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上一刻还嗡嗡作响的脑袋,庄司有些踌躇地站在原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面镜子倒向自己时,那并不算清晰的镜面上好像浮现了一双窥探的眼睛。
鹰视狼顾,令人畏惧。
“这是哪儿啊……”庄司小声嘟囔着,想靠碎碎念来缓解自己对未知的恐惧。
又有一小团白雾瞬间结霜,庄司连忙闭紧了嘴。
看来现在这种情况还是不说话为妙。
脚下的地是茫茫白雪,眼前的河流翻滚着红亮的泡沫,像是沸腾的火锅。
庄司还打着赤脚,十个脚趾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只能来来回回在原地踱步,就像一只刚学会走路就不停扑腾的小鸡仔。
脚下的积雪没有半点消融的迹象,再这样等下去,怕是秦言还没找到自己,就会得到一具名为庄司的冻尸了。
明明没有听到秦言亲口承认两人的关系,但庄司已经在心里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毕竟……都亲嘴儿了!
想到这里,庄司的小碎步又跺得急了起来。
“秦言,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啊。”庄司捂着嘴一边哈气一边发着牢骚,好像秦言已经打了包票会找到自己似的,心里塞满了没来由的底气。
沸腾的河面上远远驶来一只乌青棚顶的小船,即便这水中气泡翻腾,它还是不疾不徐地平稳停靠在了岸边。
船头撑桨的人也是一身乌青的长袍,头顶枯草似的蓑笠,唯独夹着着木桨的手臂白得刺目,清晰地几乎能看见皮下的静脉,白里透着暗青,整个人瞧着都羸弱不堪。
船夫朝着庄司的方向勾了勾手,船尾更贴近岸边,河中滚水溅在雪地上烫出一片呜咽的泣诉声,像老式开水壶顶盖的蒸汽在逃跑,又像生鸡被活活烫死去毛的尖叫,但最像的……还是人的惨叫。
那块被烫化的雪地很快又自发地被填满,整片雪原依旧洁白无瑕,没有半点残缺和污秽——当下还站在其中的庄司除外。
脚好像突然生了根,与雪地咬合在一起,庄司不敢上船也不敢再看脚下。
别动,别动,别动……
庄司在心里默念,祈祷着秦言能从天而降打破这诡异的局面。
船夫刚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指着庄司的身后,像是要告诉他什么,但庄司只看见船夫蓑笠下的嘴若隐若现地动了几下,什么也没有听见。
身后由远及近地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像是柴火在燃烧,仔细听还能听到先前那种类人的惨叫声。
庄司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身后的雪地上蔓延起赤色火焰,从遥远的边际向庄司这一点蚕食鲸吞,火线步步逼近,再不跑都要烧到眉毛了!
庄司拔了拔被冻麻的腿,走投无路,跳到了船尾,船身没有半点下沉,好像上来的人没有重量似的。
火只烧到岸边便停下,庄司抱着腿看着近在咫尺的焰心,幽蓝的亮光里扭曲着无数张人脸,他们张着嘴,却像被这火扼住脖子,在火海里淹没了最后的声音。
“启程了。”船夫撑桨一点,小船这才摇晃着脱离岸边。
“你会说话?”庄司捂着嘴,可还是有雾气从指缝泄出,“那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那声“启程了”仿佛只是错觉,此后船夫半点声音也不发出,只是默默地撑船。
庄司又问了几句,见他没有回应也就死了心。
乌篷船在河中游过,没有半点涟漪,只有看似沸腾却毫无热气的水面。
庄司提防地看了一眼前头的船夫,划桨的动作还算缓慢,船身悠悠浮在水面,如果忽略掉之前种种,还真像来旅游的。
以后有机会,得和秦言两个人单独去划船玩。
“噗嗤……”庄司竟然笑出了声。
船夫诧异地回头,这还是他摆渡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能在这条河上笑出来的人。
察觉到那道探究的视线,庄司很快又严肃起来,盘腿坐起,却发现脚掌上多了许多细密的小孔,像是被什么给刺破了。
原来刚才那种脚底生根的感觉不是假的!
