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逢喜背对着院墙,贴墙站立。
炙热的太阳照在他头顶,但他仍一动不动。
不久后,一阵轻轻的笃笃的敲击声响起。
张逢喜转身,往后退了几步,轻轻一跃,双手搭在院墙上方,略一用力,就翻越了过去。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正等在里面,见到他就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
张逢喜一下子跳到地上,站稳后,冲这人弯腰行了个礼,尊敬道:“裘先生。”
司马觉伸手扶住他手臂:“不用多礼,有急事。”
张逢喜随着他的动作站直,看着对方,司马觉语速极快道:“刚才秦偿让我装病出来接应消息。”
“什么?”张逢喜问。
司马觉回答:“梆子敲到第八下,秦偿还不出郡府,他统领下的兵士就按计划叛乱攻城。”
张逢喜眉头紧皱,“秦偿果然有所警觉,已经做了安排。”
司马觉冷哼一声:“他做事向来极小心,早有安排并不意外。”
张逢喜算了一下时间,现在距离八梆还有半个时辰,而搜城的行动和其他安排还在进行,这时候把秦偿放出来就是功亏一篑,是万不可能的。
而秦偿和隆柯约定,他们在郡府内呆到半夜零时,也就是十下梆,看来只是秦偿的应付推托之法,借此来降低他们的戒心而已。
这人很聪明,可惜没用在好的地方。
......
司马觉这次回到议事厅,脸色更加涨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脑后勺,也不多解释了,只嘿嘿笑着道:“见笑了见笑了!”
路过隆柯时,他又是脚底一软,被隆柯伸臂扶住,他道了声谢,正要回座位,就被秦偿冷声叫住。
“等等!”
秦偿站起身,走到二人身边,在两人周身上下打量。
“拿出来!”秦偿冷声道。
司马觉一愣:“啊?拿什么?”
隆柯沉着脸,等司马觉站稳后,就收回了扶住他手臂的手,秦偿的锐利眸子如箭一样盯着他的手心,里面是空的。
隆柯站起身,双手自然地垂着,在原地转了一圈,问秦偿:“你在怀疑什么?”
秦偿目光如电,扫视在他周身,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那问题就不在他这里,秦偿转向司马觉,对他就没有对隆柯那么客气,直接抓住他手腕,略一使力,司马觉就痛呼一声,两手张开,一个纸团掉落在地。
秦偿伸手一指,那纸团腾空飞起,迅速落在他手心,整个过程里,他都用阴冷的目光盯着司马觉,连眼睛都没眨过。
秦偿摊开那团纸,低头看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
秦偿抬手把纸张给司马觉看,“你想给隆柯提醒什么?”
隆柯低头瞥了一眼,冷笑了一声:“呵。”之后就坐回椅子,不再搭理他们。
秦偿难得面露迟疑地看了看他。
司马觉伸头瞅那张纸,挠头道:“兴许是画太阳?我也不懂啊。”
秦偿犀利的眼睛瞪着他。
司马觉缩了缩脖子,快哭了,“我就从茅房里随便扯的,没用完就顺手拿回来了。”
哗,秦偿手里的纸张一瞬间化为粉碎,被他嫌弃地扔了开去。
司马觉挠着头,看看秦偿,又看看隆柯,一脸憋屈地回座位上坐着去了。
他刚坐好,隆柯就一拂袖子,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陶瓷杯,杯子被撞落在地,哗一声摔了粉碎。
院子里,有个人影在这一声之后,快速疾步离开,没让任何人发现。
秦偿不知道,那张纸上,画个圆圈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那圆圈上指向左上方某个角度的一条线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没见过现代世界的钟表。
几天前,张逢喜给隆柯、隆言等人上课,上课讲的内容是现代世界的iso管理程序,他想利用这套规范的程序来控制公司从生产到销售到售后的整个流程,让它更加可控和标准。
而在课程进行到最后,他强调了精准的时间对这个流程执行的重要性。
在这里,他给隆柯他们画了个现代世界的表盘,并且用木棍代表时针分针,讲究了时间是怎么在表盘上展示和辨认的。
他把圆形表盘黏在墙上,将代表时针的木棍挪到左上方与那里的刻度对齐,他对隆柯说:“这就是十点。”
听到约定好的杯子碎裂的声音,张逢喜从院子里窜出,直奔城外而去。
......
咚咚咚......,沉默中,梆子敲响了八下。
按照现代世界的时间来算,现在是晚上十点了。
在梆子声刚起的那一瞬间,秦偿的脊背突然绷紧,他冷厉的目光倏地看向坐在首位的隆柯。
秦亮沉不住气,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脸上神情兴奋地如一头饥饿极了看到肉食的猎狗。
“来了吗?”秦亮几乎是以一种流着涎水的表情问出这句话,他的两手苍蝇般来回搓动,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秦偿凝神听了听,一边嘴角慢慢翘起,轻声回答:“来了。”
嘭,有人踢翻了桌子和椅子,与此同时,议事厅里一大半人都忽地站起身来,全部用一种狂热到疯狂的目光看向隆柯。
被这样盯着的人,手里端着一个茶碗,正慢条斯理地冲杯子里热烫的茶水轻轻吹气,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要继续装模作样了!”秦亮迈步向前,一步步逼近,“隆柯,你的死期到了,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隆柯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把杯子稳稳放到一边,抬眸看他:“没有。”
“哈哈哈,”秦亮大笑,嘴唇上方的八字胡跟着一颤一颤地,忠实地表达了主人内心的雀跃。
秦亮的两只手搓得更来劲了,他说:“隆柯,你是不是以为张逢喜会赶过来救你?”
