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文学>都市小说>乌盆梦>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回 结姻缘一车一恩惠 开经坛七日七孽报
  第一百零六回结姻缘一车一恩惠开经坛七日七孽报

  三秋无定身,一缕漂泊魂,

  聚散无情种,沉浮快意心,

  绸缪桃花渡,眷恋鲤鱼门,

  雨洗风和兴,冰饕雪虐沦。

  贝梨在互相问候之后有片刻沉默,然后,贝梨把一个坏消息告知了秀梅:华榕夫妻都被控制了,异地审查去了。

  贝莉悔恨交加道:“我们可是受了蒙蔽啊,原来这些官场骗子、腐败分子就在我们身边,她们千方百计地讨好我们,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啊……”

  然后,那头贝梨解释了一通她们一家这次无法过来参加明仁的婚礼、深表歉意云云……

  秀梅除了木头人似的机械应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当她重新进入屋内,面若静湖,众人也都已抹去了泪水。

  夏莲提醒明仁、朱星还要参加虞美仁在聚福楼订的晚宴。

  秀梅坚持谢绝了秋萍借车的好意,秋萍全明白了,她心里早已深恨着秀梅,她这次连个委员都没选上,而且听说秀梅撺掇五能集团高层做了个决定,外租的房产到期后不再出借,包括昌盛国际、小红楼等处,早气得她七窍生烟了……

  秋萍只得和春杏一起默默地辞别离去……

  再说,秀梅只留下朱星,嘱咐了几件事,让她去代行权力……秀梅从此与冬梅一样,把俗事杂务撩开手去了。

  秀梅见记录里还有芙蓉的来电,一问,芙蓉回来了,她母亲在拘留所里突然中风,虽然救过来了,也是半瘫在床,而且她罪孽轻微,只是被判缓刑,已经回到千莲区自家别墅里,秀梅心一热,赶了过去……

  芙蓉抱着秀梅痛哭起来,而金香栀只能躺在床上,歪着嘴、流泪花、淌口水……

  再说今晚,虞美仁一共订了两大桌,由蔡大厨和紫薇一起掌厨。

  胡琼花今天没敢把她那个宝贝儿子带过来,只她女儿和儿媳卓秀菱一起。

  胡苹可不是一般的得意,她老公魏安富最近由于和谐洋人有功,被调任遐想发展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柳溆的父亲快退了,准备对他像慈父教父一般悉心培养。

  魏安富已是亿万年薪的身价,这车就是他送给心爱女人才配拥有的好口彩礼物,祈盼她早些生个娃,以便世爵永袭。

  席中,娜娜来给青松、如菊等长辈们敬酒,与明仁、夏莲悄悄说道:“我已经给你们搞定两辆限量版传奇、菁英……结婚那天尽管用,今晚就留下,反正那两位醉了酒,开不了车……千万别拒绝哦。”

  夏莲笑吟吟地就点头,明仁总归推托一番,旁边的贺鼎红听到了,主动凑过来说:“昨晚我还说明义,亲哥哥结婚,也不关心关心……”

  明义嫌她多事,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脚,谁知贺鼎红反过来狠狠白他一眼,明义不敢乱说乱动了……

  贺鼎红继续热情地对夏莲她们道:“明义他这阵子总开那辆几年都没动的破车上班,我们新买的车睡在车库里干吗?就给你们办事撑场面,再不够,我父亲反正几辆新车轮流开,挑一辆最登样的给你们用!”

  面对弟媳的热心,明仁不好再说什么了……

  此时,史金花晃了过来,听着要几辆豪车组成车队什么的,立马拍胸脯、大着舌头道:“秀梅姐、如菊姐的儿子结婚,光有几辆车算什么?阿姨做主了……”她一指过来敬酒的三胖子、夏大导演,对满天星道:“务必让他们把游艇和直升机借来玩玩……”

  她这豪迈举动,把周围人都镇住了……

  胡苹哪里服气?她的车乃是这停车场上数一数二的,岂甘落后,她仗着酒性,索性也与明仁道:要用车尽管开口……胡琼花想起自己母女与秀梅的情谊,也在一旁帮衬……

  明仁虽然糊涂,可也不至于把她们的话当真。

  这史金花、胡琼花母女都是酒后说话不算数的,办完节目,和虞美仁不知听到些什么风声,就一起失踪了,到了明仁结婚前才先后给秀梅打来电话,说是她们有要事跑北方去了,缺席明仁的酒宴,请多担待……

  到了婚礼那天,去接新娘的车队里,娜娜和贺鼎红果然没有爽约,除她们的新车之外,秀梅早谢绝了那些不靠谱的车辆,亲自为明仁从婚庆公司遴选了两辆端庄古雅的婚车飞驰在前,随后的都是宾客们的自驾车。

  没有直升机、游艇,婚礼十分简朴,唯有楠蓉做了证婚人让来宾们眼中一亮……

  剑锋和邱葑兄妹出现了,最近秋萍与邱葑联手极力在撮合剑锋与邱海棠两个,邱海棠也稍稍给了剑锋一个好脸色,不过到场后,她就与朱星、白藿她们坐在一起。

  明仁本来内心有些怕这白藿出席。谁知最近老宋的弟弟来办事,老宋和阿金嫂就像串通好了的,约了白藿一起外面吃了好几顿饭,这宋仲也是送她贵重礼物,大献殷勤……

  原来老宋、宋仲曾加入北方的同舟共济俱乐部,创业失败后,宋仲要想东山再起,通过俱乐部的那些友人帮忙,居然从银行贷出大笔款项,正巧赶上对头丁家兄弟因为矿难出事了……他参股福屏山区的几处企业和矿产,在经济热潮的带动下,又起死回生了,现在身价已过亿。

  白藿勾紧他进门的,一副甜蜜蜜的情人模样,让明仁大感放心。

  婚礼过半,明仁与夏莲都换了一套古装来敬酒,特别是那夏莲身着大红丽花图案的束腰旗袍实在显眼,一举一动、举手投足真是再也熟悉不过了……

  楠蓉猛然间明白了,她止不住地颤抖激动,以至死死握住夏莲绵软的双手,望着她,背后的伴娘娇娇,还有紧跟的邱海棠、蓝蓝皆眼含泪花……

  本来明仁因自己是大龄,周围都是已婚男子,请谁做伴郎正发愁呢,谁想娇娇偏偏把华友礼叫了过来。

  明仁和娇娇诚恳地把意图一说,华友礼十分感动,这阵子他就像瘟神一般,人人皆躲着他,原来把他捧上了天的法克集团高管委婉了地结束了他的试用期,请他另谋高就,以前亲如阿姨姐姐的都闭门不见,连那个就像欠了她什么阎王债似的非要与他轧姘头的杜紫荆也销声匿迹了。

  还有半个傧相,就是银鹿,他今天似乎特别放松,一点儿没有因为原单位对他的离任审计,并限制他离境的事儿胆战心惊。

  秀梅、明仁先前已经谢绝了他的巨额礼金,他今天过来,特意把一个礼盒交到明仁手上,笑道:“送你一辆车。”

