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乌盆梦>第 101 章 一百零一回 百花山哭唱清明曲 红洞镇笑燃涅槃火
  一百零一回百花山哭唱清明曲红洞镇笑燃涅槃火

  茜草临渊多羡望,

  绿秀凝芸待根残,

  湖光掬笑皆因客,

  山色烂漫欲试仙。

  刘雪披头散发地疯吼,后文成了与风声雨声融合一起的咆哮……

  明仁头脑从没如此清醒过,觉得她刚刚应该是坐在电脑前的,他往开着的屏幕上一望,有群群和“郝大胆”的两张黑框照,醒目又刺目,标题就是“□□火并,血腥报复,惨烈的一晚”。

  明仁哪里顾得上眼前疯呆了的刘雪,他再次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思维仔细浏览完好几篇报道……

  我乌盆真心佩服西洋记者的大手笔,真的是无中生有,无事生非的高高手,必要将一对男女之死描摹成□□与贪婪齐飞,野心与暴力一色的惊险电影故事。

  “我是在做梦,快醒醒!”然后明仁呼喊着群群的名字,从楼上冲了下来,冲出了福满堂的大门,冲进了瓢泼大雨里,糊里糊涂地一头先栽进那条阴暗的小巷。

  两边的屋瓦像两条盘旋的毒蛇让天空变得更窄更昏暗,痛快淋漓的雨水直直地淌了下来,明仁冲在这雨雾中,左冲右突,叮咚叮咚的声音就像哀乐缠上了屋檐,肆意地在抽泣……

  墙上那些被风刮得光怪陆离的野草如同怪兽的胡须蠕动着、蠕动着,明仁甘愿被雨□□着,刚才还分明的头脑麻木到了极度空荡荡,一道闪电在黑幕的天空中画出群群的影像,哀婉、凄凉的表情在黑云里翻翻滚滚,哀乐成了凌乱无比的节奏弹奏在台格路上,明仁展开双手,幻想着去迎接群群的到来……

  一霎那,又一道闪电让群群影像碎裂了,明仁被雨水团团包围,就像群群柔嫩的手在他身上划过,如同儿时的玩笑,雨水蒙上了他的眼帘,闭眼,再睁开……明仁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闻不到了,他如风驰电掣一般终于飞出了小巷,向着湖边……(爱情已经死亡!)

  明仁仿佛觉着天在旋,地在晃,桥在断,树在倒,石阻路,路分岔……

  明仁心里呐喊道:“老天爷啊,你为什么单杀独根草,水龙王啊,你为什么尽淹独木桥!”

  福海,不,是深渊!明仁望见闪电如倒挂的树杈劈入死水黑潭一般的湖面,就像棺椁中瞬间露出了白色的裹尸布,一次又一次,却无法揭开这深渊的奥秘……他还在冲刺。

  他是被小红奋勇拦住的(作者有心,没想到报恩来得如此之快)。

  小红正巧出来望雨势,见门前一个熟悉而模糊的身影居然往湖边扑去,摔倒了,又爬起来,还迎着风雨而去……

  小红赶紧飞奔过去拉住他,她的呼喊又招来了服务员们,众人奋力按住了明仁,当然也终结了聚福楼里如暴风骤雨一般达到高潮的正反激烈辩论……

  明仁面对秀梅与竹君,瞪大了双眼,比刘雪更疯狂、更恐怖地喊道:“群群没了!群群死了!”

  气得竹君上前,抡圆了就给他一巴掌:“你疯了!胡说八道什么?!”

  明仁往夏莲、小红她们的怀里瘫倒,无力地嘀咕了一句:“真的没了,还有郝大胆……刘雪才疯了呢……我清醒着呢,你们别拦我,我要和群群一起去了……”挣扎了一下,他真的虚脱了。

  竹君猛然间嚎啕大哭起来,猛力抓住明仁的胳膊:“说说清楚,怎么回事?!好好说,什么死了,疯了的?”

  他不知道如何再向众人叙述了一遍的,也不知道如何回到自己家的,也不知道竹君也彻底瘫倒了,同样更不知道刘雪从楼上下来寻他,滑倒了……一切都乱了,他所在的时空快失控了,是去是留?摆渡人在哪儿?!(从这往后,时间顺序跳跃很大,既然在梦中,别认真了,我乌盆不能再透露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秀梅下定决心不再掺合这个纸上谈兵的国际辩论赛了,交由观岛国际去大出风头,她亲自陪着痴痴呆呆的明仁和昏昏蒙蒙的竹君。

  几天后终于议定,由秀梅、杜娟、郝牡丹陪同竹君并几个郝家眷属前往基巴达国办理后事、领回了骨灰盒……

  追悼会上,竹君、明仁都似中邪着魔一般,机械地走完流程,如菊、夏莲倒十分尽责,一个盯着明仁,一个伴着竹君。

  明仁把泪流干,每天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又添了几根华发,糊涂而没记性,对人爱理不理,总躲到一个密闭空间里,就像一位高级魔术师,玩人间蒸发,百福源的人罕见他,单位的同事罕见他,朋友堆里更无踪影,亲戚之间无走动,在家,吃饭要提醒,洗澡要提醒,睡觉也要提醒,诸如此类。

  要说上级从没考虑过明仁的升迁,那也是胡说八道,我乌盆义正言辞地要替他们辩解,只是肖百联等见明仁从此与他们渐离渐远,而且要么不开口,一开口都是得罪人的糊涂话,自然也只能把他搁置一旁了。

  而竹君却是另一种魔狂,不仅着魔于她向来不参与的正经工作,对属下指手画脚,这些本来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皆被她搞大……又着狂于酒色,毫无顾忌,身边人见她挑衅寻绊,惹是生非,倒也理解她,但背后的窃窃私语自然难免。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来年,一个春寒料峭的下午,如菊带了黄花菜、榛子、小核桃仁等几样益智通窍的土产过来关心一下这个大儿子,见明仁按例躲进了藏品室,也见怪不怪,就与秀梅进了卧室聊天。

  就在不久前,秦羽被带走审查了,而本该被严密监控的曹秀秋却神秘失踪,估计她早防患于未然,一去不复返了。

  龙边瑟一下子卧床不起了,秀梅等一大帮子副会长去探望,他独独拉着秀梅的手,把代理主持工作的重任托付给了她。

  秀梅深思后,觉得下月的大会是头等首要的大事,于是就把这事指派给了已是副会长的赖菖馨和办公室主任甄洁香。

  赖菖馨、甄洁香倒不负秀梅的期望,珠联璧合,就把秘书处、办公室那些老拖拉、老糊涂、老滑头都治得服服贴贴,筹备工作顺利进行。

  从来没有休息时间的秀梅有了这两位得力助手,反而轻轻松松地回家了。

  如菊不知如何开口,见秀梅专心致志地在叠锡箔元宝,也掺和着坐下,她的心里实在有些七上八下。

  自打秦羽被审查之后,工作就由崔明贵主持,明义只有埋头苦干的份,可就在昨天,明义近期的一份体检报告出炉了,明义的心血管各项有关指标都超了标,心脏有暗疾,连如菊这位亲生母亲都是头一回听说,该病一发作可是要追魂夺命的啊。

  她们夫妻是与从来无休的明义一起吃过午饭,如菊刚为明义的病唠叨几句,那父子两人都各自躲回各自的屋里躺着去了,如菊无趣,又暗自伤心。

  秀梅屋里,如菊气愤地道:“这有钱的千金实在娶不得,娇生惯养、吃毛求疵不说,最恶的就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动不动就用回娘家和离婚相要挟,我儿子哪点比不上她?我这婆阿妈哪点儿对不起他?”

