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晌午,甄夫人送走了皇甫谦,命丫鬟们摆饭,请少爷和郡主下楼来一同用饭时,小楼里方才有了些生气。今日饭桌上,甄夫人看待简宁的目光颇有些不同。简宁缄口不言,乖乖吃着面前的饭菜,看似低眉顺目,心里实则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
皇甫谦来找甄夫人,若仅仅是来致意的,绝不会逗留这么长时间。他的来意显而易见。那厮行事素来谨慎,他既然想将局面做大,有霍家的助力,便多一分胜算。只是不知道他会把话说到哪里。若只是探个口风,也无须恁多时间。想来必定是谈到切实紧要处了。
果然,甄夫人眼见这一对冤家吃得差不多了,便也停箸,命丫鬟们撤去席面,奉上香茗,看了看简宁,又瞅了瞅自己的儿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说我操那些闲心做什么?昨个儿还好好的,今日倒像是头一回见面似的。要是因为我来了,害得你们生分,竟是我来错了。”说着,拉过二人的手拢在一起道:“今后你们的事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简宁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待要把手抽回来。不想霍青卯足了力气,攥住她手不肯放,口中道:“多谢母亲体恤。”简宁顿觉气消了大半,便也柔顺道:“多谢夫人。”
甄夫人笑着瞥了霍青一眼,拂开他紧紧攥着人儿的手,然后掇起茶盏呷了一口道:“接下来,咱们还是聊正事吧。”遂将今日皇甫谦与她相商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简宁听罢,心想:怪不得甄夫人态度大变。如今大家要一同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霍家若能藉此重掌军机,振作家声,那么她与霍青之间的种种纠葛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一旦功成,在甄夫人看来,她又会被重新架在那高高的庙堂上,再无下嫁霍青的可能。到时即便二人仍如现在这般不清不楚的,普天下也无人敢置喙。霍青还可以另娶名门淑女,为霍家开枝散叶。
想到这里,她不发一言,拿眼角瞄了男人一眼,单等他表态。霍青望着窗外的日头,双拳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再握紧,应是在认真思索此事。过了一会儿,他转回头来道:“霍家世受皇恩。此番作为,与谋反何异?”
甄夫人瞪着一双杏眼,啐道:“胡说什么!咱们此次保的皇上,护是名正言顺的圣母皇太后。独孤柳为了独掌天下权柄,设计陷害皇上的生母,杀了多少宫人。她是罪有应得。太皇太后偏听偏信,一味包庇纵容,害得皇上母子分离,置先帝遗命于不顾,难道不糊涂?霍家是先帝倚重的肱骨之臣。而今拨乱反正,匡扶正义,此乃义举。天下应共襄之。”
甄夫人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与其说是在驳斥霍青,倒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霍简二人目光相接,二人过去若还有些许无辜,如今事已做下,那些个罪名也算坐实了。清君侧的话,别人都可说的,唯独二人说不出口。尤其是霍青。此番行事,更多是为他的私利,教他一时如何能接受。
简宁道:“不知夫人是否做得了公爷的主?这样大的事情,还须从长计议,不是三两日就能定下的。”
甄夫人一怔,颧上泛起的红色渐渐褪去,回道:“宁儿说是极是。此事不可操切,容我回去与公爷仔细商议。只是据我想来,青儿与你目下正处困局,此法虽险,却不失为破局之策。公爷如何不允?”又笑了笑道:“那镇南王果真极会说话。不过三言两语,就把我这无知妇人给挑动起来了。宁儿,你自己的意思呢?”
简宁道:“夫人爱子心切,宁儿感同身受。我原本的打算已经向夫人禀明。于我而言,只要能与至亲至爱之人一处相守,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说着,她深深看了霍青一眼,续道:“不过镇南王有一句话说得不错。我所要的清平日子,当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而并非仰人鼻息,胆战心惊地过日子。此番举事,我身无长物,除了先帝的恩情,一无所有。镇南王也好,南昭也罢,我虽信,但不敢尽信。霍郎待我至诚至信,是我唯一可倚仗和信赖的。夫人想的事,宁儿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宁儿眼下自身难保,有些东西实在是给不起。他日功成,必不相负。”
这一番话说得甄夫人极是称意。霍青原本还有些犹豫,闻之立时转过脸来。霍简二人凝视良久,霍青微微点了点头。佳人羞赧,抿着唇儿别开脸去。甄夫人见状,知悉二人心意,掇起茶盏呷了一口,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傍晚时分,霍青提着钓竿、竹篓,与钱虎同去抚仙湖边垂钓。他运转了几轮真气后,不待钱虎发问,便提起了晌午与甄夫人所议之事。昨夜钱虎恰巧从窗边瞧见皇甫谦与简宁同乘一骑返回客寓。当时心里就纳闷,此时听了霍青之言,不禁咋舌道:“乖乖,这是要翻天呐。这事成了还好,要是不成,咱们这些人的性命全都得搭进去。”
霍青因简宁之言,一时冲动答应了此事。落后在书房静思了一个下午,虽然不至于反悔,但是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后,又生出几多疑虑来。权势、富贵不过一时,霍氏的名声,子孙的福祉,才是要紧。遂问道:“你我兄弟,有话不妨直言。这事可行不可行?”