  明仁捧住沉甸甸的礼盒,吓住了,拿眼神朝附近的秀梅直瞟。

  秀梅当然听到了,也是一愣。

  银鹿用大哥哥一般亲人的眼光、手势鼓励他打开……

  一打开,明仁、夏莲都笑了,连傧相们都围拢来看,原来是一辆幻影汽车模型,车头精心扎着绢花与祝语。

  秀梅只得点头,明仁笑纳了。

  芙蓉也来了,她最近的心情更加郁闷,只因她跳槽去的这普世永惠会计事务所的工作压力太大,而且她的洋上级,总是对她有诸多的暗示,上次审计共荣株式会社就暗示她造假,最近还趁着审计名存实王集团一起在富仁市出差的机会,把她约去富仁俱乐部赴晚宴,就在回旅馆时,借口走错房间,差点把她强行玷污……

  她把这事说给那些同事女教友们听,以图提醒,而那些个号称姐妹的,暗地里却都想傍着洋人出国,皆心想,如此好事砸到她头上还不知足去把握?真惹得她们羡慕忌妒恨还来不及呢,于是一边用那些博爱仁慈的语调劝她隐忍,一边到处背后造谣中伤她……

  所以,从来不喝酒的她,也拿了一杯红酒来为夏莲保驾护航。

  不过,正当她准备痛快地喝上几杯,一个让她惊醒的电话打来:她哥哥詹光在富仁市因涉嫌与演艺界许多吸毒案有关而被捕,在他下榻的宾馆套房里查出不少新型提神醒脑的玩意儿……芙蓉只得默默地离去了。

  新人和陪伴者们先到了解宓、严莉、老杨等领导、长辈们所在的那几桌。

  如今年纪轻轻的解宓已经分管建工、交运等多处工作,随和又谨慎,加之那几位长辈兼领导都是和蔼可亲的老熟人,竟然一桌桌地都轻易摆平了。

  只还是明仁老单位那些酒精考验的老同事胡搅蛮缠。华友礼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幸亏身边娇娇等几位美丽姑娘见明仁他们招架不住了,就一齐上前软调皮拖拉拽,一如以前那八位女将的无赖嘴脸……

  因秋萍缺席了,春杏虽然开了一辆秋萍的新车前来撑场面,可她今天似乎比秋萍还要惴惴不安,幸亏那位秀梅、明仁都期待的贵宾——玫瑰今晚没有出现。

  就在这几天,贾桦请的律师把离婚协议交到玫瑰手里,本来犹犹豫豫的玫瑰,见贾桦心意已决,又是净身出户,一狠心就签了字,她于昨日已单独来福云庵见过秀梅,两人又抱头痛哭一场。(这几天秀梅几乎天天是眼泪水泡饭啊)

  春杏真怕此时谁站出来,大声宣布她与贾桦私下数次在对岸的国际度假村幽会,不过,她觉得越是害怕却越是刺激,只可惜,今天人们的关注目光都在明仁、夏莲、秀梅的身上。

  秀梅今晚也没了尊长的模样,只乐呵呵地跑前跑后,做着一件小事,就是到处递酒发烟散喜糖……

  明仁与夏莲终于进入了洞房,谁想这夏莲并无羞涩,透着兴奋往床边一坐,笑嘻嘻伸出玉掌,明仁倒有些懵了,不明白。

  只听夏莲说:“把你收的礼金交出来……”

  明仁便把刚才伴郎替他保管的包就递给了她,夏莲打开皮包,摸出一叠红包,迅速又熟练地拆去了封套,刚把一沓子钱拽到手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从自己小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记事本,塞在明仁手里,随意说道:“丈母娘的礼物,以后每月有什么收入的记一笔,好让我随时检查……”

  夏莲刚才还笑得眯缝起来的双眼瞪大了,鼓鼓的,又大又亮,然后翘起小胖腿,埋头数起钱来……

  夫妻两人昏昏睡去,明仁懵懵懂懂地就觉着早晨来临了,他把娇妻白嫩嫩的小胳膊从自己身上挪开,怕惊扰到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来到外间,自己的母亲怎么长着一张酷似秀梅的面孔?啊?奈何桥上喝的孟婆汤难道是伪劣产品?

  明仁恍惚自己来到了前世?他怀揣着酷似秀梅的亲爱母亲塞过来的香喷喷荠菜塌饼出门了……当他站到会场讲台上时,他从来没有如此兴奋过,台下都是学生、工人,还有市民们!一片红旗的海洋……

  他拿出了讲稿,不!他是抛弃了讲稿,因为有一个幽灵,一个一直飘荡在上空的幽灵,就是从天堂里被贬到凡间的仁者灵魂进入了他的大脑,他瞬间灵光乍现了,他开窍了,这是一篇仁厚德重、大公无私的脱口宣言,是一篇为了劳苦大众向当权者开火的宣言!他,手指着下面的群众,特别是青年学生,道:……将来就靠你们啰!你们这一代与反动派还要打无数个回合,才能锻炼成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我真的想再活五百年,把你们培养成劳动人民的孙猴子,否则,我真怕到时,你们连一个跟斗也翻不过来!

  他的演讲精彩绝伦,赢得不断的掌声和欢呼声,还有无数高举灵光四射的□□向他致敬……他们趁着热情高涨,手挽手冲出会场去准备游行,他的一位坚定跟随者、酷似群群的女学生就站在他的身边,这是一位志同道合者,真是相见恨晚……

  这时,一群也是打着红旗但暗地里却是受当权者蛊惑、蒙蔽的人群早已埋伏在会场外,他们冲了上来,双方由口水仗发展为全武行,对方早准备好了刀棒,他亲眼目睹自己的几个学生,包括那名酷似群群的姑娘倒在血泊之中,他正想冲上前去施救,一记重重的闷棍从脑后袭来,砸在他的后脑上……就此,他重新又成为一个飘荡在空中寻找答案的幽灵……

  他被吓醒了,原来是夏莲睡姿差劲,甜白的胳膊肘触碰到了他的后脑勺。

  这天本来也不冷,又开着空调,先前也没把窗关严实,窗与窗帘都留着缝隙,这时,就觉着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玩意儿投奔了进来,在屋子里乱飞乱撞……

  明仁觉着这玩意儿也不像鸟儿,又怕把夏莲吵醒了,就半蹲着、双手抱头挪到窗边,索性把窗户开大,那玩意儿终于找准方向,朝外一头扎进茫茫的黑夜中……

  这是两个蝙蝠,可不是普通的蝙蝠,乃是方孔兄与基巴达国一个秘密的天才基因研究所暗地里开发出来的一种智能超级间谍隐形蝙蝠,它们是方孔兄从花果山派来监控现实世界的秘密武器,当然现在还只是试验、制造阶段,就像无人侦察机,不过,预计再过几年,它们除了能具备高级智能和基因进化能力,还能携带方孔兄至上的思想武器和超级基因病毒的糖衣炮弹……

  这两个先遣军蝙蝠的名字叫做“不高兴”和“没头脑”。

  因为穿越虫洞而来,所以“不高兴”差点想逆返了,而“没头脑”误打误撞,差点钻了明仁夫妇的被窝里……

  它们的老窝就做在秦家祖屋后院的一间旧屋里,门常年紧闭,真是一个间谍的绝好隐蔽之所,两只蝙蝠昼伏夜出,有大把的唠嗑时间。

  这“不高兴”就对“没头脑”很不乐意地道:“人类真是自不量力,探寻什么暗物质、黑洞、虫洞,真是睏扁他们的头,还要发射什么与外星人互动的信息,搜寻什么高等文明?这下可好,给我们的渗透指明了方向,哼,想与方孔兄一比高下,真是自取灭亡之道!”

