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萨宾娜在身边,拉森觉得一切都没头绪。“很好。”他接过那份信纸,“下次记得用信箱,我得给埃伯利找些事做。”
“重大喜讯嘛。”劳奈一耸肩,“值得我亲自前来汇报。对了,阁下,您的学徒最近将大量藏书借到外交部,且都是些珍贵典籍,奥斯维德阁下为此不大高兴。”
“等萨宾娜回来,我会亲自给她写批条。”见到天文室的印章,想必“银十字星”不会那么紧张。
“不,阁下,不是她。借书的是罗玛小姐。”
“罗玛?她和索伦在一起,用不着借书啊。”白之使的指环嗜好囤积,无论神秘材料还是古老知识,统统来者不拒。拉森很希望他的指环——埃伯利·巴姆先生同样能做到这种程度,但事实证明,它只会机械式地把自己连到高塔的数据库,然后把能找到的所有答案读出来。算了,好歹它比海伦的戒指聪明一些,后者连对话都费劲。
尤利尔离开前没有带着导师的戒指一起,不晓得白之使对此有何考虑。如今它正在罗玛手上,完全能扮演有问必答的角色,不必折腾图书室。
“或许统领大人收起了指环罢。我不清楚这些事,阁下。”
难怪奥斯维德会担忧,拉森心想,上次把小狮子和书放在一块儿,还是她的几个小伙伴凑一起赌博的时候。所幸海伦路过图书室,才阻止了那儿在一年内发生二次塌方。
“这倒是桩麻烦。”拉森说,“一会儿我亲自向他解释。”
“罗玛小姐大概是要到外交部去吧?大家都这么看。”劳奈问,“听说有个自然精灵来到高塔做客,是专门为了她……”
身在占星师高塔,你就不要幻想某些消息可以一直瞒下去。拉森叹息一声:“你真擅长做好本职工作,劳奈。关于指环索伦,等我下午去参加命运集会时,就替你问问统领大人。”
劳奈干巴巴一笑:“饶了我罢,阁下,外交部的大人物最好别认得我。我这就去汇总地理数据。”
开会前,拉森把那张传达喜讯的报告和诸多战场信息整合到一起,准备呈交给先知过目。高塔外交部派遣人手到地面时,总是习惯性地将消息传给白之使,教他不得不分神去提醒,否则外交部的人员分派他是半点也不知情。
但集会召开后,拉森发现自己做了多余的工作。青之使狄恩·鲁宾同样准备了联军的战况统计,并且他不认为这是个“喜讯”。
“联盟总爱夸大功劳。”狄恩表示不满,“那地方说是城,其实最多算个大型镇子,碰巧被几个恶魔占领。看巫师传来的消息,里面几乎没什么抵抗力量。”
“恶魔组成的小镇。”海伦纠正,“不是占领。”
“哼,就算城墙是拿恶魔的骨头垒的,对他们来说也算地盘。”
“那座城比其他小型据点更难攻下,恶魔巧妙地设下神秘之地,甚至将当地的天空笼罩。”拉森中肯地评论,“这可不像小结社的手笔。”
“无星之夜,雾星结社,还能有谁呢?恶魔之间或许要比秩序更团结,该死的恶魔领主偷窃支点的技术,拿来装点老巢。我说不准这是哪个倒霉的失主,多半是寂静学派罢。”hτTΡδ://WωW.sndswx.com/
“其中涉及的神秘技艺比较复杂。”海伦也说,“黑巫术只是其一,还有许多联盟的炼金技术。从搜查结果来看,城内安设了大量的矩梯穿梭站,其中大多数都是单向通行。”
“这帮恶魔倒比兔子聪明些,懂得把出入口分开设置。”
“占星术理应能够追踪到矩梯运作的轨迹。”拉森指出,“但在破城前,我们找不到半点线索。或许是那些复杂布置遮掩了神秘痕迹。”
青之使扫过对桌——本次会议参与者甚少,拉森和海伦目前还在总部,奥斯维德年事已高,他坚决拒绝掺和战争事宜,得到了先知的特许;泰伦斯收到天文室的警报,前去处理一桩神秘灾害至今未归——似乎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如今他大权在握,想必不乐意转头去瞧统领的脸色。
