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楼,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门里传来嬉笑声。仔细一听,那笑声里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人在数数。甄夫人面露讶色,心里正想骂儿子不成体统。两口子就算感情再好,也没个青天白日就这样胡来的道理。果儿在一旁看出不妙,忙凑到甄夫人耳边道:“想是夫人误会了。”说着,将人扶到书房门口,向着槅子门努了努嘴。
甄夫人会意,便屏住气息,透过那窗格子上的白绫纱向房内张望。只看了两眼,她便忍不住拿帕子捂住口鼻低笑起来。转身离了书房门,向果儿道:“怪道钱虎的信上说,青儿的身子大好了呢。照这般修炼,能不好吗?”又道:“他们既忙着,也不必去打搅。你带我去卧房看一看。”
一踏入卧房,便觉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充盈鼻尖,十分好闻。甄夫人问:“这屋子里熏的什么香?”果儿道:“并没有熏香。大约是郡主用的胭脂香粉的气味。郡主身边有一个丫头子叫馨儿,平日里就喜欢调制个香膏、香粉的。如今咱们马场里的女子都不必托人去外面采买,用的都是那丫头子拿买来的香料加上山里的时鲜花瓣自己调弄的。连总管家的夫人用的也是咱们的。比外头买的还好呢。”
甄夫人随手拿起镜台上的一瓶面脂,打开盖子闻了闻,一丝儿香味也无。果儿忙道:“那是少爷的。”甄夫人便又拿了一瓶闻了闻,果然异香扑鼻。她抬起头来,正瞥见南窗下的几台上摆着一青釉白芍的插瓶。那白芍的枝叶修剪得十分齐整,高低错落,意态从容,观之令人赏心悦目。不由低语道:“是个会过日子的。”
甄夫人踱到牙床边,见那床架子上挂着的翠绿锦帐已洗得八成新,牙床上摆着一个枕头一幅被褥,不禁蹙眉道:“青儿还宿在书房吗?”这话问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便又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果儿指了指屋内摆着的那一架落地绉纱屏风。甄夫人转过屏风一看,屏风后的长榻上另放着一副被褥。她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有些不解道:“既是已经在一间屋子里宿下了,怎的又要如此?”
果儿是贴身服侍霍青的人,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当下扶甄夫人在长榻上坐下,蹲在她脚边,把大半年来内帷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甄夫人原本只在钱虎的来信中,知晓个大概,此时听果儿将那桩桩件件一一道来,方才知道简宁是如何一步一步打开霍青的心结,让他重新振作起来的。
乍一听,似乎容易得很。仔细想来,当真废了几多心思,耗了十足的耐心。又听得果儿说起,少爷每日摸黑起早练功,到了晚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郡主与少爷平素分床而卧,一个月不过三五回才宿在一张床上。
甄夫人是过来人,一听就全明白了。当即面露宽慰之色,转而对果儿道:“难为你个小丫头子,姑娘家家的,主子房里的事倒清楚得很。”果儿的面皮一下子涨得通红,嗫嚅道:“不是您交代的吗?”甄夫人笑道:“你臊什么?早晚是青儿房里的人。郡主既是不让轻易近身,青儿有没有……”
这话一出,果儿慌忙跪伏在甄夫人脚边,不住摇头道:“没有,没有。少爷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郡主。少爷是个什么样人,夫人心里最清楚不过。奴婢有几斤几两重,哪里敢存那份心思。您这样说,奴婢羞也要羞死了。”
甄夫人原是想问问简宁身边那两个丫鬟的事,听果儿这么一说,也就全知道了。她俯身拉过果儿的手,拍了拍她手背道:“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我原想着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服侍青儿,着实辛苦。他要是大好了,等过两年我替你做主,你今后就一直跟着青儿。你还小,这事倒也不着急。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亏待了你,别处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就是了。你可别哭,被人瞧见了,倒像我苛待了你似的。”果儿点了点头,到底把眼泪忍了回去。
当晚一桌用饭的时候,甄夫人看着霍简二人分坐在她左右肩下,那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儿,咧着嘴就没有合起来过。她命一众丫鬟退下,自己顾不上吃,净忙着给两个小辈添菜盛汤。一边布菜一边不住地往霍简二人面上打量。
方才二人联袂来请安的时候,丫鬟们都在场,她不得不端着架子,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做派。此刻三人连肩而坐,甄夫人便如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看着儿子高兴她便高兴。
果然,除了握筷子的手有些轻微的打颤,霍青的身子是大好了。他的面庞依然瘦削,但是面色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双目如炬,炯炯有神,唇上也泛着血色。在马场这几年,霍青本已养白了许多。仅仅数月下来,他的肤色又变回了从前那种健康的小麦色。胡子刮得极干净,一丝胡茬也不见。那精壮、结实的身躯裹在一袭绀青交领杭绸长袍里,扎一条玄色织锦回纹腰带,猿臂蜂腰,四肢颀长,整个人的精气神比从前更盛,彷佛回到了十七八岁翩翩少年时。
甄夫人到底没忍住,抹着眼泪道:“你父亲要是见了你,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前程、爵位什么要紧,人好好的就行。”说着,拉过霍简二人的手拢在一起。“我这一趟来,一则来瞧瞧你们好不好,二则依我看……”她看向简宁道:“何不索性就把婚事办了。从前的事都过去了。青儿如今这般情形,铺张是不能够的了。摆几桌酒席,拜过天地,换过庚帖,你就是我霍家名正言顺的大少奶奶。好不好?”
