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乌盆梦>第 104 章 第一零四回 细姐儿细心辨细瑕 假鬼佬假言传假情
  第一零四回细姐儿细心辨细瑕假鬼佬假言传假情

  曜变夺茗色,氤氲馥更鲜,

  滴滴铜壶漏,点点更筹迁,

  雨巷结蛛网,云街断鹤天,

  疑心无从解,偶影顾自怜。

  冬梅失去知觉后,再次恢复意识前,她仿佛自己来到了福海边,眼前霞光万丈,美景让她慢慢地空灵清寂,脑海里不断把俗务凡事清除出去……湖和天转成了靛蓝,越来越深邃……

  突然,她见到那块三生石,她很快经过那块石头一步步继续往前走去,(对岸有聚福楼、福梅院、探福轩……但是更有福云庵、福云塔啊)湖水已经近在咫尺……

  许多人惊得向她飞奔起来,有秀梅、娇娇、夏莲……还有明仁的身影,确实有明仁的声音。

  冬梅醒过来了,她奋力一把拉住身边的一段手臂,扑进秀梅的怀里,哭道:“让我死算了……”

  她梦中的那些人都站在她的身旁。

  冬梅害羞了,她醒来的那一刻,不知为何,本以为倒在明仁怀里……劝解的话都是多余的,经由石船镇卫生所改成医院的医生姐姐初步检查后,过来道:“只是虚脱,不是饿的就是太累……当然,如果想查清楚,再留院观察几天吧……”

  冬梅在沉默中想挣扎着回百福园,她把那双多愁善感的眼睛死死盯到了明仁的鼻尖,明仁不知哪里来的恐惧,往夏莲身后退了一步……

  第二天再次检查无恙后,冬梅就回到百福园,众人离开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倒插上自己的房门,只听得里面有些不舒服的各种响动,然后又去霸占浴室,洗刷了半天……

  夜晚,冬梅关掉了所有的灯,偷饮下大半瓶如血的葡萄酒,可还觉得嘴里心里皆是苦……本来红尘出彩,交了华友礼这样一位头号如意郎君,她已立下誓言,等福云庵改建仪式完毕,就嫁了他,谁想世事弄人,她内心凝结,脑海里一片虚空,恐怕唯有随喜礼佛一辈子才能让自己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她走到窗前,音响里宣泄的悲怆洋文曲子让她泪如雨下(恐怕就是《泪如雨下》),她细细地品味着酒水与泪水,倚窗而立,任皎洁的月光、星光洒向自己,窗外一阵阵轻风吹过,冬梅无力无助地任由长发拂击脸颊,遮蔽视野,树梢鬼魅般摇动,凄凄作响,她双眼蒙蔽,最后连影子都在她面前消失,漆黑一片如无底的深渊。

  昏睡了许久,冬梅终于站在秀梅面前,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被剪子铰得坑坑洼洼、惨不忍睹,她没头没脑地问:“您从佛多年,您倒说说看,人生为什么多苦恼?”

  一见面,秀梅就倒吸一口凉气,秀梅冷冷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冬梅今天没有一丝一毫惧怕秀梅的目光,追问道:“我把一切放下,入了空门,是不是就安宁了?”

  秀梅还是冷静地站着,这时她耳边响起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回答她吧,或许这就是她的机缘呢?”

  秀梅意识到她还没疯,于是不由自主地开了口:“你这年纪可还不是顿悟的时机啊……遁入空门,古佛青灯,寒雪四壁,就如莅临了地狱,一辈子的孤独、一生的反省、执着守候于清净虚空……实在是连我自己都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啊……”秀梅其实说的,就是日日夜夜她脑海里自己与自己的对话。

  冬梅痴痴地望着秀梅,道:“我本想灌醉自己……可突然听到窗外(她的屋子朝西)有晨钟暮鼓的声音,我心生欢喜,开始平静如水地站在窗前,一丝一毫不觉着内心烦躁,久久望着无尽的夜色,居然出现了一支绽放的腊梅花,还闻到了暗暗的花香……于是,今天我就来了。”

  秀梅听得云里雾里,然后就想到:郝牡丹前几天从自己爷爷的收藏中发现一口原福云庵的铜钟,这是早年间从福云庵征来,用作村里通知开会的,已经还回来并安放完毕,这几天傍晚,是她由夏莲陪着亲自按着十八下紧、十八下慢、十八下不紧不慢顺序试敲一百零八下,想为百福源祈福……没想却敲来一位有缘人。

  秀梅自觉六根未净,难逃苦海,再说,如果自己现在马上遁入空门,无异于逃犯一般,是逃避现实的一种虚伪与不诚?秀梅定了定神,打定主意,决意支持冬梅来承继福云庵的衣钵……

  安静了几天,冬梅接到一个电话,就像变了一个人,神情恍惚、萎靡不振,而且洞庭雅苑若兰名下的那两套别墅也被查封了,因为,居然查不到若兰买房付款的任何记录凭证,只有她冬梅名下的那套,因当初她与若兰都象征性地付了款,又考虑到娇娇她们的居住要求,才暂时保留,冬梅与娇娇索性向秀梅提出往同福里暂住,以避避风头。

  秀梅一边重新大包大揽起百福源的日常工作,另一边紧盯着福云庵重建的工程进度,还每每抽空在办公室里伏案疾书……

  明仁这天中午正好撞见秀梅又在写什么,她也没收起来的意思,反而解释道:“明年我就退休了,上面让我再担任几年顾问,我也是花甲之年,已疲惫不堪,索性推辞了……还有,百福园今后的归属与去向……快年底了,还有商会里好几个报告呢,你姑妈我快成了作家了……”

  见秀梅果真心力憔悴却又坦诚布公,明仁笑道:“姑妈,这种报告不过是唬弄唬弄上级的,那肖百联、石八智从来都是口授提纲让秘书代劳的,最多改几个字……你总是亲力亲为,就是交上去,谁又会认真仔细看呢?”