  一直没有开口的秀梅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可怜我这明义乖儿子被她带坏,却还帮着她说话……”

  明仁在自己藏品室里,东摸摸,西碰碰,他真后悔把那只大丽花凤尾尊送去了同福里,又终于惦记起我乌盆来。

  自打群群的骨灰回国之后,骨灰盒及灵台设在群群屋里,那竹君把钥匙管得甚严,非祭日绝不开启,明仁心有不满,就在藏品室里供着群群的小照,方便自己每日清香一支地思念,于是我乌盆天天被安放在桌上。

  明仁每天陪伴那张群群小照时,顺便把我乌盆擦了又擦,直到我乌盆容光焕发,我乌盆终于露出真容,宝光熠熠,满室生辉,明仁的聪慧孔能否重新被我点开?要想离开这个时空,嘿嘿,还没到时候,得看我乌盆下场如何哦……

  明仁在乌盆中的锦灰堆上,把撕下的一页纸给烧了,烫得乌盆我差点爆裂,当然唯有我乌盆一清二楚,这是群群赠他的那首《宴桃源》。

  他把一个银制小香插放进乌盆,燃了一根香,一直呆坐到香魂燃尽。

  明仁来到秀梅房门口,见自己母亲与秀梅面前一盒盒、一个个银元宝叠放得整整齐齐。

  “玩就玩去吧,反正她们也不差钱,少了这么一个会折腾却不会下蛋的祖宗娘娘,哦呦,谢天谢地。”如菊继续唠唠叨叨。

  秀梅还是沉默,明仁麻木地进了屋子,如菊、秀梅都瞧着他发愣,明仁发问:“群群要入土?是下月去福泉山?”

  秀梅发现明仁今天属于时而清醒之时,心里一阵暗喜。

  如菊也欢喜地说道:“哦呦,你终于记得事了,你姑妈陪着庄姨出国那段日子,都是我来照应你的,你对我什么态度……发生那么多事,你都没问过一句……”

  秀梅拉扯了一下如菊的衣袖,也委屈地道:“是啊,难道你忘了?去年冬至前我提醒你的时候,与我翻白眼,大声嚷嚷说:这种天气下葬,又远又冷,没有你批准,不允许……那个竹君也是蛮不讲理……”

  明仁低下头,默默地学着结起锡箔元宝来,道:“想明白了,人都没了,葬哪儿不是葬,还有比阴间更冷更远的地方吗?”

  秀梅和如菊都点点头,她俩随同若兰请出了荣喜阿姆几位积古老人并闲云、野鹤两位健谈法师,轮流做了说客,不知用了什么怀柔手段,终于讨得竹君给群群下葬的准地方与准日子。

  因秦羽出事后,秦踺常常被叫去配合调查,有人找茬说福云塔不在福云庵重修计划中,是新建项目,得重新补办手续,所以福云庵暂停施工,秀梅一愁莫展。

  细雨蒙蒙后,群群下葬这天正日子却放晴了,亲朋好友来了还算不少,包了数辆大巴往百花山而去。

  荣喜阿姆岁数大了,被千方百计留下,明义最近突然勤奋起来,抢着值班……让人意外的是人群里多了一个蓝蓝。

  这次周凤鸣秉着上面连续第十八次召开整顿吏治会议的精神准备,再一次受上级委派来落实詹百鑫一案的追查工作,随行中居然多了谁也想不到的借调人员——蓝蓝。

  落葬时,追忆故人,许多人都陪着在抹眼泪,竹君似乎已经眼泪哭干,没多久就戴上了一副大黑墨镜,明仁自然是是忧伤在心,噙泪不已……

  那娇娇、夏莲、冬梅更憋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而且就在明仁他们悲痛欲绝的这阵子,夏莲那只年迈的大白猫儿死了,把她弄得茶饭不思,丢魂落魄,这会儿的哀思也全面爆发了……

  众人分别劝导,仪式总算在一片哭声中完毕。

  离开墓区,少许用了些午餐,这竹君好像酒醉之状,大手一挥,豪气地要请客买单让众人往福泉山景区留宿游玩。

  观景路上,是阿洪、万年红带的队,刘阿强与阿洪倒俨然相随想和,夫妻一般。

  秋萍如何看她俩都不顺眼,恨不能两人都从悬崖边滚下去才好。

  这一年多来,秋萍如有神助,除了经营几家迪厅,又悄不声地投资了高档的芦苇吧,准备进军酒吧一条街……早把竹君暗暗架空,她的外财成几何级数增长,都转入她父母名下,还成功地让自己的律师阻止了刘阿强他们转移财产,她早与铁璧商定:各自离婚后买一套豪宅。

  谁知刘阿强也不是吃干饭的,通过律师也在侦知她的一举一动……双方僵持着,怒火心烧。

  因落葬时,单湖舟夸着那墓穴位正堂明,左辅右弼,乃凤栖之地也……确实有一批冀望子孙后代能永世做人上人的粉丝拥趸他,特别是史金花、赖菖馨母女、玉霜、春杏等,各自与他约定改日讨教堪舆术。

  因海娜古丽那套房子成了凶宅,购房自然泡汤了,赖菖馨母女听从单湖舟的风水安排,往大加拿国置业购房。

  春杏与袁建业倒都是谦谦君子,很快协议离了婚,因当初婚房名字登记在春杏名下,袁建业只得再次净身出户,春杏卖了房子,不知哪个新的冤大头赞助,便想置业海外。众多国家跑下来,她与玉霜在单湖舟的精心推介下,都相中了拗大洋国,于是假公济私常往那儿跑。蜀南文学

  至于史金花,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不差钱客户,一旦介绍成功,客源就会滚滚而来,所以,单湖舟费心费力推荐了高枕无忧的西洋高福利国家,史金花一出手,就购了两套别墅,一套自用,一套不知送与何人……

  大多数人名为安慰竹君,实则都围着赖菖馨、秋萍、化蝶这几位财神娘娘在转,竹君被众人簇拥逢迎,就觉着飘飘然仙鸽鸽。

  秀梅黯然神伤,和明仁、蓝蓝渐渐落到了队伍后头,又在低声说着什么。

  到了一个碧波荡漾的三岔路口,有一个风波亭,秀梅她们三个留下来坐等,秀梅让其他人爬山看景。

  竹君以为秀梅顺带着祭扫祖坟后真累了……有几位,如如菊和青松都害怕爬山,由夏莲、小红主动送她们几个回大巴车上去干等了。

  上山的人影渐渐渺茫了,秀梅三个绕过百花山山脚,来到观莲湖旁的一片斜坡。

  只见疏林衰草,北风依依,秀梅指着那些带刺的野草,对他们道:“这就是茜草,可以染红……”