隆柯只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秦亮又一次哈哈大笑,极其得意道:“先不说你那一百人的保安队怎么与我们上千人的郡城守卫队相比,就算是算上郡长府里你自己的私兵,再加上少数愿意跟随你的傻瓜兵士,差距太大了,你完全没有胜算,而且,这些人能不能得到消息还不一定呢,秦偿在路上早就安排了一道又一道关卡,就是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们下了死命令,见到他就杀,他不是最擅长花言巧语迷惑人吗,让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看他还怎么妖言惑众!”他一边说,一边咬牙,很明显是恨张逢喜恨得不行。
隆柯眉头微皱,秦亮冲身后使了个眼色,两手搓得更来劲了,“来来来,你都多少年没露过一手了,手肯定都痒了吧,要我说,洪担那次才过瘾,你那刀真是又快又绝,几百刀下去愣是看不出伤来,那老东西还以为没事,结果才喘了三五口气,身上的口子就都迸开了,那血哗哗往出喷啊!”秦亮像着了魔似的,两手臂飞舞着试图表现当时的场面。
隆柯看着他的动作,没动也没说话,很安静,只眼白渐渐红了。
秦亮兴奋地描述完,“啧”了一声,用可惜的语气道:“到了常如意就差点意思了,这家伙身板子太硬,没料到他都被下了米药了还能有那么大力气,还没等动手,就让他反扑过来差点把我掐死,幸亏秦偿反应快,一块石头砸在他后脑勺,把脑壳砸得稀巴烂,那粉粉白白的脑浆子都冒出来了,”他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嘴角发白,绘声绘色,“啧啧,这样子倒是也新鲜,就是不如洪担那次过瘾,差点意思,可惜了!”
隆柯还是没动,他头微微低垂,细看才能发现他放在红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在轻微痉挛。
秦偿的目光在那只手上逗留了一瞬,又挪开。
秦亮不耐烦地刷一下回头,看向人群里:“你还在等什么,出来干活了!”
人群里,一个身着长袍、修长清瘦的身影从中走出,笼在袖中的手抽出,双手握拳,对着秦亮略一施力,转身面向秦偿,温和笑道:“这是大统领的帐里人,要不要动手,还得看大统领的意思。”
一时间,议事厅里安静极了。
隆柯仍低垂着头,无知无觉一般,秦偿定定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时候,议事厅里的官员和贵族们,才听见郡府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那是只有经过训练的兵士才能达到的效果,脚步声快速蔓延到郡府四周,少顷,有钉了铁底的鞋子砸在石砖上,挟着铁的淡淡腥味进了府院内。
哐啷一声,议事厅大门打开,阳光瞬间射进厅内,耀眼的光一时间让人睁不开眼。
领头的将领快步进入议事厅,在秦偿面前刷一下弯腰行礼:“报告大统领,所有兵士已经按您的命令安排完毕,等待您的下一步指示。”
秦偿嘴唇微动:“守好郡长府,尤其是院墙周围,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潜入,去吧。”
“是!”
兵士走了,秦亮已经急得眼睛快要冒火了,他想开口催促,却又不敢,只能用目光盯着自己的儿子催促着。
秦偿往前两步,走到了隆柯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只要你现在下令杀掉张逢喜,不需要你或者你的人动手,只要你这么一句话,一切就可以跟从前一样。”
“这怎么可以,就算张逢喜死了,他一定也不会死心,让他活着以后都是祸害!”秦亮表情焦灼,大喊道。
秦偿没搭理父亲的态度,他还是执着地看着隆柯:“甚至,你可以像从前一样,暗中收集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只要没被我抓到,我都不会对你怎么样,”他停顿了一下,又上前两步,声音低到几乎快要听不见,他说:“隆柯,答应我,行吗?”这个男人的语气里甚至有了祈求的意思。
隆柯没看他,还是低垂着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很快给了答案,他说:“不行。”
秦偿身体一僵,脸色瞬间发生一连串变化,神情中几乎有了对面前人的憎恨。
秦亮抓住儿子的手臂,往后拽他,“你给了他机会了,是他冥顽不灵,漂亮男人多了去了,差他一个不差,他想死你拦着也没用,”他转头命令,“藏吉,动手!”