  秀梅不再搭理他了,继续低头写,不久后又把一些材料撕了重写,因为纸上有几处是泪痕斑斑……

  明仁来到藏福阁,夏莲与明仁商量起婚事的筹备起来。

  明仁道:“我姑妈决定卖了洞庭雅苑的别墅……”

  夏莲一脸惊愕,问为什么?

  明仁道:“本来倒是个喜讯,这福云塔建造项目批下来了,可坏就坏在那个崔仁贵非要横插一脚,如今建材价格飞涨,人工费用更是翻翻……前期建设已经耗尽了那些施主们的所有捐赠,照如今的形势,贷款之类的门路都被堵了,银鹿也被调离后,他所在的银行这阵子被全面审计……不仅山穷水尽,简直是凶多吉少啊。”(双关语,不仅指福云庵的建设)

  夏莲听到“银鹿调离”之事,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幸灾乐祸又暗自庆幸的滋味,当着明仁的面,只是眼神里飘忽了一下,镇定下来,眯缝起那双貌似天真的眼睛继续听明仁说下去:“即便和合大师和我姑妈再次出面募捐,也未必能筹齐资金,况且我姑妈也得带个头,她决定把她的积蓄和这栋买房款的总数一半捐出去,另一半给我们重新在千莲区买一套房子,我母亲也赞助许许,我再贷款许许,这样可以离我们单位和你娘家都近一点……我认为也是一举数得的事了。”

  “那你姑妈住哪儿?”

  “老房子当年被单位征用,如今动迁了,她能得一笔补偿(这种情况是没有的,可作者想暗示什么呢?),正好在千莲区我们附近买一套小居室的房子,将来就医、交通皆方便,与我们也好有个相互照应,何乐不为?”

  夏莲听完,肚皮里做了些功夫,回家又与明仁未来的丈母娘一商议,都同意了。

  下午秀梅还召集开会,夏莲让明仁躺在她的躺椅里,自己走了。

  空调刚开起来,明仁迷迷糊糊进入了一幅美景:漫天雪白的芦花,摇曳得连白云都模糊不清了,渐渐的芦苇向两边分开,群群穿着洁白的婚纱从中间飞奔而来……明仁在梦里也十分清楚自己是身在藏福阁,真正纳罕怎么会遇见群群?脑子里正纠结着眼前的身影到底是群群还是夏莲……只是他浑身觉着舒坦起来,仿佛置身于四季如春的天堂,可是他张开的怀抱怎么也完成不了与那身影的最后触碰与拥抱——那身影永远在飞奔,永远地可望而不可及……

  明仁在轻轻唤着“群群”的疑惑声中被手机的震动唤醒,他睁开的第一眼就被脚下一团灰白色怔了一下,藏福阁里不知何时偷偷溜进来一只又脏又懒的脸带黑斑的大白猫被他踢到了,这猫儿竖起笔直的大尾巴,就像一株迷你版的芦花,懒洋洋地躲到门外角落继续它的美梦……

  这华友礼果然是礼貌的典范,电话里客套后才向明仁表明来意:想探望一下冬梅,估计也想与她有个了断……

  友人来访,明仁立刻就迎了出来,明仁犹豫再三,还是把冬梅昏厥等事唠叨给华友礼听,期待能博得华友礼的回心转意。

  华友礼叹道:“我也非势利小人,也不至于一出事,我就脱身,只要身正,还怕影子也斜了?实在是她已经与我表明要遁入空门……”

  正巧,秀梅与夏莲她们散会下来,秀梅单独走过来,也没多客套,只意味声长地对华友礼说道:“别太多思想包袱,做不了夫妻,做个普通朋友也行,好好去见见她吧……”

  明仁和华友礼往同福里冬梅、娇娇的那间房间过来。

  娇娇正在屋里,望着一幅贾桦以前送她的一幅不大不小的油画儿出神,那一片背景为模糊的不知是云海、还是大海,从画的左边伸出一只清晰、美丽的手,用两个手指捏田螺的姿势捏着一个倒挂的婴儿,那婴儿张着嘴,似乎大口在呼吸……

  以前,娇娇对画面的理解,就是一个婴儿诞生的惊喜!而目前,她所悟到的就像是,在深邃的海色面前,人这一辈子迟早要被这个世界彻底捏死的感觉……

  娇娇见到华友礼十分惊喜,两人反而热络地说起各自的近况来,明仁捧了那幅油画呆呆地一旁坐着,感觉那个婴儿就像只苍蝇,亦或蚊子那样地微不足道……

  她们聊着聊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华友礼坦率真诚地表达了来意。

  娇娇道,她洗澡过来,冬梅好像是接了一个电话,等她进来时,冬梅已经挂了,又拿起她这几天整理好的一包东西走了,估计是去福云庵了吧?听说秀梅已经联系了野鹤法师,或许这几天就要来了。

  华友礼承认,先前那个电话确实是他打的……冬梅最后只回答了一句:“晚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其实还有一句,华友礼隐瞒了,那就是“不觉得你我都可以得到解脱了吗?”

