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房子陵原先在国子监任五品直讲,不过一介教书匠,根本无须朝参议事。可就在昨天,由国子监祭酒程韬玉举荐,中书侍郎韦思温上表,吏部尚书李端核准,他给调往了中书省任中书舍人一职,掌书写诰敕,官居四品。这样做固然是静仪公主的意愿,目的是为了加强房家在朝野上的力量,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助简宁一臂之力。在房子陵看来,也未尝不是美差一件。因为中书舍人既然专责书写诰敕,自然就成为了皇帝身边的近臣。而如今皇权落在两宫皇太后手中,于房子陵便有了许多与佳人共处的机会,比起先前只能在逢年过节的场面上见到表妹,将是大大的不同了。
卯时三刻,金鸡唱晓。随着三声朝鼓响起,文武百官纷纷踏出朝房,排班列队,文官从左掖门入,武将从右掖门入,由两侧甬道行进至宣政殿前,登石阶而上。只见灯影里,人人衣冠济楚,手执笏板,一脸恭肃,耳间听得环佩铿锵,殿门开启处,有袅袅香烟从殿内飘荡而出,果真应了诗中那一句“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
入了宣政殿,百官在丹墀上按照官阶大小,文左武右,依序而立。房子陵虽然是皇亲国戚,但只是个四品官,前面还有不少一品大员。所以房子陵所站的位置十分靠后。崔紫墨此时也已升至四品,两人一个任门下省给事中,一个任中书舍人,倒是一前一后紧挨着站了。趁此刻新君与两宫太后尚未到来,郎舅二人交头互耳地寒暄了几句。
再说崔紫墨,如今他所处的位置却是极为尴尬。一方面他娶的是皇甫倩,皇甫倩乃太皇太后所出,在外人看来,他总要被算做独孤家一派。但另一方面,他又是房子陵的小舅子,与皇甫倩的这段姻缘又是佳人一手促成,房家待他崔家有天大的恩情,这又不能不考虑。于是,他成了南方人口中所说的“三夹板”,夹在房家与独孤家之间,成了双方都要拉拢、又都不能完全放心的一枚棋子。蜀南文学
不一刻,只听殿外三声净鞭响。宣政殿内立刻鸦雀无声,众文武官员面向殿门,执笏卑立,恭迎新君驾临。有殿头官朗声宣道:“皇上驾到!”便见年仅三岁的皇甫琰由内侍总管李延福抱下龙辇,在一众侍女、太监的簇拥下,一身冕冠衮服,沿着正中的御道拾阶而上,登上了月台。走到殿门前,又是李延福告一声“老奴有罪”,将他一把抱起,跨过二尺来高的门槛。皇甫琰踱着小方步,走在丹墀上,向着高高在上的御座从容行去,不时地抬起头来望向两侧那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面孔。侍女们手执翠羽金扇、黄罗伞、御香等物,尾随其后。群臣随着皇甫琰脚步的移动,递次转动着身体,逐渐面向御座而立。
皇甫琰在御座上坐定之后,便听殿头官接着宣道:“母后皇太后驾到!圣母皇太后驾到!”远远的,房子陵抬眼向着御座后的翡翠帘内望去,右侧的凤椅内,佳人已端坐其上。隔着帘幕,虽瞧不清楚她的面目,不过依据身形,便可以断定是她了。一想到未来的岁月里,可以时常在紫宸、勤政两殿行走,与人儿议论朝政,商拟旨意,少不得灯前月下共处一室,房子陵心中窃喜,面上几乎就要流露出来。当身边的官员纷纷下拜叩首,口呼“万岁”时,他险些出糗,幸亏崔紫墨在身后推了他一把,才唤得他回过神来,慌忙跟着众人一同下拜叩首。
佳人坐在翡翠帘后,受着文武百官的朝拜,心里的感受岂是只言片语所能够形容的。忆起皇甫擎登基十年那一回,第一次在这宣政殿上接受百官的朝拜,彷佛刚刚发生不久,转眼,御座上的人却已经换了,换成了她与皇甫擎的儿子。皇甫琰今日是头一回与妈妈一同上朝,奶声奶气地嚷了一句“众卿平身”后,便回过头来望着帘后。简宁明白,这是在期待自己给予他支持,遂将身子微微前倾,冲小皇帝微笑道:“琰儿说得很好。乖乖地坐着,听各位大人禀奏。”眼光一瞥,见独孤柳转过脸来正看他母子,忙又加了一句。“仔细听你母后是如何议政的。”皇甫琰点了点头,隔着珠帘,便又望向独孤柳。独孤柳并未说话,却投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得到了两宫太后的鼓励,小皇帝勇气大增,于是转过身去,重又将他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望着御阶下的文武百官。