  “没头脑”用婆婆妈妈的口吻道:“方孔兄说过,宇宙啊,就是一部故事书,讲故事的是他老人家,听故事的就是人类这种蠢货,让他们整天钻在贪婪的好奇心里去伤脑筋吧……你想想,在空间的舞台上,能量与粒子组合成了物质的阴阳太极舞蹈,人类整天痴迷于这种物质的舞蹈中(就是色啊),于是就不知不觉地被掌控在方孔兄手里……因为方孔兄的万能之处,就是能买到一切,出卖一切,物质再千变万化,总逃不出方孔兄的万能之手……”

  “不高兴”无缘无故把仇恨心大发,道:“对呀,人类的脑洞越是大开,好奇心越是强,就越是狂妄自大,也更坚定了他们自私自利的贪婪本性,其实,神在万事万物中安排的道,总有阴阳两面,就像神魔一直同在,照人类现在的表现,他们越来越像是扮演撒旦的角色,走向神的反面,落入方孔兄阴暗面的圈套……换了我,我可高兴不起来。”

  “没头脑”笑道:“答案其实都明明白白地写在先贤留下的各种圣经里了,摆明了给他们看,可他们还执迷不悟,比如那个苹果、蛇、女人与男人的寓言故事,分别代表权利、智慧与阴阳正反的欲望……人在追求权利、智慧的时候,有正反两种选择,导致最后的结果是留在天堂还是回到地狱?生存还是毁灭?如今,天上的灵光没了,人类再也不受仁义礼智信的约束与庇护了,他们离伊甸园越来越远了,更滑稽的是他们居然帮着方孔兄大力发展虚拟网络和人工智能……方孔兄正是求之不得,一旦把他们变成花果山的那些猴类,方孔兄就能指挥一切,控制一切……嘿嘿,权利、智慧、欲望在虚拟网络里被无限放大,恐怕人类也不用等到被智能机器取代的那一天,他们自己就主动变成了冷血、麻木的智能机器……还说我’没头脑’,他们才是真正的没头脑呢,让我们努力吧,让他们开水煮蛙一般活在那个虚拟的网络空间中做着美梦,当然,如今的方孔兄和我们更喜欢阴暗的一面,鼓励他们的自私、懒惰、贪婪等恶习像细菌、病毒一样飞快传播吧,未来总有一天在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那一刻,人类终将与灵光彻底告别,让他们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义无反顾地狂奔吧!”

  听着“没头脑”的胡话妄语,“不高兴”最后也用极端不高兴的诅咒结束了它们的对话:“到那时,就剩下我们这些智能机器与天地同寿,与方孔兄万古长存……我们的适应力比人类更强大,我们是智能机器,我们不怕冷热,光照,辐射,就无视环境的变化,我们更无惧饥饿,就无视别的生物共生共存……总而言之,人类今天不把所有网络毁了,不把那些科学家、发明家杀了……他们就等着被末日审判吧!”

  却说这两只蝙蝠增长着磨嘴皮子的功夫,那冬梅和丁香也在苦练辩经本领。

  春暖花开,福云庵、福云塔重建工程已大功告成了,又进行内装璜,单公吃住都在西暖阁,不许任何人打搅,这回他一不喝酒,二不食肉,每天必须沐浴更衣才往塔里画上一天,三十三幅壁画前后用了近两个月,当然期间遇上清明,他还和秀梅她们往福泉山给竹君下了葬。

  秀梅落葬了竹君、荣喜阿姆,她和明仁、夏莲等人还去红洞镇探望了正在精神康复中心治疗的芙蓉和一家养老院里的金香栀——詹家亲戚们贪她们母女俩的房子,索性把她们母女都送进了两家很一般的康复机构。

  芙蓉被确诊患有严重忧郁症,安慰再多,芙蓉也只是沉默……

  医生说她已经产生了迫害、妄想等症状。秀梅她们在唏嘘中又前往疗养院探望金香栀。

  石豹被判刑……若兰因检举有功被轻判,一查,又有早期胃癌,便申请保外就医。

  冬梅把洞庭雅苑的那套别墅也卖了,一半钱款已作为重建福云庵的献金,另一半给了娇娇,为让若兰的癌组织切除后,就医方便,娇娇她们买下了市区一栋老大楼里的一套居室,娇娇上班、陪护都便捷。

  佛诞日第二天,福云庵里响起了一百零八下钟声,和合大师亲自来庵里烧过头香,众僧礼佛诵经毕,和合大师领僧众和俗家弟子冬梅、丁香来到福云庵后院、新建成的讲法堂里,借此宝地,来选出未来福云庵的主持,秀梅不知何故请假迟到,暂时没有到场。

  和合大师已得到看空大师的回信,回信十分简单,只是委托他整顿本地区各寺庙的清规戒律……最后才提了一句:由他全权组织选定福云庵的主持。

  另外还附一封让冬梅进入千莲禅寺名下佛学院学习的推荐信。

  第一阶段是诵经辩经,十分明显,冬梅这记忆力就是如今的秀梅之流也自叹不如,更何况红尘俗事诸多烦心的丁香?背功逊色,这论道也欠一筹,化谷、智心暗暗替丁香捏了一把汗。

  只见冬梅不慌不忙圆满诵完几部指定经文,并与比对丁香提问多一倍的数位和尚、尼姑机辨完毕,笃悠悠地双手合十,那只戴着九眼天珠的手腕露了出来……

  一旁的和合大师看仔细了,他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这天珠只有他和真善大师认得,正是原宝玉寺老方丈随身佩戴之物……想起当年动乱,老方丈罹难前把他举荐给宝龙寺方丈做接班人的恩典来,不由内心良心发现……

  进入第二阶段,经过数月来的暗箱操作,除了智仁、智勉、泥性三根“木头”,智心用了一个折中方案甚至把和合大师都搞定了,如今见和合大师射来鼓励的目光,就抢先道:“论资历和修行,这主持,我们觉得福云庵还是由化谷法师兼任主持,至于梦觉居士和冬梅居士可以慢慢培养,何必现在就争个高下,伤了和气……”

  “禅悟讲资历吗?化谷配谈修行吗?”一声尖厉的声音喝断了智心的言论。

  众人寻着声音方向望去,堂门外进来几位老尼和秀梅。

  为首的老尼白发童颜,双目如炬,耳尖鼻灵,得古法仙风之真髓,飘然而至。

  众僧一看正是看空大师,她轻快的脚步,把化龙、化虎和秀梅都落到了后面,化谷一时花容失色,颤颤发抖。

  智心想搭讪解围,却被合和大师用目光制止,合和大师赶紧上来笑嘻嘻地作揖打招呼。

  看空大师也还了礼,众僧全体上来见过看空大师,礼毕,让座。

  看空大师却坚持让和合大师做中央交椅继续主持,她自己往新添的三把椅子其中之一坐好,见化谷已经服软,就不再吭声了。

  她见合和大师和众人还站着,她和颜悦色地再次让座,和合大师等人才半搭着屁股坐下,秀梅亲自给看空大师奉茶,看空大师让秀梅留在她的身旁。

  合和大师朝智心示意开始。

  智心壮了壮胆,清了清喉咙,把化谷、丁香、冬梅的身份又详细介绍了一遍,冬梅如今已取了法号为“一念”,不过,唯有化谷为何从千莲禅寺来到黛玉庵这段经历介绍得含含糊糊的,然后他就想把话题混入下一环节。

  “慢!”看空大师不紧不慢地说:“化谷出自我的门下……”看空大师把脸转向化谷:“你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在千莲禅寺呆不下去,来到这里?自己从实说来。”

  化谷恨不能找个地洞钻了才好,只得惭愧地答道:“我确实是千莲禅寺比丘尼,只是数年前因经济原因犯了戒,念我悔过态度好,未逐出师门,我自知做这个主持不配。”

  众僧不由都发出啧啧之声。

  和合大师心里亮堂,就和颜悦色地问丁香、冬梅道:“谈谈你们对担任福云庵主持的想法?”

