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逢喜收回视线,自从他赤手空拳打倒一棵巨大的家树以后,连嗓门儿都大了许多,一嗓子吼出去,村民们都被他吼得浑身一个激灵,村长一张愁苦的脸上都是汗和灰,他狠狠抹了一把脸,咬了咬牙根,露出发狠的表情,猛地一挥手,“整!”
小玲他们顺着锣声找了回来,她手里拿着一把铁锹、一个铁镰刀,还有一把......铁锅铲,这就是全部的铁器了,其他人手里抱着各种粗陋的石器。
张逢喜头疼地捂了捂额头,他拿过铁锹,“我力气最大,铁锹给我用。”
其他人没任何异议,张逢喜指了指小玲身边的年升,“镰刀给你,你自己再挑三个人,跟你组成一个小队,都别逞能,力气不够用了立马换人,把镰刀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年升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接过镰刀,在人群里叫了几个人名,就有几个小伙子凑出来站到他身后。
张逢喜拿过锅铲看了看,随便塞给个年轻人,“有的用总比用手刨好,你也一样,自己找人换班挖土。”
他回头看了眼仍在蔓延的火势,放大声音,“所有人分成四个小组,第一组负责挖坑,村长是组长,我是副组长,分别带一百人从两边开挖,工具从小玲那里拿,没有铁器就用石器,没有石器......。”说到这里,张逢喜顿了顿,村长随即用嘶哑的嗓音接话道,“没有石器就找木板,没有木板就用手,总之,我们要把坑挖出来!”
人群里人们自动走出来,分别站在两人身后。
张逢喜把还在机械地敲着锣的黑森抓过来,“烟雾太浓了看不清,我让黑森站在中间位置按现在的节奏敲锣,两边分别以锣音指引,向中间挖。”
他又指了指小玲,“这是第二组组长,第二组两百人,负责清理杂草,把大坑附近的易燃物都清理掉,做防火的第二道防线,一样分两组,工具不够就用手拔!”
呼啦啦,又是一群人出来站在小玲身后,小玲的脸色通红,既激动又不安,她看着张逢喜,在张逢喜鼓励的眼神里,狠狠点了点头。
张逢喜看向旁边正拿眼瞪他的巫,“第三组五十人,巫当组长,负责保护老人和小孩,还有更重要的是,做好后方补给,帮忙找瓦罐蓄水,找食物,随时补给。火焰炎热,劳动量又大,防止脱水脱力。”
巫的眼睛终于恢复正常大小,神情矜持地点了点头。
张逢喜抢过黑森手里的锣,学着黑森的规律敲起来,“这是正常的提示锣音,挖坑的割草的都往这个方向使劲,”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一下,之后开始变化,两长一短,“火势难料,谁都不知道之后会如何发展,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组长副组长到黑森这里集合,重新布置对策。”
他抿了抿干燥到已经裂口的嘴唇,神色凝重,手里的动作再次发生变化,锣音如密集的雨点倾泻而出,沉重又尖锐,直砸向人们的心里,带来不详的预感。
“如果听到这样的锣音,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什么都不要管,跟着锣音的方向跑,越快越好。”
空气里,呛人的烟雾愈发浓重,它们像是正在迅速成长的某种怪兽,吞噬,并且缓慢消化着,大半个村子和村子里的人们,都被笼罩其中,火焰燃烧的声音和树木倒塌的声音,夹杂着小动物的尖叫声,一片混乱。
只有这里,四五百人,有老有小,所有人都安静得像从来不会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明白张逢喜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张逢喜清了清被浓烟呛到发疼的嗓子,“我们能做的都做到了,剩下就是老天的决定,祝大家都好运。”
说完这句话,张逢喜转头看向村长,村长闭了闭眼,又一次言简意赅挥手道,“整!”
人们各自跟着组长散开,张逢喜手里拿着铁锹,把黑森的位置固定好,让他按约好的节奏敲锣,之后就头也不回的带着人消失在浓浓的烟雾里,心头沉重的发疼,他知道,有些人,此时一别,尽管他们之间可能只间隔几十步的距离,就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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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盛满水的瓦罐被送到张逢喜胳膊边上,给难言的燥热里带来难得的一丝清凉。他转头看过去,拿着瓦罐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满脸黑乎乎,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雪白,脸上眼泪流得凶,手上动作却是稳稳的。
张逢喜伸手拿过瓦罐,仰头灌了一大口,又在头上浇了一些水,把瓦罐递回给小男孩,拍了拍他的头,“好样的!”