  秀梅迎风流泪,哽咽着说道:“姚茜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此刻,天籁被打破,起了一阵子鹤唳般的风声,草木皆哀……

  三个人依次撮土焚香,默默祷告,默哀完毕,蓝蓝道:“好端端的姚姐姐,也是压力太大……”

  秀梅用一种奇怪的口吻道:“这宇宙世界啊,黑暗可比光明多呢……黑暗背后的秘密又有谁能知道啊。”

  蓝蓝色变,明仁却又聋又哑,默默收拾着,生怕留下火种。

  谁知此时跟过来了夏莲与小红,谁也没说话,小红与姚茜是乡里乡亲,心地灵巧的夏莲或许与小红事先就有商量,稍一迟疑都一看就懂,两人做了同样的祭拜。

  小红开始呜呜咽咽痛哭起来,演变到后来,居然用石船镇土话唱起来一首缠绵悱恻的断肠曲来:

  《清明歌》

  凉凄凄风吹杨柳摆颤颤,

  冷艳艳花逝池塘流潺潺,

  一双双雁过斑篁摇簌簌,

  孤单单猫扑彩蝶舞翩翩,

  乱纷纷丘升青烟轻袅袅,

  细密密雨洗芳草嫩芊芊,

  绿层层叶藏相思啼啭啭,

  白净净霜打连理绕缠缠,

  苦哀哀脚踏泥路湿泞泞,

  空落落心叹玉指柔纤纤,

  念叨叨梦遇亲人情切切,

  思想想魂归何处意绵绵。

  唱得我这千里之外的乌盆因连日的阴雨也差点返潮盈泪,当然,这种民歌已经被我用阳春白雪的奇妙手段给这种下里巴人文章润色后改得面目全非,呦,后来还是被明仁揭穿了我的鬼话,他旁敲侧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词曲是闲云法师的那个吊死鬼父亲生前教给村民的,被有心人薄明记了下来。

  众人泪雨早就洒尽,都闭着已揉得红红的眼睛默哀。

  晚饭后,明仁被夏莲她们硬拖着打牌去了,秀梅、如菊正坐在客厅里闲聊,隐约提到“夏莲什么的”,而客房里屋,青松真不爱听壁脚,开了明义给他的笔记本电脑,正摇头晃脑玩着《灵光》游戏。

  本来明义在游戏中扮演了一个“义士”的角色来练级,只是最近实在积极得过了头,就托付父亲帮他继续升级。

  突然就有人敲门,青松急忙捡了值钱装备,退出了游戏。

  门一开,傅桑流着泪就扑了进来,秀梅她们赶紧扶住,傅桑又再次跪下,青松、如菊一起把她扶了坐下,夫妻俩趁机规避,唯有秀梅留下与她说话。

  回到他们自己的客房,青松道:“前几天阿邬和傅枫先后被叫去喝咖啡了,又不关我事,何必告诉你们呢?也是他自作孽不可活,我苦口婆心劝了他多次,他非要上阿邬那条贼船……如今与秦羽关系密切的,有几个不是度日如年的?”

  如菊暗自庆幸:以前小瞧、埋怨自己的丈夫倒是错了,青松因祸得福,否则在春才两校的校长任上,难说不受到牵连。

  深夜,傅桑才回到客房,秀梅让夏莲与她同住,夏莲对她父亲的事有所耳闻,两人睡在一起又嘀咕上了。

  傅桑先把自己的老领导严莉无情无义、漠不关心的态度与夏莲说了。

  夏莲冷笑道:“她一向彰显她的大义,与人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也是不近人情的鬼话,别说你父亲,就是她自己亲人出事,恐怕也要大义灭亲……不过,谁到了她那级别,恐怕也是不食人间烟火了。”

  傅桑又恨起父亲包养的那个风雅卓绝金钱花来,两人都义愤填膺。

  夏莲道:“要我说,就去鼓励你父亲坦白,承认那些钱都被那个小三搜刮走了,先让那个小三恶心恶心,把你们母女撇得干干净净再说。”

  闷在肚里的话有个知心人能当面吐露,傅桑的心气倒也通畅了,不久后,她果然去监察部门主动帮着劝她父亲坦白。

  傅枫是聪明之人,知道这回躲不过去了,就把自己的受贿与挪用小金库的事倒了些出来,那审案人打的也不是无准备之仗,只要他把自己的问题谈清了,就不再追逼,又把他树做坦白从宽的榜样通风给了阿邬等那些狡诈多端的犯案人……

  曹秀秋一跑,有人松了一口气,可诸多公检法领导都感到了一股重重的压力,又有新型毒品的毒流涌动,麦冬主动向老谢请求处分,上面研究后,把他调往福屏地区,却升了一级。

  铁璧代理了局长,大力提拔得力干将剑锋,好言安抚秦彪功、龙鹏等人,大权在握,自然又要祭起他的三板斧。

  剑锋此人从来粗心,不过一旦领导有需要,他会及时想起一些细节问题,这曹秀秋一潜逃,他见铁璧愁眉苦脸的,就把何欢花交通意外案件的诸多疑点给整理了出来,交到铁璧的手里……不久后,曹秀秋多了一条通缉罪名,就是“唆使杀人的嫌疑犯”。

  秦彪功也不甘落后,顾不得治标治本,追根溯源,制定了几套急于求成的行动方案提交了上来……铁璧倒也表示支持,还让他到警校多挑一些优秀的、有干劲的年轻人加以锻炼、培养。

  龙鹏更是精心弄出大规模整治交通安全的全套方案,弄得铁璧措手不及,耀武扬威是好,可饭也要一口一口吃,只得把龙鹏那个不切实际的庞大计划往后搁一搁。

  秋萍更扬眉吐气了,又受人之托,关照铁璧照应一下警校的穆兰,谁想后来,穆兰却凭自己的真本事以优秀的成绩毕了业。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活人的大彻大悟不过祭日前后几天的事儿,过后一切如常,该怎样还是怎样,年底,彼岸的基巴达国也将迎来新一年的狂欢。

  案发之后,那基巴达国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顺藤摸瓜牵连到了大山那个叔叔的头上,突然把他逮捕了,江湖又放出消息,仇敌要把老教父、大山他们剖心挖肺,让黑手家族断子绝孙。

  忧郁的老教父再次把大山招到他的面前,老教父果然老到连柱着斯迪克都摇摇晃晃。

  老教父颤悠悠把他领到后花园,眼前是一大片曾经枝繁叶茂的大丽花,可此刻却集体凋零。

  这些花木是他们祖孙早年间种下的,也是那位大山青梅竹马、同家族的远亲姑娘的最爱……此时,枝丛间都是累累凋谢的花骸,老教父已经拾掇不动了。

  大山重新记忆起年轻的他与她在春暖花开的季节,穿梭在大丽花花丛中,周围幽静的池塘,遮蔽的树荫……远处无忧无虑的伙伴们在抓蝴蝶、躲猫猫……他最喜欢与她单独跑过来,也是他俩情窦初开、偷偷香香一吻的所在……