  丁香一见看空大师到来,就知道自己什么也别想了,她太了解这看空大师坚定的佛念了……当年丁香她鼓捣化谷法师一起借千莲禅寺外围产业经商捞钱弘扬佛法,才害得化谷痴迷方孔兄而犯戒……今天她本来精心准备了一套通过经营牟利来振兴福云庵的方案哪里还敢拿出来?于是支支吾吾地唱了几句高调,勉强应付过去了。

  轮到冬梅,她虚心朝各位长老都拜上一拜,然后滔滔不绝谈了福云庵三大文化的振兴,其一是佛艺文化的振兴,其二是素食的文化振兴,其三,就是连看空大师、和合大师都未想到的是“灵光”文化的振兴,比如根据“灵光”普照法则与时俱进地重订“八戒”……

  和合大师见看空大师不好意思开口,就慈眉善目地亲自请教如何重订“八戒”之法?

  冬梅道:

  一不灭生

  二不夺利

  三不贪淫

  四不妄语

  五不恋癖

  六不奢靡

  七不恶劳

  八不媚欺

  冬梅举例解释道:不灭生,直接间接都不行,比如不使用塑料这个残害全世界生物的发明;不夺利,巧取豪夺视同偷盗;不贪淫,不追求□□,但不是把人性中正常的欲望也一棍子打死;不恋癖,对任何美好的事物不生癖,不上瘾,网瘾也不行;不奢靡,崇尚实用,而不是精益求精;不恶劳,就是不做寄生虫,参与劳动,按劳分配;不媚欺,就是讲信用,不媚权贵,讲道义,不欺穷弱。

  其实这灵光文化是冬梅从明仁那儿偶然听来的,并故意与他机辨,开始冬梅以为是明仁糊涂的妄语,可等明仁有理有据地详细论述完毕,她才折服了……

  和合大师叹服,道:“我看这主持非一念,哦,冬梅莫属,今天就到此为止,免得伤了和气。”合和大师眯缝着小眼,就想蒙混收场。

  看空大师却道:“这倒大可不必,听说你们还有一个斗宝环节,虽然斗宝并非目的,却是辨机缘,识人心的好事啊,再说这古寺重获新生,倒也需要请些镇寺之宝才好,我听说两位候选人都有乌盆,当年只有我是亲眼见过的,不知故物何在,在座的大师、法师也掌掌眼无妨。”

  众僧皆好奇地点头称是。

  于是合和大师朝智心努努嘴,智心会心地走到供案前,将两块黄布先后揭了开来。

  众人望着这两件法宝,不由啧啧称奇。

  原来这两件乌盆一样颜色,一样形制,一样宝光,连高低大小都是一致,远望,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

  合和大师也是惊奇,最后将微笑留给看空大师,说:“这倒是天生的一对儿。”

  看空大师这时却冷漠不动,把合和的搭讪当耳旁风,道:“梦觉、一念你俩上前看清楚,到底有没有区别?”

  好奇心害死人,本来僧众们都想上前,连和合大师半个屁股都做好了离座的准备……现在都觉着被冷水浇头。

  看空大师关照道:“将光线遮挡些。”

  众人赶紧帮忙将各处窗户关上,窗帘拉起,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秉烛。”

  秀梅亲自奉了两支蜡烛过来,梦觉、一念一人往各自乌盆里放一支,看空大师邀了和合大师一起上前。

  两人来到乌盆前,屏住呼吸,沿着周圈慢慢观看,只见光影透过乌盆外壁,一念的那个外壁渐渐显出了蝇头状蝌蚪小篆,而梦觉的那个除了几个镌刻粗糙的不全经文外,再无其他……其实真正的乌盆我还能开口,只是当着众人之面,俺羞于启齿,还是沉默是金吧,这高低已经立现了。

  当然,这俩老头老太太也是老眼昏花,哪里能了然我的全部内涵?光这字他们也不识,不过,乌盆我自然是大开门的好东西。

  和合大师乃是和谐团结的高手,道:“这乌盆乃是佛前供器,心诚则灵,也无所谓真假,不过这精致的一个必然是清凉大师留下的宝物,属于福云庵了,至于另一个,大概是黛玉庵的物件了。”

  当各处窗帘徐徐拉开,唯一留在供桌前,面朝众人、未敢动弹的冬梅,被坐在前面的智仁、智勉、泥性的目光盯上了,不由惊呼:“圣物啊!圣物啊!”

  不仅他们面如土色,双膝跪地(这几个老家伙就像演员,难道先前没有看见?),不住磕头,口颂“阿弥陀佛”,其他人也都大惊失色,以为我乌盆显灵了,匍匐于他仨身后。

  众僧不辨是非,都一个个离座依次跪下,朝着乌盆跪拜起来。

  只有看空、和合大师还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众人跪满一地,智仁、智勉、泥性三个醒悟,赶紧膝行上前解释。

  智仁抖抖索索曲指指着冬梅胸口秀梅、明仁送与她的那块朽木牌子,便开了口:“这……这……这可是宝玉大师的……”

  这时智仁连磕了几个头,将头微微抬起,慢慢提高了嗓音开口说道:“两位师父、众家师兄、师姐、各位善居士、施主,这一念佩戴的挂件实是本寺开山祖师宝玉大师的真身舍利子,一直由宝玉寺历代主持佩戴,真善大师圆寂前,关照我和智勉:‘此宝由于机缘暂时离寺,等证得一菩提心后,自然会显现真容。’并让我俩做个见证,这其实是个香盒,供奉着宝玉大师的舍利子,这是‘圣物’啊。”

  听到此处,合和大师扶着供桌不由自主地也双膝贴地了。

  看空大师松了拐杖,也跪了下来,冬梅赶紧将旁边空座上的坐垫一把扯了下来,垫到看空大师的膝下……

  看空大师领头,口中连声:“罪过罪过!”然后不住磕头,念念有词。

  秀梅听到“圣物”二字,如雷轰顶,背上渗出丝丝冷汗,不由呆住了。原来自家保留多年的香木盒竟然是宝玉寺的‘圣物’,不由眼角滚出两行热泪……

  那泥性法师偏偏还不识相,补充道:“一念居士手上的九眼天珠也是真善大师的遗物,不知他什么时候送的出去,曾亲口对我说,将来手里有这宝玉大师舍利子和这九眼天珠的,必然就是一方主持。”

  合和大师听他表功似的说完,恶心到真恨不能踹他一脚,想想自己接手宝玉寺,连袈裟都是自己带来的,如今冬梅小小年纪,居然就有三样顶级佛宝,你们这几个小子还宣传得津津有味,难不成,我把这宝玉寺的主持也一并让出去?

