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御座珠帘>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房子陵所居的客房乃是侯府花园内的一座精舍。精舍距镜湖不远,推开窗户,抬眼便是简宁吵着闹着要看的那两株琼花。这几日像是特意赶着独孤枫的生日,那两株琼花不早不晚恰在此时开了,乃是罕有的名种,名曰“聚八仙”。一眼望去,宛若八位身着白衣的仙子团团围坐,又好似一片片雪花缀满枝头,淡淡的香气袭来,真是满目清妍。房子陵正望着那两株琼花发呆,书童房华走进来禀报说沈相公求见,便离了窗台,行至外面客厅。

  沈胜衣见他一脸愁苦,形容愈发憔悴,心道:“他此刻既得了那两名侍卫的消息,不知有何打算?”一时见完了礼,不知从何谈起,便接过侍婢奉上的香茶呷了起来。房子陵心中十分烦乱,见沈胜衣来了却不说话,不觉心生厌恶。

  待侍婢们尽数退下,方听“啪嗒”一声脆响,沈胜衣盖上茶盅,脱口问道:“房大人,今早起来可曾赏过那琼花?”房子陵道:“就在窗外,自然见识到了,果真名不虚传。”沈胜衣又道:“大人乃是风雅中人,见了这美极妙极的物事不曾吟上两句吗?难为这花开得这样好。”房子陵轻叹一声,理着袖管道:“早没有那份闲心了。”沈胜衣笑道:“学生不才,论起琼花,却最喜欢那一首。”说着,将前人王禹偁所作的那首琼花诗给吟了出来。

  “若使寿阳公主在,自当羞见落梅妆。”吟到这一句时,沈胜衣瞥了房子陵一眼。他仍低着头整理袖管,只是动作已迟缓了下来。半晌,房子陵问道:“这是何意?”沈胜衣敛容道:“既知公主有难,小怜断不敢袖手旁观。”遂将方才在泰兴楼见到的那一幕大致说了。他自称小怜是为了向房子陵表明绝不忘本。岂料房子陵并不领情,冷冷道:“独孤枫待你亦不薄。莫说你帮不上忙,即便帮得上忙,只怕到时也难以自处。你想,以他的为人会放过你吗?”

  沈胜衣心头一凛,应道:“学生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但又不得不来求见大人。只是学生另有一想,请大人参详。倘若公主真能嫁与安逸侯为妻,他一番苦心,又得来不易,必定待公主极好的。这又未尝不可?难道……”没等他把话说完,房子陵拍案道:“住口!你该不是独孤枫遣来的说客吧?”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佳人的消息,让他说放弃就放弃吗?

  “卑鄙小人,哪里懂得‘情’字的真意?一旦遂了心愿,只怕很快弃之如履。先帝在天有灵,我如何向他交代?还有皇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子天各一方?”房子陵能寻出成百上千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沈胜衣默不作声,以他的身份和立场方才那番话已经是僭越了,哪里还敢多言。唯今之计,只有全力相助而已。

  在安逸侯府连住了两晚之后,房子陵便告辞了。他果真依先前所言随沈胜衣前往姑苏,说是要在太湖边小住,过些向往已久的田园生活。这于独孤枫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见房子陵走时并无异样,府邸内又一切如常,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次日,待房子陵一行远离了扬州城,吕霖也重获自由,返回医馆继续他的杏林生涯。唯独可惜了那两株琼花。因为花期短促,还没来得及谋得佳人的青睐就已经做了花泥。

  不出半月,独孤枫便将与简宁的婚事提上了议事日程。他因为受到了惊吓,生怕再生出别的事端来,索性想来个快刀斩乱麻。先前所说的明媒正娶,除了给足名分以为,其他的一切从简。至于本人答不答应,事已至此,便不肯一味地依着佳人的性子来了。

  这一日午后,天气晴好,日头晒在身上已有些暑气。春华走进来告禀道:“小姐,吕大夫来哉,您见是不见?”简宁倚在贵妃榻上,没好气道:“总算想起我来了。见吧,除了他,我再没有一个能说说话的人了。”秋实坐在榻边做着针线活,笑道:“小姐,奴婢们陪您说话也是一样的呀。”简宁一面起身命人取外头大衣裳来一面道:“除了劝我早一天嫁给你们的主子,还有别的话吗?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んΤτΡS://Wωω.sndswx.com/

  到了厅上,吕霖已等着了。简宁命春华去取一盅冰镇果子酒来,说道:“冒着日头来的吧。瞧,一脑门子的汗。”掏出帕子便想上前替他拭汗。慌得吕霖忙退后道:“不必了,也不觉得怎么热。近来身体可好?我替小姐把把脉吧。”说着,兀自坐了下首。简宁白了他一眼,落座道:“烦劳吕大夫操心了。把脉可以,若是来劝我的,大可不必,我已经听得够多的了。”

  吕霖笑着直摇头。把完脉,说道:“别的倒还好,只肝气有些郁结。等我开了方子,过两日送些调理的草药来。吃上十来日,就无大碍了。”简宁道:“你们每日把我泡在药缸子里,横竖比死人多一口气罢了。”说完,只是冷笑。话说回来,她其实一点也不讨厌独孤枫,只是不经她许可便要强娶,与强盗何异?