议政开始之前,殿头官照例要宣上一句“有本早奏,无本退朝”。话音一落,便有礼部尚书吴昌绪出班奏报,原来是为了改年号的事。只见吴昌绪不紧不慢地从袖管中掏出一本奏章,交由内侍呈上,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象牙笏板,滔滔不绝地陈述起来。独孤柳从侍女彩英手里接过奏章,并不打开,而是直接送到了简宁面前。简宁知她此举不过出于礼节上的考虑,并非真心谦让,忙婉拒道:“还是姐姐先看吧。”只不肯接。果然,独孤柳毫不坚持,将手缩了回去,打开奏章兀自看了起来。
据吴昌绪所奏,礼部现已拟定了三个备选的年号。一为“天祐”,一为“坤德”,一为“总章”。这天祐二字,单从字面上就可以看出,乃是承袭大行皇帝的年号天玺二字,流露出了对先帝的无限缅怀和敬意。在简宁的意思,是比较倾向于这一个的。而坤德二字分明特指如今两宫皇太后共同辅政的局面。“坤”字有大地之意,所谓天父地母,便指向了女子,是官员特意用来讨好两位太后的。最后的总章二字,“章”字可作梳理来解,总章二字实有勉励群臣共同辅佐君上之意。
独孤柳看完奏章,等着吴昌绪将一长篇引经据典的议论抒发完毕,便立即发话道:“那坤德二字不好,从来不见年号里有用‘坤’字的。若用了这个,将来皇上长大了,势必要再改年号。岂不多生出一桩事体来?糊涂!糊涂!”吴昌绪见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脸上未免讪讪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向着圣母皇太后那厢打量。独孤柳觑见,想起自己还未曾征询简宁的意见,便将奏章递到人儿手中,温言道:“依公主看来,哀家说得可有理?你意下如何?”
简宁接过奏章,虽然已将其中的大意听得明明白白,仍是打开来低头看了一遍,方才说道:“姐姐说得有理。我也不赞成用坤德二字。至于是用天祐还是总章,就请姐姐定夺吧。这两个我以为都很好。”独孤柳似乎很满意人儿的回答,含笑点了点头,转而向群臣道:“皇上年幼,正需诸位臣工齐心协力,辅弼支持。哀家以为这总章二字用作年号,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不知大人们意下如何?”文武百官自是纷纷表示赞同。中书侍郎韦思温当即代表群臣出班奏道:“母后皇太后所言极是。我等自当鞠躬尽瘁,方不辜负先帝重托。”独孤柳道:“既然如此,无须再议,即日起就改年号为总章吧。”在群臣一片“母后皇太后圣明”的欢呼声中,将这一件大事轻轻松松地决定了下来。
总章元年的这一个中秋节,委实冷清到了极点。往年这个时候,虽然皇甫擎按照惯例要带着一双儿女往长乐宫与太后、独孤柳一同过节,但无论是西内苑还是御花园,总是布置得灯火辉煌,麟德殿里也有杂耍班子进宫来献艺。简宁同其他妃嫔一样,用过晚饭后便到御花园里闲逛一阵,然后去麟德殿看一会儿杂耍。等到夜深了,回到芳菲殿,若还有余兴,便在中庭摆上席面,一边赏月一边喝着桂花酒,吃一点自己喜欢的南方口味的椰蓉月饼。
记得有一年,皇甫擎在太后那里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地就要回显仁宫去。谁知,竟是来了芳菲殿。两人在花前月下饮酒、抚筝,玩闹了半宿。情到浓时,天子便忍不住在西北角那棵桂花树旁的回廊上搂着人儿强行了那事。害得简宁在风口里半裸着站了半日,受了风寒,事后病了好几天,将天子骂得是狗血淋头。如今想来,却是再甜蜜不过的。
去年因为天子抱恙,久不露面,简宁无甚心思过节,但宫里的气氛还是有的。及至到了今年,刚刚过了丧期,实在不宜操办,加之原本住在西内苑的其他妃嫔,如今一个个成了太妃,都迁居到皇城最西边的兴庆宫去了。整个西内苑里空荡荡的,真真连一星半点的过节的气氛也找不到了。