“有传言说,联军打下的是座空城。”他告诉集会成员们。
藏匿恶魔的城镇不等于恶魔组建的城镇,一座空城和重兵把守的阵地所代表的意义自然也大不相同。狄恩·鲁宾强调两者的区别,显然不可能是因为突然间神志不清。
“我的袜带也听说了。”海伦在面纱后打个哈欠,“一点不合主流的新闻。”
“这比新闻严重得多。”鲁宾不快地指出,“开战前,法夫坦纳获得了重大情报,并慷慨的将之分享出来。联军投桃报李,将法夫坦纳的旗帜加入了秩序的战线,告知我们兵分两路的计策……而我们最终的成果只有这个。”
“不尽如人意。世事如此。”拉森不是什么元帅,更没有掌管军队的经验,但想也知道几个神秘支点的人混在一起行军时的动静会有多大。
“我敢说指挥部是打算发起奇袭。”命运女巫微笑,“我敢说他们尝试过,然后放弃了。”
“调兵遣将很难掩盖。”青之使淡淡地表示,“但毫无疑问,是有人在偷偷传递消息。友爱和信任不能独自生存,我们必须警惕内部的夜莺,因而联军互相展开了排——”
“查到什么?”白之使打断他。
鲁宾皱眉。“十四名军官被策反,还有三个神职者背叛信仰,被恶魔蛊惑。这是不可忽视的堕落的证据!连七支点内部都有如此纰漏,很难想象属国凡人的情况,也许那根本就是恶魔结社的属国。尽管有重要情报,联军的行踪依然暴露在恶魔眼中,破城战胜利后,联——”
“那座城,奥格勒瑟尔。”白之使再一次打断副手的叙述,“只有寥寥无几的士兵和住民,作为城主的恶魔领主曾于破城前在城内现身,但他逃脱了。”
很难想象青之使的脸色。拉森若非看在眼中,也不会相信人的神情会有如此变化。据说统领最近行踪不定,外交部的大小事务均由副部长狄恩·鲁宾着手处理,他的执法队也在布鲁姆诺特各处设卡,全面把控了高塔的防卫系统。苍穹之塔与陆地相隔万里,这些战报按理应加密后呈到他的桌子上,连拉森传递消息也得经他的手……可即便如此,白之使仍能越过他获知战况。
这或许意味着执法队并非无所不能。拉森旁观这一幕,海伦和事务司总长同样保持沉默,先知饶有兴趣地注视桌面,仿佛上面有美女戏水。
“……情况就是这样。”狄恩再次开口时,拉森也不由得敬佩他的勇气。“联军有所收获,但距离预期目标还有一定距离。我想他们需要援兵,让这支人心各异、彼此警惕的军队同心协力起来的援兵。”
“逃走的是谁?安利尼?”拉森追问。只有我来解围,但没人感谢我。
“是另一位,俘虏招供的名字是‘深狱领主’怀特海德。”
否则就算其他支点不出力,神圣光辉议会也会追杀到底的。“这倒是个新角色。”拉森说,“深狱,什么意思?”
“想必他藏得很深,能在诸位空境眼皮底下传递消息,逃离城市。”
“风暴颂者”考虑片刻:“我这里有则消息。前不久雾之城圣卡洛斯的治安局逮住了一个小结社成员,他是个冒险者,从西边来的,审讯中此人提到了‘深狱领主’和他的领地主城奥格勒瑟尔。”
青之使深深望了一眼上司,说道:“应该准确。奥格勒瑟尔位于西方,联军借助矩梯折回了法夫坦纳边境地区,出其不意地攻破了此城。深狱领主提前得知消息、撤离居民,已确定他是藏在法夫坦纳的夜莺,雾精灵正在红谷伯爵的带领下进行火种层次的排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奥格勒瑟尔是怎么被发现的?”海伦问,“有人破解了城外笼罩的神秘之地?那些古怪的恶魔技艺?”
