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生斜睨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以往我教你行事不可任心,说话不可任口,这话你都记到哪里去了?”
傅颐轩照还嘴不误:“可我总得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吧。”
一阵静默袭来,傅庭生忽然抬头看着门外,那四周围起的高墙庭院将他困在了这里,祖宗基业啊。
这百年来的基业眼瞧着守不住了,他也合该共存亡才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傅庭生思考起了往后之事,他琢磨着把傅夫人送回老家去,或者是九龙岛也好,再把傅颐轩赶得远远的——这偌大一个家,他心里惦记的只有这么两个人,若这两人平安,他这辈子也就能合上眼了。
再抬眼时,傅庭生看着傅颐轩的神情变了,那种油然而生的期许是傅颐轩不愿意面对的。
他往后退了一步。
可他却又无比清晰的知道,他无路可退。
“祖宗百年基业可以不要。”傅颐轩猜到了傅庭生的想法,忽然干涩说道,眼神中一片黯然。
傅庭生望着已然长大的唯一子嗣,眼底却是一片晦涩不明,他哑然道:“这些都不用你来考量,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这基业有我就够了。”
“我可以不要这基业,我只要你和我妈在我身边。”
傅庭生突然笑了,心想: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这混小子。
“二十多岁的人了,已过了及冠之年说话做事岂能如此随心所欲?”傅庭生嗔怪道。
傅颐轩忽然朝他放大了声音说道:“我就是随心所欲,还不都是你们惯出来的,既然都已经惯出这毛病了,那你们就得负责,平白无故的说这些没有道理的话,我听着就是不高兴。”
容辛见势不妙,立即上前拦住傅颐轩,他总觉得这厮行为放肆,没想到在自己亲爹面前居然也是如此没规矩,好在傅庭生身体康健还没到拄拐杖的年纪,也就没有了扬起捶儿子的利器。
傅庭生对容辛说:“今儿就劳烦你了,你快些把这混小子给我拉走,我现在头疼。”说着,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容辛心下骇然,二话不说就用吃奶的劲拉走了傅颐轩。
……
回小院儿的路上,傅颐轩甩开了容辛。
于是容辛就跟在他身后,望着那人的背影。他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羡慕傅颐轩这个人的,那是羡慕他和自己一样的出生,却还能有个正经爹,只是这羡慕在今日的一通言语中悄然消散了。
羡慕化为了感同身受,就好像当年母亲还活着的时候,他站在容夫人床头,她拉着自己的手,眼眸中泛着泪光,随即淡然一笑,手指滑了下来。
傅颐轩掩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走到小院里,不顾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辛,他走近书房‘啪’一声大力关上了房门。
容辛被他挡在了门外,容辛也不气恼,静静的站在门外,突然对着那扇木门绽放了一个温润的笑,他缓缓回到自己屋里从里边搬来了一个小板凳,还拿了一本书,重新回到傅颐轩门前,捧着书看了起来。
门外的风似乎停了,容辛上身微倾,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书中的内容,这是本诗集,好像还是个佚名所作。
他的眼神从诗词之中匆匆而过。
“春日不眠,酒醒人难醉,可叹,平生匆匆过往。”人世不过大梦一场罢了,那些美梦和噩梦交杂在一起就变成了难以捉摸的现实。
隔着一扇门,傅颐轩就站在门前,他知道只要自己将门拉开,门外就是一道单薄的身影。
可他万般踌躇之下,还是垂下了手,茶几上的勃朗宁泛着幽幽的青光,那是嗜血的光泽,傅颐轩被那道冷光一刺激继而一脚踢了过去。
容辛扔下书,推开房门,他就看到傅颐轩正发狠的踩着那把勃朗宁。
“去死,都给我去死!”
容辛没有上前阻拦,反而是冷静的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傅颐轩发泄,郁气结在心头是要生毛病的,还不如让他这么痛快的砸一回。
砸完了,新的局面也就要出现了。
当天晚上,傅颐轩将自己关在房里翻译金佛上的西夏文字,那一夜盘踞在心里的郁气蓦地四散了。
金佛上的文字依稀可以辨认的字只有短短一句:“天授礼法延祚元年十月……居士大小造……甘木为献……”只有这几个字还算是清晰,傅颐轩在看到甘木之时倏地一滞。
面色微沉之下,他似乎有所醒悟:原来甘木真的存在。
但它只是存在过。
以金佛甘木为献,献应该就是献祭的意思,天授礼法延祚元年时那甘木和金佛一同献祭了佛塔,那党项贵族的墓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甘木,这一切都不过是虚妄之谬论罢了。
那天容辛从沙发上惊起之时,就看到傅颐轩坐在书桌前,对着面前摊开的一张宣纸轻蔑的笑了笑。
而后,那张纸就被傅颐轩给烧了。
这时他也看到容辛醒了,开口说道:“翻译出来了,不过已经没什么用了。你想知道那其中的内容吗?”