  老教父念叨着一连串死去的人名,像一根无形的鞭子一鞭鞭抽打在大山的心坎上……他老泪纵横地用最直接最朴素的言语对大山道:“如今的家族,老的老,少的少,舍你其谁?大胆地去做吧,连我都要听你的,你就是家族的皇帝,是实现你理想的时候了,带着我们活下去……为了这一大家子,就像这大丽花四处流浪,总能找到一片她自己的容身之地,然后生根开花,繁衍生息。”

  受大丽花刺激,大山脑海里都是挥之不去的亡者影子……他突然抱住爷爷,痛哭失声……老教父不住地抚摸着他的肩膀,慢慢地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真的要放弃我们……那就忘了我们所有死去还是活着的人吧,回你的世外桃源去吧……”

  大山的眼前也出现了她的恋人和群群曼妙的身姿和音容笑貌,在最靓丽的红,红如血的大丽花之间……

  大山满目血色,就此突然改口道:“爷爷,让我来照顾这片大丽花吧……”

  老教父毕竟虎威犹存,几大袖手旁观的家族都被招来做中间调解,老教父承认损失的现状,放弃复仇,只求放过他的家人,特别是大山。

  马榧抢得地盘,又获得生存的保证,全面获胜,区区一个毛孩子大山可以暂时不放在眼里了。

  大山执掌了家族,当然也不会坐观他的叔叔获罪等死,一个豪华律师团和主动承担要犯责任的喽啰们终于让他叔叔成了从犯。

  如此辉煌大家族的嫡系子孙,居然出了一个打家劫舍、图财害命时望风都轮不上的销赃小跟班?什么耻辱都无所谓了,关键是大山的叔叔被轻判了……

  这天傍晚,朱星怀着马上要过洋节开洋荤的喜悦冲动坐在一个优雅精致的餐厅里,听接待经理说,大山就是这餐厅的最高掌控者,他今晚已经包下了整个餐厅。

  朱星的学业已经结束、却赖在基巴达国不走,不仅是想陪伴钱锦贵,还想找机会赖着不走。

  当她接到大山邀请单独共进烛光晚餐的电话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这个以前看着像外来瘪三的也有咸鱼翻身的一天,早知道他花头浓又暗恋自己,真是懊悔白白把贞操先给了三天两头缺席自己床榻的钱锦贵,而且一想到钱锦贵……简直令人作呕……

  天色暗沉,餐厅到处点上了白色的蜡烛,犹如神圣的殿堂,让她满怀期待与憧憬。

  大山终于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出现了,朱星仿佛已经听见了他那磁石般的男中音在与她打招呼了……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仿佛公主在等待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与以前她待人的怠慢对照)

  餐厅经理把厚重的大门关了,保镖们像角斗的武士伺立四周,大山面色如冰、眼色如钉地朝她看了一眼,慢慢向她靠近……

  朱星露齿一笑,以为自己的艳丽把他惊艳了,道:“怎么了?老朋友,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大山鼻子里“哼”了一声,在朱星对面坐下,用那双幽蓝深沉的眼睛盯了她片刻,朱星不由打了个寒颤……

  朱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如同一位羞涩的少女,道:“没想到你如此有心对我……”

  大山这才开口:“朱小姐,今天是你的最后晚餐,我怎么会不努力地下些功夫呢?”

  朱星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再抬头左右一看,两位身坯能让少女心动的彪形青壮大汉已经上前一步,她花容失色道:“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让你吃完最后的晚餐,送你上路。”

  朱星觉着莫名的恐惧,冷得要出汗,颤抖着声音道:“你不是开玩笑……故意逗我吧。”

  “没有……”

  “为什么!”朱星内心的恐惧让她外表又酷似强大起来,握紧小拳头开始抗议。

  “为什么?”大山突然站起来,隔着不大的桌子挥出猿臂一般毛绒绒的黑手向她脸上左右开弓连续抽去:“为了你出卖的群群,为了郝大胆,为了……”

  后来的名字都是用大山的故国老家方言吐出来的,朱星听着就像是黑话,只知道挨了不少耳光是真的……

  朱星想躲避都难,那两位大汉把她早已按住,脸上像开了红白绸缎庄,又像吃了红白鸳鸯火锅,心知东窗事发,半天才憋出一句抵赖的话道:“我没办法,没办法……”

  大山恶狠狠地吼道:“说!为什么不不把我的警告通知群群?为什么躲到周思芫的那栋别墅里去?为什么我叔叔提前知道那儿的地址?”

  朱星的回忆在响亮的耳光声中被打开了:那周思芫确实十分关心自己,有事没事地来电话与她联络,不仅反复盛邀她入住她的别墅,而且几次与她见面时,还塞给大把的零花钱供自己挥霍,只是有一条,这周思芫念念不忘,那就是每回都问东问西的好打听……她这位周阿姨对朱星她们所在的别墅情况了如指掌,只可惜,那书房的门是防弹防炸的。

  就是那次见面,周思芫意味深长地对她道:“这海娜古丽是无赖混蛋,做的都是不靠谱的买卖,你还是赶紧搬到阿姨的别墅来吧……切记切记,要快,什么也别带,阿姨给你买更好的……群群这种单亲子女有什么资格与你比?就她母亲那个德行……那个小红楼把整个千莲区都熏臭了,我们过去管她这种女人叫破鞋,她女儿能好到哪里去?可惜了明仁这书呆子倒霉捡着了……只有钱锦贵这种洋人都高看一眼的子弟才配得上你呢……”

  一切都历历在目,性命攸关的时刻,不由朱星不说实话,寻找一个替死鬼是当务之急。

  大山得到了他想要的幕后黑手名字,这是一个从他叔叔千方百计关照要与她树立牢固友谊与同盟的名字,他们有心重启的贸易却是以前的非法勾当……

  大山毕竟不是杀人如麻的匪徒,听到这个名字,也有些气馁。

  朱星突然跪在他的面前,他挥了挥手,道:“不要让我在这个国家再看到你,否则你死无全尸!”

  惊魂未定的朱星赶紧夹着尾巴和结束了培训的钱锦贵一起离开了基巴达国。

  朱星的父母很是欢迎自己女儿的归来,他们的儿子已经定居国外,如果把女儿再留在基巴达国,他们的晚年恐怕也要离乡背井了。

  真是是福不是祸,朱家福运双至,一喜,在领导的那个大力培养女干部讲话精神指示下,本该在这个级别上退休的严莉搭上顺风车,升了五能集团的领导,要延迟几年退休了,二喜,准女婿钱锦贵洗脑归来,马上被任命为地区副总裁做了贺鼎红父亲的帮手,从此对港大集团自然忠心不二了。

  一旦升职,门庭若市,借着双喜临门的因由,亲朋好友们你一顿我一宴地不断,朱星自打被大山耳光打醒,懂事了许多,任由七大姑八大姨摆布,准备与钱锦贵的婚事……

  赖菖馨母女和白泩的生意风生水起,油品、工业品从鹭鸶港等数个码头顺利进口,而白泩的玩具厂顺利投产,玩具、工艺品进出口忙碌,把谢启秋、刘阿强看得眼热,可信誓旦旦要做正经生意的中间人周思芫跑了几趟基巴达国,那头的合作伙伴却渺无音讯了。