“事实上,那里的神秘本就在不断削弱,尽管雾星结社花费大量材料来修补,也只能延缓。如今元素潮汐——也就是秩序压降达到了高峰,神秘之地的性质也发生了极大改变,失去了遮掩城市的力量……恶魔城市的保护伞本就摇摇欲坠,联军不过捡了个便宜。”青之使解释。
“这多亏了教授的预言。”总长艾罗尼笑着恭维,令拉森猝不及防。“‘雾中的明星’,法夫坦纳的加盟,这些讯息促成了猎魔运动的首次胜利。你揭开了恶魔结社的隐匿谜底,教授,如今他们该是在残存的巢穴中瑟瑟发抖哟。”
连先知也很满意。“鼓舞士气,凝神聚力,这场胜利无疑是开门红。”
“战果业已收入囊中。”青之使也宽宏大量地没有扫兴,他打开文件,细数使者们汇报上来的成果。“湖女结社、米尔丹妮读书交流会等大型秘密结社宣告自行解散,霜露之家、气元素马戏班、钢与火、小夜谷自救会等中小型秘密结社被彻底覆灭,其组织者已抓捕处刑,低级成员全部移交由法夫坦纳,红谷伯爵亲自接管他们。”
“经此一役,雾精灵境内只有少量残余势力。这帮丧家之犬大都藏在山脉内部,进入了一个名为‘帷幔聚地’的秘密结社寻求庇护。”
这都是些可怜人,我们唯一能做的是尽快结束他们的痛苦。“雄狮阁下也有传信,希望高塔尽快获得‘帷幔聚地’的位置信息。”拉森汇报,“他说他受够无穷无尽的树了。要么给点提示,要么申请换人。”
先知表示爱莫能助。“让他再坚持一下。告诉他我们给不出人手,拉森。”他似乎没瞧见青之使的神情。“告诉他只有我还算闲着。”
“外交部可以提供帮助。”狄恩·鲁宾说,“执法队对搜查叛徒颇有心得。联军中已有人不满,认为克洛伊塔高高在上,只让盟友流血,自己却不动一根指头。执法队对遏制流言也——”
“啊,这我都知道。”先知安抚,“你们极其擅长这类事,没人会忘记。不过,狄恩,霍科林的战争还没过多久,克洛伊塔正需要执法队,我们离不开他们。”他边说边用一只手拨弄怀表。“联军的进展在意料之中,属国问题才是真正严重。”
“除了空岛,莫尼安托罗斯也出现了大范围的神秘之地……还有流砂之国索德里亚,那里长年遭受魔怪侵袭,如今为了猎魔运动,圣城又将圣骑士抽调了大半,须有人填补缺口才行。刚巧根据计算,闪烁之池的降临坐标正是在沙漠,等西塔王国回来时,我会问问伊文捷琳能否出兵解决。”
一切针锋相对的气氛都不复存在,但当会议结束后,圣者指明要统领和拉森陪他回到观景台去,没有叫住狄恩·鲁宾。
“艾恩之眼”明显感受到了狄恩的不快,白之使则无动于衷。至于事务司总长“风暴颂者”艾罗尼,他总是和蔼地点头离席,不对任何人有特殊表现,也从不在先知面前袒露服从以外的心情。他和狄恩一同离开。
你该为此庆幸,狄恩。拉森心想。你不用做他的对手。
从会议厅走到楼下,凡人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比起往日,出没在塔中的各式人等多了几倍,使魔匆匆飞过,事务司官员捏着文件小跑,修理工和维护员队伍拖着一大堆工具来往,两个后勤部的主管为一箱蝉蜕魔药争执,被赶来的卫兵劝阻。一群年龄不足十五的小学徒们抱着比自己还高的书摞,吭哧吭哧沿着墙根前进,差点被一扇突然向外打开的门撞个正着。占星师劳奈嚷嚷着迈出屋,手里捏一株三色堇。他满脸通红,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早就没了原本的悠闲。不晓得他是为什么事。
先知带他们钻进一间备用实验室,里面还有他的观星用具。支架和镜盖上蒙了灰尘,显然主人也不常到这儿。座位清理了出来,桌边放着两杯酒,残留的液体在灯下投射出晶莹迷乱的影子。在会议开始前,先知和白之使恐怕一直呆在这里。意识到这点,拉森忽然有些不自在。
导师倒了杯新的葡萄酒给拉森。“这是先民时期留下的老物件。”他边动手边介绍满屋子的器具,“它使用了巫师的技艺和西塔的炼金术,质量接近神遗物,也是‘夜莺克星’的原型之一。”
“和观景台类似?”