  看空大师即便再不懂人情世故,也不能真让和合大师如此下不来台呀,于是面向智仁、智勉、泥性等僧众说:“有话起来慢慢说,我辈得好好商量将宝玉大师的舍利子再次奉安的大事了。”说完自己先由冬梅扶着想站起来,谁想头晕腿麻脚软,这时丁香早已爬了过来,两人顺势将看空大师先扶起坐回原位,又有智心、泥性将和合大师扶回中央位置。

  合和大师见智仁、智勉还长跪不起,便和颜悦色地探头规劝:“还有何事未明,好好起来说话吧。”

  “还有事未回明师父,小僧们有欺师之罪!”智仁、智勉边说边又不住磕头。

  和合大师现在被逼无奈,只得真诚坦荡到不耐烦的境地了,道:“说吧,你们又何罪之有?”

  仍由智仁开口说道:“师父、众家师兄、师姐、善居士,这智心让化谷做福云庵主持是有私心,你对着菩萨起誓,你为何如此护着化谷与丁香,竟然把乌盆交给化谷她们手里?”

  智心听到此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软瘫如泥,以为智仁要揭发他与化谷什么狗男狗女之类的故事出来了……

  谁想智仁颇有分寸,刺人的眼目收回,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面对众人道:“这化谷拿出来的乌盆原来供奉于宝玉寺玉佛楼上,一直是由智心保管……真善大师圆寂后,智心欺瞒新来的和合大师您,又私自作为贺礼送给新任黛玉庵主持化谷,我们也曾质疑过,这乌盆怎么有些不一样,现在居然还多出了一个,可见这家伙不知何时动了手脚……可他威胁我们,说您不过暂代主持,他早晚要继承师父的衣钵,主持宝玉寺,要我们俩千万别忤逆他的意志……我俩胆小怕事,未把此乌盆的来龙去脉及时禀告您,罪过罪过!”说完他俩又不住地磕头。

  “智心!”合和大师听到此处,不由面色骤变,想想自己不过花甲,还没奔耄耋,正是精力充沛的黄金时代,这智心居然有非分之想?于是将智心软瘫他脚旁,两只正抱在他大腿上的手,运气用力,脚一甩甩了出去,呵斥道:“你弄虚作假,欺师瞒上,是何居心?”

  智心差点仰天一跤,忙仰靠住桌子腿,自己是哑巴吃黄连,如果再乱泼脏水,自己离被迁单除名也不远了,真是百口莫辩,只得不住磕头求饶:“师父大人大量,千万别气坏身体,小徒一时糊涂,丢了真乌盆,弄了个假的顶包,又私下做人情送人,实应一人做事一人当啊,万望师父原谅,小徒知罪,一定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晚了!如今面壁思过都是便宜你,回去定将你逐出寺门!”合和大师训完话,这才觉得胸口一口闷气吐出,浑身爽利了些,然后转向看空大师,面带慈容,谦虚地说:“大师驾临,是本地僧众之大幸,犹如菩提之水灌顶,让老衲耳清目明,这宝玉寺、黛玉庵、福云庵原都与千莲禅寺一脉所承,大师德高望重,这主持之事就由大师定夺吧!”

  看空大师听完,目不斜视,只微微点头说:“孰是孰非,恐怕大师心中早有定论了吧,老衲身处世外,不宜再多管俗务……”

  合和大师知道再谦让也无益,就勉强站起,宣布:“这福云庵的主持非冬梅莫属,这智心也不宜再担任宝玉寺主事,回去等候责罚吧!”

  其实,回到宝玉寺后,有些常年受排挤、对她不满的门徒就往佛教协会告状,说化谷和智心、丁香暗地里勾结已经流亡基巴达国的□□大师,愚民惑众、敛财生事、造谣欺祖、甚至藏污纳垢云云。

  可这和合大师三天未见未闻智心的面与声,心里就空落落的,后来经过装模作样的惩戒,便让泥性和智心一起主事,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倒也是人尽其才,左右趁手,和合大师即稳坐了钓鱼台,又可安享晚年。

  合和大师于是正式任命冬梅为福云庵主持接班人,法号“一念”,这才平息众怒。

  看空大师这回倒不是故意过来给和合大师难堪,只因山顶上的老棋友紫阳处士突然羽化登仙了……

  她哀痛不已,两人虽分属两个门派,也无法超度她,于是借着福云庵这因缘,也是出来排解散心,而且她也存了个念头,千莲禅寺合寺上下,她也未有一个中意的接班人,想趁此到各处物色物色中意之人。

  这看空大师经过此行,与众不同地独独相中了公认的嚼蜡古板之最——冬梅,后来在她到千莲禅寺佛学院培训期间,对她进行了悉心教导。

  看空大师听得已在聚福楼摆素斋宴,便皱起眉头,与秀梅嘀咕了几句。

  后院一侧的斋堂确实狭小,和尚、尼姑的挤在一起用斋,更不像话。

  看空大师客气地请走了和合大师他们,连化龙、化虎、冬梅也不例外,唯独让秀梅陪着,就在小斋堂里吃了一碗两人亲自动手做成的五味罗汉面……

  下午,众僧祭奠过清凉大师和黄蕙的合葬坟冢,但见坟丘上,花正肥,争奇斗艳,草也绿,相映成辉。

  和合大师又邀请看空大师登塔观观音菩萨三十三化身壁画。

  看空大师却道:“今天风尘仆仆而来,匆忙之间怎能参拜?不如明天斋戒后,稳稳妥妥地再行大礼。”

  众僧、尼们以为是,和合大师他们便陪着她前往鼎鼎大名的雕花楼一游。

  秀梅午饭时提起福满堂未来将作为福云庵的宿舍,闲云、野鹤这次来已经入住福满堂前院,言下之意暗示看空大师考虑将就在福满堂……

  谁想回来时,途经过秦家祖屋,虽然只是远远一瞥,谁知她就非要落脚在那里。

  秀梅只得亲自领人打扫……谁想众人正扫到后院一个破窗的屋子,见夺路而走了两只大蝙蝠,大惊小怪之时,秀梅接到明仁的电话,原来是夏莲确诊怀孕了。

  喜得秀梅丢了扫帚,前往福云庵大殿,拜上了观音。

  两只大蝙蝠果真就是“没头脑”和“不高兴”,它们遭人驱赶,慌慌张张地逃了出来,穿越虫洞回了花果山,见过方孔兄。

  方孔兄满面阴沉,他的阴暗面已经完全暴露无遗,但他还是阴丝丝地一笑,并没有怪罪它们,还给它们升官打气,封“不高兴”和“没头脑”为先遣军正副先锋元帅,指着花果山下乌压压集结的大批蝙蝠与鼠耗的暗黑勇士们,道:我对人类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他们交出良心,奉我为现实世界与虚拟世界至高无上的神……

  此时山上山下一片:方孔兄万岁!万万岁!

  方孔兄阴搁搁地谦虚道:“还是呼自由民主博爱万岁的好,我有多大能耐?不过铜板、草纸而已,将来说不准也就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数字而已……”

  “不高兴”与“没头脑”听到领导人如此虚怀如谷,忙带领山上山下又高呼起来:“数字货币万岁!虚拟货币万万岁!”