  三个人怀着沉闷的心情,往福云庵而来。

  到了庙门前,只见庙门紧闭,庙里袅袅青烟升腾,阵阵胡焦味渗出,华友礼、明仁皆上前叩动庙门门环,华友礼不停呼唤着冬梅的名字。

  庙里一声回应也没有,冬梅正在认真地烧着一张张、一本本的东西……

  明仁突然明白了,大声叫道:“冬梅!别烧啊,这都是我们的心血啊!求你了……”

  冬梅直到烧到最后一本《群芳谱》,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扔进火堆里,然后开了门,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海清福田法衣,头顶被修理得净净光光……

  冬梅对华友礼也想偷偷看一看,偷偷望一望,但人间就怕这一回眸,她最终偷偷咽下泪,暗暗吞下悲伤,随手把那本《群芳谱》扔到明仁怀里,道:“我烧的是我的心血,这才是你的东西!”然后低头拂袖,飞快地往后堂而去:

  花落满天蔽月光,

  温柔梦境觅天荒,

  夜台烛泪鸳鸯侣,

  泉壤柳荫鸿雁双,

  缥缈灵妃行血雨,

  婆娑神女赴花殇,

  多情世界琉璃种,

  一掷乾坤玉化香。

  华友礼见她青丝已断,自己顿时唉声叹气,心灰意冷了。

  谁想这时,娇娇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让明仁和华友礼,都大吃一惊——娇娇居然挽起华友礼的胳膊,道:“你可要振作啊,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走,我们继续商量如何靠自己的实力去创业!”

  明仁跟在这两人身后回同福里,就像一位老父跟在一对儿女情长的孩子们身后,娇娇一路活泼地与华友礼交流着创业的心得,虽然言语不多,可谓戳中了华友礼才华横溢的内心。

  明仁木然地听着,仕途经济这辈子与他这位坐惯了办公室的理论家无关,他觉得自己即落伍又昏庸,难道真的老了?

  同福里二楼,竹君来了,她吃了一把降压药后,在群群的灵位前静静地点了一支香,然后开门开窗通风……华友礼也提出要给群群上香,今天的竹君并未给他们难堪和阻拦,让他们一个个地进去了……

  然后,明仁去送华友礼,竹君把娇娇叫进了自己的屋子……这些天,只有秀梅、竹君真心诚意地陪着娇娇四处奔波打听,可那些往昔唯恐她们不上门的友人,一个个编造出千奇百怪的理由,最终就是拒而不见。

  竹君没法子,带着娇娇去见过还在奶孩子的刘雪,刘雪心生怜悯,等她们走后,与晚归的肖百联吹了几句枕头风。

  肖百联想起父母的铁面无私,真是左右为难,这天他往市里开会,正是这阵子风头正盛的吴良信主持,他突然被代理领导工作的辛文强任命为市博览会总指挥助理并一切联络工作,简直就是辛文强的传声筒,满面神清气爽、踌躇满志的表情。

  可几天下来,这吴良信才领教了专业干部的厉害,开会全是聂大全的声音与主张,根本轮不上他的只言片语,急中生智,不由想起自己老单位供应系统的人才与技术来,博览会的能源供应岂能轻视?还有开幕仪式的点火和期间的供气供电,哪一样少得了能源?瞬间他就像产油国控制着各大国之间的博弈那般兴奋起来,召集了能源供应的专题会议之后,单独留下了肖百联。

  肖百联想起他之前一向与自己单独相处时是无话不说,无事不议,见他桌上放着一套由吴良信收集主编的辛老谈话录样书,便随手翻动了几页,吴良信心情特好,称辛老的思维与谈话如水银泻地般周密细致,赞他的工作方法与决断似电火行空般雷厉风行……

  肖百联与他相谈甚欢,吴良信又不耻下问了许多技术问题,要肖百联组织最好的技术力量参与点火装置的研发,就在坦诚布公之时,肖百联也是豁出去了,探听起石豹夫妇的事来。

  吴良信面色瞬间骤变,清朗的笑声立即转化成严肃的批评:“你也是老监察干部的子女了,这纪律还要我重申?这可不是随便通融的小事……你可要引以为戒,今天就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肖百联见他高高在上又义正辞严,一时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再一细想,自己冷汗直流,灰溜溜地走了……

  这点火创意是辛文强推翻了由石豹、聂大全他们先前制订开幕式节目单中的一项方案而灵光乍现的,现在经吴良信像奉着尚方宝剑一样布置给他,肖百联岂敢马虎,想来想去还是推荐了明仁为技术攻关负责人,请了吴良信等领导百忙之中来指导点火方案,修改这金点子的细节。

  这外行指导内行,难免叽叽歪歪、拉拉扯扯,明仁等专业技术人员憋着一肚子气,明仁居然也是存了与肖百联一样的心思,候着就他向吴良信单独汇报的时候,打探起若兰的消息。

  吴良信几秒钟前还和蔼可亲的面孔说变就变,压抑地训斥道:“难道还要我重申一遍纪律?你还不赶快与她们划清界线?向来认你是个老实人,怎么问出这种不老实的问题?”

  明仁的心情与肖百联受气后的反应是一样的,只能尴尬地告辞了。

  怒气攻心的明仁便把他和肖百联碰壁的结果告诉了秀梅、竹君,这回竹君倒是反复在“划清界线”几个字上停留思索,居然超常发挥她的交际能力,就在昨天,她接触到了专案组人员,那里放话出来:若兰乃是石豹、秦羽、乃至姚茜等人这桩案件的关键,她无非就是收受了一些消费卡劵,那都是特殊时期的一些小节问题,关键在于那两套来历不明的别墅……甚至为了让她彻底吐露,可以见一见娇娇……还允诺,一旦交代清楚,就算是重大立功表现,甚至最后有可能减刑。hτTΡδ://WωW.sndswx.com/

  竹君得了这令人振奋的消息,就想单独找娇娇谈谈,陪着她主动去找专案组……

  送走了华友礼的明仁在秀梅的办公室遇见了严莉母女,有一阵子没见,严莉的老气横秋赛过了自己姑妈。

  因秀梅提出退休后不当顾问的主张让严莉紧张万分,所以再次前来劝说,见秀梅去意已决,道:“……也好,我俩一起退休,结伴旅游去……”又叫过朱星,有模有样地嘱咐她好好向秀梅这些老干部学习云云……