庄司用指头戳了戳其中一个小孔,没有痛感,但看着实在膈应。趁着船夫又回头看路,庄司从乌篷船上扯了几片碎麻布绑在脚掌上,虽说只有脚掌上半块地方能盖住,但能挡一点是一点。
捏捏小腿,庄司还是换了抱膝的姿势坐着,手里还攥着扯来备用的麻布盯着船行的方向。
河道好像遥遥无尽头,岸边的野火也渐渐熄灭,又覆上了一层新雪,静谧无声。
出于好奇,庄司把手里的麻布折成一个漏斗,小心翼翼地探进水里。看似滚烫的气泡在漏斗里炸开却没有半点热气,庄司舀起一杯又倒回去,深郁的血色又融化成沸腾河面的气泡。
“忘川沉万物,不可离舟而行。”那船夫似乎又开口了。
庄司收回手,捏了捏刚才受惊磕到了的手腕:“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那船夫又没了声音,只是蓑笠斜了方向。庄司可以从帽檐看见他的眼睛,瞳孔也是全然的白色,好像没有眼珠,但自己又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如芒刺背。
庄司侧过身子挡住自己的手,按着记忆里儿童折纸大全的方法,用粗粝的麻布片折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打发时间。
也不知道这船上的麻布究竟是什么材质,一片布浸了水又拆了折几十遍,还是□□得像块风干的老丝瓜。
“哒……”
船身一顿,突然停了下来。
庄司把刚折好的小杯子捏在手里,紧紧盯着停桨的船夫,那人背对着自己,把船套在了岸边的木桩上。
河道依旧望不到尽头,这个渡口看来只是个短暂的停靠点。
“上桥吧。”船夫的脸缓缓转向庄司,可庄司只听得见他背对着自己时说的话,等他看到船夫的嘴时,一切声音又消弭殆尽。
难道他只能在不被人看见的时候才能说话?
庄司皱了皱眉,咬着下唇没有动。
《兵法》有言:敌不动,我不动。
那船夫盯着庄司,庄司也闷声盯着他。
只是那家伙着实厉害,完全不眨眼睛,庄司目不转睛地对峙了一会儿就泪流不止。
眼皮酸涩,稍一眨眼。
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就贴了上来。
船夫的蓑笠顶在庄司额头,嘴唇翕动,可庄司什么也听不见。
那张嘴里突然开始吐出蜈蚣毒虫,落到庄司身上便开始扭动爬行,随着船夫无声的话语越堆越多,几乎将庄司的脚踝淹没。
无数或软或硬的细小触角在脚上移动,鸡皮疙瘩爬满全身的庄司一脚踹开船夫,干呕着爬上了渡口。
也不知道庄司的力气有多大,船夫竟然被直接从船尾踹到了船头,他的脚本可以在船舷上站稳的。只是这船夫放弃了抵抗,直接躺进了沸腾的河水里,像是终于达成了某种心愿一般。
河水里只有翻滚的气泡,船夫的躯体没有拍出半点水花,让庄司想起以前吃过的云朵棉花糖,掉进水里,就完完全全与之融为一体。
庄司站在渡口扯着裤腿抖着虫子,看着那个船夫沉入水里,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乌篷船头很快又出现一个同样装扮的船夫,只是长相和先前那个不同,他收了渡口木桩的套索,撑着船桨向河流的尽头继续划行。んτΤΡS://Www.sndswx.com/
庄司收回目光,转身时突然踩到了什么。
低头一看,是一个人的脚后跟;再一抬头,身前已经瞬间排成了长队,全是攒动的人头。
“对不起。”庄司刚开口就也被人踩了脚后跟,回头再看时,身后也排满了人。
这些人面无表情地沿着队伍前进,看上去都是迷茫且没有意识似的,只是一昧地往前走,摩肩接踵,像多足的长虫。
庄司被推搡着前进,很快就上了一座拱形石桥。桥洞下是沸腾的河水,桥上立着四个蒙面人,看不清男女,整张脸都被黑布盖住,丧气临头。
每过一人,那四个蒙面人就会舀出一碗汤给他喝下,四碗汤,没有人能拒绝,因为不肯喝汤的人都被强行按倒在地扒开嘴灌完了四碗汤。
就比如说排在庄司前头的这个人。
起初踩到他的脚道歉后,庄司还以为他不会说话,没想到刚上桥喝了一碗汤就开始发疯,扒拉着桥栏不肯继续走,嘴里头喊着“如萍如萍”的,打死也不愿再喝第二碗,活像古早言情剧里走出来的痴情男人。
“把他按住!”
四个蒙面人里不知是谁先出的声,其他几个立刻会意,对着这人一阵拳打脚踢,直到他安静下来才捏着他的嘴把剩下的汤给灌了进去。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看见,庄司亲眼目睹这些蒙面人在殴打这人时,他身体里不断外泄着水汽,这些水汽同冬天说话时的一样,很快就雾化甚至凝结成霜,最后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早就说了得改进孟婆汤,爱恨痴嗔浓缩成一碗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他走马灯完了也就忘了……”灌汤的蒙面人骂骂咧咧地合上这“言情男主”的下巴,填鸭似的又拖着他的脖子晃荡几下才放人。
“继续。”阴阳难辨的声调直指下一个的庄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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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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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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