“你想告诉我吗?”容辛淡淡问道,如果不想说,他可以不说。
很显然,傅颐轩没有要瞒着他的打算,他说:“有提到甘木,不过早在千年前甘木已与金佛一同献祭了黑水城佛塔。川左雅治做了一场幻梦,可梦最终还是被我捏碎了。”んτΤΡS://Www.sndswx.com/
容辛眉头紧锁,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傅颐轩。
傅颐轩轻嗤一声,手指一拢,指腹摩挲之间好像还残留这刚才已然烧烬的宣纸余温——灼热慢慢在指尖散开了。
“川左雅治的每一场幻梦我都要给他捏的粉碎。”
容辛默然道:“难道只是因为这样?”
只是因为想要粉碎川左雅治的一个个幻梦而去做这件事,那当初的走街串巷拾掇破烂的热情就这样已经被仇恨掩盖了吗?容辛其实很想这么问他。
身处这个位置之上,这件事本就应该由他们去做,然而,若只是为了责任而全无热爱,又能持续多久?
人活着贵在能坚持自己日复一日的热爱,若热爱能与责任混杂交叠在一起,生命之璀璨光华,又岂能任由其他比拟下去。
傅颐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上容辛认真且有执著的视线,两两相对,心头涌动出的澎湃让他的理智瞬间烟消云散,傅颐轩走近容辛忽然伸手将人扯入怀中。
彼时,波涛骇浪骤然平息下来,这一刻他低头就能闻到容辛身上所携带的浅浅的肥皂气息,周围都平静了下来,连同那颗躁动的心。
容辛愕然挺直了脊背,他一动也不动就任由傅颐轩这么抱着,隔了一会儿,容辛缓缓伸出手在他坚实的脊背上轻轻拍着,有点儿像小时候奶娘哄自己入睡。
傅颐轩好像真就是个没长大的小纨绔,他抱着容辛越来越安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容辛半个身子几乎麻了的时候,傅颐轩这才松开手,十分满意地抬手在容辛脑袋上摸了摸。
他说:“舒服多了。”而后看着表情略带几分狰狞的容辛尴尬的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往自己衣服上熏香了,别说,还挺好闻的。”
容辛应付似的扯了扯嘴角,说:“少爷,我只用肥皂。”
“肥皂挺好闻的,什么牌子的。”傅颐轩这时候就是纯粹的没话找话了。
容辛继续应付道:“就是徐妈常拿来洗衣服的固本,你的衣服不也是固本洗的吗?”
傅颐轩闻言立即装傻充愣:“是吗?还有这回事,我可没听徐妈说过,挺好闻的,回头买几箱回来。”
容辛起初表情还是淡然的样子,久而久之,随着话题的继续进行,他忽然觉得,傅颐轩今早可能是吃错药了,一有这个想法,容辛就不假思索的伸手探上傅颐轩的脑门。
傅颐轩拍开他的手。
“少爷,买那么多肥皂你是打算吃吗?熬了个大夜,你不会真病了吧?”
“去去去,我和你认真说话,你就是这么敷衍你家少爷的?”
容辛微一撇嘴,登时翻了个白眼,嗫嚅道:“也不知道是谁不对劲,大清早的发疯。”
傅颐轩本来已经把手都扬了起来,而后一深思,觉得自己不占理又重新把手压了下去,这一来一回,手掌垂下时轻轻摩擦过长衫——一阵暖意从手心蔓延开来。
容辛早就饿了,他不打算在这儿当柱子和傅颐轩掰扯这些无厘头的东西了,于是打着瞌睡捡起沙发上的棉袄打算出门。
傅颐轩眼疾手快拉住了他胳膊,却见他从衣兜里拿出两个荷包来,一个天青色,一个春绿色,春绿色荷包原本绣着荷叶的那面又悄然绣了一朵小小的亟待绽放的梨花,两厢交杂之下居然没有显得有任何的不相衬。
傅颐轩把那只春绿色的荷包放在容辛手里,装腔作势地干咳了一声,说道:“给你的,里边可装了我从碧云寺求来的护身符,你可得拿好了,要是丢了,到时候我要你小子好看。”
这人说话好像不带了点儿恐吓就不会说话了一样。
但他眼神闪烁,一亮一亮的,看着容辛的眼眸中带了几分不镇定。
容辛接过荷包,本来还打算冲着傅颐轩笑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自己喝醉那天追着问傅颐轩这荷包是不是给他的窘态。
一时间,他那张莹润小脸陡然在傅颐轩面前红成了个大柿子,他将荷包收好,随即脚底抹油立马就窜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了个茫然怔仲的傅颐轩:那小子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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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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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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