  明仁的出现,让回国后一直中规中矩的朱星脸上闪过一丝活泼的微笑,叫他一声“老同学”,好似姐姐的口吻问他近况,明仁回以沉默,差点别转身离去。

  见时候不早了,秀梅要留严莉吃饭,其实刚才严莉在楼下也遇见了竹君,竹君那双冰冷的眼神与一张冷漠的面面孔拷问着她们的良心。

  严莉谢绝后走了,其实,秀梅和朱星送走她后,也仅是吃了一顿简单的工作餐。

  晚饭后,秀梅召集管理层人员开会,唯有冬梅缺席。

  秀梅重新插手管起俗务,也觉得千头万绪、纷繁杂乱,于是下午与他们开会约定,再来一次突击巡查,不仅是查疏堵漏,也是治安消防的需要。

  因百福源分部和清福农庄承包期到了,秀梅在职权范围内与蔡梁、钟直续签了长期合同……

  今夜,秀梅不知闻到了些什么味儿,领着她们突然降临了洗浴中心。

  卢花有些惊慌失措,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秀梅让钟心、奎花香直奔顶楼男女宾客按摩部,让夏莲、白藿两个与卢花东拉西扯,自己亲自拿了花名册仔细查看。

  卢花手里,只留下几个手艺过得去的残疾技师,其他都是新招的年轻姑娘,秀梅指着花名册要见新人。

  卢花却回答说,因为最近生意清淡,放了好几位新技师的假……

  终于下来了两位,秀梅见她俩虽然都是熟女年纪,难免眉宇间有些势利轻佻,可眼前也是淡妆得体,没有传闻中的妖艳狐骚味儿,秀梅与她们一问一答,这两人对答如流,对按摩技术的掌握也十分老道。

  卢花介绍,这两名都是通过小姐妹挖来的人才,手法娴熟,笑着请秀梅几个要不要试试?

  秀梅见夏莲、白藿果真都想抬屁股,就对她俩道:“卢花可是承包的,你们俩要按摩可要自掏腰包啊。”

  夏莲玉指搔面遮了脸红,白藿兰指抚发掩了羞色,卢花会做人,其实早就笼络过两人,这两人都习惯成自然了。

  钟心、奎花香不久下来,一望,就是平安无事的模样,直到秀梅走后,卢花才拍拍胸口,真是悬哦……

  明仁独自回洞庭雅苑,玉簪嫂也不在,最近董老记性越来越差,脾气越来越古怪,把指派身边的司机保姆都给气跑了,董经济这次接走荣喜阿姆,还特意拜托过秀梅,说是他父亲董洁被上面重新解冻,委以重任,他们实在忙不过来,而老爷子又赖着不愿去北方,让秀梅多多担待一下。

  秀梅索性就让玉簪嫂住去董家,期望缓和董老的顽固与延缓他的失忆。

  谁知这董老在玉簪嫂精心照料下,偏偏就记起了何老大,跑出去找,一时迷路,害得玉簪嫂差点报警。

  到了深夜,秀梅、夏莲回来了,秀梅神色特别阴沉,失魂落魄似的,夏莲服侍她睡下,因夏莲虽说经她父母同意,已时常住过来了,可还是住楼下客房,前一阵子,有娇娇陪伴,这几天就她一个,明仁有时就在她房里待会儿,陪她说说话。

  现在,夏莲主动招了手叫他,明仁跟她进了客房,夏莲关了门,明仁有些误会,想给她来个拥抱,谁知夏莲奋力推拒,说出一个意外又震惊的消息:“你想什么呢?绿萝被抓进去了!”

  绿萝是空欢喜一场,死的是无辜之人,罪魁祸首秋萍却安然无恙。

  追查提供□□并放置的过程,很快就找到了胡柞、费苇身上,然后两条线索指向绿萝:第一条是胡柞、费苇逃跑前来见过绿萝,而且之前绿萝从银行取出一笔不小的钱款,装钱用的手提箱被人看见先是绿萝提进某客房,然后又被这两人从这客房里提走离去……第二条则是现场附近出现的那辆摩托车……不管骑车人到底是谁,最后这车是在她继承的运输公司车库里找到,并登记在阿三名下,而且绿萝的另一部手机里居然有现场爆炸后燃烧的画面……

  绿萝全部招认,□□,一己所为。

  秀梅、竹君跑断了腿,真是欲哭无泪啊。

  虽说中间跑了几个次要角色还在继续通缉之外,可毕竟数个大案告破了,上面指示要重塑警察光辉的形象,铁璧与手下一商议,剑锋便把五能集团微笑大使形象评比模式现炒现卖地举荐了出来,铁璧等领导一听也蛮新鲜,决定效仿,办一个警花警鹰的形象评比,来鼓舞士气,争取在以后的“清洁行动”中达到文明执法的要求。

  警花警鹰的形象培养也需要培训,今天是邀请擙大洋国酒店管理专业结业的邱海棠讲解古今、国内外礼仪的培训课程,剑锋百忙之中也赶过来了。

  剑锋近几年吃香起来,频频有七大姑八大姨之流给他介绍对象,可他偏偏另有所爱。

  剑锋还亲自带来一份批文送达秀梅,就是允许秀梅、竹君与判了死刑的刘阿强会面一次。

  刘阿强居然已经委托律师签了一份协议,把名下所有股份都移交给秋萍,当然阿三的股份自然由绿萝继承,刘兰香几同净身出户。

  很快,警方以邱葑是查无实据释放了他,而刘兰香之前总是牵连在许多芝麻绿豆的繁琐案件中,时常被派出所、检察院叫去询问,折腾得精疲力尽,这回也总算被放了一码。

  三言两语说完了事,剑锋出了秀梅办公室,却往秘书办公室来张望,正巧,明仁上楼来。

  邱海棠此时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见了剑锋,反而把门掩上。

  明仁见剑锋在门口徘徊,就笑着邀他往自己屋里去坐坐。

  剑锋并没有闲功夫,可他心里毕竟有所牵挂与祈盼,就往明仁屋里进来坐下。

  明仁正要动手给他倒茶沏水,夏莲却来找明仁。

  夏莲勤快地忙碌着,抢着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到一身整齐戎装的剑锋面前,灵机一动,谈起了一件怪事:

  这几天这青青越来越怪异,她居然来问夏莲等人借钱,夏莲一听到用钱,就敏感起来,她可知道青青平时沒什么开销,手脚也不大方,颇有积蓄,更不至于到处借钱。

  夏莲一哄,再加偷看青青那部手机,夏莲就知道了个大概。

  手机里都是一位西洋俊男照片,也是一位全副戎装、挂满勋章、会说多国语言的警官。

  青青神秘兮兮地对夏莲说,这是她在网上认识的男友,居然会说她的母语,两人相谈甚欢,青青把自己的歌唱和饲养宠物的天赋、生活照一晒,对方就为她神魂颠倒了,两人无话不谈,青青就日思慕想与他见面……只可惜他是一名国际刑警警官,正在海外执行秘密任务,连名字都要青青替他保密,只能称呼他的代号“零零七”……然后,就是一段催人泪下的身世吐露:他幼年时,父亲为国捐躯,母亲改嫁富人弃子出国,他是由国家培育成才,谁知最近他的亲生母亲在大西洋彼岸得了重病,人之将死,居然忏悔行善起来,给他这个被遗忘的儿子寄来了一个天价包裹,里面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本来海关要罚没的,他只要托朋友交罚金后,就可以拿回那个天价包裹,只可惜他正在执行任务中,要转这笔罚款,身边缺钱,于是要青青先往他朋友的账号里转钱,并允诺,如果他活着回来,拿到这天价包裹就与她立刻结婚……如果他为国捐躯,就把这天价包裹移交给青青留个念想……弄得青青提心吊胆不说,连为这位爱国勇士去赴汤蹈火之心都有了……于是把自己经年累月的所有积蓄先转账过去,可还有一笔大大的缺口,那位“零零七”继续花言巧语来催阎王债,把个青青逼得只能与夏莲开口借钱。

  夏莲遇到邱海棠等人,才得知这青青果真是不对劲,也曾偷偷问邱海棠她们借钱……

  竹君听闻青青受骗,更心急火燎起来,等不及青青下班,就把她叫到旺福旧舍,和夏莲、小红妈一起来了个“三堂会审”。

  换做平时,这青青早把事实和盘托出了,可这是有关她终生幸福的大事,什么威胁利诱都在始终不渝的爱情和价值连城的宝石面前黯然失色。

  青青宁死不屈,最后用痛哭流涕来做武器,倒逼得竹君她们手足无措了,青青索性调转过来倒逼这三人,说没人借钱给她,她或离家出走,或投河自尽……

  这夏莲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心急如焚就跑了过来……

  剑锋很明白这是个骗局,让他们赶快报警……

  终于邱海棠的办公室门开了,剑锋进去了,也不知与邱海棠说些什么,只听邱海棠大声道:“我还有礼仪课要主讲,可没空跟你瞎三话四的……”

  明仁、夏莲赶紧避下楼来,谁知却在楼下遇见了停车后一起过来的秦彪功和穆兰。

  秦彪功和穆兰总保持着一步之遥,遮遮掩掩,都面带羞色,秦彪功只说要先见见秀梅,就上楼去了。

  穆兰就跟着明仁、夏莲进园子,听她们一路说起青青之事,穆兰道,她认为青青的情况特殊,最好让她自己醒悟,自己把那个骗子的电话、账号说出来最好……真难说她一根筋要去做傻事。

  在旺福旧舍,见到了青青,还是小红妈拿了空心麻球、枣仁片、松仁片等小点心,哄住了青青,只推说夏莲去筹钱,而竹君因观莲湖正在抛售那几套别墅之事要与迟贤范联系,暂时离开了。

  穆兰很标准地向她行了个礼,用不紧不慢的语音问起青青,她那位英雄是不是叫“斩你死·棒的”,青青一脸惊讶,这穆兰连她心目中英雄的名字都知道了?这穆兰虽与她接触时间不长,可留给她严肃严谨的印象,让她生畏。

  见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穆兰便告知她的领导——剑锋、秦彪功正与国际刑警联合破案,只要告诉那人的电话号码和转账账号,可能不花钱也能拿到那个天价包裹……

  青青不再固执了,心想:连心爱帅哥的名字她都知道,肯定是有联系了……于是哭作拉污把捂住嘴巴的手拿开,充满感激地望着穆兰,把“零零七”的电话号码和转账账号都背了出来,众人想笑,却都使劲憋住了。

  穆兰记了那些号码,赶紧与接了剑锋电话赶来的经济警察会面,把情况告诉了他们。

  第二天,正是五能集团微笑大使评比汇演,邱海棠是百福源精选出来的参赛选手,秀梅、夏莲、小红等皆去捧场,连明仁也受肖百联委派去观摩,穆兰等几个被推选出来的警花警鹰也来学习取经。

  开赛前,秀梅没有坐前两排,却在后面和朱星夹着邱海棠坐了,而夏莲和穆兰坐在一起。

  难得这次很早就来的严莉本来要招呼秀梅往前排领导席来,谁知丰橙一个电话,临时通知有一位重要人物到了,她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出去。

  来的那位神秘人物是郁金香。

  她由丰橙等少数几位千莲区的妇女干部陪同过来,也算是轻车简从,这郁金香十分奇怪,人虽然并不高挑,可她在这些人的中间就像是红花中花蕊,鹤立鸡群。

  广场上,熙熙攘攘,几组人都在练把式,主要还是跳广场舞的居多,这帮老头、老太太都是常跑超市、大卖场的角色,为了一斤鸡蛋能够健步如飞,还能争抢到大打出手,这时都在红红火火的曲调下,手脚麻利地扭动着杂七杂八的腰肢,踏着不三不四的步伐……