  快过年了,那位被放出来的大山叔叔绕过周思芫亲自来了,他已被大山任命为亚细亚地区执行总裁,还陪来一位神秘的贵妇,直接约见了刘阿强、谢启秋,带来了好消息:大山同意与刘阿强他们合作,虽然也有些擦边球嫌疑的买卖,可大多数是合法的工业品、危险品贸易,为了延续原来周思芫能带来的通衢便宜,他重新推荐了这位新合作伙伴——已调任某集团老总的郁金香。

  天上掉馅饼的事必然有条件,大山的叔叔私下与刘阿强单独密谋,这就是要借刘阿强的手除掉大山的杀父仇人——马榧与海娜古丽,并由大山的叔叔来监督执行。

  真真是出来混的都要还,想退出江湖有多难啊!刘阿强唯有一条路可选:答应。

  剑锋秉承迫不及待的铁璧旨意,刚刚按例来了一次横扫黄赌毒的清洁行动,捣毁了一些明打明过于猖狂的场所,还不偏不倚地加强了对昌盛国际、巨德龙国际等娱乐场所的指导,让阿洪、白氏兄弟等人忍痛割爱了一批风流多情的编外服务员,只是奇怪,这些行动总是绕过小红楼、宝龙图、菖馨福邸、兰娇迪厅这几处,令人猜测纷纷……最滑稽可笑的是,别的辖区都有所斩获,可史铎的治下只把街面上抱着孩子鬼头鬼脑的西北少数民族裔们遣散了,要不就是让那些鳞次栉比的按摩店、洗脚店、汰头店都暂时歇业了,外来妹们提着大包小包高高兴兴回家过年,准备来年再见……

  这天,轮到以前都入不得严莉夫妻法眼的赖菖馨母女来请,又有竹君、秋萍掺和,盛情情难却,就在宝龙图设宴,为这位差点成为海归人士、如今已被任命为百福源总经理助理的朱星接风洗尘,出席的贵宾中还有海娜古丽和白泩。

  阿洪不知从何处精准地获知了这次聚会,刘阿强觉得该行动了,那马榧实在全世界乱飞地难找,只有先应约除掉海娜古丽,顺带假公济私把自己的竞争对手白泩一起做掉,也算对大山有个交代。

  当海娜古丽和白泩夫妇分乘两辆有保镖兼驾驶员的豪车开出巨德龙后,白泩就收到了秋萍的安全提醒,可这场聚会,他们是不能不到的,席上可还有一大批头面人物呢。

  绕道,只要是为了安全,两辆车都没意见,但临近宝龙图的那条道儿偏僻,岔路多,白泩开始上了心,警觉的鹰眼左右扫射。

  谁想来了两辆警车超到他们车队的前头去了,这辆车的人都在暗暗吃惊时,秋萍笑着打来了电话,问他警车开道的感觉如何?原来是史铎派车特地往这条路来巡逻。

  一条小路里躲着两辆由胡柞、费苇分别亲自驾驶的重型卡车,他俩只得把实情与刘阿强汇报了,刘阿强无奈让他们撤退了。

  什么都没发生,这是一次高质量的聚会,不久,春绿集团和巨德龙集团的买卖在沿海各个港口出现了身影,货物一路畅通无阻、一帆风顺……

  聚会在和谐的氛围和在充满创意的交谈中顺利结束,白飏还请到了刚刚从国内外载誉归来的栾导、娜娜、满天星,特别是满天星与钱锦贵旧人重逢,惺惺相惜,钱锦贵暗地里居然帮满天星的下一部片子拉来了大笔赞助款……

  因白飏要与娜娜她们另行,大赢家海娜古丽和白泩一家安心地原路返回,那两辆警车依旧先行,到了临近巨德龙大酒店时才调头返回。

  剩下的这一条路是新修的通衢大道,岔路极少,海娜古丽醉意朦胧,做起了在新购的大别墅里马榧给她深情一吻的大头美梦……而白泩的老婆也没见过夫妻一场来,白泩今天如此兴高采烈、舒心和蔼地对待过自己……

  和谐、安逸麻痹着他们的神经,难道刘阿强就没有发展与创新?第二套方案已经启动了,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群看客,好似一起交通事故,有一辆破旧的运货车侧翻,奇怪的是围观者没人报警,反而因人群聚集而堵了路。

  他们的车子被逼停了,一辆跟在他们后面的洒水车突然从侧道插了上来,改装过的几个出水口突然喷出“水”来,劈头盖脑地往他们两辆车上浇来,前面那群看客里毕竟有嗅觉灵敏的喊道:“哪来的汽油味?”

  不好!白泩没有听见声音,可他那双鹰眼望见骚动的人群突然一亮,鬼脑筋突然一闪,他不顾一切(他的本性,连家人也不顾了)地强行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进路边的灌木丛,就地连滚带爬朝那片拆迁基地的臭水沟里钻,听着身后异常的爆燃声,庆幸道:好汉么,能屈能伸,关键时刻就是狗洞也要钻……

  是一辆驾驶着摩托车的矮个子投放了火种,然后扬长而去……另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已经从那辆改装车上跳了下来,飞跑到对面,刘阿强骑着另一辆摩托车亲自在车上候着他……

  彼岸的大山满意地在凤凰涅槃的幻梦中疾呼醒来……他已在熊熊的烈焰前诅咒过那些该死之人!

  他大幅度地拉开落地窗帘,栽有大丽花的花园就在眼前,老教父也去世了,主要家业都留给了他。

  现在,或许是太阳光刺激了他刚才梦境里如火凤凰涅槃似的梦幻,窗外的晨鸟给他带来了欢唱,仿佛又听到百福园里那些可爱的声音……

  这里美景如画,那里海娜古丽与白泩的老婆已经葬身火海了……只是便宜了马榧,他如缩头乌龟一般躲躲藏藏,逃过了一劫,虽有缺憾,大山还是守信,如约开启了与谢启秋他们的合作之门。

  等剑锋他们后来找到这几辆作案用的交通工具时,里外都烧得只剩下焦黑的躯壳了。

  领导们震怒了……层层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铁璧亲自挂帅往千莲区坐镇指挥。

  有人透了消息给铁璧,刘阿强身边有人贩毒,或许还与这起爆炸案有关连。

  因曹秀秋的那个潜逃用护照出自阿洪的旅行社,阿洪被叫去盘问了几次,后由刘阿强作保通路子,算滑过去了。

  剑锋再次组织清洁行动,偏偏查出刘阿强的各个场子或多或少都存在问题,把个刘阿强汰台汰到脚后跟,恨不能扇阿洪几个耳光。

  阿洪唾面自干,自知纸包不住火了,就先承认了为了照顾小姐妹的生意,(这世上只有愚蒙的姑娘,却没有蠢笨的妇人,她的精明不在秋萍之下)做了装聋作哑的糊涂蛋,不过,也把胡柞、费苇暗地里继续聚赌、贩毒的事当着刘阿强面兜了出来。

  火冒三丈的刘阿强和阿三叫来了胡柞、费苇,好一顿修理。

  刘阿强其实平生不忌黄与赌,与阿三两人却最仇视吸毒贩毒的,依着刘阿强的心思,要把他俩一撸到底,逐出家门……毕竟有谢启秋、阿三说情,这两个不学好的小人被打回原形,降至原来的组长职位,两人痛哭流涕,发誓痛改前非。