“瞧瞧,几天不见,又瘦了这么些。”静仪公主步入寝殿,见人儿歪在绣榻上,两只眼睛正望着窗外发呆,嘴里叨叨着,便走上前去,坐在榻沿上,一把扶定人儿肩头,将手捉住她下巴,不住地端详道:“本来脸就小。再这样瘦下去,都快没了。”又说:“知道你一个人过节,特地来看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心事呢?”越是到了年节的日子,越是容易触景生情。简宁心里正伤感呢,一听静仪公主问起,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伏在她肩头呜呜地哭起来。
静仪公主抚拍着人儿背脊,嘴里玩笑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一来你就哭,倒是不来得好。要不然,我走了吧。”说着,作势要走。简宁紧紧地将她抱住,连声唤着“姑姑”。静仪公主一面笑着摇头一面拿帕子替人儿抹眼泪,无奈道:“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太后?二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肯长大。”娘儿俩个正说话,阿奴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简宁道:“怎么姑姑来了也不通禀一声?”阿奴将茶盘放在绣榻边的矮几上,正要回话。静仪公主道:“是我不让她说的。就是为了看看你在做什么?果然,一个人偷偷地伤心呢。”
阿奴道:“可不是吗?公主自从回了宫,除了上朝,看奏折,陪着皇上和小公主,其余的时候都用来伤心了。有您在,她还好些。您不在,她又不肯好好地吃饭睡觉了。”说着,端起茶盏送到静仪公主手里。简宁啐道:“要你多嘴!还不快去叫人预备晚膳。”阿奴嘻嘻笑着,却不肯走。静仪公主呷了一口茶,将茶盏搁回矮几上,说道:“那可不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样一直伤心下去,身体垮了怎么办?不为自己,也得为皇上和小公主着想。是不是?他们才这么一点儿年纪......”
简宁生怕静仪公主又要说教上一大通,忙扯住她衣袖,撒娇道:“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吧。那些个道理我都明白。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哪能让它垮掉呢?”静仪公主也知道人儿嫌她啰嗦,便拍了拍她手背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姑姑不说了。”这时,阿奴又忍不住插嘴道:“您别听公主的,她哄您呢。上个月的月信到现在还没来,我说唤太医来看看,她偏不肯。想起来,总是悲伤过度,熬坏了的。”静仪公主道:“有这样的事?”
简宁瞪了阿奴一眼。“要你多嘴!”脸上微红道:“一个月不来也很平常嘛。怪难为情的,没事唤太医来做什么?”静仪公主道:“这话胡闹!女人家这癸水是最要紧的。一两月不来是不打紧,要是老不来,那还了得!今日过节,就算了,等过两天一定要叫胡太医来看看。记下了?”简宁见静仪公主一脸关切,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也就不敢怠慢,点了点头道:“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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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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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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