男孩明显地浑身僵了一下,眼泪停下来,用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看着张逢喜低下头去,动作幅度很大地一锹锹挖起泥土,肤色比他们本地人较深,肌肉线条在极其用力的动作下明显到有些狰狞,但并不丑,反倒有种充满力量的美。
啪,有人在男孩的背上拍了一把,男孩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忙把手里的瓦罐递过去,见那人把罐子里的水喝完,收回瓦罐,他回头又看了一眼烟雾中奋力挖土的矫健身影,然后兔子一般快速离开烟雾奔向水源。
张逢喜选择的挖坑路线是村长建议的,村长对村子的布局和地势最熟悉,最终他们快速又坚决地选择了村子中间偏东的位置,这里是村子最窄的部分,南北两座山夹在两侧尽头,流火蔓延到这里时,势必会被山脚阻挡一段时间,他们在流火蔓延趋势最明显的地方挖坑,越大越好,挖到鸣锣处后,再变换位置继续向中间挖。此举必然会放弃村子里一半的家树,但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更没有时间顾及树屋里的家什,人如果死了,要东西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并不指望通过挖坑来彻底阻止流火,就算他们能把村子挖通,也未必能阻止流火的蔓延,目的不过是拖延时间。
一切都交给了老天。
张逢喜抬头看了眼烟雾中不远处的小小身影,黑点手里拿着个石头做的铲子,她力气不如张逢喜,但比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强很多,特别是爆发力极强,那个石头铲子在她的小手里上下翻飞,尘土飞扬,速度比他慢不了太多,但耐力不行,挖一段时间,黑点就停下几秒钟,小小的胸脯剧烈喘息着,然后猛地压低身体继续。离着这么远,张逢喜都能听到她嗓子里剧烈呼吸时发出的呼噜呼噜的声音,这是累极了。
顾不上心疼,张逢喜回头看去,就见身后的村民们正拿着各种工具奋力挖土,连自家煮饭的锅都被用来盛土,一锅锅往出倾倒。有的人手里没有任何工具,空着手在地上挖坑,一捧捧的土被挖走,粗糙的指尖上黑黑红红的黏在一起。
张逢喜再往旁边看去,烟雾中,小玲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喊着什么,第二组年轻人最多,平时在一起嘻嘻哈哈谁都不听谁的,这会儿却毫无怨言,在小玲的指挥下虽有些手忙脚乱但却踏踏实实地劳动着。小玲伸出去的手,张逢喜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雪白的手心上是触目惊心的数不清的一道道被坚韧草叶划出的红色血痕。
年升则在不远处低头奋力割草,抬起头擦汗的时候望向小玲的神情带着明显的心疼和不忍,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又继续低头干活。
这个时候,异能完全没有鸟用,所有人都开始用最原始的身体本身的力量。
很快,镰刀折了,铁锹也钝了,铲子也不知所踪了。
张逢喜把手里已经卷边的铁锹交给身边一个年轻人,他自己来到坑洞里,半蹲马步,稍稍运气,一股热力从丹田处上升,运转全身四处,就像是张逢喜以前看过的古早武侠小说,在他感觉很像是里面描述的真气一样的东西越来越多,由一点分散到周身,气力凝聚,张逢喜闭眼再睁开,一拳挥在敦实的土墙上,紧接着一拳又一拳,尘土纷飞,轰然四裂,像是颗威力绝大的zha弹爆开,即刻在土墙上造成一个巨大的坑。
周围的人震惊于眼前一幕,却被张逢喜一嗓子吼醒,“这下面土松了,过来挖!”
于是村民们凑过去,果然很轻松地就能把土挖走了,就是只用手都不会有费力的感觉。
张逢喜与村民们开始配合,他每次出拳就能把土震走一部分,其他村民把底下被震到松软的土快速挖走,他趁这个工夫短暂休息,然后继续出拳。
黑点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也学着张逢喜的样子,扔开木板,出拳击打,他的力气小一些,但是仍然起到了一定作用,挖坑的速度立刻变快了起来。
其他村民也受到了启发,施力将大石头托到空中,猛撞大坑的截面,震松泥土。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逢喜对时间已经没了概念。
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种极度缺氧即将昏倒的感觉,四肢都在剧烈疼痛,丹田也在隐隐作痛,胸口几次往上涌动一股热流,顶到了嗓子眼儿了,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哐~~哐~~,哐!”
两长一短的锣音响起,是有人提醒张逢喜,他才反应过来锣音改变代表的意思。
离开前他又挥出一拳,泥土轰然倒塌一片,村民们拥上去清理松软的土壤,没注意到张逢喜扭头呕出一口鲜血,血全都浸入了黑色的泥土里。
张逢喜磕磕绊绊顺着锣音找到黑森,看见面色焦急的村长正急切地和巫还有小玲说着什么,见他过来,村长脸上的焦急更甚,连说带比划的,张逢喜却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的嗡嗡响已经大如雷鸣,遮盖住了外界的一切。
是巫先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他按住正喋喋不休的村长的肩膀,狐疑地观察了张逢喜几秒钟,然后从自己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掏出个麻布口袋,捻了根黄色的草叶快速塞进了木呆呆的张逢喜嘴里。
张逢喜下意识嚼了几下,一股苦涩蔓延整个口腔,苦到了极点,他刚想张嘴吐掉,就感觉到一只干巴巴的坚硬的手死死按在自己嘴上。巫表情强硬地跟他比划了个咽下去的手势,张逢喜这才把草叶痛苦的咽下,经过喉咙时,粗糙的草叶摩擦的喉咙口极痛。んτΤΡS://Www.sndswx.com/
一根草叶下去,张逢喜耳朵里的轰鸣渐渐消去,眼前也清晰了很多,一直在观察他的巫叹了口气,对村长说,“贼小子气力用大了。”
张逢喜晃了晃头,顾不上这些,问村长道,“出了什么事?”