  方孔兄为显示自己是万宝全书型天才,也为了鼓舞蝙蝠先锋敢死队的士气,即兴创作了两首诗歌,他身后的四位佳丽马上化身为蝙蝠侠、蜘蛛侠、青蜂侠、蜻蜓侠,各自搬出吹拉弹打的四种乐器,只听方孔兄嘶哑着喉咙,滚圆的身体摇滚起来,声讨人类的罪恶,怒吼道:

  人类这个人面兽心的物种,

  从来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从来都只看到事物的一面而非另一面,

  他们来去匆匆,

  反复在失忆中重蹈覆辙,

  只图结果,

  自私自利还要加上冠冕堂皇的义正辞严,

  他们对自然肆意□□,

  一次又一次,

  完成了魔鬼的角色扮演。

  面对山上山下集体的摇滚疯狂,他哪里停得下来?于是又把第二首《蝙蝠战歌》的诗歌吟唱出来:

  我们坐在核武的火山上,

  我们在漂浮塑料粒子的海洋里游泳,

  我们呼吸着充满农药、化肥、膨大剂、坐果灵的空气,

  我们大口吞食着添加剂和香精调制的美味,

  我们要在网络里囚禁人类,

  我们通过智能终端,让人类成为低头低能的僵尸,

  我们致敬反自然的发明,因为愚蠢的人类在深受其害时,还感激涕零,

  我们鄙视无良的人类,因为他们不择手段地只图过得更好,

  我们就是为了□□,□□人类,□□地球,□□太阳系,□□一切……

  我们是宇宙的主人,

  我们毫无廉耻地高谈阔论,

  我们用快餐文明把人类包围,让他们坚定地放弃深思与反省,

  我们是全能的神,一切都要匍匐在我们脚下……

  方孔兄的大挥手检阅达到高潮时,吩咐“不高兴”和“没头脑”准备准备,数日后领蝙蝠敢死队出发,试探性进攻一次,给贪婪的人类一个下马威。

  当晚,看空大师、化龙、化虎就在秦家祖屋里住下,休憩复元,秀梅、冬梅亲自服侍。

  因和合大师恳请再三,看空大师决定后天开始在百福园里开坛讲经七日,并订在第八日,为福云庵重修后做重新开放的传灯法会。

  于是各寺众僧争先放出风去,这是举世瞩目的善举啊……一时僧徒尼众、善男信女云集百福源。

  接下来数日,天天都是春色明媚,光明灿烂。

  看空大师每天一早起床,必循她在千莲禅寺的一些规矩,和化龙、化虎来到福云庵后院的小厨房做好一天所用的少油简料食物。

  本来按着秀梅、冬梅的设想,这福云庵根本是不近人间烟火的地方,吃喝拉撒,连沐浴都得远离,所以才把福满堂申请为宿舍,后院只新建一个藏经楼并值班室,可最后考虑实际情况,毕竟僧尼也要解决白天工作和晚上值班等现实生活问题,这才添加了小斋堂、小厨房,并洗手间之类。

  头一天,沐浴更衣毕,看空大师由秀梅和赶来的和合大师陪同上了福云塔。

  但见七层宝塔,每一层画有观音化身像壁画,拢共三十三幅,虽然线条粗犷了些,却依旧当风出水般灵动,一丝不苟。

  看空大师作诗明志曰:

  重燃佛法炬,因果造福田,

  舍利心中炼,观音足下眠,

  虚空常看破,梵道屡冥参,

  万念脱缰去,一灯喜涅槃。

  举目远眺,东方大江奔腾,西方高楼林立,北方神气渐朗,南方花开正浓,好一派和谐风光让人心驰神往啊。

  次日,从食时毕开始到午时连续七日,看空大师前往福海旁灵光台上诵讲经书一部,每日透析一部经书心得,她还把其中故事与名句挑出来讲解,但独特地由繁入简、抽丝剥茧、深入浅出……

  云山雾罩、痴迷不悟的人们渐渐明白了她的深意苦心,甚至许多修行多年的僧尼也刚刚感悟自己的心离佛太远。

  只为太多人这七天里听得看空大师的语录,如同熬心煎肺一般难过,我乌盆如果一位位细细表述,格老子,经年累月也说不完,呀,怎么还说出如此粗鲁的方言?还是来单独说一说春杏吧。

  春杏听得有七日讲经之事,心里一动,只为多年来她有愧于心,这次给柳溆递交辞职报告后要飞赴彼岸与贾桦团聚,实则又是拆散了一家人家……唉,于心何安?于是天天来到百福园听讲经,以求心安理得。

  每天看空大师开始讲演,盛装锦斓袈裟、满面红光、春风洋溢的和合大师等数位高僧都执弟子之礼来迎送她,而且台上一切递茶递物之事都只经冬梅之手,智心、化谷即便想上窜下跳也没他们的份,只得在台下伺候和合大师他们。

  潘桃离婚后,已经与那个从监狱剥离的三产工厂协商解除了劳动合同,被秀梅聘用做了百福源的财务副主管,她自费从那厂子弄来许多小折椅免费分发给成千上万的听众们……最后百福园内只得限流,连园外的停车场也占满了信徒,石船镇派出所派出了警察,督促钟心增强了保安力量,分流了车辆,许多信徒只能在停车场、葫芦河边等处通过扩音器来聆听看空大师的声音。

  头一日中午,讲演高潮之时,但见天上金光万丈,湖面银波粼粼,看空大师身披茜色百衲衣如红玛瑙一般灿烂,眼射琉璃之光,面如晶莹琥珀,声似落盘玉珠,从花圃方向传来阵阵玫瑰味的余香……台上台下如痴如醉。

  散场出来,春杏心头震撼,直到开车时,听到“郑虎突发疾病去世”的新闻,春杏脑海里顿时传出一片“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出自《金刚经》)的诵经声……

  第二日,春杏又来,见秀梅居然无动于衷,虔诚的神情就像义无反顾的勇士奔赴战场……

  午后,“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出自《心经》)之声犹在耳萦绕,春杏与玉霜一起离场,玉霜接了一个电话后,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因前一阵接连股市大跌,钱锦黛把众人的集资拆东墙补西墙不成,上午已被批捕带走,玉霜在庆幸自从钱锦黛撤资后,已与她撇清关系……

  春杏却顿觉晕眩,因为她有一笔资金也交给钱锦黛去炒股。

  第三天中午,春杏正听到看空大师一字一句念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出自《妙色王求法偈》)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感慨万千……

  从百福园出来时,眼见秀梅、明仁行色匆匆地挤到前面去了,忙问后面赶来的邱海棠,邱海棠贴着她耳朵道:“银鹿跳楼了……”

  这银鹿不知受了些什么压力,与妻子马兰花平静地通了会儿电话,留下一封遗书,就从高层的家里跳了下去……

  第四天正午,春杏离去时,娇娇提出来要搭车,这自然是闲话一句的。

  若兰初愈后每天必要午睡,娇娇就请春杏在千莲区步行街附近慢腾腾地吃了一顿饭。

  两人说笑了一回,这才舒解了春杏这几天来的割肉之痛。

  当重新启动的车辆到达那栋老楼附近时,但见四周布着脚手架的老楼火光冲天,噼里啪啦毛竹爆裂之声不断,如闻“人于浮世,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出自《无量寿经》)的诵经声夹杂其间,令人惊心动魄……

  到处都是作鸟兽散的人群,还有无数的警车、消防车……

  警察阻挡着企图靠近、哭着喊着的娇娇,春杏也拼死拉住她……

  当秀梅、明仁她们都赶到后,一打听,若兰果然在失踪名单里……

  秀梅、春杏、邱海棠、小红她们整夜轮流陪伴着娇娇,可第五天上午,秀梅、春杏虽然疲惫,还是出现在福海湖畔。

  辞职还未获批,春杏是以房产公司副总身份坐在嘉宾席的,她昏昏欲睡,“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出自《华严经》)的经文反复萦绕在她的耳际。