钱虎放下钓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在这山沟里呆了这几年,我早就呆够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活着不就图个痛快。堂堂七尺男儿,难道真要在这里苟且一辈子?别说我厌烦了,就是我房里那两个也日夜盼着能回大都去。西市的点心,东市的首饰,法华寺的庙会。清静的日子过久了,谁不惦记京城的繁华?”
霍青听他答非所问,又道:“依你看,胜算几何?”钱虎倒也坦率,应道:“这不是我该想的事。我只跟着大哥你,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呗。咱们都是阎罗殿上几进几出的人,杀过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与燕国一战,割了多少燕人的耳朵。如今这事,只要公主的诏书是真的,咱心里就不发虚。勤王也好,除佞也好,外有滇军驰援,内有公爷在军中这么些年积攒下的人脉。只要筹划周全,何惧之有?至于那些拿笔杆子的文人,都是些墙头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管谁都能叫爹。”
霍青面露一丝笑意,颔首道:“这话倒有理。我眼下唯一担心的是皇甫元帅。”钱虎道:“老头子远在西北,鞭长莫及。咱们要反的是独孤家的毒妇,与皇上是无碍的。这件事只要他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就算帮咱们了。”
说到这里,霍青胸中的愁烦不禁为之排解了大半。暗道:不知父亲会是何种心意。正想着,忽听钱虎在一旁叫道:“上钩了!上钩了!快起竿!”他回过神来一看,那钓线上的浮漂不停地向下点动,果然有鱼咬钩了。
那鱼的个头真不小,霍青站起身来,颇费了些气力才把那尾大白鱼给钓上来。钱虎相帮着将鱼置于竹篓内,然后拿汗巾子抹干手上的水渍,一脸兴奋道:“今晚上又有口福了。”
霍青因之想起当日简宁对他所言相时而动的话。暗忖那密诏分明一早就在她手。今日之事不知是否早在她谋划之内。正待细思,只听钱虎道:“大哥,你看,镇南王来了。”他转回身去一看,果见皇甫谦一身常服,带着两名亲卫,正朝这厢信步而来。
二人目光相接,皇甫谦拱手施了平礼,朗声道:“许久未见师弟,果真焕然一新。来,咱们一同钓鱼。看看我今日的运气如何?”
合作归合作,心里的醋意是免不了的。霍青苦于无名无份,哪里来的立场去管束,只能背着人暗暗气恼,也只拱了拱手道:“戴罪之身,安敢与王爷并坐。”
皇甫谦走到近前,含笑道:“今日不谈公事,只论私谊。你我是同门师兄弟。要按老亲算来,咱们可是姨表兄弟。你该唤我一声表哥,是也不是?”有亲卫上前摆布好交椅、钓具,皇甫谦便撩起袍角,坐到霍青身旁,接过钓竿,下线放钩。
霍青面色不豫,勉强坐了下来。钱虎见这架势,知道二人必有一番计较,外人不便在场。遂收起钓竿,说是先把鱼送去厨房,做来晚上好下酒,提着竹篓,告辞而去。
皇甫谦先说了几件国子监进学时的旧事,以示亲近之意。待气氛略有缓和,方转至正题道:“方才与公主又商议了一番,大致计议定了。个中细节,今后消息如何传递,等我回了石头城,再想不迟。如今只等公爷的回音,便好布置。”又道:“再过数月就是太皇太后六十寿诞,我将进京贺寿,公主会随我一同前往。到时我会将虎符交予你,元帅金印交予石副将保管,由你二人暂摄滇军。拙荆和小儿也一并托付给你们。京中一旦有消息传来,便是你进京勤王之时。我以赤诚待君,君当无疑矣。”蜀南文学
霍青闻言,深感震惊。他原以为皇甫谦坐拥滇南兵马,临到事发之际,不过借些兵马与他。不曾想他竟以身做饵,更以妻儿相托,足见真心。一时讷讷,不知如何应答。
皇甫谦因道:“我自有我的好处,也已向公主言明。叔父年岁渐长,在西北荒袤之地久经风霜,也该回京颐养天年了。他日功成,天下兵马你我共掌,再不用看别人脸色行事。何等痛快!”说完,淡然一笑,便专心致致地钓起鱼来。
直至金乌坠下,天光黯淡,皇甫谦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看来是无所获了。”便欲收竿,招呼亲卫上前。这时,霍青终于忍不住道:“青有一事不明,请师兄赐教。”皇甫谦将钓竿交予亲卫,问道:“但说无妨。”霍青道:“师兄对公主,不,对宁儿是何看法?”
皇甫谦倚坐在交椅内,仰面望向天际,一轮皓月从云底渐渐透出光华来。他刮着唇上的短髭,怡然道:“宁儿姿容绝世,气度见识更胜男儿。吾虽爱之,然已为吴氏休弃沈氏,凡事可一不可再,实难以中馈之礼相待。宁儿心气又高,安肯屈于人下。吾唯助其重登御宇,安享天下,方使凤栖梧桐,翱于九天。”
霍青听了这一番话,方知皇甫谦心意,心下感慨万分。又道:“那密诏是怎么一回事?家母只说了大概。先帝究竟留下何言语,还望师兄悉数告知。”
皇甫谦记性极佳,略想了想,当即将密诏全文复述了一遍。霍青听后,益发惭愧,不觉暗叹:吾之深情,终不及皇甫家男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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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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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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