  福泉山回来之后,如菊为明仁的婚事也操碎了心,与秀梅一商量,这姑嫂从来没有如此统一过的意见,许多八竿子与夏莲打不着的聚会,都硬生生把夏莲拖上。

  夏莲也一反从前懒散姿态,把藏福阁的小白猫们都送去了洞庭雅苑散放了,自己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

  很快,秀梅宣布了一项任命,夏莲成为总经理助理,本来是意料中的事可经过这一折腾,却变得事出突然,传言甚嚣尘上。

  更有甚者,每逢夏莲回家,秀梅必让明仁开车送她,否则就自己叫上绿萝用车亲自送她回去……连夏莲的父母也多了层盼头。

  明仁糊涂如常,因竹君的古怪,又怕勾起辛酸往事,反而很少再去烦动竹君打开群群的屋子,总爱往藏福阁来坐坐。

  休息日中午,明仁给秀梅送来玉簪嫂做出的可口素菜。

  在晓福楼吃完饭,秀梅在开始忙碌前,终于把肚子里一直憋不住想说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小明啊,你也算是个有房有钱的大男人了,怎么不需要娶个媳妇呢?”(此话出自于《傲慢与偏见》)

  明仁茫茫然逛荡了出来,有意无意地就进了百福园。

  花在变,草在变,树也在变,

  花香在变,草香在变,树的气息也在变,

  天在变,地在变,对面相逢的人可在变?

  明仁从没有如此留意过身边的一切,自然的一切,生命的一切,明仁觉着自己的心离着一种神秘的力量越来越近,好像近在咫尺,要脱口而出,又仿佛四大皆空,虚无缥缈,最终还是与这种神力隔着一层:因为留恋,一旦自己的生命终结,一切的一切真的会消失啊,存在是客观,可存在也在变,感觉是主观,可主观也在变,活着,我是主观,周围是客观,我死了,我就会成为周围客观中的一员,生死完成了主客观转化,多奇妙啊,先活着吧,让我再想想!

  他猛然一抬头,已踏进了藏福阁的院门。

  因园子里野猫太多,冬梅几次苛责,不仅夏莲放弃了门口杂色猫的喂养,小红妈还受了冬梅的指使,掺了避孕药进猫食,猫儿的种群渐渐萎缩了不少。

  还有,铁璧把他父母从农村接了出来,这对老夫妻老思想严重,加上老潘这几年已严重瘫痪,潘桃请了佣人也忙不过来,只得把铁书花的辅导地点放在自己家里,这潘桃十分有心,也没忘了苦命的钟琴,常常让小红夫妇把孩子送到她家里,与铁书花一起接受名师的指导,阿洪也把儿子接回家接受辅导,这下,藏福阁里少了天真的笑容(“天真”二字用得好,为下文铺路)。

  于是,院子内外变得一片死寂。

  夏莲今天精心穿上了一件她母亲巧手新织的米黄色翻领毛衣,放着瞌睡不打,居然抛开最爱的武打书,翻看起学术论著来,而且就是明仁以前梦寐以求的那几本,一套是一位不求闻达的遗老在自谦犬窝里考据出来的成果,一本乃是一位所嫁非人的才女在梦魇中潜心专研出的心得……

  明仁欣喜地夺过一本,郑重地奉着拜读,那字里行间仿佛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夏莲丢了那本才女书(《红楼梦魇》乃是简体横排一本,《犬窝谭红》乃是影印繁体竖排一套,夏莲其实看着真费劲)也来抢,那双玉酥手舍不得碰书,却抓在了明仁的手腕上,两人视线都一瞬间集中到了肌肤相亲的那两只不安分的手上……(越轨举动都是由伸手摸手而起,老套!)

  夏莲小声提醒着那本已经转移到明仁手中的书要被揉坏了……

  这几本书,来自冬梅,是通过赫山、华思觅到的宝贝,等冬梅暗藏着精读完毕,正好最近与华友礼筹备婚礼而忙乱,就交由夏莲保管。

  藏福阁暗弱的灯光,让夏莲昂起的那张期待的圆脸就像是那一个星光灿烂的晚上群群盯着明仁凝望时的那一刻,着了魔的明仁觉得昨日重现了:眼前的这位姑娘不正是群群的化身?两人越靠越近,不由自主地就抱在了一起……

  正当两人举动亲密之时,夏莲起了幻觉,觉着以前那只老白猫慢悠悠地进来打量着她俩,微微弱弱地还叫了一声……

  这把夏莲惊得一缩脚,一低头去看……门外这时来了青青。

  两人平褶整袖,青青已闯进门来,夏莲红着脸,笑着问她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青青天真地道:“还不是卢花姐姐待我好?她手下那几个妖怪精姐姐对我也不错,总让我早些走(她走了,她们好办事),就是那几个聋哑人,我不过说了她们,不准顺手牵羊,她们窝在一起对付我们,要不干就辞职,何必给我白眼怪脸看?她们真偷过东西哦……”

  听到“偷”字,明仁脑儿清醒了,制止道:“不要胡说,这种事也能胡说?”

  青青犟了一句:“是卢花和那几个妖怪精姐姐亲口告诉我的……以前她们手脚不干净也曾被我看到过,你不知道,她们可是一伙抱团,卢花姐既然让我留心她们,我当然要尽责,提醒她们不准顺手牵羊啰。”

  “好了好了,”夏莲搬出了一个装着满满小零食的大个收纳箱摆在桌上当她面打开,青青望着,倒吞了一口口水。

  夏莲一边递给她爱吃的布丁果冻(青青要懂,就不是傻子了),一边又说:“你早回来也没用,我也不能这时就过去陪你们打牌……我还上班呢?”

  青青囫囵吞了一个,道:“吴妈妈都特批了,下午你可以陪奶奶打牌……有助于她的康复嘛。”

  夏莲对明仁也笑了笑,道:“还是太早,本来都是快下班无事时,被她们拖了去,可有人妒忌我,反应到吴董那儿,谁知吴董就特批了,说是有助于荣喜阿姆的康复,还说有时刘雪也过来住,因上次滑倒之事,让我多注意些她的安全,这丫头却全世界给我广播去了。”

  明仁眼里闪烁一笑,那青青耸了耸肩,嘴里噎着东西,肉呼呼的指头还抓了几样自己的最爱,用心吃了起来。

  明仁的身子像触电一般震了一震,原来他的手机又响又震起来,是秀梅来电让他和夏莲去大门口接人。

  有客来访,青青赶紧收拾收拾,去往同福堂。

  大门口等着的是剑锋,明仁初以为来客就是他。

  可剑锋正在亲自与几个精干手下小声做着布置,还朝明仁严肃地点点头又摆摆手,并没有过来搭话的意图。

  明仁和夏莲呆呆地等着,不久,从晓福楼方向,来了一群人,其中有秀梅、郑虎、玫瑰与解宓。

  客套完毕,郑虎独独朝明仁、夏莲两人一笑。

  明仁有些吃惊,郑虎明显地消瘦了,不知是否自己眼迷,觉着他的这回的笑容没有一丝做作,带着由里而外的爱怜与苦楚。

  众人坐了车往同福堂去拜望荣喜阿姆,郑虎不让秀梅打去电话,怕荣喜阿姆午睡未醒,打搅到她。

  楼上,刘雪已经整洁了打牌用的红木八仙桌,一副扑克牌摊在上面,青青正欣喜地道:“夏莲姐姐有事还没来,三缺一,我们先杀关,杀关……”

  清脆的声音传下,郑虎像被风刮了一下,身子摇晃了一下,秀梅、玫瑰都伸出手去相扶,郑虎道:“老人家看样子醒了,这儿光线有些暗,老人家她倒是习惯?”