  吕霖是独孤枫特意请来劝慰佳人的,便接着话茬道:“何苦说这样的话。侯爷不过是想与你一处厮守罢了。即便有错,错在他一片痴心。当年我要是能有侯爷这等通天权势,又怎么会白白地看着心上人远嫁?就是抢,也要把她抢过来。”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惹得简宁愈加愤懑。“你们一个个只会自说自话!我来问你,假如独孤柳一心只想当皇后,你抢到了她,她会快活吗?你怎么不先问问她喜不喜欢你?人家若是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那你这二十年来的苦守就一文不值!别把你们的一厢情愿强加在别人身上。”

  真真是锥心之言呐!方才还热得冒汗,忽觉一股寒意自脊髓向周身扩散,吕霖暗道:原来我竟骗了自己二十年。不错,我一直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境里,还自诩为什么情痴,其实就是一个傻子。我哪里有资格去劝别人?一念及此,竟连一声“告辞”也顾不上说,背上药箱便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春华在门外险些与他撞个满怀,端着果子酒走进来,口中兀自啐道:“呀!差一点就洒了!才来就要走,吕大夫这是怎么啦?得了失心疯啦?”秋实呆呆的,尚不明白什么缘故。简宁却端坐在交椅内淡然道:“不是得了失心疯,而是他的失心疯打今日起算是不药而愈了。来,他不喝酒,我喝。喝醉了躺一躺便又是一天了。”

  吕霖落荒而逃的消息立马就传到了独孤枫那里。他正在替简宁挑选缝制嫁衣的料子,本因由新娘子自个儿来挑选的,可是简宁死不死活不活的态度,既不答应,又不与自己正面交锋,独孤枫没辙,只好越俎代庖。横竖绸缎庄和绣庄是自己家的,无论想出什么新鲜花样子来,那些精干的织娘和绣工都能将它们化作匹匹锦绣。

  “竟有这等事?小姐怎么说?”独孤枫不敢置信。传话的丫鬟道:“奴婢听春华讲,小姐倒并没有什么,就是喝了整整一盅果子酒。这会子怕是醉了,歇着了。”简宁像先前那般哭上一哭闹上一闹,倒还好些。越是这样就越让独孤枫觉得心里不踏实。于是,匆匆选定了衣料和纹饰,又料理完几件琐事便去了简宁的住处。

  不等丫鬟通传,他径直闯入。简宁此刻酒已醒了,正趁着晚饭前的空当教春华、秋实两个写字。独孤枫在书房门外站了一会儿,着实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佳人脸色红润,妆容精致,与两个丫鬟有说有笑的,三人在窗前或站或坐,简直就像一幅仕女图。

  简宁的眼风早瞥见独孤枫了,故意装作没看见。待他走到近前,才回过头来道:“咦,安逸侯大驾光临,有何事吩咐?怎的来了也不打个招呼,我等好去门外迎接嘛。”独孤枫命春华、秋实二人退下,说道:“宁宁,我对天发誓会一辈子待你好的。你怪我擅自做主,打我骂我都行,别再这样对我了!”简宁满腹委屈,强忍着道:“侯爷说哪里话来?我早已说过了,我不过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如今能过上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承蒙您不嫌弃,还要抬举我做个侯爷夫人,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呢。”

  独孤枫越听越不是滋味,心想:且忍上一忍吧。人常说:一旦得了一个女人的身子,她的心早晚总是你的了。当年皇甫擎不就是这样?便含笑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才刚我正在选衣料,让人送来瞧瞧好吗?不知合不合你心意。”简宁道:“不必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落后,独孤枫便在简宁处一道用了晚饭。一个处处陪着小心,一个万事皆不在意,一个着意讨好,一个油盐不进,实在无趣之极。一众丫鬟见主子和未来的主母这般相处,一个个也都提着一口气,生怕有个什么闪失,没得招来一场祸事。眼见侯府马上就要办喜事了,气象反倒不如从前,非但不觉增添了几分喜气,反而有一种阴郁怅茫之感。

  却说吕霖从安逸侯府里出来,一路神思恍惚。待他回过神来一看,一轮明月夹于两道粉墙之间,自己不知何时走进了一条窄巷内,看天色竟是戌牌时分了。他摇了摇头,轻叹道:“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为个不明心意的女子弄得这样失魂落魄,所为何来?吕霖啊吕霖,你自小读得那些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心中不觉又释然了三分。抬头辨了辨方向,便转身寻觅起回医馆的路来。

  还没走出几步,窄巷尽头突然闪出一条黑影。吕霖心头一惊,暗道:不好!怕是遇到歹人了。瞧那黑影高大孔武,绝非善类,他自忖不是对手,便想掉转身逃跑。不想回头一看,另一头黑漆漆的,全无一丝儿光亮,竟是个死胡同。该该该!为个女子稀里糊涂地送了命,你可算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了。说来奇怪,好比一个人走进了死胡同,那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而一旦走出了死胡同,便会发现外面的天地一下子豁然开朗。吕霖对独孤柳二十来年的这份心病就在这一惊一吓间不药而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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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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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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