简宁转过脸来,迎上甄夫人一双笑眼,微笑道:“夫人可还记得当初宁儿在无量山对您说过的话吗?”甄夫人一怔,想了想道:“记得,记得。我是怕委屈你。青儿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一房正经妻室。他这一辈子是非你不娶的。这些年千回百转的,终是你们的缘分。”
简宁敛去笑意,待要开口说话。霍青那厢忽道:“母亲不是说要在这里住上几日。一路上颠簸,您先好好歇一歇。成亲的事,明日再议吧。”甄夫人道:“也好,你们也商量商量。我也乏了,吃过饭就去安置。”说完,举箸专心地吃起饭来。
是夜,甄夫人就宿在客寓二楼东头的一间卧房内。用过晚饭,霍青先去书房练了一会儿字,然后换了一身短打,独个儿去后山大草滩子跑圈。简宁则唤婉馨二人前来,相伴着在灯下做些女工活计。直做到外头报了戌正,双眼有些发酸,这才放下针线,在屋里踱了两圈。
一时洗漱既毕,换上寝衣。霍青一头热汗地走进屋来。他靠坐在圈椅内歇了口气,便弯腰欲拔下脚上的薄底布靴。简宁走上前去,拂开他手,蹲身将他一条长腿搁在自己膝头,欲替他效劳。霍青嘴里咂了一声,硬是将那条腿抽了回去。
简宁抬起头来,扑闪着长睫道:“怎么啦?”霍青绷着脸道:“我自己来。”简宁撅着嘴白了他一眼,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俄顷,果儿进来报说澡房都预备好了。霍青嗯了一声,便趿拉着睡鞋走出屋去。等他沐浴完回来,卧房里只剩下一豆灯火,牙床的帐子也放了下来。他望着翠绿色的锦帐,轻叹了一口气,脱下纱衫搁在衣架子上,转身去了屏后。
刚躺下来,就听见从锦帐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那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他在长榻上翻了几个来回,到底不落忍,翻身坐起走了过去。一揭开帐子,只见简宁俯身趴在褥子上,将头脸整个儿埋在臂弯内。
他伸出手刚触到她后肩,她便犹如触电一般,蓦地翻过身来。哪里是在哭呀,分明是一脸得逞后的坏笑。霍青气到脸色发青,鼻孔向外喷着粗气。正要抽身而去,一双藕臂已缠住了他的脖颈。
简宁伏在他背上,将粉颊贴着他后颈,娇声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一面说着话,一面叼住他耳垂。霍青面上微红,一下子就泄了气,问道:“为什么不肯成亲?”
简宁道:“我哪有不肯?不过眼下还不到时候,我还有一桩要紧的事要去办。等这桩事了了,我自然要你把全部的身家都拿出来作聘礼。要不然我可不嫁。”简宁说完,咯咯低笑起来,嘬起小嘴在霍青脸上亲得啧啧作响。
霍青略一迟疑,问道:“可是有了七七的下落?”简宁道:“上个月表哥托镇南王妃差人送东西来,还捎来一封信。信上说已经有了七七的确实消息。我让方海给镇南王带了信,向他说明此事。王爷一直没有回复。直到晌午韩夫人才告诉我,王爷这几日会来马场商议此事。我原想着今晚上告诉你的,不想你母亲突然来了。”
霍青一听,将人儿横抱在身前,皱起眉头道:“你要走?”简宁道:“七七是我的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他的消息,我得去亲眼看一看,然后再做打算。”
她枕在霍青肩窝里,喃喃道:“此去福祸不知,也不知要多久。你在这里等我,好好地吃饭、练功,把身子养好。不许胡思乱想,更不许像从前那样颓废。不然等我回来,小心锤爆你的头。”说完,在他眉心处轻弹了一下,然后捧定他面颊,仰头与他接起吻来。
当年要不是霍青硬闯芳菲殿,佳人腹中的胎儿恐怕早就夭折。如今又岂肯为了一己私欲,阻挠他人母子团圆。他心上纵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竟是半句挽留的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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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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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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