  郁金香学着辛文强的姿态,朝那些老头老太太还挥挥手,那几个本地老头老太太,虽然不认识她,可还不认识这远近高山上倒惯马桶的丰橙?见连丰橙都拿着手机在诚惶诚恐地跟随她、记录着什么,以为来了更大的妇女干部,一部分人的动作开始谨慎缓慢起来,本来震耳欲聋的音响也调小了……

  郁金香轻声对丰橙关照道:“如今我们也年纪大了,不容易啊,都是独生子女,除了吃饭准点回来,平时那些子女对爹妈也没个关心,只有这些个低成本的自娱自乐节目了……唱读讲传的形式虽好,可晚上得注意着点,千万别扰民了……我家文强就好这口,那吴良信真是得力,一听那个唱读讲传的指示,立刻落实组织广场舞表演队评比,你们千莲区更是积极响应,好啊,社区村镇都动起来啦……文强已经批准,赛后,将精选部分参赛优秀队伍去北方汇演,啊呀,文强这几天激动得不行啊,他白天要忙工作,只有每天深夜看曲谱,听曲调,天不亮就在吊嗓子,把我闹得都快神经衰落了……”

  这时,严莉一干领导们大踏步地迎了出来,赶紧把郁金香她们往里让……

  那群老头老太太们松了口气,知道是进大剧院参加什么形象比赛的,都放心放开手脚,仍旧她们的扇舞乐操。

  秀梅见严莉她们出去,自己却并没有挪窝,直到剑锋和秦彪功身着便衣,低调地也过来了,秀梅招呼剑锋坐了她的位子,夏莲请了秦彪功替了她的椅子……

  然后,秀梅才往前排自己的空位坐定,夏莲自然坐到明仁身边,明仁也是随便问了问,怎么没见竹君的踪影,她也有请柬……

  夏莲凑到他耳边,悄悄道:“出事了,庄总的那位男友失联了……她让迟贤范把观莲湖别墅抛售后的房款打入她俩共同账户后,迟贤范与她弯弯绕绕联络了几天之后,突然手机关机了,账户里的钱也没了……可庄总不信啊,她还偏偏信任他,以为他是失踪,或被坏人绑票,所以昨天傍晚,她让我陪着去警局报失踪……而且这事不让我告诉任何人,连你姑妈也不知道,她今天再去几处迟贤范常去的地方碰碰运气……”

  严莉发现两位分局领导到场,这会务人员居然没安排他们在领导席就坐,简直不能容忍,可又怕惊动身旁的郁金香,只得扭头朝秀梅示意,秀梅往她耳边凑去,简单在她耳旁咕噜了几句,严莉这才醒悟,回头朝剑锋、秦彪功点头微笑,算是表达了歉意。

  这秦彪功虽坐在穆兰身边,毕竟附近都是警花警鹰们,倒也心安理得,与她们谈笑风生,可剑锋却与百福源的女啦啦队员们坐在一起,就像百花丛中一点绿,不免尴尬。

  而且这邱海棠并不领情,侧头朝向朱星一边……

  自从朱星到来,这邱海棠就像对待秀梅一般,十分敬仰朱星,两人又都有西方留学经历,有共同的西方价值观与语言,私人关系也迅速升温,近来,朱星夫妇重新添置了一套大别墅,这钱锦贵为港大集团呕心沥血、敬业尽责而常常夜不归宿,这朱星也是寂寞害怕,有时与邱海棠逛街购物晚了,就让她留宿在自己别墅里,两人同进同出,形同闺蜜。

  严莉热情四溢的发言言简意赅,而应邀代表区里宣传口的丰橙却来了个滔滔不绝。

  丰橙为此汇演先是花重金往杜篆处求来一篇辞藻华丽、纵论古今的深度好文——《论各行各业文化内涵与文明形象的树立》,把面子工程、形象工程提升到了礼乐文化的精神高度,简直就是一篇唱赞调、读经典、讲形象、传文明的奇谈怪论。

  在她演讲前,卓秀菱在介绍她头衔中,居然新加入了一个雉野国际综合学院名誉教授的头衔,丰橙在严莉等领导们领头的一片掌声中站上了讲台……

  大庭广众下,丰橙的通篇演讲,真是引领时尚潮流,许多网络古怪用语与西洋字母缩略语让众人更像是在听天书,恨不能来个同声翻译,最后一段还硬装榫头,拉扯到唱赞歌、跳广场舞、树形象上去,连那些追新慕发的领导们也是大眼瞪小眼,私下又多了许多议论声,而唯有郁金香在频频点头……

  邱海棠对身边的朱星低声道:“都说那个马行云会忽悠,听听,这才是大忽悠呢,什么网络黑洞、文化黑洞、金融黑洞?光黑洞就拉扯出这一堆新名词,仿佛我们朝着宇宙的一片黑洞狂奔一般……这些花里胡哨的新名词多得都可以编一部新词典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是大杂烩……”

  朱星倒是豁达,道:“人家事先说明了是一家之言,别上纲上线的,谈谈想法嘛,一万年都不会错的……”

  后来,丰橙此文在多处正规报刊媒体上发表了,并往雉野国际综合学院做了一场论文报告会,取得了轰动效应……连崔明贵都对这篇宏论起了浓厚的兴趣,把丰橙个别请去探讨,两人日日夜夜加以研究,被崔明贵又添油加醋成了一份上报千莲区各行各业及各社区村委不仅发扬光大“唱读讲传”,还大唱赞歌,大跳广场舞,大树特树形象的总结汇报,深得上峰赏识……

