。简宁只在绣兜、亵裤外罩了一件月白杭绸交领纱衫。齐膝的长发梳得油光水滑,顺着如玉的面庞儿、颀长的脖颈倾泻而下。巧笑嫣然之际,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媚态。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霍青也由果儿服侍着洗漱过了,披散着长发,墨蓝色的杭绸里衣外罩了一件玄色纱衫。他的胡子又有些日子没刮了,清癯俊朗的脸上冒出了青灰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既颓废又不羁。
简宁站起身来,缓步走向霍青。直到整个人笼罩在那高大身躯的阴影里,才停下脚步。明明方才还志得意满,妄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这会子一近身,简宁又怯了,不敢抬起头来看男人的脸。
“我又不是妖怪,难道吃了你不成?”嘴上却是不饶人的。“走啦,你要站到天亮吗?”她伸手拽住他衣袖,兀自将他往牙床边领。霍青觑着人儿发顶,心里有一万个不想不肯不能,脚底却像着了魔似地跟着往前挪动。
到了床边,不待反应,人已经被推坐在床上。简宁盈盈蹲下身去,替霍青除下袜履。霍青低头看去,满目春山敛黛,雪峰高耸,樱唇上一抹薄红,水光点点。他哪里敢多看,忙抬起头来,望向灯台上的烛火。
直到人儿起身要替他脱去外罩的沙衫,霍青方才如梦初醒,一伸手挡开那柔荑。这一下力气并不大,只是唬了简宁一跳,便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不嫌热,穿着睡觉便是。”说着,倾身探进床里,将新换的一条夏天盖的薄被抖将出来,欲将人扶躺下来。
“不用!”
两个字在简宁耳朵里听来凶巴巴的。她委屈得什么似的,瘪着嘴道:“夜里风凉,记得盖上肚子。有事就叫我。”说完,离了牙床,转过屏风,往那长榻上赌气一躺。
霍青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失态,眼巴巴地看着人儿抖开一条已经置于榻上的薄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他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放下床帐。用打着颤的手,慢吞吞地脱下纱衫,拉过薄被,平躺下来。
过了一会儿,屋里响起踏踏的脚步声。霍青哪里睡得着,立时竖起耳朵倾听帐外的动静。床头的光亮忽然暗了,方知是人儿跑下榻来吹灭了灯烛。翠绿的锦帐外,透进来些微月光。霍青睁着眼睛,盯着帐子上绣着的鸳鸯戏水图发呆。正可谓,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
次日辰牌,天光大亮。霍青睁眼醒来,满目翠绿,长枕香衾,略一愣神,方忆起昨夜与佳人共宿卧房。他坐起身来,从床尾掇起纱衫披在身上,撩开床帐欲下床解手。双脚刚一踏到床边的脚凳上,屋里就响起衣物淅索之声。简宁趿拉着睡鞋从屏风后转了出来,犹自睡眼惺忪,问道:“要起来了吗?”
霍青不言语,兀自向房门走去。简宁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一把拽住他胳膊道:“你头也不梳,也不更衣,预备去哪里?”抬头觑见男人面色,方知人有三急,忙道:“屋里没有吗?巴巴地去外面。”不由分说,将霍青推进了一侧的耳房。
等到霍青从耳房里出来,果儿已经端着沐盆、漱具立在房中了。“少爷,奴婢伺候您梳洗吧。”小妮子一脸笑意,把手中的沐盆搁在架子上,也不管人愿意不愿意,便引到镜台前。霍青没奈何,只好撩起袍角坐了下来。
他已经许久没有照镜子了,看着铜镜中的人影,不由吃了一惊。此时尚且如此,一个多月前的他该是怎样一副模样,只怕与鬼魅相去不远。
恍惚之际,果儿已替他结束好发髻,一边用手拢着他鬓边的几缕碎发,一边咂嘴道:“少爷今日的气色真好。奴婢给您刮一刮胡子好不好?”霍青沉着脸,摆了摆手。这时,只听一个软糯的声气抱怨道:“躺在床上自然睡得好。那榻子那么小,一整晚都不敢动弹,睡得我浑身疼。”
霍青循声拿眼风一扫,简宁不知何时躺到了床上,正拥着他昨晚盖的那条薄被,靠在引枕上看他梳头。霍青面色一滞,忙转过头去,接过果儿递上的青盐擦起牙来。简宁觑见他神色,心下得意,也不管果儿在不在场,嗲声嗲气道:“今晚上我要睡床。”
霍青的耳朵尖红了,就着果儿手中的茶盏喝了两口温水漱了漱嘴。果儿一见这苗头,忙从铜盆里掇起面巾绞干,递到霍青手里,说了句“奴婢去取大衣裳来。”脚底抹油似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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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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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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