“说实话?远远不如。但在当年可是前沿技术……并且凝聚了同盟者的友谊。这是送给闪烁之池的礼物,一套有两件,另一件就在伊文捷琳手上。”
他用这东西与西塔女王联络,拉森明白了。“你问过她了,大人?”
“上次我们联络,还是在空岛出乱子之前。”高塔先知叹了口气,“我告知她恶魔的动向,她却反过来质问我夜莺的下落。”
“夜莺?”
“就是这样。秩序的夜莺,支点的情报官,我们的人。总不能只允许结社安插间谍,我们不能照做吧。”
他的话里有令人震惊的成分。拉森原本知晓这回事,但此时再提起,他忽然意识到真相似乎与想象中不太一样。“那他也是……”
“……无名者?”先知微笑,“当然。否则秘密结社只会当他是凡人,不会接纳他,向他分享消息。”
一个无名者,拉森心想,却是秩序的夜莺。诸神在上。这远比支点间互相刺探来得沉重,身为恶魔,意味着他放弃了作为秩序生灵的一切权力,人们该怎么信任他?说到底,是我们会挑选心向秩序的情报员到恶魔结社去卧底,还是他本身就是火种仪式的漏网之鱼,不得不到结社寻求一线生机?“这……这么干恐怕不妥当。”他委婉地表示。
“我们都了解,此人冒着极大的风险,但没他却也不行。”先知以平静的口吻说,“伊文捷琳亲自安排了夜莺计划,我负责掩盖命运痕迹,帮助他加入雾星结社。伯纳尔德应该隐约察觉到我们的动作,但不了解细节。别担心,寂静学派里或许还有背叛者,也绝不可能是咱们的‘第二真理’大人。”
拉森明白了:“三位圣者都支持。”
“就是这样。恶魔是共同的威胁,雾星结社尤其危险。它不同于其他的小型结社,例如互助会之类的玩意,无星之夜……这是个背叛者的联盟,黎明之战遗留的祸根。”先知握紧拳头,拉森很少见到他如此郑重。“即便是我们,处理时也必须慎之又慎,稍有缺漏,邪龙的灾难或将重演。”
拉森感到不安。每次先知提起这个话题,他都觉得无从加入,仿佛历史中掩埋着许多他不知道的危险秘密,只有亲历者才能察觉。
“因为国王?”白之使开口。
“恶魔猎手之中一直都流传着一个预言。”先知没有正面作答,“雾星结社曾是先民时期黄昏之幕的后继者,为探寻神秘的尽头而触犯禁忌,是末日动乱的发起者。‘黄昏之幕’打开了地狱之门,正是其狂悖无知的证据。”
关于预言,拉森以为自己了解得够多了。但雾星结社和末日……“这里还有个不是恶魔猎手的家伙,诸位。预言?国王?什么意思?”
白之使无意为他解释,显然这点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恶魔结社是有首领的。”导师告诉他,“‘国王’正是指代此人,虽然他的国家只有指甲大,却有无边的野心。黄昏之幕是如何打开地狱,唤醒邪龙,他对此一清二楚,而这些并非他的目的。我了解这个人,地狱、战争和末日于他不过只是手段,他真正要的是统治,就像神秘领域的国王。”
“七支点的国王?就像胜利者?”
“他是这么想的。”圣者大人一耸肩。
拉森觉得很滑稽。“莫非他以为神秘领域和凡人王国一样,靠血脉和家族维系?”