  郑虎终于与荣喜阿姆会了面,解宓等闲杂人等皆没上楼。

  夏莲拉着青青给众人摆上了凳子,也要退下,却被郑虎留住了,这样荣喜阿姆的屋子里就显得拥挤局促了。

  郑虎这回是来看自己的慢性消渴病,因最近打针已经不管用了,这次经由苗院长推荐的顶级专家会诊,开了最有效的进口药,期望能够控制住……虽然抱病,顺路他还是坚持拜望过了老姜夫妇和董老等等。

  提到关关与水仙,玫瑰一旁笑道:“这回好了,老姜亲自出马训子(老谢、华榕、童强皆在训子,孩子越养越长不大了,都成了通病了),也不让关关在外瞎混了,正好老杨建工局下一集团缺一副总,把他聘了去……以后他没了满世界乱飞的理由,总得回家了吧?。”

  郑虎道:“是啊,我们的孩子还是应该常回家看看,才让我们做父母的安心放心呢……”

  荣喜阿姆听了也笑,只是嘴里好似含着一颗苦巧克力似的,有些勉强。

  青青听他们拉着含糊其辞、隐晦莫测的家常,自己那屁股麻着,腰儿别着,头儿扭着,嘴儿干着……不是夏莲拉住她胳膊,用手指尖儿提醒着她,恐怕早闹出洋相来。

  不久,紫薇、阿金嫂冒了出来,两人端来了热烘烘的赤豆红枣莲子羹,荣喜阿姆最近听了如菊的进补要领,都不让放糖,提甜味都用天然的增甜剂,比如红枣、枸杞、胡萝卜之类,郑虎也喝了小半碗汤,顿觉一股暖流在浑身溢淌了。

  就在此时,解宓上楼,贴着郑虎的耳朵极小声地说了一句,郑虎虎眉皱紧,摇头回了一句:“不见。”

  见荣喜阿姆有些吃惊在眼前,他补充道:“我这回是私事,不想惊扰他们。”话虽如此,耽搁没多久,他就起身要走了,众人送他到福满堂门口,就被郑虎留住了脚步,冬梅正等在车旁。

  郑虎劝回荣喜阿姆等,让剑锋和他自己的保卫、园子的保安们上车,在前面路口等他,他要与秀梅、明仁一起走走。

  夕阳如血,残风似泣。

  在怡福晶舍那些即将再次含苞待放的梅林前,郑虎端详着秀梅和明仁,说:“回来走走,离了那冰天雪地、飞沙走石的世界,觉着少了许多寒意与尘嚣,我啊,这几天老做梦,大多都忘了,可今天一早做个梦我倒还记得。”郑虎见秀梅、明仁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就继续道:“不知怎么地梦到一位白衣女子,福相端庄,只是我对她笑,她却朝我哭……”郑虎见秀梅眼里有些晶莹闪烁的,他自己也沙哑涩口,不过,他还是勉强笑笑,往外侧清了清喉咙,回头来说:“然后她塞了面铜镜给我,我心里奇怪,这么黑不溜秋的老古董怎能照清楚人的面貌呢?我就推了回去,她倔,就反了一面又塞到我手中,我只得再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啊,里面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园子,宁静而恬适,空气清朗,隐隐约约的有一种纯真浪漫的笑声传来,就像当年我们在火车上的声音啊……而我却雾眼凄迷,什么都看不清时,猛然有一座宏伟大殿横挡在我面前,就这么眼熟,却叫不出名来,进了它的殿堂,就更奇怪了,内部结构居然就是我们当年参观的那个,坐在中间那张椅子上的就是你我,默默以对……”(他与秀梅皆是是庙堂之上的傀儡)

  郑虎见秀梅眼眶里淌下了一滴泪来,习惯性就要伸手往秀梅脸上来抹,到了她脸庞,他才想起什么,悬停在咫尺……没想到这回秀梅并没拒绝的意思。

  郑虎还是轻轻地抽回了那只手。

  秀梅脸上挤出一丝笑来,嘴里说道:“没什么,最近听到提往事就有些伤感,更年期一样的。”

  郑虎继续着自己思路说了下去:“那大庙后还有小庙……我到了其中一个,与福云庵一模一样,入内,我居然起了探宝之心,从那石砌的小石室里取出一个盆不盆、炉不炉的玉器,就像以前你燃香的那个古物,我也是好奇,捧着看,这一看不要紧,底子里面居然是一面无边无际的大镜子,吸光吞色,黑天黑地,阴烟阴雾,腥风怪雨,仿佛无数魑魅魍魉要从中挣脱,我正要逃避,可庙里四周全是镜子,只望见自身,却似天罗地网一般跑也跑不出去啊……”

  秀梅捂起了耳朵,急道:“不听了!不听了!”

  郑虎怔怔地望着她,嘴里还在嘀咕:“那个乌盆里一片颂经声,却像我年少时看过的大闹天宫里悟空的声音,这时,一道灵光从天而降,五个小人儿手拉手在跳舞……”

  秀梅终于泪如雨下,与郑虎突然抱头痛哭……明仁在她俩身后却无动于衷。

  很快,秀梅就忍住忧伤,拼命抹去泪水,对郑虎道:“好端端地说这些乱梦干吗?你一定要心情放松,这样才有利治疗,你早些回去吧,园子里风大,别吹坏了你,有人还在外面等着你呢。”

  郑虎突然梦醒一样,双手抓住秀梅的手,急促地说:“灵光之下,明明我看见乌盆里有梅花的身影,还有各种百花的影子,可盆里突然火光冲天,一片火海啊……”

  明仁的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不经意间,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凝固了……

  前面有了人,两人互递纸巾,把泪痕抹拭干净,才分手。

  园门口,石豹一人孤零零地恭候在一旁的夕阳下、泣风里已多时,明仁留意到他没了昔日的微风,白发、皱纹与枯瘦都在与日俱增……

  等郑虎与众人招手道别之后,石豹还是受邀坐上了郑虎的车而去。

  仿佛周围没有人存在,秀梅扭头就往晓福楼走去,夕阳余晖下,她的背影是那么的柔弱无助,似乎风再加一把劲就能把她刮倒。

  明仁追上了秀梅的脚步,秀梅这才往后望一眼,见那些个赶来的贵宾们都无声无息,也没跟来,这才伸出一只像老树皮似的手。

  姑侄两人往河边长凳坐下,秀梅呆呆地遥望远方,声音有些异样:“我这次身体检查出来不大好。”

  “啊?”明仁大吃一惊。

  秀梅没拿正眼看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肾结石,多喝水罢了。”