  会后,丰橙接了小红母女去她和洪在川新购的洞庭雅苑二期别墅里吃饭,洪在川也不在——如今洪在川天天巴结在昌盛国际,向秋萍以示效忠。

  丰橙让小红母女留宿,等钟琴睡着了,单独把小红叫到她房中,神神秘秘地交给她一个考克箱。

  小红打开一看,都是红红火火、整整齐齐的新票子,这一次给得比一次多,吓得她的手都打了颤……

  丰橙说,这是她给孩子存的学费。

  却说第二天,小红请假去存了钱,把那个卡折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本来安全无私的家,现在处处都觉着不安全,又像是瞒着钟心和自己母亲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一样提心吊胆,过了几天,想来想去才把卡折放进一本薄明奖状的夹层里,又塞到橱柜抽屉底下的缝隙里,心情这才安稳下来,

  她终于可以同以往一般轻松自如地来到百福园。

  因她与竹君融洽,所以竹君、群群和潘桃的屋子有时还是拜托她打扫,她见下一次巡逻还有一会儿,就提前来到同福里,想手脚迅速地打扫一番,

  谁知昨晚竹君回来了,在二楼正大着嗓子与人吼道:“别逼人太甚,大不了捅破了天,玉石俱焚,同归与尽,我可再也不参与你们那些丑事了!”

  “呦,呦,呦,我的好干妈,何必呢,我这干女儿好,你这后辈子不是还有个有依靠么,再说,迟贤范已经卷了你钱跑路了,如果你再不答应这桩好买卖,你在公司里就凭那一笃笃股份还想保住董事长的位子?您就签了这合作协议吧,即便这次我当选了董事长,我还让您挂名副总,一辈子养着您如何?”

  “你和赖家母女串通一气来坑我,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将来杀头可别连累我!”

  就在这几天,厄运连连的竹君差点被击垮了:迟贤范早有预谋地得知了竹君的账号密码,已卷了她抛售观莲湖几套别墅的钱款跑去了国外……竹君真是嗓音飙升、烦恼飙升、怒气飙升……以致血压飙升。

  “哎呀,你看看杜娟的母亲多开明,早把实权交给女儿了,我不也是为了您好么……”

  “滚!你这谋害亲夫、滥杀无辜的臭婊子!除非……”

  “呦,别骂的这么难听么,我会像群群一般照顾好你的……”(群群可是死了,这可是秋萍的谶语?)

  小红听着楼上“扑通”一声有重物砸地的声音,然后一阵静默,只听秋萍放轻了嗓音道:“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小红意识到不好,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秋萍迎面慌慌张张地过来,对小红道:“庄总突然晕倒了,快叫救护车吧,你可证明啊,我可没碰她……”

  小红撞开她,跑进竹君屋里一看,竹君倒在桌边不停地抽搐着。

  竹君满脸通红,瞳孔放大,不住地用手去拽胸前……小红一凑近,她已把颈链上的坠子扯下,松手在她面前,嘴里好像是说:“给……明仁……”

  竹君头一歪,身体加紧抽搐,这时竹君鼻里只有出的气了……

  头一次,救护车横冲直撞地闯进了百福园,接走了竹君……

  苗院长已经安排了专家与急救室……秀梅、明仁他们都等在走廊里的座椅上,周围都是川流不息、吵吵闹闹的人们,明仁的头像炸开了似的……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小红把这个精致的盒状坠子,分开看了一眼,是群群的相片,就把它交到明仁手中,明仁一见群群那张甜甜的笑脸,又是肝肠寸断……他来到一个僻静处,反复摩挲着,直到发现还能分开下面一层,里面有个小小的储存卡……明仁仍将坠子合好。

  百福园今晚特别冷寂,留守的冬梅也不敢在福云庵独自一个人了,就拿了衣服、毯子来到晓福楼自己的办公室里准备过夜。

  她正想念着自己的母亲野鹤法师,感慨道:有妈的孩子才真是宝啊。

  这野鹤与闲云如今为千莲禅寺的俗务也是四处奔走,所以拖到明天才能达到。

  天断黑,芙蓉来了,冬梅见她心事重重。

  她其实是来见秀梅的,也不知道竹君的事,自从那天她与窦迎春通话后,再也没有窦迎春的信息了,这绝对是无法想象的,窦迎春肯定出事了!她联系了窦迎春的母亲、老师和同学,终于确认她失踪了……报警后,基巴达国那里的警察一听是个外乡人,磨磨蹭蹭也查不出了名堂……芙蓉急了,想央求秀梅托了关系。

  冬梅听了倒也不敢怠慢,想来想去想起了大山,就道:“朱星、春杏恐怕有大山的通信方式,他如今是那里的大佬,只要找到他,这种事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电话打到朱星那里,一听是找大山,朱星不由心惊肉跳,赶紧说回国时把联系方式丢了……幸亏春杏听了这事后,倒答应试试……

  冬梅和芙蓉又说起竹君之事,两人也是唉声叹气,这时,来了一个兴高采烈的胖妞,两人意外地抬头一望,这才想起还有一个青青,今天谁也没念叨起她。

  这几天,冬梅自顾不暇,又听闻她被骗之事,就把她放了假,这青青也是一根筋搭进搭出,以前是糊涂得一塌糊涂,现在是清醒得一塌糊涂,一门心思要追回她的损失……荣喜阿姆一走,她也只好住了宿舍,正好趁没人注意她,往警局跑了好几回,幸好拦截及时,才冻结了部分资金未被转走。

  这青青可不会认倒霉,她想起这可是自己的血汗钱,这么大一笔,别的不说,光甜的咸的零食能买多少堆啊!于是这几天天天上警局去问询,把那几个警官烦得恨不能赶她走,可最近正在进行文明形象评比,哪敢对一个弱智少女拉下脸来?