“真是令人追忆的思潮。”先知摇摇头。
“世袭是虚荣的谎言,不能让先祖荣光在后人身上复现。”拉森指出,“凡人有种盲目的迷信,认为血统可以传递灵魂……但我们只有火种。即便是先民时期,神秘者也是有特权的。”
“不管怎么说,只要‘国王’手握地狱的通道,神秘领域就岌岌可危。”
自黎明之战后,秘密结社业已苟延残喘了一千年。“若他以为威胁能让诺克斯俯首称臣,那实在太蠢。”拉森断然道。先知不禁笑了,伸手去拿杯子。
“总有人生来是统治者。”白之使冷冷地说。
酒水蒸起丝丝白雾,入口却并不滚烫。拉森喝了口葡萄酒,没有接话。血统出身能决定许多东西,尤其是对白之使和导师这样的先民,但如今时代不同了。海伦的身世于他不是问题,说实在话,他从未将她当成公主看待。
杯子汇聚神秘力量,被紫红的酒液重新填满。我不能喝太多。拉森放下杯。“国王掌握着门,所以我们必须派夜莺监视他的动向,大人?”
“还有他的状态。清醒时,国王拥有非凡的躲藏能力,足以形成不被观景台探测的神秘之地,一旦他变成恶魔,神秘之地也将不复存在。夜莺发出提醒,我们就能及时动手,将他的小王国彻底覆灭。”
“但夜莺失联了。”他是死了?还是被抓住?下场大概没区别。拉森希望他能活下来,可一个背叛同胞、心向秩序的无名者,此人将是夹缝中不受欢迎的异类。“他是个西塔,在秘密结社身居高位,难道是……?”
“就是这样。此人位居恶魔领主之一,领地正是守誓者联盟。赛若玛。这是他在恶魔同胞口中的称呼,他的真名是桑明纳·米斯法兰,闪烁之池的‘夜焰’阁下。”高塔圣者发出一声长叹,“伊文捷琳的亲卫之一,也是秩序忠诚的卫士。他的失踪让我们非常遗憾。”
国王之下仅有七位的恶魔领主,竟有一位是神秘支点的间谍,不晓得恶魔们会作何感想。拉森稍一体会,顿时打个冷战。
“能确定他被抓住了,还是死了?”他追问。
“外交部正在调查,想必光辉议会也在四处探听。”先知没有给出好消息,“伊文捷琳希望我用占星术告诉她答案,但作为恶魔领主,国王对夜焰施加了某种手段,完全隔绝了他的神秘痕迹。”
“让巫师去找。”白之使建议,“伯纳尔德一定乐意帮忙。”
“这桩事令她不信任我们,只有神圣光辉议会收到了西塔的请求。他们立即派出人手。”
“露西亚信徒会像夜里的灯笼一样显眼,没可能藏住。”
“议会无功而返。”先知同意,“如今秩序已与结社开战,找到那夜莺难如登天。依我看,只有胜利能救他一命,而且越快越好。”
自然,打下恶魔据点,俘虏便能得到解放。拉森早已放弃思考秩序夜莺的处置方案。在他眼里,对方估计很难有凯旋时刻,更别提宣扬出去了。西塔不会死亡,对方被恶魔杀死后,很可能已在闪烁之池重生。没准消息就是这样传递回来的……
“你怎么看,统领大人?”先知扭过头。
统领没有回答,雕像般纹丝不动地安在原地。别让我去,他的蓝眼睛这么说。
拉森觉得他也很显眼。不论是在秩序支点还是在秘密结社,人人都会注意白之使的动向。先知将他留在总部,于深陷动乱的属国是坏事,于高塔总部却是安全的保障。“鲁宾阁下提议让外交部支援战场,以便清剿恶魔的余党。最近审判者和圣骑士都忙得脱不开身,雄狮阁下没带人手,我们或许该调占星师和使者给他,尽快加速战争进程。”
“只有恶魔猎手才管用。”圣者仍没同意,“占星师或能协助,但使者是不成的。别以为外交部真的能与圣骑士团相比,拉森,他们是护卫,不该当成战士使用。”
“有什么区别?”