藏吉往前一步,还是看向秦偿。
秦偿的目光死死盯着一直无动于衷的隆柯,良久后,他转身,坐回位置上。
秦亮喜不自胜,朝藏吉使了个眼色。
藏吉朝秦偿微微躬身:“那属下就从命了!”
秦偿眼皮低垂,默认了。
藏吉在厅中站稳,嘴角的温和笑意还在,他两臂一抖,身上的外袍就垂落在地,露出他里面穿着的内袍,和用布带绑在身上的大大小小的数十把刀、针、钩等物,一眼看去让人浑身一凉,心中不由产生巨大的恐惧。
“啊!”议事厅里有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一时没忍住叫出了声。
这里不全都是秦亮这边的人,还有一少半或者中立或者追随隆柯的,见了此景,心里不由得都万分寒颤,惧怕这样恐怖的刑具会用在自己身上。
而即将被施刑的隆柯则还是好好坐在椅子上,和刚才一样微微垂着头,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在发呆。
藏吉往前迈了一步,有个胆子小的贵族发出“妈呀”一声,紧接着是哗的一声,竟然被吓尿了,屋子里顿时充斥了一股难闻的骚味。
藏吉又迈了一步,嘴角温和的笑渐渐变了味,那是一种温和里掺杂着兴奋、满足、疯狂的复杂表情,是一种看一眼就能让人看透其中十足恶意的样子。
他故意一步又一步,走得极慢,享受着这样一步步逼近猎物的快gan。
“哎呀妈呀!”又是一声惊叫,这回出声的是司马觉。
司马觉圆圆胖胖的身体抖得如风中落叶,他一下子窜到藏吉和隆柯之间,伸出两只短胖的手臂让两方保持距离:“别别别,都别冲动,隆柯好歹是木旗城派来的人,他要是出事了,我们怎么和木旗城交代?”蜀南文学
藏吉还是笑着的,他脚步没停,继续保持着节奏向前:“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会解决的,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会麻烦一些,可人死了不能复生,木旗城也拿我们没办法的。”
司马觉的手已经碰到了藏吉胸口的一把刀,其上的凉意一沾到他手指尖,就让他浑身一个激灵,甚至幻觉自己闻到了刀上传来的浓重血腥味,眼前几乎一黑,他脑袋里各种想法一一飞速滑过,嘴里急道:“这里这么多人,你要是真动手杀了隆柯,有人传出去,就算法不责众,木旗城拿这么多官员和贵族没办法,但只惩治你一个动手的也说得过去,藏吉,咱们共事多年,我不忍心看你走错路啊!”
藏吉脚步停顿了一下,司马觉心中一喜,可还没等他面上显出来,藏吉又继续往前,眼睛微眯道:“倒是谢谢左相大人的关心了,不过,我只要把可能把消息传出去的人都杀掉,不就永绝后患了嘛!”
司马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他眼珠子乱转,还要想辙,藏吉却刷地拔出一把小刀,劲瘦的手臂完全不费力地一把推开司马觉胖胖的身体,脚步突然加速,直奔隆柯而去。
就在这时,在刀子即将碰触隆柯身体的瞬间,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道:“等等!”
藏吉的刀停下,他转头看去,所有人都看向了出声的人。
秦偿还坐在远处,他的眼睛通红,脸色晦暗的吓人,嘴唇都绷得死紧。
他的嗓音沙哑,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隆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需要下令杀掉张逢喜,你只要对我说一句,你对我有心,我就放你走!”
“秦偿!”秦亮愤怒到了极点,胸口剧烈起伏。
秦偿不为所动,紧盯着始终没动的隆柯,“只要你说,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以后你就是自由的。”
在所有人的静默等待中,隆柯抬起头,看着秦偿,嘴唇微动,轻声给了他的回答:“没有,秦偿,我对你没有心。”
哗哗,秦偿捏碎了手里的茶杯,血液顺着杯子碎片淅沥沥流下。
秦亮大喜,大声冲藏吉吼道:“还不动手!”
藏吉举起刀子,眼睛眯起,神情兴奋疯狂,他的语速却还是稳稳的,语气甚至是温柔的,他甚至是用一种:“郡长大人,我的刀速很快,这刀下去,就再无回圜余地。”
隆柯平静说:“来吧。”
刀子下落,带起一阵腥味的风,隆柯闭上眼睛。
“不要!”
一个胖胖的身体斜刺里撞向刀子,是司马觉。
与此同时,秦偿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手里夹着的瓷片就要飞射出去。
藏吉嘴角的笑意没了,眼睛里的光如同最凶狠的恶狼。
他的刀势未停,一脚踢去,司马觉灵活一转身躲开,伸手去抓那刀刃,却没防备被旁边一个小官员一把抓住后衣领,往后一拉,他手里抓了个空。
刀子落下,秦偿手里的瓷片到底没射出,他闭了闭眼,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一声惨叫响彻议事厅,秦偿一愣,睁开眼看去,就见隆柯仍然闭眼坐在原地,没有叫喊过的样子,也看不出伤来,他视线上移动,看到,藏吉的后脑勺上,插着一根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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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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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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