村长愁苦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平整的地方,他深深叹了口气,像是所有的气力都已用尽,所有的希望已经燃烧殆尽,“不行了,我找人去看过了,流火最前端还有十几米就过来了,来不及了。”
张逢喜看向烟雾最浓的位置,耳朵里听见村长说,“敲锣吧。”
他虽没细说,张逢喜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急锣代表着全部放弃。
他转向巫,“您的意思呢?”
巫摇摇头,沉默无言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小玲脸上的眼泪顺着腮帮一直流,但在努力不发出声音,她冲着张逢喜说,“我听你的。”
张逢喜点点头,“巫,您先带着老人和小孩往东边山上撤,暂时在山脚高处等我们。村长和小玲现在回去通知你们的组员,也组织好人撤退,一旦锣音响起来,人们势必慌乱,我们尽量不落下任何一个人。”
他又转头看了眼浓烟滚滚而来的方向,“还有一点时间,我带几个人再挖一段。”他转向黑森,“你按最开始的频率敲锣,敲到第一百下就改敲急锣,明白吗?”
黑森脸色木然没任何反应,张逢喜转身就走,他知道巫会安排好一切。
小玲抓住他衣襟,眼神有些挣扎,到底开口说道,“一起走吧。”
张逢喜疲累地笑了笑,“放心,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怕死。”
小玲手松开了,张逢喜快步离开。
张逢喜打发走了大部分人,他带着黑点和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一起继续又挖了大概三四米,就听见急锣响起,黑森这次是下了死力气了,锣音尖锐刺耳,直扎入心底。
张逢喜脸色一变,几个年轻人都明显面色惶惶,张逢喜心里说着抱歉,嘴里却严厉地喊着,“再挖五米就走,快!”
几个人手里速度加快,空气的温度明显上升,身上的汗水渗出来又被烤干,浓烟已经笼罩了周围,呛得人咳嗽不止,锣音开始越来越弱,黑森也已经在撤退了。
张逢喜夺过旁边人手里卷刃的铁锹,挖走最后几锹土,然后把铁锹一把扔掉,抱起黑点,大喊了一声,“跑!”
张逢喜力气比别人都大,跑步速度却远远不如,当地人都跟练过轻功一样,脚尖稍稍沾地就能跳起老高,腾挪跳跃很快就在浓烟中失去了踪迹。
张逢喜晃了晃怀里抱着的黑点,想让她下地先跑,黑点的速度比那些人更快,比被自己抱着强,但他低头才发现,黑点已经累到脱力,在他怀里双眼无神,眼皮微微眨动,身体软绵无力,怎么晃都醒不过来。
张逢喜有些急了,锣音越来越弱,等完全消失,他就会彻底在浓雾里失去方向,那时候,就真的生死由天了。他怕死,更怕连累黑点跟他一起死。
正在这时,浓烟里又窜出来几个身影,他抬头看去,就见是那几个跑远了的年轻人,他们焦急的看着张逢喜和他怀里的黑点,跑在最前头的年轻人说道,“正跑着呢,一回头就不见你们的影子了,我们架着你跑,这时候可千万别掉队。”
张逢喜呆愣了一下,心里各种滋味杂陈,之后只觉得胳膊上一轻,有人帮他抱住了黑点,然后两边胳膊分别被人托着,身体突然就变得轻盈起来,他也跟着那些人一样,脚尖轻轻点地就腾挪跳跃在了地面上。
渐渐消去的锣音再次渐渐清晰起来,大概过去了七八分钟,烟雾变淡,张逢喜眼前渐渐清晰,他抬头望去,山脚上一群人正焦急地往这边望着。
巫坐在正在持续敲锣的黑森身边,满脸愁苦的村长急得在众人面前来回踱步,见到他们的身影后表情才放松了一些。
张逢喜在众人的帮助下爬上山脚,抱回黑点让她姿势舒服的靠在自己怀里,脱力地坐在地上,和大家一起望着山脚下那肆虐的浓烟,心里既有庆幸又有悲凉。
过了一会儿,张逢喜才发觉出一些异样,他们已经回来了,可黑森还在继续敲锣,锣音急且尖锐,高的仿佛要深入云层。
张逢喜转头看向身边的村长,村长也转头看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说,“还有四个人没回来,是小玲他们组的,说是要再清理一些草就回来。”
张逢喜腾的一下站起身,目光在人群里逡巡而过,其中果然没有小玲的身影。有人在人群里偷偷用衣襟抹泪。
气氛一时间压抑到极点。
与此同时,巫的声音充满激动地颤巍巍地响了起来,“天......贼老子天老爷显灵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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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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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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