“神秘度相差无几,但服从性可不同。”导师指出,“事实上,天差地别。噢,我不是指责你。”他对在场的外交部长表示歉意。“但外交部使者其实只能进行情报或者防卫工作,在三千年来这都是他们的全部职责。高塔内的执法队是极限,不过你瞧,他们连这也做不好。”
恐怕是这样。拉森咳嗽一声,终于从青之使带来的幻想中回归现实。“倘若我们无法支援,雄狮阁下也只能起到传递预言的作用。”
“这就够了。外交部原本就是干这个的。”
“那帷幔山脉里的恶魔怎么办?”
“交给寂静学派的审判者。”白之使忽然说,“等到最后,斯特林会亲自出手的。”
拉森皱眉:“第二真理?”简直是小题大做。
“还没注意,拉森?开战以来,整个寂静学派如临大敌啊。”先知的微笑是如此神秘,“伯纳尔德·斯特林比我年轻很多,想来还没活够。”
“国王不会放过他。”白之使的语气令人恐惧。
“而我们也不会坐视。”圣者放下酒杯。“不过你真不感兴趣?鲁宾的执法队可以保护天文室的占星师,我们不用上战场……如今联军正缺一位有力的指挥官,才会群龙无首。”
联军元帅。拉森无意识地活动手指,感到关节肌肉的僵硬。他的血液似乎也随之凝固。紧张带来的错觉。我有什么可紧张呢?他不明白。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没有人说话。统领没有碰酒杯,灯焰轻轻摇晃,昭示着气流穿过人们肺腑留下的痕迹。
先知望了自己的学徒一眼。也许导师是指望有人能说些什么,拉森握紧拳头,犹豫着是否开口。事到如今,说他还没意识到问题,那真是撒谎。身为大占星师“艾恩之眼”阁下,本就对预兆极其敏感。事实上,关于青之使的执法队,西塔女王和第二真理,关于联军的指挥官,外交部的暗潮……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饶了我罢,他心想,可不是我的主意。但作为得利者,拉森知道这时候自己还是少说两句为妙。
他的沉默宣告了一种态度。这并非是讨论,在高塔先知“黑夜启明”狄摩西斯窄小的实验室里,三个人都明白其中含义。
“他们不缺。”白之使说。他的眼睛里似有火焰跳跃,让目光也有了温度。拉森低下头,不与他对视。没必要在这时候生事端。
圣者点点头。“那就先这样办。教授,你最近成果如何?还没有摆脱红之预言?”
“避开预测战争大方向,艾恩之眼都能正常工作。”拉森暗自松了口气,“帷幔山脉的清理结束后,下一步轮到瓦希茅斯。”
“无聊的狂热复国份子。又是些可悲的人。他们近来可有异动?”
“根据光辉议会的情报,瓦希茅斯光复军团还在冲击布列斯边境。由于联军早已兵分两路,留下的人联合凡人王国,足以拖延到主力回返。”
稳步推进的战况令导师很满意。“很好,拉森,继续下去,很快就能见到成果。不过需要修改次序,我找到了疑似无星之夜城市的位置。”
“拜恩?”拉森听见自己轻声问。
“疑似,拉森,疑似。需要时间核对,需要慢慢排查,找到最准确的方位,不能有一丁点儿偏差。”高塔圣者端起杯子。短暂的啜饮后,他再度开口,“这得下苦工,加瓦什和闪烁之池的归来都将对结果产生偏差值,而我们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后患无穷。”
“核对工作我会安排。”拉森保证。
“不,不能完全由我们接手,得让盟友们参与进来,否则他们会疑神疑鬼直到世界末日。”先知哼了一声,“交给巫师罢。如今法夫坦纳也加入了同盟,斯特林也该意识到问题了。我想他会全力以赴的。”
拉森不明白:“别打哑谜了,诸位大人,‘国王’与‘第二真理’有何牵扯?”
回答的却是白之使。“名字。”
“名字?”巫师不是占星师啊。
“古老的真名。”狄摩西斯发出一声叹息,“灵魂的印记。过去一千年了,谁还记得,这曾是我们坚不可摧的誓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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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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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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