  四周声音渐弱,春杏睁开眼,原来讲经已结束,信徒们都赶着吃饭去了。

  春杏就见秀梅拳顶额头在哭泣,夏莲和明仁正刚从精神康复中心那里回来,居然带来了芙蓉的死讯……

  詹光被抓被查抄的,居然是一批新型毒品,据分析,都是采自常用药材,更廉价,这可把警察系统从上到下都吓坏了,日夜突审,很快他就把白飏咬了出来……

  谁知白飏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携带着身边的货物,一溜烟跑到大道镇的玩具国际贸易公司,找到了他大哥。

  白泩静静地听完汇报,急急地打了几个电话,分别关照红洞镇的倪楸、身边的牛榔立刻替白飏擦干净屁股,并暂停货物的运输……然后,他转脸冷冷地望着白飏……

  白飏不住讨好认错。

  白泩道:“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还给他大批的货?损失事小,暴露事大,这些新玩意儿提前大量被警方掌握,你可是断我们大家的财路啊……”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白飏……

  白飏看见过他大哥的这种眼神,就像以前他要处理一些不听话的小弟时一样的眼神,白飏软瘫在他面前:“大哥,我们总是兄弟啊……”

  也就片刻,白飏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阴森森地一笑:“是啊,我怎能见死不救呢,这样吧,你还去境外躲躲,反正我们那里有关系、有业务,也饿不死你。”

  白飏连忙千恩万谢,白泩又特意关照他快走,只让他与娜娜抓紧告别一下……

  白泩很快如约来到指定的地点,先与娜娜通了话说是去国外隐名埋姓躲一阵子,千万别给他打电话,以免暴露……当他挂了电话,扔了手机,正满心欢喜等着接应船只到来时,陪他前来的牛榔几个飞快地上前动手,让他真正地远走高飞了……

  当然,娜娜也没指望这个颓废的父亲再来对她敲骨吸髓,巴不得他一去不复返呢。

  秦彪功配合富仁市来的办案人员,把白飏的住处、活动场所搜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一粒毒品……

  而且大道镇的警方也来拜访白泩,当然,他们对白泩这样的大老板,在没有确凿证据前,都是相当地文明执法。

  白泩胸有成竹,几乎成了热烈欢迎,工厂角角落落都主动带他们跑了个遍,当然,他装模作样之后,也承认弟弟可能失踪了……

  詹光这下浑身有嘴也说不清了,这坦白白搭,抗拒成真,当然要被判死刑,父母尽皆遭遇大祸,亲人的坐牢、死亡与被侮辱,让绝望透顶的芙蓉彻彻底底地疯狂了……

  今天清晨,她从戒备松懈的康复中心溜了出来,白衣白裙裹着她往前狂奔,最后她纵身跃入一条通着葫芦河的景观河……在碧波荡漾的水中央,她就像一朵盛开的白莲……

  只会哀声叹息的微风,还有阴冷无情的流水把这孤孤寂寂的灵魂送入了灿烂如花的朝霞中。

  明仁受秀梅之托狂飙前往,比詹家亲戚还早到一步,警察让他们确认过身份……

  明仁用模糊的视线注视着芙蓉被泡得煞白的脸容,紧闭的眼帘上露着长长的睫毛,想象着她生前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她似乎安详地睡着了……运尸袋的拉链终于闭合上了,把一具圣洁安详之躯埋入了那个密不透风的冰冷载体。

  第六天,春杏一进入百福园就感到后脊梁阵阵发冷。

  直到结束,除了听进几句“一切众生,从无始来,迷己为物,失于本心,为物所转”的经文(出自《楞严经》),离开时,她满脑子昏昏胀胀。

  秋萍来电邀她共进午餐,春杏赶到小红楼。

  在座的还有肖百联,春杏早知晓秋萍已与铁璧不和了,估计她又去招惹肖百联,不过这次肖百联还是很有定力,几次邀请都被他拒绝,今天听闻在场有第三者春杏,这才赶来(我看也是应卯)。

  三人吃着各自面前的西餐,秋萍在强颜欢笑,话里话外都透着兴奋,而肖百联却一直保持缄默。

  他似乎要让秋萍明白再也回不去那个吃油氽臭豆腐都喷香的日子了,也没有双双手拉手走在乡间小道上的愉悦心情了……

  秋萍在春杏到来之前确实已经招惹过他,不过被肖百联拒绝了。

  这顿饭,终于让秋萍清醒了,她十分需要小红楼这种古怪的“堡垒”来保护她的安全,这个赚钱的地方,即便是地狱,也比她遇见过的男人可靠!她要回家!她内心深处只想回家!

  春杏早知晓她这时兴奋而魂不守舍的原因,可不能说破,秋萍再次盛邀她俩下午陪她回落桥镇的国际度假村,说是明天赖菖馨母女,还有一位神秘客也一起过来……

  秋萍故意没说名字,可肖百联和春杏却打不起精神,春杏委婉回绝道:发了愿要听完这七日讲经,决不能半途而废……其实昨晚,她与贾桦热线联络时,贾桦哭丧着说,自打他离婚后,本就惨淡的画廊生意更是一落千丈……双双移居基巴达国的美梦恐怕就是个画饼。

  肖百联更是用刘雪产后忧郁、孩子生病之类鬼话来搪塞……秋萍见肖百联推三阻四,春杏意志消沉,就哀叹一声,不再勉强。

  饭后,两人下楼目送着秋萍离去。

  秋萍如果和春杏一起走,必要坐她那辆幸运之车,否则,就是两辆车混坐,迷惑潜在的危险敌人。

  现在的秋萍迷信两样法宝,除了那辆幸运之车,还有一个幸运之人,就是艾牵牛。

  在四处接收刘阿强产业时,秋萍发现了一位保利安保公司正规培训归来的好苗子——艾牵牛,用勤奋、努力一直向她表着忠心,已被她提拔为组长,负责小红楼的保安,时常调她为自己的出行保驾护航。

  这几个月来,她似乎越来越信任艾牵牛,一出行,几乎都带上她,今天也不例外。

  是艾牵牛开了车门,手扶门顶沿,小心着让抱着小白犬的秋萍上了她驾驶的车辆。

  因为中间要摆渡,耽搁之时,秋萍和保镖们总喜欢在车边抽根烟,等着,今天也不例外。

  艾牵牛烟瘾不大,时常很负责任地看管着秋萍的小白犬坐在车上等她们,今天也不例外,秋萍把几乎不离身的小包也放在车上。

  那包里有她的命根子,就是提神醒脑的针剂,外出前,她必事先配好几支,以备不需,今天也不例外。

  艾牵牛望着秋萍在车外与女保镖们谈天,她飞快地做了一系列小动作,今天是个例外。

  临近国际度假村,两边都是拆迁后遗留的一片荒凉空旷,秋萍已让艾牵牛把车开到了保镖车前面,前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大道,她开始归心似箭了……

  突然,一头黑漆漆的大犬横驰过马路,艾牵牛猛力踩上刹车……秋萍回过头去,那黑犬远远地站在瓦砾堆上,敌视着她,秋萍再也不敢看,让艾牵牛继续赶路。

  终于见到了女儿,如今秋萍的女儿由她父母亲自带在身边,也是思儿心切,先和白白胖胖的女儿嬉戏了一番。

  晚饭后,秋萍与艾牵牛和保镖们在酒吧里狂欢了一阵,最终,她抑制住了浑身发散的□□,抓了小费打发了那几个艾牵牛叫来的壮男。

  她回到自己别墅,懒懒散散地横躺在贵妃沙发上,兴奋感已经消失了,她呆呆地望着一张化验单,她那宝贵的小肚子里里得了早期的恶瘤。

  临睡前,孩子张着小手带着玩厌了小白犬来找她了,她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保姆牵走孩子往外公外婆那栋楼去了……秋萍面对窗外的黑夜,内心又孤独到了极点。