  青青自己胡闹一会儿也觉着没劲,就在石船镇附近瞎逛起来,没事还在大剧院广场看那些老头老太太们跳时髦的广场舞……这时就听几个老头老太太们在议论,说是那个匡仁保健品公司不仅在几个小门店开展送礼品的讲座,还组织热心消费者前往观莲湖的研究中心做一日游。

  这可把青青乐坏了。原来前一阵子,老宋兄弟去探望肖百联夫妇、竹君时,就送了许多匡仁公司的保健品,说是降血压、降血糖等等,甚至吹嘘得能包治百病一样,这刘雪和竹君把许多盒这种灵丹妙药送给荣喜阿姆一试,别说,真神奇,血糖、血压指标果然在下降……

  于是青青跟着这几个老头老太太们来到门市部,里面产品琳琅满目,销售员哥哥姐姐个个热情洋溢,但是,要想去观莲湖免费旅游,必须提供购买他们保健品的□□。

  这可难不倒青青,她往同福里楼梯角堆杂物的地方拾掇拾掇,把那些保健品的盒子装了满满一垃圾袋出来,害得门卫们以为这青青被骗了钱后贪起小便宜,准备卖废品呢。

  青青拿了这些盒子来见销售哥哥姐姐们,说是家里奶奶、阿姨、姐姐都买过他们的产品,如今吃完了想再买……这些家伙们将信将疑,不过接触多了,也觉得青青是低能痴傻,也不像是骗他们的,于是就把她报进优质客户名录,让她带上足够的钱,就在今天一早登上了去观莲湖研究中心参观的豪华客车。

  一到观莲湖,直接就驶入了研究中心豪华的会场,新的产品和联欢环节的奖品堆满了半个舞台,背景大屏幕轮流播放着新产品的广告,上面出现了基巴达国基因教授在研究中心指导产品研发的镜头,然后出现一对老头老太的卡通形象,一边跳舞,一边狂呼:“送礼就送匡仁白金产品,更高档,更有面子!”

  一个已经被治好了百病的优质客户现身说法,让青青听得像看马戏团表演一般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令人激动人心的销售环节开始了,现场负责销售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像一个个孝顺的子女搀扶着年老的优质客户们,柔语耐心说服到他们个个都满载而归……

  青青也有一位帅哥如同全职男友一般全程陪同,可她却犯了难,兜里只够买一套的钱,还是她准备孝敬荣喜阿姆给寄往北方的……

  尽管那位帅哥劝说得口干舌燥,最大优惠地给她买一送一……她只得露了底,那帅哥也露了真相,开始冷嘲热讽起来,最后居然揭露她来骗吃骗玩……青青委屈得差点哭了,这时那些能够当上优质客户、善良轻信的老头老太太们不乐意了,她们同样也相信了青青这个傻闺女是低收入人群,指责起那个原形毕露的帅哥……还是几位匡仁国际的老公关人员有经验,怕犯了众怒,况且销售指标已经超额完成,就上来打圆场,还集体批评那个帅哥忘记了匡仁国际的最高宗旨:友善和谐,诚信奉献了?

  于是,那个帅哥痛哭流涕,已经半跪在青青面前……以领导面孔准备在联欢环节出场的宋仲粗粗一望,误以为他的手下正在向那位特别出色的优质女客户当场求婚了。

  宋仲认出是青青,喜出望外,过来少许问了几句,就明白了,往那个已经双腿屈膝全跪的帅哥屁股上狠狠加踢了一脚,手拢青青的肩头,借机大肆宣传起来:“……这位小妹妹就是我们公司最最最优质客户荣喜阿姆身边的孝顺孩子啊,你们知道吗?就是她!每天提醒这位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糖尿病的老人准时服用我们的产品……如今这位老人从差点卧床不起直到现在活蹦乱跳地康复,还往天冷地冻的北方去探亲……”然后,对那位帅哥使了个眼色,十分愤怒地道:“你是不是自己主动打个辞职报告啊?”

  那位帅哥就差跪地磕头了……青青觉得和蔼可亲的宋仲说的倒句句顺耳,荣喜阿姆的情况他也没说谎,倒也同情起跪着求饶的帅哥来,伸手拉了他一把,道:“做销售的混口饭吃也是不容易,改了就好……”

  宋仲也忙就坡下驴,道:“还不谢过青青妹子?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些客户都是我们的父母姐妹,明白了吗?!”

  于是,接下来在联欢环节,与老总相识又扬眉吐气的青青占尽了便宜,那位帅哥全程配合,就像如意情郎,一会儿陪着她耍花腔男女对唱,一会儿陪着她跳仙人扭摆舞,一会儿陪她做套娃娃游戏,最后陪她还有老人们去中心广场放飞鸽子……不仅在收获了一大堆保健新产品,还收到了宋仲特别奉送的一对黄色鸡鸭玩具,那帅哥还邀她下午去观莲湖泛舟……把个青青乐得合不拢嘴。

  中午的自助餐也让青青把肚子吃得滚圆,下午的旅游参观,她由那位帅哥陪着,也比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多跑了几处景点……那帅哥居然对她的痴傻视而不见,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私下想与她交男女朋友,留她在观莲湖过夜……当然,她还是十分矜持的,想起那位外国俊友的骗术,咽了一口唾沫,拒绝了。

  回来时,宋仲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就让青青搭乘他的私家车,亲自送到百福园门口。

  青青见晓福楼里面亮着灯,还有动静,就把满满的保健品与礼物堆在走廊里,一蹦一跳过来。

  冬梅猛醒,这青青也是个值得重点保护的人物,这几天居然把她给忘了……

  冬梅套了她几句,听她满口都是“白吃”、“白玩”的兴奋之语,想想人没走丢还好。

  冬梅把竹君重病入院的消息告诉了她们,三人一商量决定还是在同福里住一晚,等待结果。

  新的黎明来临,竹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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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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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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