  郑虎的车队没走多远,就转进了洞庭雅苑,今晚说好在玫瑰家过夜,于是除了司机与保卫,他慈霭地让解宓几个随行人员自由活动一天,等第二天会齐再走。

  然后,他与石豹单独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时间不长,便罕见地把得得瑟瑟的石豹亲自送走了。

  玫瑰亲自下厨做出的无糖无荤的粗茶淡饭,玫瑰见哥哥窝在书房沙发里发呆,也不好开口讲自己与贾桦最近关系紧张之事,兄妹两人默默地吃了些,郑虎就回自己房里闷闷地睡了。

  解宓眼见得自己的靠山病倒了,心里十分惶恐,没想到穆棉突然送上门来,约他在小红楼谈事儿,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啊。

  解宓趁着郑虎病重的消息还未扩散,找到了江东海神湾开发区的领导,为穆棉积极地批地、建基地,俨然成了商业中介。

  却说竹君魔魇之后,越来越低能,有了些钱,除了吃喝玩乐,就都用在包养的迟贤范身上了,时间一久,添了几样鬼毛病:人发福,夜难眠,发干枯,眼圈黑。

  秋萍已是方格子集团的实际控股者,她的股份早超越了赖菖馨,竹君甚至只有她的零头。

  只是碍于现在正是离婚析产的关键阶段,她突然转变策略,也与刘阿强拖拖拉拉起来,这是因为她与刘阿强双方都在互相调查摸底,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刘阿强与所有暴发户们一个德行,都是靠着银行的借贷发展壮大的,刘阿强也是一屁股的债……秋萍并不急于求成了,表面上依旧奉外强中干的竹君为大姐大,只字不提董事长变更之事。

  现在,秋萍把自己的大包房让给了谢宓与穆棉密谈,自己下楼招呼新到的小燕与傅桑,这小燕正在忙碌着一件红绳喜事,给快要成为老姑娘的傅桑和自家邻居渡边一郎牵线搭桥。

  傅枫已经全盘交代了,恐怕不日就要宣判……以前热络的亲朋好友一夜间都蒸发了,傅桑被领导重新安排到工会做了副手,又见她最近如坐针毡,索性放了她公休假。

  这傅桑受了刺激,激发了内心的斗志,誓言嫁男人无论老丑,就得富商巨贾,只可惜她一直遇到的男人都是逢场作戏的伪君子。

  而小燕也正是情绪低落之时,与傅桑现在同病相怜。

  秦羽倒台后,秦踺常常被约谈,公司重新被审计,原来许多说好的工程项目一夜间都消失了,就是福云庵的改建也暂停了……真是焦头烂额,生意寡淡,夫妻两人开始暗战不止,而小燕故态复萌,更是肆无忌惮、放荡不羁。

  渡边一郎与秦踺、小燕夫妻在洞庭雅苑是近邻,渡边一郎虽然与化蝶闹翻,可并未把那个又骚又俗又贪又蠢的小女人请进门,反而因为自己失势,因怒成恨与她很快分手了。

  小燕母女在自家花园里种菜料理果树,旁边渡边一郎闲来弄花培草,大把的时间隔篱相见,小燕见他居然还是最吃香的东洋钻石王老五,这对母女终于吃饱了没事干,做起来媒婆,要给他介绍对象。

  渡边一郎一听,傅桑是高材生,长得美丽动人、儒雅大方,又听说玩的都是围棋、书画、琴瑟……十分符合东洋口味,渡边一郎内心躁动起来,而且他故乡的家族老人们对他的婚姻催得紧,于是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情投意合起来,傅桑期盼着能趁热打铁替她们母女办成签证下东洋……

  再说,傅枫等人顺利被突破,是周凤鸣拿着数以吨记的举报信和数如星辰的被举报名字研究了数月,才揪出他与秦羽这两个典型人物。

  傅枫兼了两校校长后,愈加贪婪,一味贪污纳贿,还瞒着家人,在江东区弄了一套独立别墅,竟然以各种手段敲竹杠,收纳了许多古典器物,就连包工程的崔仁贵、秦踺身上也都要拔毛,这老崔忍痛孝敬了他一套黄花梨桌椅板凳,向来不耻行贿的秦踺起先根本不理他的茬,谁想他居然通过单湖舟来苦苦乞讨,提及秦踺当年储放在百福园的那些旧红木家具,弄得老秦是啼笑皆非,只得新买了一套非常之洲进口紫檀打造的橱柜衣箱运到他的那处别院,这傅枫居然还拆了原来花园扩建了一个雅致的古典庭院,气得周围邻居和小区物业都要告他……

  万事俱备,只欠春风,单湖舟果然不愧为中介谋略大师,算出傅枫阳刚之气太盛,必要以柔克刚,主动命犯桃花,才能阴阳平衡、延年益寿。

  于是经单湖舟一点拨,果然,他觉着古典大宅里就缺了一位气质古雅的活美人,单湖舟也是助人为乐,把自己一直在巴结的典雅孤高佳人金钱花介绍给了傅枫。

  金钱花见傅枫虽然比她大二十来岁,可正值壮年,相貌仪表还算堂堂,那天喝得醺醺然,傅枫把一个洁白无瑕的玉镯套在她的腕上,领她秘密去参观那套古雅大宅。

  金钱花到了那里,见到整栋楼都是古典家具,古典茶具,古典瓷器,古典书画……穿着古典旗袍的她往里一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高兴就上了傅枫的那张古典千工床,两人就在这古典大宅里双修双栖。

  现在金钱花被包养的事被人一举报,专案组与她一谈话,得知这栋古典宅院来自于肮脏的交易,高雅的素质让她全开了口,把傅枫给她的不义之财全部奉还,昂着高贵的头颅离开了。

  宝龙图是没脸再回去了,想起秋萍最近在招兵买马,她与秋萍有几次面缘,就来应聘。

  秋萍自有猎头的本领,这金钱花在做情妇的日子里,潜心钻研传统文化的各个门类,别说琴棋书画,就是儒道释、易经八卦、堪舆兵法、经络调理都是手到擒来,样样能说出个一二三。

  收留后,秋萍对她高雅的气质十分赏识,与她称起了姐妹,提她为正在筹建中的落桥镇国际度假村总经理助理,事事呵护,更别提让她做下流肮脏之事了。

  海娜古丽死前,曾答应过要投巨资与秋萍合伙在落桥镇国际旅游文化园区里,把她父母的那个农家乐扩建为国际度假村,可她一撒手西去,这希望似乎要泡汤了。

  秋萍暗地里转移资金以自己父母名义已进行了先期的投资,这眼看要血本无归了,也是抱着最后试一试的想法,死乞白赖地跟着白泩、杜娟一起去爪哇国与马榧秘密会晤了一次。

  这马榧似乎早对秋萍的情况了如指掌,愿意继续投资那个国际度假村,更喜出望外的是,他让杜娟、白泩、秋萍三个接替海娜古丽原有的联络人地位,分别做他的跨国大集团在大陆的工业危险品、玩具艺术品、文化旅游三大板块生意(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生意)的全权代理,甚至吹嘘能帮江东区引进基巴达国的文化高地——敌视你乐园,推广最受祖国花朵们推崇的鸭鼠文化……

  国际度假村起死回生了,当然要储藏金钱花这种高级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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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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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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