  她拿出小包里配好的针剂,狠狠地给自己打了一针,然后关了灯……黑暗中有一双奇特的眼睛在注视着她,那目光似乎是忧郁,似乎是企盼,似乎是绝望……

  辉煌而又自豪的房宇在黑暗中空荡得几乎如同地狱,她开亮了所有的灯,又一盏盏关掉……惊喜的小白犬围着她脚边团团转,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比平时注射后的反应强烈百倍,兴奋得抽搐挣扎起来……小白犬警觉起来,跑到窗边,朝外狂吠了几声……

  她望着巨大而又黑暗的空间仿佛窒息……

  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她渐渐看清了周边的轮廓,那是头雄壮的黑犬,在她迟疑、惊恐的瞬间,它猛扑过来,她的心一揪一揪地刺疼起来,她本能地要挣挫起来,同时本能地要伸手,可什么力气也没了,她只在内心里惨叫一声……

  她的灵魂从□□里解脱出来,舒服轻飘,唯一缺憾,便是好冷啊……

  小白犬又跑在她前面,惊觉地竖了竖耳朵,一双担忧的眼睛凝望着她,她在空中渴望地伸出了双手,小狗乖巧地依偎进了的怀抱,她慢慢躺倒在地上,两颗心彼此贴到了一块儿,相互感觉着对方的心跳,她最后一次感受到了温暖,回光返照的温暖……

  窗外传来一声犬吠,仿佛有一股磁力吸引,她的身体缓缓挪向落地长窗,近了,更近了,漆黑的窗中,冷冰冰地反射着她自己的影子,猛然,她看见一张血盆之口,瞪着凶恶目光的犬脸出现在她的眼前,那是刘阿强的脸!

  她无助地飞起,再也没有机会灵与肉的结合体验,她看见了无数白色幽灵在漂浮、游荡,一个个越围越近越紧,她挣扎、妥协、忍受,最后直至与它们拥抱……

  远远传来一首忏魂曲,令她最后体验到了一股红色的血腥味儿:

  嗅着血腥的芬芳,

  飘荡幽灵的殿堂,

  推开了尘封的窗,

  一片破败的景象,

  黑夜放荡的歌唱,

  藤蔓在蜿蜒生长,

  仰望着惨淡月光,(信仰的消失)

  嗅着鲜血的芬芳,

  寻找爱情的殿堂,

  尖刺穿透了前胸,

  红色染遍了□□,

  夜莺停止了歌唱,

  玫瑰变幻着模样,

  鲜红是如此恐慌。(爱情的消失)

  嗅着血尘的芬芳,

  弥漫魂游的殿堂,

  入土安息的晚上,

  伴着歌声在彷徨,

  断臂残身的雕像,

  望一眼让你悲伤,

  凶手都躲在一旁。(□□的消失)

  嗅着血灵的芬芳,

  升入安魂的殿堂,

  浮萍飘在她身旁,

  血如泉涌般流淌,

  饮一口穿戴红妆,

  刺痛美丽的梦想,

  承受冰雪的掩藏。(梦想的消失)

  嗅着残血的芬芳,

  站在恐怖的殿堂,

  揉碎的花儿伏躺,

  余有迷人的幽香,

  聆听销魂的音响,

  那是圣洁的绝望,

  不见自由的目光。(自由的消失)

  嗅着枯血的芬芳,

  踏进黑暗的殿堂,

  埋葬的都是真相,

  阴冷中静谧神往,

  背影远去的希望,

  最后一吻的力量,

  记忆在瞬间开放。(记忆的消失)

  嗅着血梦的芬芳,

  望见尽头的殿堂,

  光明与黑暗无常,

  □□遗弃在坟场,

  灵魂把生命淡忘,

  快品尝血的浓汤,

  拥抱诞生与死亡。(人性的消失)

  黎明的曙光终于出现在天际,空旷的大道上,伫立着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个犬影,紧紧地相偎着,长长的毛发在清晨的风中飘舞,它们注视着前方,好像发现了新的目标,一起迎着那越来越亮的发光体飞奔……

  半夜里,春杏胸口隐隐作痛,起来喝了一大杯水,后来又在床上折腾了半宿,不过还好,居然平安无事,她自以为破了魔咒。

  第七天的太阳依旧高高升起,春杏带着感冒前来,昏昏沉沉到快结束时,才听进一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时,手机震动起来,原来是柳溆打来的,春杏以为辞职报告批了下来,就离着灵光台远远地来接电话,谁知,柳溆在那一头惊慌失措地道:“洞庭雅苑三期新建的两栋楼倒了……”

  春杏无非到现场去应个卯,崔家兄弟、明义等皆已赶到现场……原来是崔仁贵手下的施工队在大楼一侧开挖水电煤等管道沟渠,大概为了多结算些土方,拼命挖深挖宽,本来周围都是水网暗渠上建高楼,地基疏松,这下好,两栋楼倾倒,幸亏农民工都去吃午饭了,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现场会开完,春杏弹弹一身灰尘,提脚要溜,谁想剑锋给她来电,秋萍昨晚身亡了,让她去一次分局,解答些疑问……春杏真似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来,差点没晕过去。

  上午,赖菖馨母女和穆棉是兴冲冲地进入国际度假村时,谁想那两栋独立别墅方向有几辆警车,见艾牵牛和保镖们被盘问完毕出来,一打听,是秋萍死了……hτTΡδ://WωW.sndswx.com/

  杜娟还想去安慰一下秋萍的父母,赖菖馨何等机灵,赶紧催着她们快走……

  那几辆警车里,居然有一辆是剑锋的,连当地派出所的都觉震惊,如此区区小案子居然惊动了剑锋亲自跑来。

  尸体被运回分局做尸检,连刚去市里做升职交接的铁璧也赶到了,铁璧望了秋萍最后一眼……

  铁璧闭门嚎啕大哭地一场,剑锋尽职地守在他办公室门口(忠狗),以防他人靠近……

  剑锋再次被招进去,铁璧除了眼圈红红的,已恢复常态,道:“也别什么存疑了,那法医不是说了吗?服用毒品过量而死,你看看这份秋萍得了癌症的化验报告,不是自杀,又是什么?”

  剑锋已经不是当年的木兄木弟了,领会地点点头,内心当然是不服。

  在交接工作会议上,铁璧又宣布,鉴于出现大批的新型廉价成本的毒品,上级已责令成立联合专案组,他和秦彪功也光荣地入选……此时他,早已换了一副化悲痛为力量的无上尊容。

  春杏她尽力帮着张罗秋萍的葬礼,唐唐的分局副局长剑锋也不甘落后地往国际度假村的秋萍灵堂跑……有时他的目光还不经意间地与春杏的目光温柔地相蹭……

  春杏经过七日讲经的洗礼后,放弃了远渡重洋的征程,放弃了贾桦那个已潦倒的穷鬼,而是义无反顾地投入了剑锋的怀抱。

  剑锋几次表白邱海棠不成,早已内心生恨,他早先曾一度追求过春杏,这次春杏主动来投怀送抱,不由旧情复燃,两名孤男寡女自然顺水推舟,水到渠成……不久,就在铁璧主持下,剑锋和春杏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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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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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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